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肖排老二，大姐因為是第一個孩子，總歸父母是放了點心思在她身上的，等到第二個、第三個女孩出生，見到的就隻有厭煩了。
不差她們吃穿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成哥，你知道嗎，長這麼大，你是第一個給我買早飯的人，平時在家，我隻能喝點稀粥，雞蛋是弟弟的，蛋糕也是弟弟的，大姐偶爾能吃上一點，我和小妹永遠是在邊上看著的那個。」
那個時候，我隻覺得這姑娘真傻，一頓早飯就讓她感動得淚眼汪汪。
後來才知道，她渴望的，不過就是最平常普通的一份關心而已，隻是我好像搞砸了。
11
周末兩天，爸媽把孩子丟給了我，「你自己的孩子，你不帶誰帶。」
我兒子早早，在上幼兒園大班，明年就要入學一年級了。
我好像很久沒有仔細看過他了，我隻記得他明明那麼小、那麼小一隻，還沒有我手臂長，怎麼突然就到我大腿那麼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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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為了這個孩子，我也和蕭肖大吵過一架。她想要結婚以後奮鬥幾年，等有了存款有了房子再生孩子。
可我卻覺得她是故意要讓我沒面子，這周圍哪戶人家不是剛結婚就準備要孩子了，一直不生，別人還以為我們有什麼身體問題呢。
而且，自古以來，結婚生子就是連在一起的，她做了我老婆，就得給我生孩子。
那一次，我對她用了強，也是第一次，她哭得那樣傷心，肝腸寸斷。
我跪下來不停地扇自己巴掌，告訴她我錯了，我太愛她了，我想要一個隻屬於我們倆的小生命。
她還是原諒了我，懷上早早以後，她開始母愛泛濫，每天拿著小衣服小鞋子問我可不可愛。
雖然我嘴上說著可愛，可看著她日益發福的身軀和枯燥幹黃的面龐，我心裡有一絲異樣的感覺。
晚上睡覺，我不再願意摟著她，看著她漲大的肚皮和一條條妊娠紋，我開始害怕。
在她懷孕 6 個月的時候，我出軌了。
12
其實真的不能怪我，她讓我沒了興趣，但我總歸要解決生理需求的。
本來朋友介紹了一個理發店，但是那個時候隔壁鄰居家小美從外地回來了。
我和小美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她念完初中就出去打工了，我被父母壓著把高中念完，這些年都沒見過她。
別說，小美和記憶裡的黑胖妹子完全不一樣，大冬天穿個貂，燙了大波浪，眼睛畫得黑黑的，嘴唇擦得紅紅的。
她家總是漏水，我就主動去幫她修，一來二去，我們搞到了一起。
一牆之隔，隔壁躺著我懷孕 6 個月的妻子，身邊摟著從大城市回來的漂亮小妹，當時的心情我不太記得了，也許是刺激，也許有些愧疚，但還是快樂更多吧。
隻是紙終究包不住火，臨近過年的一個晚上，蕭肖發現了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我倆。
她被刺激得早產了。
產房門口，她爸媽沒來，她大姐拿著雞毛掸子就往我身上打，我爸媽就在邊上看著。
「我告訴你，林成，我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想活了！我和你不S不休！」
還好，孩子順利生下來了，蕭肖醒來後說，既然這個孩子想要早點來到這個世界，那就叫早早吧。
在我們當地的習俗，結了婚的女孩是不能回家過夜的，蕭肖想帶著孩子回去，她父母不同意。
「肖啊，你聽姐的，先在他家把月子做了，本來就是他對不起你，讓他爹媽伺候你！」我父母也在邊上小心陪笑著。
大姐說自家還有事，陪了蕭肖半天就趕回去了。
我端著雞湯小心翼翼推開門進去，發現蕭肖在對著孩子哭。
13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真該S啊。
「老婆，我向你保證，真的沒有下一次。都是小美勾引我，你知道我的，我隻愛你，我真的隻愛你，我錯了！我錯了！是我昏了頭，是我被豬油糊了心，我是畜生，我是王八蛋！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我拉著蕭肖的手往我臉上、身上打，她不願意，在我一次次的拉扯下，她終於爆發了，她拼了命地往我身上捶打，頭發散了、衣服破了，房間裡隻剩我們一家三口的哭聲。
發泄過後，她緊緊地抱著我，把頭埋在我的胸口，「林成，我隻有你了，你要對我好。」
我答應了，我拼了命地對她好，我去鎮上買她最愛的卷餅小魚、我送她口紅，每天早上我端著早飯送到她的床上。
她似乎又恢復到原先愛我的模樣，我們似乎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可隻有我知道不是。
我開始厭煩。
我厭煩每晚孩子不休的嚎哭聲。
我厭煩她身上的奶腥味。
我厭煩她每天計算著奶粉錢、尿布錢。
我厭煩她一直催促著我出去找工作上班。
走進那家理發店之前，我告訴我自己，我也是人，我壓力太大了，我需要發泄，回去以後我還會是那個好丈夫。
