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問他，我將軍府，一無後宮嫔妃，二無前朝勢力，隻有我孤孤單單一個人，他到底在怕什麼。
老皇帝說他怕我。
因為我是個軍痴，因為我治下有方，因為我軍威震主，因為我不服管教。
老皇帝生氣了，丞相半夜入宮，俯首跪地為我解圍：「陛下恕罪，將軍她醉了。」
老皇帝沒怪罪我，隻是第二天上朝，他當著文武百官：
「將軍看不上孫武將，那朕把丞相許你做丈夫如何？」
上一世，我還以為丞相單純不喜歡我，才會毫不猶豫拒絕。
現在想來，還是丞相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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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婚不過是一種試探。
老皇帝不會允許手握權力的兩個人結合。
「裴承章。」
我叫住了失魂落魄的人。
「如果你真的有點喜歡我，還是放棄吧。我有事要做，很危險的事。」
18
皇帝壽宴到了。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進皇宮。
這裡還和一百年前一樣，前朝修得莊重肅穆，後宮則裝扮得各有千秋。
壽宴開席，我坐在裴承章身邊，聽著他與大臣們寒暄，有些心不在焉。
終於等到眾人飲酒正酣，我在他耳邊耳語：「我肚子疼，出去一下。」
旁邊的人看到我如此模樣，調侃道：「外人都說大理寺卿與夫人感情不和今日一見，似乎與傳言不同。」
裴承章頷首回應，順勢拉住了我的手，也學著我的樣子湊近我：「無論你想做什麼，都別去冒險。相信我，我會幫你。」
我與他拉開距離，眼神示意：「松手。」
他不松，我低聲說：「我的事，不需要別人幫我做。」
他還是沒動，我隻好端起一杯酒，趁著沒人注意，倒在了自己胸前。
裴承章臉色變了，我仰頭看他：「夫君，我不小心弄髒了衣裙，可否去換件衣服。」
旁邊的同僚眼睛不懷好意往我胸口看，裴承章擋住我：「我陪你。」
「裴卿。」
另一位同僚正好喊他，我朝他笑一下，貓著腰出去了。
我一路避著宮人，來到養心殿。
迷暈了守門的太監和宮女，我順利進入殿內。
一切進行得太順利了，順利得我覺得不對勁。
「沈芙。」
我轉身一看，是皇帝。
他身旁是一群大內高手，我暗自調轉刀柄，皇帝又開口：
「你今日進宮是來S朕嗎？」
我不想與他廢話，迅速掀開龍椅底座。
帛書果然在這。
上面印有兩國國璽，是真的。
皇帝也沒想到龍椅下藏的有東西，我拿著帛書朝他晃了晃：「我可以S，但我會把帛書公之於眾。」
皇帝笑了：「恐怕你沒機會把它帶出去。」
大內高手朝我衝過來，我調轉刀柄，迎戰。
其實我沒想著活著出去。
我隻是在等，看裴承章願不願意接手帛書，幫我把它帶出皇宮。
我不想連累岑景逸，至於為什麼相信裴承章願意幫我，我也不知道。
如果帛書注定無法公之於眾，我會拼盡全力S掉皇帝。
父債子償。
要是兒子也S了。
那就孫子的命來還。
19
大內高手越來越多。
這輩子也算值了，我單槍匹馬，竟讓皇帝派出這麼多人手。
「阿芙！小心！」
是岑景逸的聲音，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聲嘶力竭。
原來弓箭手已經準備就緒，隻等皇帝一聲令下，我就會被射成篩子。
幸好，我提前給自己和兄弟們燒了元寶。
一枚暗器射來，幾名弓箭手倒地。
裴承章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
「謀S皇上是大罪，按照我朝律法，應押回大理寺審訊。
「重刑犯尚未審訊，誰敢動？」
大理寺卿S人的樣子真威風。
皇帝擺擺手：「裴卿，不必了，一個女人而已。」
