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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人西辭 4123 2025-04-10 15:4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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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沈西辭換下身上的素色錦衣,穿上了細棉寬袍。


     


    他接著打開一本《金剛經》,開始伏案抄經。


     


    寅時起,戌時休,吃素,抄經,念佛。


     


    我本以為,像沈西辭這般,在紅塵打滾的紈绔,怕是過不了兩天便鬧著要回家。


     


    可他卻十分虔誠熟稔,沒有一絲敷衍。


     


    原來他們每年九月都會來住上半月。


     


    為的是給寶珠祈福。


     


    這邊輕簡上山的沈西辭認真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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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廂,祈福也不能失了體面的國公夫人,舒舒服服地念了五天佛。


     


    護國寺在山上,近來有流竄的山匪時常在山間出沒。


     


    從第五日開始,寺裡的武僧會在周邊巡邏。


     


    寺中的師傅告知諸位香客。


     


    天黑後莫在寺外行走。


     


    待在寺內便是安全的。


     


    第六日傍晚,沈夫人派人來叫沈西辭去後山賞滿樹金黃的銀杏樹。


     


    他神色晦暗不明。


     


    「你說我要去嗎?」


     


    他似乎是問我,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沈西辭去了,沒讓我跟著。


     


    7


     


    直到天色暗得徹底,我也沒等到他回來。


     


    我有些不安,去了沈夫人的院子卻被攔在門口。


     


    我問守門的婆子夫人何時回來的。


     


    守門婆子不耐煩地趕我,道夫人今日壓根就沒出院子,談何回來。


     


    我一把推開婆子闖了進去。


     


    沈夫人頭上的白玉釵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珍珠釵。


     


    她慢條斯理地擦著嘴,桌上擺滿了護國寺小有名氣的素齋。


     


    「夫人不去後山,可曾派人告知世子?」


     


    我看著沈夫人。


     


    她眯著眼看我:「好大膽的丫頭。」


     


    「天黑了他自會回來,沒回便是去哪裡野了,他慣是個沒規矩的。」


     


    「如今山上不太平,他若是那麼蠢撞上了,也是他該受的。」


     


    沈夫人眼中的惡意一閃而過。


     


    她是故意叫沈西辭出去的,我明了。


     


    我心中生寒,更覺荒唐。


     


    親生母子間也有這般生S大仇嗎?


     


    我轉身出了院子,去尋了寺裡的武僧,請求一同去後山幫忙找沈西辭。


     


    好在沈西辭的身份有一定的分量。


     


    武僧雖有不滿,卻仍是去了。


     


    我們找了一個時辰。


     


    最後在離進寺最近的一個柴垛旁,找到了後背受傷、失血昏迷的沈西辭。


     


    他果然遇上了山匪。


     


    寺中基本的藥材都有,當下便有人去煎藥了。


     


    我將消息傳去了沈夫人的院子,接著便馬不停蹄地去學著給沈西辭處理傷口了。


     


    血水端了好幾盆才得一盆清水。


     


    沈西辭眉頭狠皺,牙關緊咬。


     


    明明是痛昏了,卻仍然是一副十分倔強的模樣。


     


    我守了沈西辭一夜,他的手也抓住我的手抓了一夜。


     


    他十分不安,像是夢見了極其恐懼的東西。


     


    我拍了又拍,手都累抽筋了他才平和了一些。


     


    直到天亮他才退燒。


     


    師傅們說挨過高熱便好。


     


    我微松心神,挨過來就好。


     


    和沈西辭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我覺得在他手下討生活,至少比在其他人手下好些。


     


    如若不然,國公府的僕役何以擠破頭,也想進沈西辭的院子當差?


     


    去膳房取了早食。


     


    回來的路上繞了一段路去了沈夫人的院子。


     


    一晚上也不見有僕役過來瞧一眼。


     


    我心中有些怒氣。


     


    可我到了沈夫人的院子,才發現已人去院空。


     


    我進去問正在掃地的沙彌。


     


    「原先住著的國公夫人去了何處?」


     


    沙彌念了句佛,在沙彌解釋後,我才知道沈夫人下了山。


     


    在知道沈西辭受了重傷後,山下傳來消息,殷亭玉惹了風寒。


     


    縱然兩副藥下去已經好了大半。


     


    夫人依舊火急火燎連夜回府。


     


    沈西辭醒來後問我沈夫人有沒有來過,我據實以告。


     


    他沉默許久才松開手中的白玉釵,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S人是爭不過活人的。」


     


    8


     


    護國寺的方丈親自為沈西辭看過傷。


     


    建議沈西辭還是先在護國寺養幾天傷再下山回府休養。


     


    沈西辭無所謂地點了頭。


     


    等他勉強可以起身時,他客居的院子來了人。


     


    「西辭。」


     


    來人是長公主,我低頭行禮。


     


    她張嘴想說什麼,卻又看了我一眼。


     


    我心一沉,剛想跪下。


     


    沈西辭目光一厲,罵我沒有眼力見,讓我滾出去,別妨礙主子們說話。


     


    我斂目退出,心緒莫名。


     


