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綁匪跟沈老爺子有仇，比起錢，他們更想要沈澤年的命。
我隻因為目睹了綁架過程，所以成了陪綁的。
他掌心的那道疤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我記得當時他流了很多血，我撕下裙擺幫他包扎傷口，還一直告訴他，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但是怎麼可能會沒事，那場綁架幾乎摧毀了沈澤年。
被救出來後，他一直昏迷不醒，醫生也查不出是什麼原因。
最後沈澤年被沈家人送到國外，我家也對那場綁架隻字不提。
我也在潛意識裡先要遺忘地獄般的那幾天，後來父母離世對我造成的打擊更大，我更是不願意回憶其他痛苦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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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硬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沒有認出你。」
沈澤年正準備開口，我身後突然響起江淮庭的聲音：「溫梨。」
我轉頭看過去，江淮庭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的視線在我跟沈澤年身上掃了一下，他對我招了招手：「過來。」
我乖乖走向江淮庭，沒有絲毫猶豫。
我挽住江淮庭的胳膊，轉頭對沈澤年說：「我很高興你現在已經沒事了。」
沈澤年臉上沒了笑意，漆黑的眼底全是陰鸷的冷意。
他分明是在對我說話，眼睛卻是盯著江淮庭：「我也很高興，我們下次見面再好好敘舊。」
他將「敘舊」兩個字咬得極重。
江淮庭睨著他，輕嗤一聲。
17
我想要跟江淮庭解釋，但是江淮庭不給我機會。
上了車他就閉上眼睛，大有一副裝S的意思。
回了家，他徑直回了自己臥室，一個字都不願意說。
我準備好措辭後，推開他的房門想要解釋，卻怎麼也找不到他。
管家說他出門了，我知道他這是拒絕溝通。
第二天，我在咖啡館看書，面前的座位突然坐下一個人，我還以為是李茵茵，抬眼看過去，卻發現不是。
沈澤年漫不經心看著我，襯衫紐扣解開了兩顆，有種放蕩散漫的隨性。
他說：「我想跟你敘敘舊。」
我面無表情看著他：「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舊可以敘的，我很高興你現在已經沒事了，這就是全部。」
「你喜歡江淮庭。」
我大方承認：「對，我喜歡他。」
「他對你很好？」
「這些年他將我照顧得很好，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他卻隻因為我父母的委託，一直養著我，照顧我，很純粹的那種好。」
沈澤年輕嗤：「你知道你當時收養你，是因為隻要將你撫養成人他就可以獲得你父母留下的百分之五十的遺產嗎？
「對於當時跟江家斷絕關系，事業剛處於起步階段的江淮庭來說，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你現在還覺得，江淮庭對你的好，是純粹的好嗎？」
我臉色沉了沉：「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隻要我想知道，我就什麼都能知道。」
我不在意道：「我跟他非親非故，他要是不出於利益照顧我，我才應該擔心，不是嗎？」
沈澤年還是不S心，他問我：「他大你十歲，你究竟喜歡他什麼？還是說你就是樂意上趕著給人當保姆？」
我看著沈澤年，出乎意料地平靜。
我愛江淮庭的成熟，愛他的遇事冷靜，愛他的泰山崩於前也能保持鎮定。
我愛他的靈魂，愛他的克制隱忍，愛他對外人的冷漠疏離，隻有面對我時才會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的偏愛。
他見過我痛苦不堪，跌入谷底的樣子。
他陪著我戰勝了痛苦，親眼看著我如何一步步從泥潭爬起來的。
最後，我隻對沈澤年說：「我可以給出很多喜歡他的理由，但是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
我沒有必要對著一個外人解釋為什麼我的選擇是江淮庭。
沈澤年漆黑的眼睛又冷又厲：「我們一起經歷了地獄般的日子，共同擁有一段痛苦的回憶，我跟你才是最合適的。」
我算是明白了，沈澤年還活在被綁架的那一天，從未走出來。
「綁架案早就已經結束，你也應該從那個破舊的倉庫裡走出來了。」
過去就像一攤活著的泥沼，總有一天會追上你，吞噬你。
但是我們不能活在過去，一直活在被過去吞噬的恐懼裡。
我迎上他復雜探究的注視：「我不想回顧過去，我隻想展望未來，我的未來是江淮庭。」
18
江淮庭倒是回家了，但是語氣很是陰陽怪氣：
「今天回來挺早，不用跟人敘舊嗎？」
我長嘆一口氣：「你能不能不要那麼陰陽怪氣？我想要跟你解釋，但是你躲著我，拒絕跟我溝通。」
江淮庭勾了勾唇，笑意不達眼底：「很好，現在變成我的錯了。」
我皺眉問他：「你到底想要什麼？」
江淮庭看著我，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認真：
「我要你愛我，就算在你討厭我的時候，也要愛我！」
心髒不由自主怦怦直跳，像是下一秒要蹿出喉嚨。
上位者卑微求愛帶來的衝擊感，果然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震撼。
自卑簡直就是男人最強大的醫美。
「我害怕你會覺得我太老，我害怕你隻是將對我的依賴誤會成了是對我的愛，我害怕你會拋棄我。
「我大你十歲，我怕我配不上你。
「你美麗，優秀，善良，任何人見到你，都無法將目光從你身上移開，所以我看到你身邊出現沈澤年那樣優秀的小男生我就慌了，我害怕你會拋棄我。
「因為我不能自私地阻止你奔向你更想要的人。」
自卑跟痛苦如同藤蔓，在他血管裡瘋狂蔓延。
