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夫君帶回來了一個女子,要納她為妾。
但她是爹娘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初見那日,她拉著我的手說:「我最討厭雌競了,姐姐貼貼。」
可她不知,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信了她的話,傾心相處,傾囊相授。
她卻利用系統偷我天賦,搶我人生,最終才華驚世,譽滿九省。
而我眾叛親離,人人厭棄。
臨S前,她狠狠踩住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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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地說系統女主才是永遠的贏家。
但她不知道,她能以真千金的身份回來,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1
我是鎮守北域的定王獨女,九省明珠,自幼受盡寵愛。
周歲禮,是長公主千裡迢迢趕來,親臨姚願。
及笄時,更得皇上賜宴,萬民同賀。
就連將來所嫁之人,也是千挑萬選,慎重至極。
但我隻心悅賀正臣。
他是忠義侯之子,文武雙全,才華橫溢。
因早年家中不幸,慘遭滅門橫禍,才自幼寄養在定王府。
與我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父母原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我不斷地哀求,多番上書陳情,才得陛下賜婚。
但賀正臣不想委屈了我。
成親後,他便留下一紙書信,去赴京趕考了。
信中,他字字藏鋒,力透紙背,立誓必將金榜題名。
回來後,定以魁首之位作聘,十裡紅妝迎我入京。
字裡行間,盡是綿綿情意。
我滿心歡喜,也滿心期待,沒有一日不盼著他快些回來。
他臨行前,將侯府僅剩的值錢產業交到了我的手上,滿目柔情地囑咐我照顧好自己。
我想盡辦法,才把瀕臨破產的生意,一點一點地起S回生。
而父王也在王府經歷巨大虧損後,將全部事務都交給了我打理。
我費盡心思才把兩者合並,相輔相成,經營得風生水起,為無數百姓提供了謀生之路。
可再見賀正臣那日,他高頭大馬,聲威顯赫,身邊卻帶著一個弱柳扶風的美貌女子。
定王府前,人群之中。
我望著他漸行漸近,臉上的喜色還未及綻開,便對上了他冷漠疏離的目光。
他說我是假明珠,那女子才是真千金,是父王的親生女兒。
她耳後的胎記與我相同。
御賜的長命鎖,也分毫不差。
就連當年將我尋回時,因太過激動而沒有檢查的細微刻痕,都一模一樣。
母親顫抖著手拿著兩個長命鎖,細細對比。
隻一眼,便緊緊抱住了她,淚如雨下,嘴裡不斷哽咽著:「我苦命的女兒。」
2
我看著他們相認,整個人都驚住了。
因為眼前的場景,和我之前的夢境,全部重疊在了一起。
夢裡,她被找回來後,也是這般怯生生地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問:
「臣哥哥帶我回來,姐姐不會生氣吧?」
「父王為我恢復身份,姐姐不會怪我吧?」
「母親讓我住進為姐姐特意打造的雲霄閣,姐姐不會誤會吧?」
我搖搖頭,表示這都是理所應當的。
她這才大松一口氣,拉著我的手,滿臉單純地說:
「姐姐真好,我最討厭雌競了,姐姐貼貼。」
後來我感念父母的養育之恩,便主動奉還了郡主的封號與朝服,自請去做外事掌櫃。
她知道後,極力勸我別走。
