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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河秋 3929 2025-05-06 13:3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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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留洋歸來的少帥帶著洋裝小姐罵我是裹腳婆時,我正準備把盤尼西林運到前線支持革命。


     


    後來革命軍打到門口,端了他的帥府。


     


    他歇斯底裡問我為什麼要害他。


     


    我說:「因為我啊,來自新中國。」


     


    裹腳布是舊時代的產物,你這個少帥難道不是?


     


    1


     


    傅子麟回來的時候,我正在看南方的戰報。


     


    跟在他身後的洋裝小姐,進門就獵奇一般打量著我,最後目光落到我的一雙小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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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倫斯,你太太的腳果然像粽子一樣小!」她新奇又激動地笑著,「她還能看得懂報紙啊?」


     


    傅子麟寵溺地摸著她的頭:「一個土包子罷了,怎麼能跟你比。」


     


    這位摩登的小姐名叫喬莉,是傅子麟在倫敦念書時認識的。


     


    兩個喝過洋墨水的新式青年,志趣相投,打得熱火朝天。


     


    府裡的女眷瞧見了,調侃道:「呦,少帥這是打算學你爹,也開始納姨太了?」


     


    傅子麟不屑:「什麼姨太,喬莉她是新式女子,講的是一夫一妻,才不會和人共事一夫。」


     


    我內心無語:「追求一夫一妻,所以勾搭有婦之夫?」


     


    「你懂什麼,這叫自由戀愛,喬莉她獨立自強,不依靠男人,不是你這種裹小腳的舊式女子能懂的。」他瞥了我一眼。


     


    「好啊,如果少帥能成功說服二老成全你們,我立馬離婚,絕不糾纏。」


     


    我慢條斯理地折起報紙,微笑。


     


    2


     


    傅子麟在祠堂裡跪了一天,被傅督軍拿藤條抽得哭爹喊娘,仍是執拗不肯低頭。


     


    「我和沈韻秋的婚姻本來就是你們包辦的,我根本不喜歡她。」


     


    我冷眼看著,有些好笑。


     


    穿到這個時代十年,和傅子麟也算是青梅竹馬。


     


    這樁婚事,是他親自向我爹求來的。


     


    甚至在留洋前,他擔心我嫁給別人,催著兩家父母早早辦了婚禮。


     


    兩年不見,他成了包辦婚姻的受害者,我成了阻礙他追求真愛的累贅。


     


    我想,如果我不是來自後世,如果不是一開始就對他沒有期待,我會不會也像當下千千萬萬被拋棄的舊式女子一樣。


     


    回不去的繡樓深閨,融不進的十裡洋場。


     


    舊時代沒經過她們同意給她們纏了足,新時代嫌棄她們是封建殘餘是恥辱。


     


    何其荒誕。


     


    傅老夫人看著兒子挨打,氣得發抖,也心疼得掉眼淚,揚言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就別想離婚,傅家丟不起這個人。


     


    隨後,她滿眼歉意地拉起我的手:「韻秋啊,委屈你了。」


     


    「不過男人嘛,就是圖個新鮮,我們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你就大度點,把人納進來,左右也越不過你去。」


     


    哦,有點愧疚,但不多。


     


    我笑得溫順乖巧:「不委屈,一切都聽您的。」


     


    比起這妻妻妾妾的,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3


     


    連番的爭執與妥協之後,那位喬莉小姐,還是住進了傅府。


     


    她喜歡法式莊園的浪漫,所以下令鏟了院子裡所有的梅樹,種上玫瑰花。


     


    她喜歡騎馬,所以斥巨資在城郊建馬場。


     


    她每天要去百樂門跳舞,去福熙路打牌,去永安大廈定制最新款的裙子和珠寶。


     


    而這些消費,都是直接籤單,由門店把賬單送上門,交給我結賬。


     


    看著流水一樣的賬目,我捂緊了錢包,拒絕買單。


     


    赊賬不成的喬小姐去告了狀,不到半天,傅子麟就上門興師問罪。


     


    「沈韻秋,我早就警告過你,讓你別為難喬莉,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我兩手一攤,把一摞賬單甩給他。


     


    「喬小姐近一個月總共消費六千三百大洋,相當於整個傅府一年的開銷了,府裡沒這麼多現銀,麻煩少帥自行解決吧。」


     


    喬莉嘟著嘴,不滿道:「可我昨天明明看見你房間的那幾口大箱子裡,足足有數萬的銀圓。」


     


    我輕笑:「怎麼喬小姐連我的嫁妝也要惦記嗎?做人太貪心可不好。」


     