可溫柔鄉最是無形S人利器，我沉迷了。
我開始不斷地踏足洗浴店、理發店。
我告訴自己，我隻是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而已，人嘛，誰能不犯錯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蕭肖會原諒我的，畢竟她那麼愛我不是麼。
當然，隻是我掩藏的好，直到這一次才被她發現，我想應該是的。
14
早早把奧特曼扔到了我的臉上，「我不喜歡你，我要媽媽！」
眉骨被砸出血，我暴怒地掐著兒子的肩膀瘋狂搖晃：
「你媽不要你了！你媽不要我們了！」
兒子哇哇大哭，父母從門外趕進來把孩子從我身邊抱走。
「真的是造孽啊，造孽！」我聽到母親在外面和父親哭訴。
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全都在怪我？
蕭肖就沒有問題嗎？她就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嗎？那樣我們就還可以繼續地幸福生活下去啊，何苦現在讓所有人都不好過呢！
可惡的車禍，可惡的醫生，就是從那次以後，她開始變了，變得不愛我，變得不願意包容我、原諒我了。
不行，我要讓她繼續愛我！
周一一大早，我換上上學時期的衛衣牛仔褲，站在她大姐家門口等著。
門打開，是穿著西裝梳著油頭的大姐夫。
「姐夫，蕭肖呢？」
這個姐夫有些勢利眼，從前就不喜歡我，現在也一樣不喜歡我，瞥了我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道：
「你老婆，問我算怎麼回事啊？林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有家庭了，雖然是親姐妹，也不能三天兩頭地往別人家裡跑，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他說完就上了車，留給我一屁股白煙。
該S的，還是親姐妹呢，連門都不讓蕭肖進！總有一天，我要發財！我要成功！我要把所有瞧不起我，瞧不起蕭肖的人都踩在腳下！
我翻開手機準備聯系蕭肖，才發現她竟然把我拉黑了。
翻到上次的聊天記錄，還是一周前，
「早早要上早教班，爸媽身體不好，你早點回來接送孩子。」
早教班？浪費錢的玩意，不如給我去投資。
沒辦法，我隻能去民政局門口等她。
15
八點半，蕭肖準時出現在門口，我拿著路邊買的茶葉蛋和豆漿，笑容滿面遞給她：
「老婆，還沒吃早飯吧，我剛買的，趁熱乎的快吃！」
她推開了我伸出去的手，面容冷淡。
「我吃過了，你東西都帶齊了吧，我們進去吧。」
「不是，老婆，我不是來離婚的，我不想和你離婚！」看她拉著我往裡面走，我急了。
「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做事以前我會想著你，想著早早，想著咱們的家，不會再衝動了。我也準備再去開貨車了，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你再看我的表現，要是我表現不好你再和我離婚行不行？」我含淚看著她。
她還是面無表情，搖了搖頭。
這套說辭，每次說出來都能挽回局面，但是今天為什麼會失靈了？
我撲通在民政局門口跪下了，「老婆，求求你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真的會改！」
我的蕭肖最心軟了，她一定不會不要我的。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睛裡沒有一點感情：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因為我，不愛你了。」
16
臨街的早餐攤子，飄著一股豆漿的甜味和炸油條的香味。
我和蕭肖對立而坐，她看起來很累又很輕松，拿著手機噼裡啪啦一頓打字，嘴角還帶著笑。
「難道她有外遇了？才會這樣堅決的要和我離婚？一定是這樣！」
我剛準備先發制人，她開口了。
「是早早的幼兒園老師，她說早早的畫畫得很好，很有天賦。」
我看到她對我展示的手機屏幕上的圖片，一張水彩畫，題目是《我的家人》，上面有四個人，有他自己，有蕭肖，有我父母，卻唯獨沒有我。
「早早今年幾歲，你知道嗎？」
「6 歲？」看她皺眉，我又立即改口，「7 歲！」
「他 6 歲 3 個月了。」
「呵，你看，差不多嘛。」我傻笑著。
「這 6 年 3 個月裡，你一共陪過他幾天？」
「……」
「一天都沒有，你每天不是在家裡睡大覺，就是在外面和你那些狐朋狗友瀟灑，你管過兒子嗎？」
「你管不就行了，老婆，你那麼厲害！」
「行，我管，那你給錢。」
我卡殼了，「說的好好的，怎麼突然提錢了？」
「吃飯要錢、上學要錢、穿衣服要錢、生病要錢，你現在坐在這裡，買杯豆漿也要錢，你當初說要孩子，我說先拼幾年，有點錢再生，你說不行，你說你會負責孩子的費用，我信了，結果呢，從早早生下來，到現在，你有出過一分錢嘛！沒有錢就算了，你連基本的父親的責任都盡不到！」
「我——」
「你別說話，聽我說。」
17