    沈西辭和長公主談了什麼不清楚。


     


    我隻知道長公主離開時又愁又高興的。


     


    進去收拾方才沈西辭喝完的藥碗。


     


    「過來。」


     


    他的聲音不大,辨不出喜怒。


     


    我不情不願地挪到他床邊。


     


    他坐在床沿上:「換藥。」


     


    沈西辭背上的傷口又沁出了血色。


     


    我抿著嘴,清理傷口的時候手便重了些。


     


    「陸聞仙。」


     


    沈西辭抓住我的手臂,語氣發冷:「你想疼S爺?」


     


    「我哪敢啊?世子威嚴,我敬重還來不及。」


     


    我驚覺自己話裡的陰陽怪氣,復又閉上嘴。


     


    他似乎是氣笑了。


     


    「你在生爺的氣?剛才在長公主面前罵你是為了你好。」


     


    「省得你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東西,早早小命不保。」


     


    我慢吞吞地掙脫沈西辭的手:「哦。」


     


    「嘖。」


     


    「還使上脾氣了,蠢不蠢?」


     


    我一口氣頂上嗓子眼,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


     


    「自是比不得世子聰明,明知後山去不得卻還是趕著去送命。」


     


    是的,沈西辭知道賞銀杏還有找玉釵,都是沈夫人故意引他去的借口。


     


    沈夫人知道沈西辭不會拒絕。


     


    沈西辭知道沈夫人不會出現。


     


    「不是誰都配做母親的。」


     


    我看著臉越來越黑的沈西辭說得認真。


     


    他眼中似有火星迸濺:「所以我隻能認命是嗎?」


     


    「不是。」我搖頭,「你隻能自認倒霉。」


     


    沈西辭嘲諷的神色一僵。


     


    母子親緣隻是命的一部分,並不代表所有。


     


    隻能說這部分,很倒霉而已。


     


    認了,然後繼續專注其他即可。


     


    他沒再說話。


     


    哪怕是我手抖下了重手,他也一聲不吭。


     


    我出門的前一瞬,他叫住我。


     


    「陸聞仙,假如我說我可以替你們陸家翻案你會怎麼做?」


     


    我會怎麼做?


     


    我會不擇手段。


     


    而我當下隻是徑直出了門。


     


    因為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9


     


    沈西辭放下抄經的筆時正是夕陽西下。


     


    他望著窗外愣了會兒神。


     


    「你見過後山的銀杏嗎?」


     


    他的目光定在我身上。


     


    我搖頭:「隻聞其名。」


     


    護國寺後山有一棵百年銀杏,人伸開雙臂合攏也抱不住。


     


    深秋裡扇子似的銀杏葉鋪就天地金黃。


     


    我其實看過的。


     


    「我帶你去看看。」


     


    他多了些興致。


     


    那一大片金黃映入眼簾時,樹下將僕婦指揮得團團轉的長公主也瞧見了我們。


     


    「西辭,快幫忙找找,小年不見了!怕是進了山。」


     


    長公主是沈西辭的表舅母。


     


    三十好幾才得了個女兒小年,如今也才五歲,寶貝得不行。


     


    沈西辭神色一凜,問清楚情況後便往山中走去。


     


    日頭已經落了大半,若小年隻是貪玩迷了路那還好說,要是被歹人擄走,入了夜可真就蹤跡難尋。


     


    路邊草木盡折,前頭已經有一撥侍衛進山找人了。


     


    沈西辭時不時彎腰低頭探路,並沒有全然按照侍衛們的路線行進。


     


    我間或同他交談幾句,討論草木翻折的角度是人為還是野獸經過。


     


    我師從名家學過畫,利用草木形態辨認方向倒是有一點心得體會。


     


    林間越發昏暗。


     


    還若有若無地飄來了血腥味兒。


     


    我心中發毛。


     


    一個拐角後,一頭被開膛破肚的野豬倒在地上。


     


    沈西辭還在愣神。


     


    我臉色一變,咬咬牙蹲下,伸手摸了一把野豬肚子上的傷口。


     


    沈西辭這會兒反應過來連忙將我拉到身後。


     


    「還溫熱,S後不過一刻鍾,人還沒走多遠。」


     


    我啞著聲音開口。


     


    我眼尖,從地上的松針裡扒拉出一顆瑩潤的珍珠。


     


    沈西辭面色沉沉。


     


    方才長公主說小年今日穿著一雙珍珠繡鞋。


     


    我領著長公主調來的人手重新回到野豬的位置。


     


    林子裡已經完全不見天光。


     


    方才我同沈西辭兵分兩路。


     


    我回去和長公主報信。


     


    沈西辭一邊追蹤一邊留下痕跡方便我們追上。


     


    我帶著人順著記號追過去。


     


    穿過密林之後竟發現一小片略顯空闊的山谷。


     


    記號到此處便斷了。


     


    眾人熄了火把,因為山谷中有一處燈火通明。


     


    湊近些後才發現那處起了火,茅草屋一座連一座,火燒成排。


     


    已經很久沒下過雨了。


     


    數人穿行其間救火,小溪卻正幹涸,杯水車薪。


     