父王和母親也是垂淚挽留,說無論發生什麼,我永遠都是北域的郡主。除了他們多了一個女兒,我多了一個妹妹,其他一切照舊。
我因擔心父母多年不管事,而王府的商產、財政、庶務,以及一應事宜都極為復雜,非短期能夠掌握,便暫時留了下來,悉心教導。
可偏心就像咳嗽,無法掩藏。
他們疼她愛她,更愧對於她。
融進日常點滴,便是百倍千倍的縱容和寵溺。
當下時興的衣服樣式,都是先送到她那裡挑選,才給我過目。
屬臣進獻的奇珍異寶,皆由她把玩盡興,我才略有耳聞。
就連賀正臣辛苦獵來的虎皮與鶴氅,我也是連影子都沒看見,盡數送進了雲霄閣。
那原是我費盡心思設計的院落,如今已變成了她的居所。
她住進去的第三天,隻咳嗽了幾聲,母親便說是風水不好,全部砸了重建。
與我一起長大的僕婢,也以借調人手為由,遣到了她那裡伺候。
甚至我的名字姚月明,也因著她的一句喜歡,直接成了她的。
而我則改成了星隱。
月明星隱,鳩離鵲巢,萬不能遮掩她半分風華。
更不同的是,以前皆由我全權處理府務,掌管財政。
所有的管家和商戶掌櫃,都定期來向我匯報賬目,恭敬有加。
那是我經過三年的梳理與經營,苦苦熬出來的心血。
但她隻觀摩片刻,便想出了名為「阿拉伯數字」的記賬法。
快速便捷,驚豔眾人。
於是我用心總結出來的經驗,被盡數舍棄,而她的建議,全城風靡。
甚至我平日最引以為傲的詩書才情,也完全被她比了下去。
鬥詩大會上,每次我的詩句到了嘴邊,最後都啞然無聲。
她卻侃侃而談,出口便是佳作。
在場的世家公子、上榜秀才,和各個詩詞大家,皆是且驚且喜,眸中閃爍著狂熱的光亮。
再望向我的眼神裡,卻是顯而易見的鄙夷。
曾經,人人都誇我才貌雙全,文武兼優,總能想出別人想不到的點子。
但如今,一個想法剛在腦子裡冒出來,她就已經比我先開口。
便於灌溉的水力風車,潤養護膚的清潔胰皂,還有積蓄太陽光熱的赭石……
奇思妙想,源源不斷。
於是,人人贊她博學多才,秀外慧中。
搖頭嘆我,今非昔比,技不如人。
她一直推辭,說不敢受領。
總是賠著小心問我:「大家如此過獎,姐姐不會不高興吧?」
人後卻是另一副面孔:「哦,不該叫你姐姐的,畢竟野種不知出生年月,難分大小。」
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有一個名為系統的人,暗中幫她。
商戶對賬時,她說:「系統,對她使用讀心術,看看哪個賬本有問題。」
苦思詩詞時,她說:「系統,詩詞歌賦太難背,把她變成我的嘴替。」
開方抓藥時,她說:「系統,把她藥汁裡的有效成分提煉出來,讓她天天熬夜煎的藥都白費。再替我做成飲料,加點罂粟粉進去,不怕他們不回來求我。」
「……」
林林總總,時時刻刻,她總是怡然自得地與人交談。
可這些,隻有我能聽見。
於是不過短短半月,她便獲得了所有人的喜歡。
人人稱贊她聰慧溫婉,賢良淑德,集世間所有美好於一身,是當家主母的不二人選。
而我的形象,則由原來的才貌雙全,德才兼備,變成了嫉妒,惡毒,面目全非。
如果我沒有做過那場夢,怕是會真信了她的鬼話,不設半點心防。
被她當作墊腳石,一步一步踩著,名揚九省,譽滿天下。
但現在,我已經會搶著走劇情了。
一把回握住她的手,我笑盈盈地開口:
「妹妹一路辛苦了,我的雲霄閣剛剛建成,正好給妹妹入住。」
當然,我是不會告訴她,那院子會半夜坍塌,將有傾盆大雨落下。
「還有這些丫鬟僕婢,都是照顧我多年的,也可以助妹妹早日熟悉王府。」
不過,這麼多人中,出一兩個臥底,也是很正常的。
還有最重要的:「既然身份已經歸位,名字也該復原,姚月明以後就是妹妹的名字了。」
她沒料想到我是這種反應,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再開口時,連假惺惺的「姐姐」都忘了稱呼,愣愣地問:
「那你叫什麼?」