    隨後,我看向傅子麟:「少帥不會要拿我這個裹腳婆的錢去養你的小情人吧?」


     


    傅子麟臉色變得難看:「笑話,傅家還能缺了這點錢嗎?你就是封建小家子氣,哪裡懂得浪漫和情調,放心,這些賬我來付。」


     


    「還有,以後府裡的中饋你也別管了,交給喬莉!」


     


    我眉眼彎彎,求之不得。


     


    甩掉了傅府的爛賬,才能放開手腳做我想做的事。


     


    沈家老爹給我的嫁妝其實隻有四千塊,剩下都是我悄悄賺的。


     


    這些錢,將分批運出傅府,換成盤尼西林和奎寧,運往廣州。


     


    此時的南方,星星之火,已經燃起。


     


    4


     


    一個月後,喬莉懷孕了。


     


    傅老夫人喜上眉梢,對她的那點成見也消得一幹二淨。


     


    她叮囑我要有容人之量,好生照顧傅家的血脈。


     


    有了這個孩子,喬莉在府裡也越發張揚。


     


    我的丫鬟去廚房領膳食,經常隻剩下殘羹冷炙,我屋子裡的首飾擺件,經常無故消失。


     


    我沒有理會。


     


    直到那天,傅子麟拿著槍踹開我的院門。


     


    「沈韻秋,你養的畜生差點害喬莉流產,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一隻貓咪渾身是血地被扔了進來。


     


    這是陪伴了我七年的雪球。


     


    喬莉說它衝撞了人,下令打S了。


     


    「你不知道喬莉還懷著孕啊,我媽都說了讓你好好照顧她,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看著貓咪的屍體,隱忍多年的情緒終於爆發。


     


    我拿出勃朗寧對準他:


     


    「她懷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欠了你們的嗎?有多遠滾多遠!」


     


    子彈穿過門窗,引來了副官和親衛。


     


    而這一場鬧劇,最終以我被關進祠堂結束。


     


    傅老夫人罰我抄女戒。


     


    「韻秋,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虧我還以為你是個賢惠的。」


     


    我跪在祠堂裡,胸口堵得慌。


     


    從前坐在校園裡看這一段歷史,關於纏足,關於新舊交替,關於婦女解放,並沒有太深的感觸。


     


    如今成了局中人,才知,寥寥的幾行字,背後不知是多少女子的血淚。


     


    即便擁有後世思想的我,在森森大宅裡,也是這樣無力。


     


    5


     


    南方戰事如火如荼,而宜城,依舊紙醉金迷。


     


    傅子麟在禮查飯店辦晚宴慶生。


     


    全城的名流都來了。


     


    喬莉對這樣的場合最是得心應手。


     


    她面對著眾人侃侃而談,介紹她新定制的英女王同款項鏈。


     


    晚宴還沒開始。


     


    我靠窗坐著,喝了一口大紅袍,配著慄子蛋糕。


     


    「密斯沈,這樣的場合,是不能喝中式茶的哦,應該喝咖啡或者英式紅茶。」


     


    喬莉向我走過來,端得一副大方得體的笑容,向周圍賓客道:


     


    「不過勞倫斯的這位太太啊,可是個古董,不懂這些也是正常的。」


     


    這話一出,周遭目光齊刷刷投來,也落到了我的腳上。


     


    今日來賓皆是西裝禮裙高跟鞋,唯獨我這一雙小腳,格格不入。


     


    譏诮,鄙夷,包裹著我。


     


    喬莉滿意地笑著,開始給大家倒咖啡:「說起來,回國這麼久了,我還是不習慣國內的飲食,都有些懷念倫敦的美食了。」


     


    我放下茶杯,悠悠開口:「喬小姐這麼懂下午茶,應該也知道英式紅茶的原料都來自東方吧?其中產自中國南方的武夷茶更是被王室奉為珍寶,一磅難求。」


     


    她聞言,笑容一滯。


     


    我衝她眨眨眼,繼續:「比起英式下午茶呢,中國的茶文化歷史更悠久,底蘊也更深厚。相比咖啡需要加糖才能中和的苦,中國茶初嘗味苦,回甘無窮,就像我們的文化一樣,腳踏實地,先苦後甜,靠自身努力得來的財富,才能花得心安理得。」


     


    說話間,我目光掃過她身上的禮服和項鏈,「都說新式女子自立自強,那喬小姐今日這條一萬大洋的項鏈,一定是靠自己工作賺來的吧?」


     