「我和你談戀愛 6 年，上學的時候我就想，雖然我們現在沒錢，但是以後畢業了，我們工作了，每個月能拿工資了，我們就有錢了，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好了，畢業了，你說不想上班，想自己做，我用我辛苦打工存了一年的錢給你買了小貨車，我想著，男人嘛，總歸都是想出去拼一拼，闖一闖的。開了 2 個月，你說身體吃不消，我信了，我把身上最後的 5 萬給你去看病，你告訴我，那 5 萬塊錢去哪裡了？」
「去——」
「行，沒關系，錢而已，沒了再賺，隻要咱倆好好的就行，隻要你對我好好的就行。我們結婚，你說你家裡出不起彩禮，我和家裡大吵一架，和父母斷了關系，帶著我自己買的兩條大紅棉被嫁給你，那天晚上，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因為我嫁給了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他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是他對我好，但是他愛我，這就夠了。」
「結婚以後，晚上我給你端洗腳水、早上我給你牙膏擠好，洗內褲洗襪子，隻要你對我釋放那麼一點點好，我自己就能把它無限放大，我心甘情願像個老媽子一樣照顧你。我第一次和你吵架，是因為孩子，咱們那時候一毛錢存款沒有，你說要孩子，我們拿什麼要，用你父母的養老錢嗎？我下不去那個手，但你強迫了我，那一次，我的天都塌了你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弟弟吃吐出來的奶粉，我媽非要我喝下去，我不願意，她就拼命按著我，捏著我的鼻子灌下去，還說我矯情，不識好歹。」
「那天晚上，你讓我覺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毫無尊嚴，而傷害，來自我最愛的你。」
「你向我下跪認錯，怪我自己沒出息，我原諒你了，可是我不原諒又能怎麼樣呢，我已經沒有家了，我隻有你了。你在我懷孕期間出軌，在我哺乳期嫖娼，你看向我的眼神裡隻有厭惡你知道嗎？我看的清清楚楚，我麻痺自己，等我身材恢復，等孩子大了，一切都會好的，可是孩子大，一切更加糟糕了。」
「你成宿成宿的不著家，三天兩頭找不到你，家裡的重擔全壓在我身上，我一個人打三份工，從早上 8 點做到夜裡 12 點，我大把大把地掉頭發、失眠、嘔吐，在你難得在家的日子，我讓你給我煮碗面，你說那是女人家該做的事情，我不懂什麼叫做女人家該做的事情，如果說家務的女人家該做的事情，那賺錢是不是就應該是你男人家該做的事情？」
「結婚到現在，你每個月都用各種不同的理由、借口來掏空我的工資，外面的人一波一波來要賬，你父母被嚇得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早早嚇得大哭驚厥，我一次又一次幫你擦屁股，因為我愛你，因為我覺得你也愛我，你隻是沒長大、你隻是沒擔當，你總有一天會好的，我願意給你機會，我願意等。」
「但是我現在不願意了。」蕭肖抹去了臉上早已泛濫的淚水。
「以前是我戀愛腦，現在我不是，因為你不愛我了，而我，也不愛你了。我不需要愛情了，我隻要面包，我要數不盡的鈔票，我要給早早最好的，但是這一切都與你無關了。」
18
那一天, 我還是和蕭肖領了離婚證，因為她說, 她會給我一筆錢，我需要那筆錢，我要去做生意, 我要功成名就以後再來追她一次。
我知道錯了，這次是真的知道了，隻是代價有些慘痛，我失去了無條件對我的蕭肖, 也失去了早早。
我拿著那筆錢去了南京, 聽說自助情趣用品店現在很火, 我很看好這個市場，我還把那輛貨車抵押了出去，隻是有些倒霉，碰上了騙子, 錢沒拿到手，車也沒了。
身下的女人媚眼如絲，吐氣如蘭，我俯身抱住她，「不接」，直接按了關機。
「作S」快活地過了幾個月, 營業執照辦下來了，我發現錢都花光了。
我打電話回家, 我媽說蕭肖帶著早早去城裡買房了，蕭肖現在自己做自媒體，好像搞什麼女性獨立賬號，聽說賺得蠻多。
我準備問她再借點錢, 畢竟我是孩子的父親，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早早，隻是電話還沒打出去，警察上門了。
理發店的小妹舉報我藏毒，而警察，也的確在我的出租屋裡找到了好幾袋白色粉末, 那明明是我哥們寄放的，怎麼就是我的了。
判決那天, 我盯著家屬席看了好久, 沒有人來，不管是我的父母還是我的妻兒, 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蕭肖出了一次車禍而已，我就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了。
我向獄中的心理醫生咨詢，他告訴我, 我可以慢慢想, 因為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在牢裡想明白，我到底有多混蛋。
S的那天，我告訴醫生，我想明白了, 從頭到尾錯的都是我，希望我下輩子可以變成蕭肖的戀愛腦，去償還我對她的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