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龍安很久，久到忘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可他滿心滿眼隻有我家養女。
他對我說過最多的話是。
「禎真命苦，你多讓著她一點兒。」
於是我主動去國外找媽媽，把有關他的記憶全部封存。
多年後回國，參加同學聚會，有人問我是否有喜歡的人。
我點點頭，他目光希冀地看我，我笑得大方。
「在國外，下個月他回國我們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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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紅著眼睛。
「歡歡你怎麼會舍得喜歡別人？」
1
高三寒假裡的一個午後，我和禎真一起來到龍安家裡學習。
從我記事起，龍安就是我的鄰居，我自小就愛跟他窩在一起玩。
除此之外，在我心裡，他還是我喜歡了很多年的竹馬。
禎真是爸媽離婚後，爸爸帶回來的和我同齡的養女。
爸爸要求我要視她為親妹妹，多包容她。
自從禎真來家裡後，她就喜歡整日纏在龍安身後。
我不喜歡禎真，可不僅僅是因為這個。
禎真生得一副天真無邪的皮囊，笑起來嘴角還有兩個酒窩，爸爸偏愛她，龍安也寵著她。
這期間，龍安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禎真命苦，你多讓著她一點兒。」
相比之下，我就顯得很木訥呆滯。
「龍安哥哥，最後這道題好難！」
禎真把習題冊遞到龍安身前，語氣裡帶著撒嬌勁。
龍安先是看了一眼習題冊上的題，之後嘴角得意稍勾，耐心給她講解。
龍安是我們仨中學習最好的，年年成績排名都在年級前三。
所以我們遇到不會的題，一般都是習慣性找龍安請教。
這時我默默地翻到他們正在講的那道題，邊聽邊記。
以前沒有禎真的時候，龍安也會很有耐心地給我講題的。
但是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變得不一樣了，他老是對我說：
「這麼簡單的題，你都不會，你整天在學什麼呢？」
「這種題我上次已經給你講過了，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
次數多了，我就不愛問他了。
遇到不會的題，我就自己去琢磨，或者像現在這樣在一旁偷聽。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不像禎真那樣會撒嬌。
總之，好像大家都更喜歡她。
2
我生日這天，我爸買了生日蛋糕慶祝。
此外，他還給我和禎真各自買了同款新衣服，是我心心念念的動漫聯名款。
一件是粉色，一件是米白色的。
正在我糾結選哪件時，禎真說道：「兩件都好漂亮，我都想試一下。」
沒等我反應，爸爸把兩件都大方地遞給了她。
「那你去試嘛，你先挑，剩的給姐姐。」
我心裡雖有不開心，但也沒表現出來。
「歡歡你知道的，禎真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的愛，你這個做姐姐的多讓著點她，好吧？」
就在禎真去房間裡試衣服的時候，我爸對我說。
我乖巧地點點頭。
禎真歡喜地穿著新衣服，來回轉圈，好似她才是今天的壽星。
「爸爸，好看嗎？」她拉著爸爸的胳膊左右搖晃，聲音甜糯。
「好看！禎真穿什麼都好看。」爸爸肯定地說，他笑起來時臉上也有了細紋。
「嘿嘿，我兩件都想要，可以嗎，爸爸？」她心虛地瞄了我一眼小聲問他。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我還是聽得清晰，我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們倆。
我爸回頭看了我一下，尷尬地笑了笑說：「啊……當然可以，你喜歡的話那就都是你的。」
果然不出我意料，爸爸還是一如既往無下限地答應了她。
這一刻，仿佛他們才是真正的父女倆。
我就像個外人一樣。
沒等我說話，我爸就張羅吃飯：
「趕緊來吃飯，一會飯菜都涼了！歡歡可是今天的壽星，趕緊來吹蠟燭許願啦！」
屋裡的燈暗下來，隻剩燭光閃爍，我閉上眼裝作虔誠許願。
我想起了曾經，爸爸媽媽和我的家，那時候簡單幸福，我才是被寵愛的那個小女孩。
3
二模結束後，成績很快公布。
我意外地考到了年級第 15 名，徐禎真緊跟其後，第 16。
老師說年級前 15 名可以申請保送，有 3 個梯度的學校選擇。
聽到這個消息，我竟一時間心裡暗爽。
我排名 16 的好妹妹，剛好被擠在我們之外。
我很想讓她意識到，她是不屬於我和龍安共處的這個世界的。
我想問排名第 2 的龍安報什麼學校，可是我一想到我和他之間十多名的差距，我又羞於開口。
龍安自小目標明確，一直都想要去帝都上大學，我是知道的。
我這段時間以來，每天不分晝夜地努力學習，就是想要在高考前加把勁離他更近。
可是現在這樣的分數差距下，去同一所學校的願望，估計得落空了。