    明眼人都知她如今的身份,也知道她這一身的奢華從何而來。


     


    她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極其難看。


     


    而此時,門外一陣軍靴的聲音,是傅子麟到了。


     


    喬莉見了救星,忙上去挽住他:「勞倫斯!」


     


    傅子麟看到我,皺眉:「你怎麼來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你會跳舞嗎?」


     


    喬莉靠在他身上,撒嬌道:「對哦,小腳可跳不了舞,密斯沈今晚就隻能看我們跳咯。」


     


    我慢慢地起身,走上了臺,當著所有人的面,脫下鞋,露出畸形的雙腳。


     


    「沈韻秋,你幹什麼,還嫌不夠丟人嗎?」傅子麟在臺下斥道。


     


    我沒有看他,而是扶好了話筒,對著臺下鄭重開口:


     


    「我知今日來此的皆是念過洋學的新式青年,也最是瞧不上我這樣的纏了足的舊式女子。」


     


    「可敢問諸君,天下間的纏足的女子有幾人是自願的?纏足的陋習又是從何而來?」


     


    這一出引得臺下眾人訝然,紛紛瞧了過來。


     


    我抬高了聲調,「是為了迎合舊式男子的畸形審美,是因為那病態的社會!折斷的腳骨,是舊時代加諸我們身上的枷鎖,是壓迫,卻獨獨不是我們的錯。」


     


    薩克斯樂戛然而止,全場都安靜了。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可如今,時代一變,我們這些小腳女人便成了諸位口中的嘲弄鄙夷的封建餘毒,難道諸位引以為傲的新式教育,便是教你們自詡不凡,高高在上,蔑視深淵裡掙扎的弱勢群體嗎?」


     


    我看向臺下精致的名媛們,「過去的舊式家庭為了給女兒尋夫家而纏足,如今的新式女性,若隻為男子的青睞而穿洋裝跳洋舞,那麼你們的高跟鞋和我的裹腳布,又有什麼區別?」


     


    話至此,我拿出剪刀,對準扯下的布帛咔嚓一刀。


     


    「今日,我沈韻秋在此放足,不為迎合潮流,不為取悅男子,隻為了做回健全的自己。」


     


    這一句,擲地有聲。


     


    臺下響起了掌聲,有記者舉起了相機,高呼傅太太好樣的。


     


    傅子麟的眉頭皺得更緊。


     


    可我要說的,還在後面。


     


    「除此之外,今日,煩請各位記者做個見證,我,要與傅少帥離婚。」


     


    話音落,我平靜而堅定。


     


    有人詫異,有人驚疑。


     


    而隨之,掌聲也如擂鼓,越發地響。


     


    「都給我安靜!」傅子麟的臉色鐵青,「沈韻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6


     


    「你是瘋了嗎?離了婚,還有哪個男人敢娶你?」


     


    賓客遣散後,他踱步到我跟前,陰沉著臉。


     


    我雲淡風輕地喝著茶:「離婚不也是你所求嗎?如今得償所願,我有沒有人娶,關你何事?怎麼少帥還包售後,要給我介紹下一任嗎?」


     


    他被我噎住,竟沒有反駁。


     


    沉寂了片刻後,他蹙眉嘆氣:「這樣也好,不過就是少了個傅太太的名分,你依然可以是傅家的媳婦。」


     


    我翻了個白眼:「這就不必了,傅家的媳婦誰愛當誰當,我高攀不起!」


     


    我起身準備離去,他卻喊住了我:


     


    「沈韻秋,別逞一時之氣,離開了我,你一個小腳女人能去哪兒?」


     


    「你被休妻,沈家也不會容你的,好歹夫妻一場,我不會虧待你……」


     


    「聒噪!」我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走出飯店大門時,望著入夜的宜城,我忽而想起十年前,剛來這個世界時。


     


    我以為,接受後世教育的我,能在這個時代大放異彩。


     


    可是,當我一次次扯下的裹腳布,被沈家母親一次次纏上,當戒尺一次次打在我身上時,我發現,自己連身體都不能做主。


     


    以至於後來的十年間,慢慢妥協,麻木。


     


    今天,是我積攢了十年來的勇氣邁出的一步。


     


    我知傅家和沈家都不會允許我離婚。


     


    無論傅子麟如何荒唐,他們都隻會告訴我,這是女人該忍的。


     


    所以,當著全宜城名流和媒體的面,先斬後奏,是最好的選擇。


     


    而意料之中,這裡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傅老夫人。


     


    當晚,傅家老宅裡,她摔杯砸碗,指著我鼻子罵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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