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再走近一點，那種幸福會灼傷我。
但是，就在我往後退的時候，拿著商品的服務員卻不小心撞倒了我。
她發出驚呼：「對不起太太，您沒事吧？」
我連連擺手，但是她的聲音實在太大。
吸引了不遠處的顧南深。
他看清是我之後，快步走上前來。
「沈清眠？你跟蹤我？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和念瑩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此時，念瑩也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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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眠姐，您怎麼能這麼想顧總，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服務員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我，大概也知道了由於她的慌張失措讓我處在一個多麼尷尬的境地。
我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我看向他們，面對他們惡人倒打一耙的行為，我沒有生氣。
隻是認真地解釋：「我當然知道你們之間什麼都沒有，我隻是來給自己買生日禮物的，我知道阿深你忙。」
說著，我舉起了手上的禮盒證明我沒有撒謊。
小姑娘臉上露出勝利者一般的微笑。
「原來是這樣，清眠姐，我和顧總剛見完客戶，拿了一單大生意，顧總說給我福利，這才帶我來逛逛的，您別介意。」
我笑了：「念瑩，真是謝謝你了。」
就在此刻，我感受到旁邊的服務員向我投來的同情的目光。
我假裝看不到，回頭對她說：「我沒什麼事，你先去忙吧。」
顧南深看著我一言不發，眼裡似乎有些生氣。
「怎麼一個人來買禮物，我晚上回去會送你的。」
我看著他笑了：「阿深，你忙，我想著自己買也是買。」
實際上，顧南深已經兩年沒有給我送過生日禮物了。
他總是忘記，然後事後丟給我一張銀行卡。
我很少用，因為我也有自己的事業和積蓄，總想著少花些他的錢。
但是，我今天突然很想刷這張卡給自己買點東西。
就當是對自己的補償吧。
「我的禮物已經買好了，你們繼續逛吧。」
我禮貌道別，卻聽見顧南深冷冷地說：「我送你回去吧，還記得上次說要和你一起過生日來著。」
看吧，他其實沒有忘記，他記得很清楚，他隻是不想做而已。
我拒絕了：「你們繼續吧。」
但是顧南深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把我帶上車。
在車上，他一邊看著後視鏡，一邊問我。
「生氣了？」
我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你知道這樣做我會不開心，你不還是做了嗎？」
他笑了，像是滿意我這個回答。
「念瑩她爸在北城很有實力，我的公司最近要上市了，我得把他們都哄開心點，清眠，你要……」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所以索性搶先一步說了。
「我知道，我要懂事一點，我會的。」
顧南深抿著嘴，我看不出他的表情。
但是無論是什麼，都沒有關系了。
7
顧南深說他訂好了餐廳，晚些的時候他會帶我去吃飯。
我沒有拒絕，因為下午的時候，我手機裡收到一條信息。
【信不信我一句話，顧南深就會丟下你過來陪我。】
我知道這條信息是誰發的，我也知道她在挑釁我。
但是我沒有生氣。
因為我也想知道顧南深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於是我回復她：【如果他去陪你了，我會如你所願，和他離婚。】
說完，那邊久久沒有動靜。
隻是快到了約定的時間，顧南深有些慌張地走出來。
「清眠，我這裡出了一些事，我可能沒有辦法陪你過生日了。」
我沒有看他，隻是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夕陽。
「沒事的。」
很難得，顧南深看起來歉意滿滿。
「清眠，這個事真的很急，我處理完就回來找你。」
我擠出一抹笑容：「阿深你去吧。」
他看著我卻有些不悅。
「我是真的有事，清眠你別這樣！」
我抬起頭，一字一句：「顧南深，我沒鬧，我沒生氣不是嗎？我也沒有和你大吵大鬧。」
他沒有說話，沉默著轉身，隻是在臨出門的時候，又說了一句。
「我真的會盡快回來的，我沒有騙你。」
我點頭，卻在確認他將門關緊之後起身。
我要開始收拾行李了，本以為還能吃最後一頓飯。
如今也吃不上了。
我一件一件地往行李箱收拾行李。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在這個家的行李這麼少。
兩百多平的家，屬於我的，隻有我的幾件衣服，一些日用品，還有我那張發工資的銀行卡。
我在離婚協議上籤好字，放到最顯眼的地方。
顧南深應該會看到的。
他應該也很樂意在這張離婚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我把東西搬到自己的小公寓的時候，念瑩給我發來新的信息。
照片上，是顧南深給她倒水衝藥的場景。
她說：【清眠姐，顧總是看我生病了才來照顧我。】
我沒有回復，而是將照片截了圖發給顧南深。