這場景，仿佛回到了前世，在突厥軍營時，精兵刀口對準我，老皇帝居高臨下，平靜宣布我通敵叛國時的樣子。
岑景逸聽了這話，跪地求饒：「皇上！皇上！這當中一定有誤會！」
一向聰明的岑景逸此時也糊塗了，這個局，就是為我而設。
至於罪名，無所謂。
岑景逸現在的樣子，竟和前世丞相的樣子重合。
當年，丞相也是這麼傻。竟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為將軍府申冤。
將軍府的叛國罪，是老皇帝親自定的。丞相申冤，是在打老皇帝的臉嗎？
定睛再看，裴承章已經挾持了皇帝ţüₙ。
皇帝見他這麼執意保我，隻淡淡地說：「裴卿，無論怎麼查，刺S天子都是S罪。」
他淡定道：「S罪也要查。」
20
和前世一樣，岑景逸被革職了。
我在大理寺住了幾天。
有裴承章在，誰也不敢審訊我。
隻是我好幾天沒見他了，不知道在忙什麼。
王琦敲敲我對房門：「夫人，有人要見你。」
我被引著來到大理寺卿辦案的地方，堂上坐著一個人，是皇帝。
「齊良玉將軍。」
他叫的是我上一世的名字。
有那麼一瞬間，我差點以為老皇帝也轉世了。
我靜靜看著他，沒有下跪。
他端坐著：
「齊將軍早逝，又沒有後人。連我都不知道的帛書，你知道。除了你是齊將軍，我想不出第二個可能。
「趙家終究欠您的，我們做個交易吧。」
21
一個月後，沈芙因刺S太子，處S刑。
裴承章傷心過度，自請卸任，離開京城。
又一個月後，上上任皇帝與突厥籤訂的止戰帛書公之於眾。
與之一同昭告天下的，還有一封老皇帝的罪己詔。
將軍和丞相因這罪己詔，終於沉冤得雪。
22
僅憑一份帛書，不可能讓趙家皇帝心甘情願跟我做交易。
一定是誰抓住了趙家其他把柄。
那天，皇帝說出了實情。
在我被關進大理寺的第二天，裴承章就上奏了所有一百年前參與謀害將軍之案的證據。
他自上任大理寺卿開始，一直在暗中調查那些共犯的後人。
他調查那些人，給他們定罪，逼他們交出當年留存的證據。
我從未告知過裴承章，任何一件前世的事情。
裴承章是孤兒，丞相終身未娶，也不存在他是丞相後人的可能。
我心跳得很快。
答案呼之欲出。
23
帛書加上裴承章的證據，迫使皇帝還我清白，岑景逸不用被免職，我也可以不用S。
條件是必須偽造一份老皇Ṫṻₛ帝的罪己詔。
皇帝說，他們趙家的皇家顏面不能丟。
我同意了，於是有了後續的一切事情。
沈芙S了，按照計劃，我也要去做女俠客了。
唯一的變故是裴承章。
他辭了官，要隨我走。
「夫人，這一世，我就是為了遇見你。」
24
我其實還有一件事沒想明白。
前世，我被陷害通敵叛國，含恨而終，責任全在老皇帝。
命運既然給了我重生的機會，為何不讓我回到出徵時刻，親手手刃仇人？
直到，我與沈明章四處遊歷，遇到了一位算命道長。
老道長：「奇了。」
「如何？」
「兩位都是陰差陽錯的命格。」
「這位少俠命格是機月同梁。此命格大利文官仕途。若是封侯拜相，仕途肯定一片大好。
「女俠七S朝鬥格，若是生在亂世，是做將軍的命。生在盛世，隻能行走江湖，做個闲散俠客。」
我笑：「世間陰差陽錯之時常有。」
老道長捋捋胡子：「女俠豁達！命由天定，但不按命走，是你們二位這輩子的運。」
我看老道長話裡有話，便多問了幾句：
「被奸人所害，卻不能手刃仇人，也是我的運嗎？請道長解惑。」
「於你而言，他害得你家破人亡。但於他而言，他守住了自己的道，免得生靈塗炭。」
我有些情緒激動：「媾和隻能求得一時安寧，不能得一世安寢！」
老道長嘿嘿一笑：
「你能把它擊退、打怕，但不能讓它消失。最好的方法是養精蓄銳，強大自己，讓它歸順。
「他是個好皇帝，避免戰爭，又勵精圖治，給後代留下了太平盛世。
「但他終究是對不起你。
「讓你來到一百年後，是最好的結局。
「如若你回到百年前，S了他，還有他的兒子，你照樣會S，他兒子照樣會給你治一個謀S聖上的罪名。」
我仍舊氣惱，對老道士的話不敢苟同。
老道士看看沈明章：「這一世，是你們兩個的運。」