我溫婉一笑:「踏月。」
她的臉色瞬間變了。
我隻當作沒看見,抱起腳下瘋狂搖尾巴的小狗,熱情地塞進她懷裡:
「既然卷卷這麼喜歡圍著你轉,就也請妹妹代為照顧好了。」
誰對狗毛過敏,我不說。
3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去看笑話。
她果然被淋成了落湯雞。
渾身湿透,瑟瑟發抖,臉凍得跟茄子似的。
噴嚏更是一個接著一個打。
狼狽得要命。
我努力壓著嘴角,滿臉遺憾:
「今日是各大商行匯總的日子,原想邀妹妹一同檢閱賬目,看來要下次了。」
「……我能去!」這是難得的奪權機會,她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可話音未落,又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
鼻涕四濺,直直噴在了正要給她披衣服的賀正臣臉上。
賀正臣頓時僵住了。
他素來是最愛幹淨的,表情既震驚,又不敢相信,更難以接受……
種種神色交織,讓他的整張臉都詭異地扭曲起來。
周圍的僕從看見了,齊齊後退了一步,生怕沾到自己身上半點。
但賀正臣的表情實在太好笑,他們又趕緊低頭,拼命地往下壓著嘴角。
母親在此時匆匆趕來。
一邊大喊著「造孽喲」,一邊心疼地為姚月明暖手。
姚月明縮在她懷裡,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
「母親,我沒關系的,還是陪姐姐去應酬要緊。」
「什麼應酬能比我寶貝女兒的身子要緊?」
母親看向我的眼神滿是責怪:「你是怎麼當姐姐的?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我耐心地解釋:「這些州長、掌櫃和幫派大當家,都是九省十八行的翹楚,各界精英。無論對王府、侯府還是三足鼎立的易氏首富,都是不可怠慢的貴客。今日帶妹妹去,也是為了打好關系,方便日後多加照拂。」
「說到底,不就是我定王府的奴才?」母親冷哼一聲,「豈有主子上趕著見奴才的道理,讓他們改日再來!」
我微笑著應聲:「好的呢,母親。」
就在等你這句話呢,母親。
不出半個時辰,外面便傳得沸沸揚揚,定王妃為了讓新尋回的愛女安心休養,推遲了九省同慶的元殊會。
元殊會起源於百年前,為時七天,盛大程度僅次於每年的春節。
當初是統一北域九省十六州的元殊王爺,為了加強各州經貿交流所設立。
每當與會報完賬後,會確認來年項目意向,並發放工錢。
後來為了紀念元殊王的功績,又漸漸演變為元殊節,慶典活動極多,跟過年一樣熱鬧。
尤其最後一天,會由大祭司主持祭祀、奉神、敬天,為來年祈福。
而推遲的消息一傳出去,立刻就激起了千層浪。
可謂民意沸騰,怨聲載道。
姚月明的聲望算是毀了一半。
而另一半,會毀在我的手裡。
4
我易了容,女扮男裝,以另一身份邀請各大州長、當家的和掌櫃們去了風雅樓。
隻要將他們打點好,事情就算成功了七成。
果然觥籌交錯,酒至半酣,宴上時不時便響起了抱怨聲。
更有脾氣火暴的州長,直接罵了起來:
「小小郡主算個什麼東西!沒見她給百姓謀福祉,倒挺會用特權!」
「就是,這種人就該讓欽差大臣給她治治!」
「哼!高高在上的欽差大臣,怎能體恤百姓辛苦?楚州那邊鬧洪災,賑災的銀糧卻遲遲未到。皇上遣他來督查,他怕是山高路遠,享受著各個地方的溜須拍馬,還在半途玩樂呢!」
我眼皮子一跳,著意提醒:「虞幫主慎言。」
他愣了愣,酡紅的臉上閃過後怕,趕緊敬了我一杯。
5
風雅樓因常年有人奏歌對詩,並桌相飲,所以大堂皆是以屏風相隔。
酒至半酣,我搖搖晃晃,向各位賓客敬酒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