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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清雁 3576 2025-05-06 13:4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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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而我看向他,認真開口:「孟齊珩,我們聊聊吧。」


     


    就當,為這十年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另一間空置辦公室。


     


    我們倆面對面對立著坐著。


     


    空氣中莫名地溢出了幾分凝重。


     


    跟上次我把離婚協議遞給能他時不太一樣。


     


    這次,孟齊珩看向我,眉頭緊蹙。


     


    終於露出幾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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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為什麼一定要分開?」


     


    他語氣低沉,有些煩躁。


     


    這或許是這十年來。


     


    孟齊珩在我面前情緒最外溢的一次。


     


    我沉默幾秒,抬頭看他,輕聲問道:


     


    「孟齊珩,你愛過我嗎?」


     


    或許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問。


     


    他抿了抿唇,升起一絲狼狽。


     


    半晌後才認命一樣說:


     


    「如果我不愛你,我怎麼會娶你,跟你生下予樂。


     


    「覓清,我隻是……不知道怎麼表達。」


     


    我搖了搖頭。


     


    「你不是不知道怎麼表達,你隻是篤定我愛你,不會離開你。


     


    「所以才肆意地漠視我、冷落我,你從未把我當作你的妻子,你隻是把我看成附庸,附庸的喜怒哀樂,並不重要。」


     


    孟齊珩無言,像是被我說中。


     


    抓了抓頭發,有些懊惱。


     


    看見他這個樣子,我沒有什麼報復的快感。


     


    其實,從我提離婚那天起。


     


    他就已經無法影響我的情緒了。


     


    「好,覓清,我承認我錯了。以前,我沒有在意你的感受,現在,我願意改,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聲音沙啞,比之前更顯得痛苦和落寞。


     


    「還有予樂,他每天晚上都哭著喊媽媽。他以為是自己不願意練習跳水你才不回來,每天都很努力,你真的舍得……」


     


    我打斷他。


     


    「孟齊珩,孟予樂五歲那年,他說他想練跳水,然後,楚安就回國了。


     


    「之後的事情不用我再多說,你說一直你隻把她當師妹,可是,孟予樂把她當媽媽。


     


    「這些,不僅是你默許的,更是你造成的,我說得,沒錯吧?」


     


    話音落地,孟齊珩臉色蒼白了幾分。


     


    雙手握拳,無力地撐在了桌子上,發出一聲鈍響。


     


    就像是困獸最後的哀鳴。


     


    我早就知道楚安不是自己回國的。


     


    是孟齊珩一封簡訊。


     


    讓她不遠萬裡,奔赴而來。


     


    為什麼這麼做。


     


    或許孟齊珩自己也說不清楚。


     


    可能隻是發現當我可以通過兒子,重新找到以前熱愛的那條路時,下意識地阻攔和壓制吧。


     


    我呼出一口濁氣。


     


    「孟予樂很像你,他發現其實你並不是很想我帶他去練跳水時,很快就向楚安倒戈了。


     


    「所以,你已經用孟予樂制衡過我一次了,或者說,你已經用他制衡過我很多次了,還要再制衡我這一次嗎?


     


    「你說你愛我,可是,這不是愛。」


     


    短短幾句,孟齊珩臉色徹底灰敗。


     


    我很早就反應過來了,孟齊珩他對我那絲惡意的打壓。


     


    比起奧運冠軍江覓清,他更希望我做一個沒什麼本事的母親。


     


    可他不知道,我先是我。


     


    之後才是母親。


     


    此刻,他終於直面了他內心深處最不堪、最惡毒的情感。


     


    他沒能走上自己最熱愛的那條道路。


     


    所以,別人也不行。


     


    我輕聲:「離婚吧,別再阻攔我了。」


     


    我知道,這次,他一定會答應。


     


    畢竟。


     


    山鳥與魚不同路。


     


    山水從此不相逢。


     


    是我跟他之間,最好的結果。


     


    18


     


    一年後,我順利拿到教練員資格證書。


     


    開始帶著年滿十四周歲的小燕子四處參加選拔。


     


    我也知道了原來福利院院長跟林教練是認識的朋友。


     


