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終於開始擔憂了。
付清秋把程景煥的話當聖旨呢。要是程景煥讓她殺人，那保不齊她就去做了。
幸好，程景煥不是什麼惡人。
真是運氣好啊。
燕無歸有些怕了。
燕無歸隻能說一句：“程景煥是個好孩子。”
本來準備了長篇大論，最後什麼都沒用上。
燕無歸有些氣，好歹養了付清秋好幾年，一點點看著她長大，這就被人拐跑了的樣子。
付清秋覺得春天是個好季節。
程景煥出院了。
他邀請付清秋一起去機器人展覽會。
付清秋第一次看見這些東西，程景煥坐在輪椅裡耐心的解答著付清秋的問題。其中有一款陪護型的機器人，他可以模仿其他人的聲線，程景煥多看了兩眼。
這一趟付清秋並沒有多少感慨。
因為那些東西在她眼裡，就算是最智能的電子狗，都沒有她家佑佑好玩。
摸上去冷冰冰的。
“清秋，你喜歡機器人嗎？”程景煥在路上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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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秋很誠實的搖搖頭：“不喜歡。他們似乎沒有用。”
程景煥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兩個好像回到了從前。
上學、放學。
程景煥覺得，神明好像聽到了他的禱告。這兩年平安無事，然後以優異的成績，跟付清秋一起上了最好的高中。
他們策劃好了一切。
在高中的時候，一起去學理科，到時候在一起上大學，做一點兒轟轟烈烈的事情。
什麼轟轟烈烈？
付清秋不懂。程景煥說，要為人類科技做貢獻，他有一個大膽的主意。
佑佑死了。
陪伴了付清秋九年。忽然有一天跑出了家門，等三個人找到的時候，那條狼狗蜷縮在一個下水道裡，早就沒了氣。
雲覓特別害怕付清秋會難過。
但是她沒有。
她好像不懂佑佑不在了。
隻是後知後覺發現，別墅裡實在太空蕩了。她身邊也再沒有蹲著守護她的小東西。
佑佑會藏她的橡皮。
雲覓換家具的時候從角落裡面掏出來一堆橡皮的時候，已經是佑佑離開的兩個月後。
付清秋望著那一堆橡皮，捂住了心口。
“雲覓。我有點兒難受。”
她眼睛是紅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她還不自覺。
雲覓抱著她說道：“不哭啊。不哭。姐姐再給你帶回來一條好不好？跟佑佑一樣的小狼崽子。”
付清秋沒說話。
就是默認了。
捷克狼犬在國內已經有犬舍飼養了，雖然價格昂貴。
雲覓親自挑了一條，帶回家時，付清秋正好回來。
她拎著粉色的籠子，說：“你看，我把小狼崽子帶回來了。”
付清秋隻是一眼，說道：“它不是……”
“它不是佑佑。”
這隻跟佑佑相似的小狗崽子，好像讓付清秋明白了什麼，她扔下書包跑去二樓，關上了門。她看著自己桌邊的狗窩，顫抖著撥通了程景煥的電話。
“程景煥。不對的。”
“死了的話，是找不到替代品的。”
在醫院裡組裝零件的程景煥手一頓：“你在哭嗎？”
付清秋的聲音都在抖著。
付清秋隻顧著說自己的說，一遍遍的重復道：“它跟佑佑好像。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一樣的毛。可它就不是佑佑，我記得的。我知道它不是佑佑。我找不到佑佑了。”
她聲音顫抖著。
程景煥聽著心髒一陣陣地揪著疼。
“哪裡不像。”
“我就是知道不是它。它死掉了。真的死掉了。死是件很可怕的事情。程景煥。我好難過。這種情緒是難過吧。”
“清秋你聽我說。時間是無限的。佑佑不在你身邊了，可它還活著，活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不用太難過的。”
程景煥把手機放在一邊，他如今坐的久了身體就會不舒服。
每天陪著付清秋上了學後，就得來到醫院裡接受繁瑣的檢查。
之前的骨頭更脆了。
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骨頭就裂掉了。
他的身體還不能打鋼釘，每天承受的痛苦，恐怕夠他死十個來回了吧。
程景煥喋喋不休地說著自己的公式，最後是如何得出來時間是無限，這件事情的。付清秋就在他的話語裡，逐漸平靜了下來。
程景煥說：“你們還會相遇的。”
“真的嗎？”
“嗯。我之前看過一本佛經，裡面有講述輪回。不管是科學的認證還是神話傳說，時間都是無限的，生命也是。所以不用太難過。它遲早會回到你身邊的，你隻需要等。”