    火光中奔出一道黑影疾行。


     


    他們後面還追著幾個魁梧漢子喊著打S。


     


    我一手一個將侍衛推出去幫忙。


     


    公主府的侍衛個個好手,但對方人多,一時間竟也分不出高下。


     


    一個身材略矮的男子同我視線相接。


     


    他斜裡劈出一刀,眼見就要砍上沈西辭的手臂。


     


    沈西辭本就重傷未愈,又是疾行又是背人。


     


    如今唇色發白,手都有些握不住劍了。


     


    我猛地撞上那個矮個男子,將刀撞歪了些。


     


    沒砍傷沈西辭,倒是把我臉頰到小臂劃傷了。


     


    矮個男子神色一變,急退隱入暗色。


     


    沈西辭回頭看了一眼。


     


    他背上一個仙童般的孩子臉上多了幾道炭灰。


     


    呼吸卻是均勻,應是睡著了的小年。


     


    著火的村子還有人不斷湧出,可我們身邊也亮起了一片火光。


     


    長公主帶著更多人趕上來了。


     


    「小年!」


     


    向來端莊華貴、儀態萬千的長公主腳下生風。


     


    她急急伸手,卻在碰到小年的那一刻輕了手腳。


     


    小年回到公主懷中後,沈西辭松了口氣,有些悵然,但更多的是欣慰。


     


    剩下的便不用我們管了。


     


    10


     


    現場交由長公主的侍衛長負責。


     


    我們跟隨長公主先回了護國寺。


     


    待到了燈火通明處,我才發覺我一半的外衫都被血浸透。


     


    沈西辭轉頭看我應是想說什麼。


     


    看清我的模樣後瞳孔一縮。


     


    手抖得越發厲害。


     


    第二日一早,長公主便帶著小年下了山回公主府。


     


    不過她給我留下了府醫。


     


    我熬過一夜。


     


    沒有發熱,隻需靜養。


     


    密林後的匪村被長公主府一鍋端了。


     


    她下山前問了沈西辭是否一起下山。


     


    沈西辭拒絕了,因為我們兩個傷員都需要靜養。


     


    沈西辭隻託長公主留兩個人幫忙看顧一二。


     


    長公主道是應該,眼神微閃。


     


    中午時分,沈國公派長隨來看情況,帶了好些傷藥。


     


    國公夫人那廂毫無動靜。


     


    打發走沈府的人,沈西辭想從我手中接過藥碗給我喂藥。


     


    我把著碗:「世子,於禮不合。」


     


    畢竟我隻傷了一隻手而已。


     


    沈西辭不說話,隻用一雙黑凌凌的眼睛盯著我。


     


    我被看得心虛,松手讓他接過藥碗。


     


    我最怵吃藥,皺著臉,隻覺得命都沒這碗黑藥汁苦。


     


    沈西辭垂著眼,睫如鴉羽,認真地吹涼勺中的藥。


     


    「世界上有陸夫人那樣的母親,有長公主那樣的母親,也有我母親這樣的。」


     


    沈西辭緩緩開口。


     


    我一時怔住,不自覺地喝下第一口藥。


     


    沈西辭沒有停下。


     


    他說昨夜的小年讓他想起五歲時的自己。


     


    那時他們從陳郡回來遇上山匪,山匪索要贖金。


     


    贖金已在送來的路上。


     


    不知山匪如何突然得知他們竟是國公府的家眷。


     


    山匪知曉自己將不得善終,惡從膽邊生。


     


    他們決定將這幾個貴人S了陪葬。


     


    如此也值了。


     


    縱使時間不多,山匪也想出了足夠誅心的法子。


     


    他們讓國公夫人殷氏選擇她生的龍鳳胎哪個先S。


     


    若是沒在半炷香的時間決定好,那便大家同時S好了。


     


    國公夫人哀痛不已。


     


    她知道沈國公已經在來的路上,山匪也知道。


     


    同時S雖是絕對不甘心的選項,國公夫人必須選出一個。


     


    「你猜她選了誰?」


     


    沈西辭放下喝完了的空碗,往我嘴裡塞了個蜜餞。


     


    我被沈西辭的往事恍了神,沒察覺一碗苦藥已經下了肚。


     


    許是我潛意識也覺著沈西辭的遭遇比這藥還苦。


     


    11


     


    難怪沈夫人待沈西辭苛刻。


     


    原來是自己無法承受推了沈寶珠出去送S的選擇,便將怨恨都轉到沈西辭身上。


     


    當時怕沈西辭活不下來,如今又恨沈西辭活下來。


     


    他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沈夫人。


     


    所以她才會將對沈寶珠的愧疚全部加在年紀相仿的殷亭玉身上。


     


    不是她有多喜歡自己的侄女。


     


    隻是當時的她生不如S,她需要殷亭玉。


     


    這麼多年相伴下來,愧疚中也有真心。


     


    沈夫人如今待殷亭玉確與親女無異。


     


    但對沈西辭,沈夫人則是看不得他太好。


     


    在她心中,沈西辭是踩著沈寶珠的屍體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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