    那次,她意識到我為了領養小燕子真的決定不離婚時,給林教練打去了那通電話。


     


    而林教練在我拿到資格證書後,繼續陪著我們到各地區參加評測。


     


    我有些擔心她的身體,她卻說:


     


    「你退役後,我沒什麼能夠幫你的。你決定離婚,我不用想都知道這幾年你受了多少委屈。


     


    「趁我現在還不算老,還有點面子,把當年我沒在你身上做完的事情,在小燕子身上完成也不錯。這孩子,比你當年可強多了。」


     


    我忍不住苦笑出聲,用力地點了點頭。


     


    後來,我們遇了很多很多,比我當年培訓選拔時艱難十倍、百倍的困境。


     


    但是,已經沒有人可以再限制我帶著小小的我走上最高賽臺。


     


    更何況,我身邊還有一個真心為我好、為小小的我好的家人。


     


    更讓我高興的是。


     


    小燕子的心理問題也得到了解決。


     


    隨著我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去參加選拔評測的次數越來越多,她開始對我吐露心聲。


     


    原來她的心理問題,來源於比賽失敗後她可能就會被淘汰,離開跳水隊永遠不能再跳水。


     


    而在我無數次的肯定,即便比賽失利,即便輸給了別人,我也不會放棄她的過程中。


     


    她的心理問題慢慢地好轉起來。


     


    我也不厭其煩地告訴她。


     


    我八歲開始練習跳水,二十一歲才拿到人生第一塊奧運金牌。


     


    一次輸贏代表不了什麼,在長達十幾年訓練生涯中,結果不會辜負披星戴月的人。


     


    我三十歲那年,小燕子十六歲。


     


    她終於登上了世界最高賽臺。


     


    克服了內心的焦慮與恐懼之後。


     


    站在跳板上跳出了讓世界為之驚嘆的一躍。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讓我重新領悟。


     


    原來熱愛真的可抵萬難。


     


    而她也讓我明白。


     


    哪怕曾經走錯了路。


     


    隻要願意,隨時都可以重新再來。


     


    又過了四年。


     


    小燕子的獎牌數量已經超過了我。


     


    我似乎沒什麼能再為她做的了。


     


    我思來想去,給林玉教練打了一通電話。


     


    「教練,我要去考跳水裁判證。」


     


    我要留在賽場留在牌桌上。


     


    不把我所熱愛的世界,拱手相讓。


     


    ……


     


    全文完


     


    孟齊珩番外:


     


    在新的離婚協議上籤上名字後。


     


    江覓清徹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這次,她帶走的不隻是那幾塊獎牌。


     


    還有幾套住宅和一些錢。


     


    她輕笑著說:「現在培養一個專業運動員比我那個時候費錢多了,這些你應該不會舍不得吧?」


     


    我看著她身上重新綻放出來的光彩。


     


    忍不住回想起我們第一次相遇。


     


    那時,我接手公司一年。


     


    無數商業交易讓我煩不勝煩。


     


    比起商業,我還是更喜歡不沾染銅臭氣息的藝術設計。


     


    而在那場商業宴上,我看見了臺下,江覓清對我露出驚豔的眼神。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商業交籌中,感受到了一絲愉悅。


     


    我篤定,她會愛上我。


     


    後來,我去了解了她的生平。


     


    她跟我一樣,有著自己熱愛的事情。


     


    也跟我一樣,遇見了無法控制的情況。


     


    我是不得不接手家族、公司。


     


    而她是失利三次比賽後無法抑制的焦慮。


     


    現在回想起來,某一個階段,我的確把她當作了我自己的化身。


     


    所以,她才會這麼熱烈、迅速地愛上我。


     


    因為,我對她,就像對那個沒辦法走上藝術之路的我一樣,付之全部。


     


    如果,我能一直這樣,或許,我們不會分開。


     


    可惜,人有劣根性,更有嫉妒心。


     


    我也不例外。


     


    這一切,止步在她拿下奧運冠軍那年。


     


    我開始厭惡。


     


    一個能夠在自己熱愛的事情上做到最好,站上最高領獎臺上的江覓清。


     


