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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和親皇後 3522 2025-04-18 15: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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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妃娘娘。」


    他躬身行禮,倒是讓我想起了從前,在御花園中初次見他的樣子。


     


    隻是彼時停如翠竹的少年,也終究是被邊關的風霜壓彎了脊梁。


     


    「裴將軍,我隻想知道,嘉榮到底是怎麼S的?」


     


    裴松一怔。


     


    「你鎮守邊關數十載未歸,如今卻突然返京。能一路護送骨灰入京的人也隻有你了,裴將軍,別騙本宮。」


     


    昭德皇後薨逝後,他便自請鎮守邊關去了。


     


    不久前,才應召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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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


     


    若說沒有內情,我絕不相信。


     


    裴松長籲一口氣,背過身,肩膀微微顫抖著。


     


    半晌後,才終於娓娓道來。


     


    「她S於一場大火。


     


    「嘉榮初到月氏時,月氏可汗並不喜歡她,部落裡的人也都覺著她是大靖的奸細,處處冷待。月氏荒涼,寒冬時節,嘉榮甚至連御寒的衣袍都沒有。


     


    「後來有一日,月氏可汗喝醉了酒,要同嘉榮圓房,這才發現她並非完璧之身。可汗大怒,覺著大靖欺騙了他,立刻就要以此為名,出師南上。


     


    「這番話又被躲在帳外的嘉榮聽見了,那一夜,她偷偷放了火。草原遼闊,大火連綿三日,月氏大半的過冬儲備均被燒毀,她也S在了那場火中。月氏糧草被燒失了底氣,便不敢輕舉妄動,又怕大靖查問,便將嘉榮身S的消息隱瞞了下來。


     


    「直到三月前,月氏大敗於邊關。我擒獲月氏可汗逼問他時,他才說出實情。」


     


    一番話說完,嘉嫣已然是淚流滿面。


     


    我攙著她,聲音顫抖:「……那場火,在什麼時候?」


     


    「明元七年。」


     


    明元七年,明元七年。


     


    嘉榮替嫁之時,是明元六年的初春。


     


    可她身S之時,是明元七年。


     


    她替嫁的第二年,就已經身S了啊。


     


    連綿三日的大火,嘉榮該有多疼啊。


     


    我們生活在京中陽春白雪的安逸中,而嘉榮在冰冷徹骨的地下,受蟻蟲噬咬。


     


    而她自詡深情的夫君、血脈至親的妹妹,和受她照拂的我。


     


    我們全都不知情。


     


    心髒似乎被撕開了個口子,細細密密地泛著疼。


     


    嘉嫣靠在我懷裡嗚咽嗚咽地哭,我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


     


    「不怪你的,不怪你的。」


     


    畢竟,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10


     


    元戈回宮後便病了。


     


    不知道是心虛氣短,還是多思憂慮。


     


    總之是病得起不來床了。


     


    各宮嫔妃一茬一茬地去探望,卻也沒什麼作用。


     


    於是我隻能去侍疾了。


     


    「皇上快喝吧,這藥涼了就不好喝了。」


     


    他渾濁的眼睛盯著藥碗失神。


     


    也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了嘉榮。


     


    從前他生病時,嘉榮來侍疾總會帶些酸梅子。


     


    她總是笑著:「元戈總是像小孩兒似的,有這個他才願意喝。」


     


    可我不是嘉榮。


     


    我是沒有這麼細致體貼的。


     


    他一口飲盡:「外面是什麼聲音?」


     


    承德殿外,跪了一大排的朝臣,都是來勸他立太子的。


     


    我突然想起進來之前,太醫說皇上不易動氣動怒,否則便會氣血倒流。


     


    突然福至心靈。


     


    於是我俯身跪下:「都是諫史臺的言官,來勸皇上立儲的。」


     


    他靠著床帷冷笑:「是覺著朕快S了,萬裡江山後繼無人嗎?」


     


    不然呢?


     


    我挑挑眉,並未回答。


     


    「宮中皆為庶子,怎配繼承山河!咳咳……」


     


    我一邊幫他順氣,一邊小聲道:「其實皇上之前,也是有過嫡子的。」


     


    隻一句,就讓他瞳孔驟縮。


     


    我知道,他是想起了嘉榮那個孩子。


     


    那時太醫院診斷過,十有八九是個皇子。


     


    若不是他妒意橫生,一意孤行,嘉榮又怎麼會痛失愛子?


