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除非相府圖謀真的甚大……
可是他們在圖謀什麼呢?
祖父隻讓我在院子裡讀書,跟著宮裡出來的嬤嬤學規矩,還讓人整理出一塊空地給我做練武場。
我躺在搖椅上,書蓋著臉。
聽到嘈雜的腳步聲我沒動,直到丫鬟低聲:「三小姐,大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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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地挪開書,看向帶著一身矜貴走來的大夫人。
聽說她出身書香世家,她祖父救駕有功又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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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勢要起身。
她道:「不必起來了,躺著吧,我說幾句話就走。」
我依言又躺了下去。
「……」
「……」
許是沒見過我這般不要臉不要皮的人,大夫人有瞬間怔愣。
一屋子丫鬟、婆子個個驚掉下巴。
她在錦凳上坐下,慢條斯理說道:「你回相府快兩個月,規矩你學了,也好生養了兩個月,請帖早也送至親朋好友家,他們多數已前往京城赴宴。」
我慢慢坐起身,眨巴著眼睛看她。
親戚朋友來,意味著要給我見面禮。
不是我眼皮子淺,實在是她們給得太多了。
大夫人不知要說什麼,頓時咽了回去。
她看著我面露驚疑。
「?」
這表情,特別像當初滴血驗親時,二夫人那表情。
難以置信中帶著猜疑。
她們,知道有什麼關於我的秘密嗎?
「你……」
大夫人依舊坐得身子筆直,聲音依舊沉穩:「你坐好別動。」
吩咐身邊的丫鬟去把廖嬤嬤喊來。
其間她靜靜地看著我。
敵不動,我不動,我任由她打量。
廖嬤嬤來得很快,她瞧見我的第一眼,也嚇一跳。
「這……」
我微微眯眼。
我與廖嬤嬤不是第一次見,雖然初見時我瘦、黑,如今白皙豐腴了些,丫鬟婆子們嘴上誇我美,我也隻當她們嘴花花討好我。
會有變化,但也不至於一副見到鬼的樣子吧……
「夫人,她?三小姐?」
大夫人點頭。
我才發現她的手緊緊捏著帕子。
她一句話沒說起身,身子還踉跄了下,隨行的丫鬟立即攙扶住她。
待大夫人她們離開後,我沒頭沒腦地問丫鬟書墨:「你說我長得像大夫人?還是像二夫人?」
「三小姐,您……」
我知曉她是想說,別做白日夢。
對於我是誰的女兒,我壓根不在意。
如果……
我忽地站起身。
我懂了。
為什麼那日滴血驗親,二夫人會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和她本不是血脈至親,隻因為我想來點快錢,手指浸過極濃的白矾水,用針刺破皮肉後,我沒有快速將血滴到水中,而是讓手指向上,血液沾上白矾水(故事情節需要)。
「書墨,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去與祖父稟報,說被換女一事,真真假假就讓祖父派人去查吧。」
「……」
書墨默了片刻後應聲,行禮告退後去前院書房。
大約一炷香時間,廖嬤嬤又來了。
她詢問我是否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不記得。」
廖嬤嬤本想再問些別的,見我對她愛答不理,她抿了抿唇,行禮走了。
嘖嘖嘖……
這還身份未明呢,廖嬤嬤倒是規矩起來,真是難得。
我過著悠闲安逸日子,小丫鬟低聲跟我說:「府裡好些老人都被相爺喚過去問話,二夫人身邊伺候的一個沒落下。」
小丫鬟是從外頭買來的,相處幾日後我發現她特別容易跟人相處,還很會套話,就給了她些吃的,讓她在後院到處亂竄,順道打聽打聽裡重要的、屁大點的瑣碎事兒。
「三小姐,相爺請您去前院書房。」
我看著管家,心裡嘀咕:「東窗事發,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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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氣氛很怪異。
二夫人垂頭喪氣地跪在地上,大夫人見著我便紅著眼撲上來。
我怕被她碰瓷,立即避開。
「月白,我可憐的兒啊……」
大夫人哭得傷心又悲憤。
祖父坐在椅子上沉著臉,他身邊還坐著一個衣著樸素、手拿佛珠的婦人。
若沒猜錯,應該是不曾見過,日日吃齋念佛的祖母。
很快,沒有見過的……嗯,怎麼喊呢?
大伯、親爹?
親爹、二叔?
還是稱他們為大老爺、二老爺吧。
二老爺怒氣騰騰地進來,對著二夫人那是一句話都沒問,就狠狠扇了她幾巴掌。
「惡婦,你做了什麼?」
大夫人也不顧矜持,撲進大老爺懷中哭泣:「老爺,她,她換了我們的女兒,月白是我們的女兒!」
「……」
「……」
大老爺沉默了,二老爺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急切辯解:「不可能,絕不可能,月白是我的女兒!」
一個女兒對於世家貴族來說重要嗎?