    我跟她求婚的原因也很簡單,作為孟氏負責人,我需要一個奧運冠軍的妻子。


     


    而且,我覺得。


     


    結婚後她應該就會回歸家庭了吧。


     


    可一直到她有了我們的孩子,她才做出選擇。


     


    好在,她最終還是選了我們。


     


    她退役那天,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心裡想著:【人生就是這樣,沒有人能一直奔跑在自己熱愛的那條路上。】


     


    我也刻意忽視了,她失落的樣子。


     


    生下孟予樂後,她開始希望能夠再次回到跳水臺上。


     


    我以孟予樂太小了,離不開媽媽的照顧為由拒絕了。


     


    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都是這樣。


     


    她也逐漸像一團熄滅的火,不再開口。


     


    直到孟予樂五歲那年,突然提出來想要練習跳水。


     


    原因是覺得站在跳水板上的媽媽,很厲害。


     


    我忍不住煩躁,如果孟予樂願意跳水。


     


    那他更應該去學習藝術。


     


    所以,我把曾經愛慕過我的師妹楚安找了回來。


     


    我想,在楚安出現後,江覓清應該不會再去追尋什麼跳水之路了,她要好好維護婚姻才是。


     


    我想,在楚安出現之後,孟予樂應該不會再想要練習什麼跳水了,他應該走上我沒走完的那條路才是。


     


    我沒想到, 江覓清會反應過來, 明白我對她帶著惡意的打壓。


     


    我更沒想到,她會提出離婚,頭也不回地離開我。


     


    再次見到江覓清,是七年後。


     


    一場體壇與商界的宴會。


     


    她穿著得體,耳邊的珍珠耳環熠熠生光。


     


    普普通通的黑色修身晚禮服在她身上像是流動的湖水, 而她是水面上輕盈的飛鳥。


     


    如今她已經能代表體壇向商界進行會晤。


     


    見到我後,她莞爾一笑,伸出手輕輕地和我握了一下,然後說:


     


    「好久不見,孟先生。」


     


    我腳步踉跄, 渾身痛得喘不過氣來。


     


    強撐著和她握手, 然後看著她轉向其他人。


     


    頭也不回的樣子像極了離婚那天。


     


    輕松又平靜。


     


    我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了。


     


    我已經, 失去她,很久了。


     


    孟予樂番外:


     


    我十三歲那年, 江雁這個名字已經家喻戶曉。


     


    蟬聯兩屆奧運會女子單人三米板、十米板冠軍。


     


    當之無愧的跳水女之星。


     


    她幾乎每一次得獎後的採訪, 都會驕傲地提到她的母親。


     


    也是我的母親, 江覓清。


     


    她說:「我的母親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雖然我不是因為她選擇了這條路,但是如果沒有她, 就沒有現在的我。」


     


    在她明晃晃的愛中, 我意識到了。


     


    他似乎有些意外。


     


    「所我」原來我曾在父親的默許下。


     


    去用親近另外一個女人這種事情傷害過她。


     


    而這種事情, 作為她的孩子,不僅不應該發生在我身上, 甚至我還應該阻止。


     


    因為, 我是她懷胎十月, 鬼門關走了一趟生下來的。


     


    流著她的骨血的,她的孩子。


     


    可是,我沒有。


     


    她給予過我無條件的愛, 可我卻一再傷害她。


     


    我還記得, 某一天, 父親回來得很晚, 身上帶著稀薄的酒氣。


     


    看著我愣了很久,然後緩緩開口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不練習跳水的?」


     


    我想了一下,回道:「五歲半吧, 練了半年, 太辛苦了,我就不想練了。」


     


    父親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聲音低迷到幾乎難以分辨,可我還是聽清楚了。


     


    他說:「你是真的覺得很辛苦嗎?」


     


    我沉默幾秒, 搖頭說:


     


    「其實還好, 隻是偶爾會有點累,不過那個時候,您不是更想我學藝術設計嗎, 所以……」


     


    我看見父親抖了一下, 然後悶在桌子旁,發出細小的悔聲。


     


    我才知道,原來, 後悔的,不止我一個。


     


    我們都是做錯了事情的人。


     


    所以她離開我們,無比正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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