我猛地衝上前緊緊抱住他，眼淚在他襯衫上暈染出一片水漬：
「我隻喜歡你，我隻要你。
「我下輩子還要遇見你，繼續做你的愛人。」
19
我跟江淮庭解釋了我跟沈澤年的關系。
誤會解開，我跟江淮庭開啟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下課回家，江淮庭坐在客廳，見我回來，他從文件裡抬眼看向我：
「沈澤年今天來公司找我，他說他跟你說了遺囑的事情。」
我看他，緩緩點頭：「他說了。」
他沉默片刻，問我：「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我搖頭：「沒有。
「我喜歡你，我就應該相信你，所以我隻相信你說的。
「別人說的話，我不信。」
愛是信任，我想要相信江淮庭，我需要相信江淮庭。
江淮庭拿出遺囑放在桌上，我垂眸看了眼，等著他開口。
「我當年從江家離開的時候，你父親在我創業初期幫了我很多忙，他很欣賞我。
「律師拿著遺囑找上我的時候，我也很意外，但是我當時更多的是想回報你父親對我的恩情。
「你成年後，我也將你父親留給我的那些資產盡數轉到了你名下。」
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因為成年後我籤署了很多文件，江淮庭教導過我很多次，不要隨意在任何文件上籤名字，一定要仔細看合同。
我問他：「我成年籤文件那天，你為什麼沒有跟我說？」
江淮庭自嘲笑了笑：「我害怕你會覺得我是因為錢才照顧了你那麼久。
「我害怕你會離開，害怕再也見不到你。」
我盯著江淮庭看了許久：「我以後不會籤婚前協議，結婚後你賺的每一分錢都有我的一半。」
江淮庭挑眉，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笑：「你要嫁給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似乎是在跟江淮庭求婚：
「才沒有！」
我轉身就要落荒而逃，卻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攬進懷裡。
江淮庭嗓音低沉：「我哪兒舍得讓你籤婚前協議，到時候我賺的每一分錢都是你的，我隻要你。」
20
我跟江淮庭過起了小日子。
每天蜜裡調油，別提有多自在了。
從辦公室出來後，我走向正在等我的李茵茵。
她問我：「老師找你什麼事兒？」
我掩飾不住興奮：「還記得那個聯合培養的項目嗎？我拿到名額了！」
「啊！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李茵茵比我還要高興，激動抱住我。
隨後，她冷靜下來，看向我時有些欲言又止。
我讓她有話直說，別扭扭捏捏的。
「你跟江淮庭的感情才剛穩定下來，他會讓你去嗎？
「你們之間的感情能夠經得起兩年異國的考驗嗎？
「他要是讓你在學業跟他之間選一個，你會怎麼選擇？」
李茵茵的問題沒有讓我思考太久，因為我心裡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21
我推開書房的門，江淮庭聽到聲音，從成堆的文件裡抬起頭看向我。
我注視他良久，心髒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像是下一秒要蹿出喉嚨。
江淮庭率先開口問我：「怎麼了？」
我深吸一口氣，嗓音微顫：「我爸爸S在我面前，我打電話給急救人員求救的時候，他們教我進行了心肺復蘇。
「我感受到我爸爸的生命一點點消逝，他的心跳在我掌心裡停止了跳動。
「從那一刻起, 我就想著要成為一個救S扶傷的醫生，努力不讓世界上多一個失去父母的小孩。
「你知道我的成績有多優異，你也知道我有多努力，我的老師誇我有天賦。
「我得到了出國進修兩年的機會,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才剛確定下來, 還沒有徹底穩定, 兩年異國對我們來說是巨大的挑戰。
「溫梨，跟我走。」
「【不」「雖然很對不起你，但是你要是讓我在學業跟你之間做一個選擇，我會選擇學業，不會選擇你。」
江淮庭看著我，眼神很淡。
我渾身冰冷, 十指緊握成拳，垂在身側。
我很害怕，害怕江淮庭會逼我做選擇，更害怕江淮庭會提出分手。
周遭的氣氛微妙而詭異，寂靜到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江淮庭勾了勾唇：「你隻是出國，不是去天國。
「至於距離是否會讓我們的關系受到影響，這些都不該是你考慮的問題。
「我很有錢，我還有私人飛機，我可以經常飛去找你。
「我知道你有多努力，我更不會允許你為了任何事情浪費你的天賦，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我在書房工作, 你就坐在我旁邊學習, 我親眼見證了你學習有多努力，我不會讓你的努力付諸東流。
「剛將你帶回來的那段日子裡，你很虛弱, 虛弱到你睡覺時我都會檢查你的脈搏, 確保你還活著。
「我精心養著你, 不是為了讓你委屈自己的。
「如果今天你選擇了我, 我不會感動，我隻會對你感到失望。」
我喉嚨裡澀澀地疼, 眼眶湿潤， 一滴淚無聲無息掉下。
江淮庭站起身走向我，抬手輕輕幫我擦掉那滴淚。
他捧起我的臉, 他的眼神溫柔，是那種從骨子裡滲出來的溫柔：
「我可以折斷你的翅膀，將你圈養在籠子裡, 讓你成為籠中的金絲雀，我完全有這個能力。
「但是我不可以, 我不能阻止你成為更好的人, 去看更廣闊的世界。
「我要做的就是任由你高飛, 做你最堅強的後盾，為你保駕護航。
「這樣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永遠不需要有後顧之憂。
「因為隻要你回頭, 我就一定會一直在。」
我紅著眼睛沒吭聲。
江淮庭低頭親了親我的眼皮，他的吻沿著我的側臉落在我耳畔。
他說：「什麼都不要怕，因為我會一直在。」
我抬手捧住他的臉，吻上他的唇。
我想, 我下輩子還要遇見江淮庭，跟他在一起。
不離不棄，白頭偕老。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