     


    他咳得更厲害,有些東西從口鼻溢出。


     


    滴滴答答,落到錦被上慢慢暈出一片鮮紅。


     


    我轉過身,勾起唇角。


     


    「太醫,快叫太醫……」


     


    11


     


    太醫院一行人進進出出,又是查醫書,又是翻典籍,終究一無所獲。


     


    其實也正常。


     


    畢竟這也不是病,是毒。


     


    我父親雖是個五品官,可家中從前是做些腌臜生意的。


     


    像是為貴人配些迷情藥、毒藥,那都是信手拈來。砒霜、鶴頂紅這種藥都隻能算是最低級的。


     


    被父親強行送進宮的前一晚,我便從家中的煉藥房偷了些藥。


     


    都是一等一的上乘毒藥,無色無味,甚至S的時候都不會有痛覺。


     


    本想著若是在宮中日子難過便自行了斷,可沒想到遇到了嘉榮。


     


    後來嘉榮不在了,這些毒便也有了用處。


     


    我未曾在飲食中下藥,隻塗抹在那隻紙鳶上。


     


    他每懷念嘉榮一次,就會撫摸那隻紙鳶,那毒便一寸一寸滲透進他的肌理。


     


    藥石無醫。


     


    太醫院的眾人束手無策,為了保命,也隻得說是皇上憂思過度。


     


    每日裡開些吊精神的藥,讓他看起來似乎一日一日好轉。


     


    實際上,底子裡都爛透了。


     


    這一日,他又宣我觐見。


     


    我照例讓人帶著那隻紙鳶,入了承德殿。


     


    他半靠著床帷,見我進來,笑了:「嘉榮,你來啦?」


     


    「皇上,臣妾是德妃。」


     


    他渾濁不清的眼眸暗淡了一瞬,又恢復了清明。


     


    「是了,你是德妃。」


     


    那隻麻雀紙鳶被他撫摸了無數遍,粘連箏骨的地方都泛起了白邊。


     


    若不是我日日浸染,怕是早就損壞了。


     


    可他依舊一遍遍地撫摸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德妃。」


     


    「嗯?」


     


    「你說嘉榮那個孩子若是生下來,是像朕多些,還是像嘉榮多些?」


     


    我一時無語,斟酌了半天:「……想必,會是個有福氣的好孩子。」


     


    他微笑著點點頭:「朕的孩子自然是好的。」


     


    半晌後又神色劇變。


     


    「可若是旁人的孩子,那便是冤孽,德妃,你說是不是?」


     


    我僵硬地吐出詞句:「皇後娘娘的孩子,隻會是您的。」


     


    他搖搖頭:


     


    「那可不一定。


     


    「若不是嫁給了朕,她便會嫁與裴松。


     


    「朕的嘉榮從來都是這般惹人疼愛,即便是成為了朕的皇後,依舊有人對她覬覦不已。」


     


    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變得冰冷。


     


    即便是到了這時候,他還在懷疑嘉榮。


     


    「若不是因為裴松,嘉榮便不會S,都是裴松的錯,朕一定會S了他……」


     


    看著他喃喃自語的模樣,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得加大藥量了。


     


    12


     


    趕在元戈下旨賜S裴松之前,我又去了一次承德殿。


     


    不過這次我沒有帶紙鳶。


     


    我扶起昏睡的元戈,喂他喝藥。


     


    他卻在下一瞬,睜開了眼。


     


    「德妃?」


     


    我面不改色地拿起藥碗,遞到他唇邊:「皇上,該喝藥了。」


     


    他垂眸不言,一口飲盡。


     


    「藥裡有毒對不對?」


     


    藥碗「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瓷片四濺。


     


    「皇上何出此言?」我道。


     


    他笑了笑:「德妃,你便這麼希望朕S嗎?是因為裴松?還是因為嘉榮?」


     


    「因為你的一意孤行和虛偽。」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


     


    「其實明元七年你就已經知曉嘉榮身S,卻未曾去將她的骨灰接回,甚至沒有出兵討伐月氏。


     


    「究竟為什麼呢?因為你還遺留有一腔妒意,你又不願在這用嘉榮換來的太平盛世下再起兵戈。所以,你將嘉榮的骨灰遺留在外三十年,直至今日才接回。」


     


    他眼底薄薄的悲涼浮現出來,帶著些許不甘和心虛。


     


    「是她與裴松糾纏不清,朕才會如此,這一切都怪裴松!