我覺得不重要。
但如果能與皇親國戚聯姻,為家族帶來助力,那就是重要的。
祖父冷冷說了句:「讓褚氏自己說。」
二夫人身子一抖,抽抽噎噎道:「是我鬼迷心竅,聽了下人慫恿才換的孩子,讓人把月白偷出去,是算命的道士說她刑克至親,我,我……」
大夫人立即反駁:「你胡說,分明是她得父親疼愛,你怕惡行暴露。」
我實在不稀得聽她們狡辯。
站出身:「祖父,要怎麼懲罰二夫人是您的事情,我就想知道您怎麼補償我?」
錢到位,其他都能隨便。
我與他們也沒有所謂的感情。
「你想要什麼樣的補償?」祖父問。
他身邊的婦人捏著佛珠的手微微停頓,也看向我。
「樹大分枝,家大分家,我要二房分家一半錢財,祖父您覺得算不算獅子大開口?」
我話音落下,屋子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
沒有人說話。
良久後,祖父才說道:「若想讓我允你這要求,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來了來了。
他們所謀劃的事情來了。
「何事?」
「嫁人!」
「嫁誰?他有病嗎?缺胳膊缺腿嗎?年紀大嗎?娶過妻嗎?有子嗣嗎?妾室通房多嗎?最重要的一點,他家裡有錢有勢有權嗎?」
我的問題太多了。
祖父說等我見到人便會知曉。
「行吧,那也等我見到人後,再回復您要不要答應。」
打哈哈嘛,我也會。
換孩子的事情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悄無聲息地發生,悄無聲息地湮滅。
不過大夫人對我上心許多。
給錢、給物,她是想給我母愛的,可是我們坐在一起真沒話說,我也不是那種會依偎著她撒嬌的性子。
我們就像陌生人般坐在一起吃飯,看戲、聽曲。
她帶著我回外祖家,面對一群紅著眼眶的所謂親人,我眉開眼笑地收下她們給我的昂貴見面禮,對她們違心的誇贊,絲毫沒入心。
也不小心聽到她們說:「這孩子容貌是極好的,就是眼皮子淺、滿身匪氣。」
「聽說她養母家是S豬的,她還會劁豬,你們知道什麼是劁豬嗎?就是給豬去勢。」
有人嘔起來。
我不得不感嘆,人真的善變,將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演繹得淋漓盡致。
也得虧我心胸豁達,壓根不在意,要是心胸狹隘些,還不得活活氣S。
倒也不全是這等人,與我長得很像的姨婆倒是疼我。
她拉著我細細地看,溫柔又慈愛。
眼眶微微發紅低聲:「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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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我的也特別多。
比起相府給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很意外。
「姨婆,無功不受祿……」
「孩子,收著吧,這本也該是你的!」
看來,我的身世,還有的說。
不過我真的不在意,更不會追根問底。
她給,我問過大夫人,大夫人讓我收著,那我就收著。
誰會嫌錢多。
相府認親宴那天,除去各種各樣珍貴的見面禮,我也見到了相府要我嫁的那個男人。
高大、俊逸、氣宇軒昂、風度翩翩,人中龍鳳……
我絞盡腦汁把所有誇贊一個男人好的詞都想了一遍。
然後呢?
他是腦子被驢踢了嗎?娶我?京城的閨秀們都嫁人了嗎?那些世家貴族的女孩兒們呢?
我又不是仙女下凡,更不是那種得此女得天下超凡命格。
我就是個普通女子。
S豬、劁豬,更不是什麼上得臺面的活計。
我是愛財,但我不蠢啊。
嫁這種男人,一日兩日他能忍,時日多了,人人都當面笑、背後笑,他能忍?
怕是會想方設法弄S我。
為了小命,有些錢不能要。
再說我手裡現在的銀錢,已經足夠我和爹娘安安逸逸過幾輩子。
至於相公,有合適的嫁一個,沒合適的,就做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很好。
「見過席三姑娘。」
我朝他福身還禮。
「公子有禮。」
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書墨知曉。
公主的兒子,皇上親外甥,太後最寶貝的外孫,是威名赫赫的鎮國大將軍,更是異姓王的季群青。
「……」
這些名頭隨便扯一個,都能嚇到一大片官員。
看上我?要娶我?
我摸摸自己的腦門。
熱度適中,沒有滾燙。
認親宴後,大夫人問我對季群青有什麼看法。
「龍配龍,鳳配鳳,老鼠兒子會打洞,自古婚配講究門當戶對,您覺得我與他是良配嗎?」
「某日得闲,他若問我喜好什麼,我告訴他喜歡S豬、劁豬?」
大夫人沒有反駁我,良久後她才說道:「你祖父不會同意。」
「祖父會同意的。」
我與祖父的對話就比較直白。
「相府已經足夠昌盛,祖父您大權在握,門生無數。但有句話您該是聽過,盛極必衰。」
「被人惦記是好事,但若被皇上惦記,恐隻有S路一條。」
「我高嫁是益嗎?大錯特錯。」
「這世上多的是迷魂湯、煙霧彈。」
「若祖父聽了這些,還讓我嫁,我不得不懷疑祖父您有意造反。」
祖父聞言大怒:「住嘴,慎言!」
我撇撇嘴。
祖父良久後才道:「你若不嫁,可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