第2章
當然什麼都不做，他就躺在沙發上讓我給他按太陽穴。
他這樣的人，看起來生S予奪，大權在握，但是董事會也是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
他最煩的就是每年董事會賬務報表復盤的時候，那段時間我們幾乎就像是同居，他助理將他的貼身生活用品送過來，他就和我一起窩在我那個兩百多平的平層公寓裡。
有時候他聽他那群哈佛、斯坦福的金融高材生匯報公司賬務。
書房到處都是散落的金融材料，他那群任何時候都彬彬有禮一看就是精英的智囊團就席地坐在書房裡，襯衫袖子挽著，頭發亂糟糟的處理各種數據。
然後他們和秦祉匯報，秦祉窩在我客廳裡擺著的那個懶人沙發上，一邊低著頭聽匯報一邊吃我給他洗的水果。
我之前一直以為他心不在焉，因為他那副樣子實在不像在思考，但是有次有個人算錯了預算，他立馬抬頭，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問：「我怎麼不知道這個項目成本這麼大？」
那個人臉色一白，立馬糾正：「抱歉，秦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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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嗯一聲，示意他們繼續。
我在旁邊聽的心驚膽戰，因為任何一條泄露給他的競爭對手公司，都能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我有次跟他開玩笑，我這座小小的廟真的容納不下這麼多尊大佛，他真的不怕我去泄露他的公司機密嗎？
他笑，不以為意的樣子，在我的懶人沙發上躺著一臉愜意，跟我說：「你不會。」
5
等到董事大會好不容易結束，他興味盎然的讓我陪他出去散心。
大概是有次闲聊的時候我曾跟他提起過我跟我爸爸一起坐船出海海釣的事，我不知道他是心血來潮還是什麼，他帶我出海玩。
當然秦祉的出海陣仗很大，他在摩洛哥有一艘頂級豪華遊艇，加一次油三十多萬，也僅僅隻能在海上航行 7 個小時。
別的富豪的遊艇都是用來開派對的，鮮花美酒和樂隊，當然少不了比基尼美女。
但是秦祉喜歡安靜，諾大的遊艇除了船長和服務員就隻有我們兩個。
他和我一起比賽垂釣，看誰先釣起魚。
我們坐在價值千萬的遊艇上在橘色的落日餘暉裡耗著每小時數萬元的油費去釣魚。
魚竿甩進海裡我就忍不住笑，秦祉挑眉問我笑什麼，我嘆息：「這可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極盡的奢侈和暴殄天物。」
秦祉有時候就喜歡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份隨心，不拘著，有什麼說什麼。
這話把他逗笑了，他說：「賺錢不就是為了開心。」他偏頭問我，「唐槐，你開心嗎？」
我微笑著沉默的看著他，偌大的空間隻有我們兩個人，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我自然是開心的。
可能我從沒和他說起過，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鍾，我都是開心的。
但他並不。
可能是從小就被眾星捧月，應有盡有，他快樂的阈值實在太高，我從未見過他開懷大笑過，他情緒永遠淡淡的，最經常說的話就是「哦？」「是嗎？」「嗯」這種。
他早已經歷過太多有趣和新奇的事，還有什麼能令他覺得好奇吸引他的注意力的呢？
直到夏黎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夏黎，和我完全不一樣的清純女大學生。
我第一次聽見她的名字，還是從王叔嘴裡。
他是秦祉的司機，偶爾會過來接我，那次他過來接我去秦祉公司陪他吃飯時，我注意到他換了一部車。
和大多數富家子弟不一樣，秦祉非常低調，他的車固定那幾臺，其實很少換的很勤，來接我的一直都是一輛 AMG GT，舒適低調，是他常用的一輛。
可那次王叔來接我的是一輛顯眼的保時捷，秦祉很少這樣高調，我當時其實也沒在意，隻是下意識隨口問：「王叔，怎麼換車了？」
王叔從後視鏡看我一眼，然後恭恭敬敬的解釋：「那輛車上周送秦總去 A 大演講時，被一個女大學生刮花了。」
他頓了頓，不知道為什麼又接了一句，說：「那女生說自己刮錯了車，加上秦總的微信，說一定要將修車的錢賠償給秦總。」
他說的委婉，其實不用多此一舉的加後面幾句，這欲言又止裡是一種明顯的提醒。
我愣了愣，算是接下了他的好意。
不知道為什麼，秦祉身邊的人都挺喜歡我的，可能是因為我是秦祉身邊第一個在一起這樣久的人，而且待他周圍的人向來客氣本分。
老實說，其實一開始我沒太在意，直到我和秦祉吃飯的時候。
6
這天其實是秦祉的生日，他家裡人和朋友一般都給他過陰歷的那個生日，陽歷一般都是空出來和我一起過。
那天晚上他明顯的有些心不在焉，在我好幾次和他說話，他都失神沒聽見，然後回過神看著我，彬彬有禮的道歉：「抱歉，你剛剛說什麼？」
我看著他，他也專注的看著我，燈光璀璨，這樣明亮的光打下來，我知道我今晚狀態很好，妝容精致得體，我知道自己很漂亮——因為鄰桌那個金融人士已經偷覷我好幾眼了，秦祉也一向尊重女伴，可今晚我坐在他對面，他已經走神好幾次了。
我微笑從容地看著秦祉，抬手端起一旁的香檳輕飲一口，然後才輕聲細語地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你今晚好像一直心不在焉。」
秦祉笑了笑，唇角往上勾起，不知道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跟我說：「說來有趣，還真是遇見一件有意思的事。」
然後我從他口中，知道他和夏黎故事的最全版本。