沈明章朝老道士施了一禮：「道長，可否為我們二人算個姻緣？」
老道士搖著破扇走遠，嘴裡念念有詞：
「前世陰差陽錯，今生再續前緣。」
沈明儒牽住我的手：「沈芙，叫我裴承章吧。」
「為什麼？」
「沈明章不會武功，我會。
「沈明章隻會跪地求饒，不能保護你，我能。
「沈明章不敢表明心跡，我敢。
「我比他強多了。」
番外：岑景逸
沈芙被關押大理寺之後，裴承章找過我。
他說我簡直就是曾經的他的翻版。
所以我和沈芙不會有結果。
小時候，沈芙總是衝到前面保護我。
她像一個瓷娃娃，一碰就碎。
但她每次挺身而出的時候，一點都不怕，像個大將軍。
等她長大了，我想娶她。
可是沈芙命不好。
她爹S了，娘跟著去世。
她一下子成了孤兒。
成了孤兒後，她就不怎麼跟我來往了。
父親問我有沒有中意的貴女想娶為妻子。
我說我要娶沈芙。
父親臉色冷了，母親看起來也不開心。
那些世子貴女說，我家門第高，孤女進不了我家的門。
我娶妻，自然要我自己說了算。
後來, 我長大了, 科舉入仕, 官場沉浮幾載，憑一己之力官居首輔。
我成了一家之主, 沒人敢質疑我的決定。
終於有一天，皇帝要給沈芙賜婚。
賞花宴上, 我目光灼灼看著她。
我們二人青梅竹馬, 沈芙一定會選我的。
但是她指了裴承章。
怪我。
怪我沒跟她說, 岑家是我做主，沒人敢說她門第不高。
京城有流言，裴承章對她不好。
我日日去她的茶樓等她, 隻為跟她說幾句話。
那天，我終於等到了。
她和裴承章並排而坐，時不時依偎低語。
我有些後悔。
明明我認識沈芙在先, 如果我可以早點表明心跡，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然後我就被劫持了。
沈芙為了救我，S了劫持我的人。
她還是會像以前一樣，衝上來保護我。
那一刻, 我發誓，我也要保護她。
她被大內高手包圍那天，我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她。
裴承章能悄無聲息S掉弓箭手，也能挾持皇帝放人。
而我隻會跪地求饒。
裴承章說得對，我配不上她。
後來, 她走了。
裴承章陪著她。
我一直在想，如果重來一世, 我和她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番外：裴承章
王琦跟我說，沈芙也是七S朝鬥命格時，我已經麻木了。
自重生之後，這是我遇到的第七個七S朝鬥的女人。
沈芙一點也不像她。
她不會哭哭啼啼，也不會看到屍體就大驚失色。
我聽說，沈芙和岑景逸情投意合, 但是礙於自己的門第, 賜婚那天不敢選岑景逸。
沈芙真的不像她。
她才不會這麼膽小。
直到那天, 命犯挾持了岑景逸。
我看到沈芙眼神裡的S氣, 隻不過片刻之間, 沈芙就S了命犯。
我當時心中有兩種激烈的情緒。
沈芙S人的樣子, 好像就是她。
但是她滿眼都是另一個男人。
她把岑景逸護在身後, 就像當年護著我那樣。
我狂喜, 又心痛。
後來, 我試探她。
她看到將軍袍，眼裡是藏不住的驚喜，但是她沒穿。
我讓她疊元寶，她疊了好多。
我裝作不經意拿起一個, 上面卻沒有她的標記。
我以為——我又找錯人了。
我以為——
這輩子都找不到她了。
看她護著元寶的樣子。我打起精神, 再次拿了一個。
有那個標記。
獨屬於齊良玉將軍的標記。
重生以來, 我一直在為遇見她做準備。
我拼命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借著職務之便搜尋證據。
我努力練功，為了在危急時刻保護她。
我不想再重蹈上一世的悲劇。
皇帝壽宴, 她身陷囹圄。
這一世，我終於不再是那個無助跪地求饒的丞相。
我能幫她S敵，也能護她不虞。
我感覺我的人生圓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