     


    「你知道那日在御花園,裴松與嘉嫣有多像曾經的嘉榮與朕嗎?朕一眼就瞧出裴松那廝,還心存不軌!」


     


    我冷笑,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嘉榮在嫁給你之前,二人的確有些情意。可她是我見過最清明豁達的女子,既嫁與了你便再沒有生出過旁的心思來。而裴松也從來都是兢兢業業為朝廷效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從來都隻是你。


     


    「你說嘉榮不贊成出徵是因為不願裴松涉險,那你呢?朝中那麼多武將,你偏偏選中了裴松,難道不是因為自己的一腔妒意嗎?


     


    「前塵往事不可追,我隻知道嘉榮是一心一意待你的,你卻將她棄如敝屣。嘉榮沒有錯,裴松沒有錯, 二小姐沒有錯,我們都沒有錯。


     


    「真正有錯的人是你, 該S的也是你!」


     


    男人總是這樣,慣會為自己找借口。


     


    隻要疑心自己心愛之人移情,便會一條一條地給她安罪名。


     


    而自己卻從不需要守身如玉。


     


    嘉榮故去的三十年裡, 他一邊故作深情地緬懷,一邊又三宮六院地寵幸。


     


    嘉榮骨枯黃土,他倒是夜夜洞房花燭。


     


    當真是可笑至極。


     


    他神色一震,嘔出一口血來。


     


    「帝王S後, 會有仵作驗屍, 德妃, 你真以為你躲得過嗎?」


     


    我撫掌大笑:「我為何要躲?」


     


    「畢竟,我是真的沒有下毒呀。」


     


    他聞言一窒,下一瞬,口中噴出血來, 一大片一大片地染在錦被上,就像是嘉榮小產那日一樣。


     


    他終是沒了呼吸。


     


    我低頭, 地上的碎瓷碗底還殘留著幾滴藥。


     


    這藥我的確沒下毒,隻是添了些活血化瘀的藥。


     


    太醫開藥時也是有這味藥的, 便是驗屍, 也查不出什麼。


     


    我搖搖頭, 有些惋惜。


     


    隻可惜沒能讓他S得更痛苦些。


     


    13


     


    明元三十六年,元帝駕崩。


     


    皇六子元澈登基, 其母月妃尊為太後。


     


    裴松受封鎮北侯,繼續鎮守邊關。


     


    我自請出宮修行的那天, 月妃來挽留我。


     


    「如今我已然是太後,宮中便是我們兩姐妹的天下了,你還出去做什麼?」


     


    她是個溫柔和婉的性子,又與我要好, 便十分不舍。


     


    我掐了把她的胳膊:「你自己被兒子困在宮中也就罷了,還不許我出去瀟灑快活啦?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神色暗淡了一瞬,點頭稱是。


     


    「宮外的確是比宮裡要快活,你且去吧,若有什麼缺的,便隻管派人尋我。」


     


    其實哪有什麼缺的呢?


     


    其實本該是由小太監裹著棉被抬到承德殿去的。


     


    「就街」出宮三月後,我也小小地放了一場火。


     


    月妃福至心靈, 替我發了喪。


     


    宮中的德太妃S在了那場火了, 而活下來的,隻有鶯兒。


     


    離了京城, 我去了江南。


     


    嘉榮曾說過,若是不做皇後,她便想去江南。


     


    如今,我也該替她活一場。


     


    我松了發髻, 梳成少女模樣。


     


    大街上的人瞧著我議論紛紛, 從沒見過五十歲的老姑娘。


     


    隻有一個小姑娘笑眯眯地瞧著我。


     


    「阿嬢,你的頭花真好看。」


     


    我心中歡喜,掏出包袱裡的紙鳶遞給她。


     


    她捏著那隻麻雀狀的紙鳶,笑得見牙不見眼。


     


    「娘, 你看!我就說阿嬢會把紙鳶送給我吧?」


     


    街角處一個婦人探出頭來,露出一張明媚嬌俏的臉。


     


    就像是,剛進宮那年的嘉榮一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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