這天夜裡，我提交了保送申請，我選的也是帝都的學校。
想著雖然不能和龍安做校友，但是如果在同城的話，也不算差。
就在保送截止日期到來的前一天，班主任找到我。
「徐歡歡，你怎麼放棄了保送資格呢？」
老師問得我一頭霧水。
「我看你排名後一位就是徐禎真，你是想把名額順延讓給你妹妹是嗎？」她繼續問我。
「我沒有放棄老師，我明明提交了的。」我有些激動地回答她。
「那是怎麼一回事呢？這邊已經取消了，現在官網已經鎖定了。」
「鎖定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的名額順延了，徐禎真申請了保送。」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隨後我找到徐禎真時，她正在教室裡寫題。
「是不是你改的？你動了我的電腦是不是？」我質問她。
她聽聞此言，明顯一怔，隨即做出一副可憐樣，聲音軟弱地說：「姐姐你在說什麼？」
「徐禎真，你不要裝了，我的保送申請是不是你改的！」我幾乎接近尖叫道。
「姐姐，不是你自己跟我說的要取消保送，把名額讓給我的嗎？」她眼角帶淚，滿是委屈。
這時候吃瓜的同學圍了上來。
「我沒有，你騙人，你跟我去找老師說清楚。」我說時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拽她。
就在這時，龍安的聲音由遠到近地響起：
「歡歡，你別鬧了，是你自己說的要讓給你妹妹的，我也聽到了。」
他走過來解圍，把我拉開。
「我沒有說，我從來都沒有說過，你們都在說謊！」我帶著哭腔反駁龍安。
但是這時候，吃瓜的同學們因為有了龍安這個證人的說辭，紛紛開始議論我。
大家一時間都不願意相信我。
之後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班主任也默認了這件事是我自己放棄的。
徐禎真不僅佔用了我的名額，而且還填了我選的學校。
讓我意外的是，龍安竟和她填了同一所大學。
4
這件事情發生後，我一開始是很難接受的。
雖然早就習慣了周圍的人偏愛徐禎真。
可是我從來沒想過，能夠過分到需要篡改我的志願，偷走我的名額。
而這個過程，是龍安知道並且協助她完成的。
好像在龍安和爸爸眼裡，我生來就應該處處讓著徐禎真。
而她徐禎真，就隻需要整日裝傻賣萌，就可以輕松得到這一切。
但是靜下來後，我好像從混亂中抽離出來。
我想，至少這件事，讓我看清了龍安這個人。
虧我一直跟隨在他身後，默默喜歡他這麼多年，終究都是錯付了。
和爸爸說這件事的實情也沒有用，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的，選擇默許了徐禎真的霸道行為。
直到我媽打來電話時，我沒忍住和她哭訴。
「歡歡，你覺得委屈的話，要不你來和媽媽一起生活，我這邊有個不錯的私立學校，教育資源還可以。」媽媽在電話那頭輕聲地詢問我的意見。
我媽總是這樣，說話溫溫柔柔的，並且每次都會很尊重我的看法。
當初她和爸爸離婚時，她什麼都沒有要，淨身出戶。
就連跟著爸爸在國內生活，也是她允許我自己選的。
「歡歡，你和我去美國還是留在這邊，媽媽都尊重你。」她當時這樣對著 9 歲的我說。
那時候我害怕去陌生的環境，所以我單純地選擇了留在爸爸身邊。
隻是沒想到這些年，爸爸變得這麼陌生。
如果讓我重選一次，我絕對會義無反顧地跟著媽媽走。
5
在高考前夕，我答應了媽媽，我選擇接受去美國。
走的前一天，爸爸給我收拾行李時，他拿出了為我重新買的那件聯名款衛衣。
「歡歡，你去那邊要好好的，這些年是爸爸虧待了你。」他有些慚愧地對我說。
我不想和爸爸計較，因為他已經開始變老，這些年來一個人帶著我和徐禎真也很辛苦。
我把那件衛衣收進了行李箱，就像把我對他的埋怨一起打包。
「您也要注意保重身體。」我對他說。
「歡歡，記得常聯系。」次日登機前，龍安給我發來消息。
我沒有回復他，因為我不會原諒他。
開啟飛行模式前，我拉黑了龍安的電話號碼。
後來到了美國後，我媽才告訴我真相。
原來徐禎真根本就不是什麼在外的養女，她的真實身份是爸爸早逝的白月光的女兒。
也是到了這時候，我才恍然，原來爸爸對她的愛，都是有原因的。
難怪當年前腳爸媽剛離婚，後腳徐禎真就被帶回了家。
我媽接受不了他帶著白月光的女兒回來，所以選擇了離婚。
這麼多年身處異國的媽媽一次都沒有回家探望過我和爸爸，也是因為徐禎真。
比起從前，在知道真相後，我對徐禎真的恨意，好像更深了。
同時也真的很佩服我媽的堅韌和勇氣。
6
在媽媽的悉心照顧和陪伴下，我在美國的生活很愉快，並且順利取得了耶魯大學的學位。
在一次校外留學生聚會上，我結識了詹綸彥，他是我的直系學長。
當時的我算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我為此特意打扮了一番，身穿吊帶小裙。
我剛趕到會場，搬著大箱食材的詹綸彥從我臉上擠過。
他沒注意到我，把我的裙擺掛住，撕破了一角。
在我的驚呼中，他頓住了腳。
「徐歡！抱歉！」他停下手，伸手扶正眼鏡框，叫出我的名字。
奇怪了，我並不認識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