秦祉商業帝國做的大，他的母校有時候會邀請他回校演講，算是給學弟學妹們謀取的福利。
遇見夏黎的那次很有意思，他演講完因為有事拒絕了校長的聚餐，去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卻看見一個女生正拿著一根撬棒圍著他的車轉圈刮著車漆。
車身上一圈一圈白色刺眼的痕跡，那女生一邊刮一邊惡狠狠地在嘴裡罵：「渣男，去S吧。」直到秦祉彬彬有禮的站在一旁，問她：「請問我渣的是你嗎？」那女生看著他，才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總結來說就是她認錯了車，她的閨蜜被人渣，她氣不過，所以找到那個渣男的車，想刮花了替她閨蜜報仇泄憤，隻是萬萬沒想到認錯了車。
她慌裡慌張的和秦祉道歉，秦祉也沒在意，AMG GT 是他所有車裡最便宜的一輛，重新噴漆加上被夏黎敲壞的車燈，全部加起來維修費用估計也就 20 來萬，加上是自己的學妹，秦祉沒有計較的意思，但誰知道夏黎張開手站在他面前，青春洋溢的一張臉上是被輕視的倔強，她說：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就是 20 萬，你的車既然是我不小心弄花的，那我一定要敢做敢當，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我……我現在沒那麼多錢，但我一定會分期給你還上的。」
秦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神色倔強，臉上是敢做敢當的視S如歸的負責到底，秦祉到底沒有和她客氣，似笑非笑地將自己的聯系方式遞給她，讓她每個月將分期的錢轉給他。
寥寥數語就能說的清清楚楚的相遇，我微笑聽完，還沒開口說話，秦祉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這是他的私人手機，除了幾個好朋友和家人，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我。
隻是這個私人號碼，現在多了另外一個聯系人。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就笑起來。
我沒打擾他，垂下眼睛端起一旁的香檳又抿了一口，沒想到他沒回復，而是將手機遞到我面前，是一個讓我看的姿勢。
我愣了愣，下意識接過來，手機屏幕是他和這個夏黎的聊天頁面，他從沒回過對面的消息，隻是在夏黎給他轉賬的時候，點了一下收款。
我抬頭看了一眼秦祉，他眼睛噙著淡淡的笑意，跟我說：「你從上開始看，看看有沒有意思。」
我也就沒客氣，刷到最上面開始看夏黎給他發的消息。
【我每個月生活費就兩千，這是這個月省下的一千，轉給你，剩下的我一定每個月都會準時還你的。】
【對方轉賬 1000 元】
【已收款】
【冷冰冰的不理人，收錢卻收的這樣快。】
下面是一個氣呼呼但挺可愛的 gif 表情包。
然後她就開始了自說自話的單機傾訴，比如和他吐槽她閨蜜的戀愛腦。
【大叔，我真服了，我閨蜜和她那個腳踏十八條船的渣男又復合了，真的是，我好氣。】
大叔，我抬頭看了一眼秦祉，他二十二歲就金融碩士畢業，開始管理家族企業，到如今也不過六七年，他本來就年輕，氣質矜貴不說，就是那樣一張英俊的臉和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來比，夏黎的這個「大叔」倒也確實令人啼笑皆非。
我繼續往下看。
【好生氣，閨蜜和那個渣男復合後，反而來指責我多管闲事，我下次再也不摻合這種事情了。】
【今天我們專業課的滅絕師太衣服穿反了诶，偷偷拍給你看。】
【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我們食堂的豬肘子你吃過嗎？真的絕了，超級好吃，你下次來我們學校記得和我說，我請你吃。】
【你為什麼不理我？】
生氣·jpg
【早安，大叔，我心情好差啊，舍友和我爭獎學金，她明明知道獎學金對我意味著什麼，還要故意和我搶。】
【你不會覺得我煩吧？可我實在不知道找誰說這些話，你就當我無聊，忽視我就好。】
……
然後就是最近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秦祉？？？我們學校畢業的那個秦祉秦學長？？？啊啊啊啊啊你怎麼也不和我說啊，我這個烏龍鬧大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的蠢，我一直很崇拜你，我竟然刮花了我最崇拜的學長的車……被自己蠢哭了嗚嗚嗚……畢恭畢敬·jpg】
最新的一條大約是她剛剛發過來的，秦祉沒有回，那邊說的是：
【我查了百度百科，今天是你的生日？秦學長，生日快樂哦～～V(^_^)V】
我將手機遞給對面的秦祉，笑著說了句：「這姑娘是挺有意思的。」
秦祉嗤笑一下，等著看好戲一樣似笑非笑的跟我說：「是挺有意思的，她刮花我車的第二天我就將她查的一清二楚了，她沒有被渣男渣的閨蜜，我看了一下地下停車場的監控，她是早早就瞄準了我的車。」
他饒有興趣的望著我，仿佛找到最有意思的打發時間的東西，他屈指敲了敲手機屏幕，然後笑著跟我說：「唐槐，你說我要是一直不上鉤，就任由她給我打錢，她心裡能急成什麼樣子？」
仿佛已經想到這搞笑的場景，他嘴角又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倒像有些期待一樣，他興味盎然地跟我說：「這是我最近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事了。」
就像一隻貓抓到一隻老鼠，不先一口咬下去，隻是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在爪下逗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