程景煥故作輕松道：“你不相信我啊？我比你懂得可太多了。”
“相信的。”
“那我需要等多久？”
付清秋就非要問一個確定的時間。
程景煥唔了一聲：“等到你覺得，什麼時候看見它了，那就是了。”
是一個沒有確立時間的回答。但是付清秋信了。
程景煥很厲害的。
他教了她很多不會的東西，付清秋喜歡強者。有些盲目崇拜了。
“說說吧，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呀？中午去跟朋友吃飯，還開心嗎。”
第44章：討厭春天
雲覓已經三十幾歲了。
從來沒活過這麼長，就算好好保養，眼角還是有細細的紋路。
“燕無歸，我感覺做人類可真不好。以後會變得又老又醜的。”雲覓嘟囔著。
燕無歸躺在床上笑了一聲：“哪裡啊。”
“變老變醜的又不是你一個，我會陪著你的。”他放下醫學雜志問道：“還是說，你已經開始嫌棄我了？”
“你胡扯。”
雲覓憤怒地轉過頭：“我可真發現這年歲差要不得。你看你，現在還是這麼年輕。我都開始擔憂了。”
“擔憂什麼？”
“你們醫院那麼多花枝招展地護士，明裡暗裡的跟你討好。”
燕無歸跳下去，鎖住雲覓的脖子：“你在這兒酸了吧唧，沒事兒找事兒呢。嗯？”
“你說為什麼付清秋一眼就認出來，小狗不一樣的？”
雲覓就任由他鎖著，也不動。
“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一模一樣的東西，更別說物種了。隻要有心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來。是不一樣的。”
“這倒是。”
……
程景煥覺得自己時間真的要到了。
醫生說，他的器官已經開始被骨頭壓迫了，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衰竭。
他開始沒明沒夜的造東西。
從初一開始，他就已經在做了。
芯片安置在機器人的身體裡，它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是程景煥地聲音：“你好，清秋。我是程景煥。”
程景煥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直接癱軟在了醫院的床上，醫生發現不對勁，立馬去搶救，一封有一封的病危通知書下達著。
付清秋看著醫院人仰馬翻。
程湘北老了。
頭發裡基本都是花白色，他還那麼年輕。隻是為了兒子，耗費了所有的精力。
雲覓跟燕無歸都下意識地瞞著付清秋，恨不得日夜祈禱他能活的久一點。
因為不是攻略目標，那些從系統裡兌換出來的藥，成份大減，隻能吊著一個小命，隨時等到閻王的到來。
程景煥已經不讓付清秋來了。
每日裡隻是給她打電話，每次也說不了幾句就沉沉地睡過去。
付清秋也不打擾他，做完了作業，把筆記放好，就把手機放在床頭，跟著程景煥一起睡覺。
付清秋討厭春天。
因為春天，不止萬物復蘇。
那天程景煥忽然出現在校園裡，穿著白色的毛衣，套著一件風衣。
高二的程景煥有一張讓小女生多看幾眼的臉。
他讓付清秋推著他，逛著校園。
付清秋一直在說話，把這半年來，不管是手機裡說過還是沒說過的事情，都說了出去。
程景煥就笑，不停地誇他。
兩個人坐在操場前，程景煥盯著付清秋的發旋。
“清秋。我跟你說個秘密。”
“什麼？”
“我知道了穿越空間的力量。”
“穿越空間？”
“嗯。我對另外一個世界很好奇的。”程景煥說道：“我找到了去另外一個世界的方法。”
“你要離開？”
付清秋知道他說的另外一個世界是什麼，程景煥一聽就連忙擺手：“不是的。我哪裡會離開。我恨不得在這個世界上久一點呢。我隻是好奇，想去看看。”
“我也想去。”
“你還不夠厲害，去不了的。”
程景煥勸道：“我也不知道要過去多久，不過我遲早會回來的。我舍不得你的。”
付清秋盯著他的眼睛，突然就特別恨自己，分辨不清楚別人的內心。
程景煥在笑著。
但是付清秋覺得他很悲傷。
她腦子亂成了一團。
“清秋，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呀。”程景煥說道：“每個人都努力想要變得更好，我也想。我要變得特別好了。你應該替我開心的。”
“我笑不出來。”
付清秋說：“你要離開多久啊？你什麼時候會回來？老師說，後年就要高考了，我想跟你上同一個大學。”
“我當然會跟你上同一個大學了。隻要你不丟掉我的話。”
“我不會丟掉的。”
付清秋說：“我不會的。”
“那就好。”程景煥伸手，沉沉摁在了她的頭頂：“那我會陪清秋，走很遠。走很久，陪清秋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