告知他：【離婚協議書我放在你的書桌上了。】
我沒有將他拉黑刪除，因為就算我們離婚了，後續還有財產的問題需要處理。
我也陪他努力了這麼多年，不想為別人做嫁衣。
8
我環視了一眼我的小公寓。
這是我工作之後，攢了五年的工資買的。
那時候顧南深問我：「我們以後會買一個更大的房子，為什麼你要買下這裡。」
我說：「我擔心你到時候不要我了，我將無處可去。」
他緊緊抱住我，說：「不會的。」
五年之後再看，我隻會慶幸我當年的決定明確。
不然我現在，就是一個和顧南深離婚之後流落街頭的中年婦女。
我洗了澡，將東西收拾好，躺在床上安穩地睡下。
是的，安穩。
顧南深已經太久沒有給過我安穩的感覺。
甚至在有一段時間裡，顧南深夜不歸宿的時候。
我已經在想著，他是不是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是不是過幾天，就有女人懷著孕逼我讓位。
我是不是隨時會被顧南深掃地出門。
我總是深深地陷入這樣的擔憂之中，但是又期盼著有一天我們能回到從前那般。
直到再也回不去。
我打開手機的買票軟件，我在北城待得太久了。
我想回家鄉看看。
盡管我在那個家鄉，並沒有多少美好的回憶。
那就……明天回家吧。
我買好了票，剛放下手機又聽見電話響起。
我接起電話，顧南深在那邊顫抖著詢問：「沈清眠，你在哪裡？」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問他：「離婚協議書你看到了嗎？如果看到了就籤一個字，後續再讓律師處理。」
他似乎生了氣：「沈清眠，誰允許你離婚的？我同意了嗎？離婚協議書我不會籤的。」
我並不意外他的反應。
我相伴他多年，盡管走到最後我們並不相愛了。
他也不允許我先說離開。
「我勸你還是籤吧，你的公司就要上市，你應該也不想這時候爆出來你婚內出軌的醜聞。」
作為最了解顧南深的人，我太知道什麼對他重要了。
公司重要、工作重要、人脈重要，唯獨我不重要。
「清眠，不要離婚好不好，等我們的公司上市，一切都好了。」
我問他：「什麼是好？」
9
什麼是好？
我們以前兩個人一個月掙五千的時候，住在五百一個月的地下室。
每天連買菜都摳摳搜搜，為了五角一毛和菜市場的大媽爭個沒完。
我喜歡吃烤肉拌飯。
所以我們每次發工資的時候，都會點一份烤肉拌飯的外賣。
再煮一大鍋的米飯，加上老幹媽。
這樣我們就可以得到一大鍋的拌飯。
顧南深每次都把肉讓給我吃，一個人端著一大碗飯傻笑。
「清眠，你太瘦了，多吃點肉。」
那時候的烤肉拌飯真好吃，直到現在我依然記得。
後來，我們終於掙到第一桶金。
第一次在北京租了一個帶陽臺的房子。
顧南深抱著我在陽臺轉了好幾個圈。
他說：「清眠，我們以後會更好的。」
那時候起，我們再也不用點一份烤肉拌飯了。
我們可以點兩份，然後在陽臺上一邊看風景一邊吃。
那時候的日子，我很喜歡。
但是顧南深說：「清眠，我不想再回到以前一無所有的日子了。」
「顧南深，那你就當路過了我吧，把離婚協議書籤了，我們好聚好散。」
「嘟」的一聲，電話掛斷。
我沒有等到顧南深的回答。
但是多年的了解告訴我，他很生氣。
也許在他眼裡，我是那個永遠都不會離開他的沈清眠。
所以他肆無忌憚。
他以為我會一直在他身邊，卻忘記了我也是有稜角的。
曾經他愛我，所以我的稜角被愛包圍著，我也變得柔軟。
現在愛意消散，我的稜角又重新長了出來，保護我。
10
在機場候機的時候。
那個小姑娘找到了我。
她看起來似乎有很多東西想問。
但是又憋了回去。
「顧太太這個身份你真的不要了？」
我沒有回答，隻是反問她。
「這是什麼很好的東西嗎，值得我和你去搶嗎？」
她笑了。
「你不在乎的東西，我在乎。昨天顧總很生氣，但是我還是挺謝謝你說到做到，既然決定要走了，就不要回來。」
我看向她。
其實我說錯了。
她和我二十歲的時候一點都不像。
我二十歲的時候，穿著十塊錢一件的短袖，素面朝天，因為顧南深一句想創業就義無反顧地跟著他。
但是她現在，一身的行頭超過六位數，頭腦理智清醒，知道自己可以從顧南深身上得到什麼。
「念瑩，你今年有二十歲嗎？」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這麼問。
「很快就二十了。」
「顧南深很快就三十了，你家裡在北城有錢有勢，其實真的大可不必，他不是什麼萬裡挑一的人。」
她露出熟悉的笑容。
「不，我隻是喜歡搶別人的東西。」
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轉身過安檢。
背後卻傳來男人的吶喊。
「沈清眠，你今天敢走一個試試看？」
是顧南深。
念瑩先一步轉身：「顧總，您來了？」
顧南深語氣憤怒：「陳念瑩，你快和沈清眠說，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她隻是看著他，什麼都不說。
但是又好像什麼都說了——顧南深，我就說你傻吧。
顧南深當然傻了，直到現在，他還以為是陳念瑩的錯。
其實，我們的關系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誤會和矛盾中被消磨殆盡。
「顧南深，你要是不籤離婚協議書，明天整個北城都會知道你出軌，我的主業是運營，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與此同時，陳念瑩也懶懶開口。
「顧總，你賭輸了，是顧太太先提的離婚，這回你要是追上去，我爸爸就會撤資了哦。」
兩句話，堵得顧南深啞口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