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其他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手術結果，隻有許女士拿著手機，一遍又一遍翻看著秦明珠發布在社交平臺的信息，發紅的眼球SS盯著屏幕，誓要從中找出有關於她的痕跡。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最愛她的媽媽，她不可能不提到我……我為她付出了那麼多！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啊！」在一遍遍刷新無果後，她的聲音焦躁起來，連帶著面部的肌肉都開始抽搐。
「夢芸，你冷靜，如珍她來了！」不知道是誰說了這樣一句。
聞言，她停了下來，如同卡頓住了一般。
在看清我之後，發瘋似的朝我衝了過來。
「都是你，一定是你跟珠珠說了什麼，她才想不開。你就是看不得我們好過！」她尖叫著想來抓我，被我一把推開，隨後倒在了我生父的懷中。
「與其來罵我，不如反思下你自己，這些年來，你究竟是怎樣教育秦明珠的？你對她那一廂情願的奉獻和付出究竟是真的為了她好？還是隻是將她當作你夢想的延續？」我看著她，冷聲開口。
許女士聞言，整個人更是受了刺激，尖叫著捂住雙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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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願意承認我說的那些事情，曾經風光無限的歌後，到現在隻是一個活在自我幻想裡的刻薄母親。
但她本不必如此的，是她率先一步放棄了自己的歌手夢想，轉頭將影帝夫人、國民女兒母親這樣的稱號當成了自己的勳章，將自損當成嘉獎，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又去逼迫自己的孩子來繼承自己親手拋棄的夢想。
「如果有來生，我真不願意當你的女兒。」在丟下這句話後，我轉身離開。
一旁的助理已經向院方留了我的電話號碼，如果秦明珠出院，他們也會通知我。
我剛走了幾步，許女士忽然掙開一直禁錮著她的秦方，再度衝向了我。
這一次，我沒有防備，被她緊緊攥住了胳膊：
「你去給珠珠頂罪。」
我轉過身，看見她寫滿偏執近乎到瘋魔的眼睛。
她說：「反正你也不愛我這個母親，那你就去給珠珠頂罪，說破壞別人家庭的人是你，你妹妹是為了替你背鍋才去S人，你去說啊！」
她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竟然直接嘶吼了出來。
這一次，是外公上前來想要將她帶走。
「珍珍，你原諒她，天底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她隻是一時糊塗。」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眶發紅。
見母親依舊吵嚷著不休，甚至還有伸手要打我的意思，他毫不猶豫地回身，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
「你鬧夠了沒有？」外公朝她怒罵道，「珠珠已經被你逼得躺在了手術臺上，你想要珍珍也跟你老S不相往來嗎？」
母親似乎被這一巴掌打醒了，看向我的眼神中沾染了些許哀戚，顫抖著嘴唇喊了一聲我的名字：「珍珍……」
「不了，我們不熟。」我說完後，她還想說些什麼，我卻已在趕來的蘇晴的護送下轉身離開。
11
秦明珠最終還是搶救了過來，那名渣男導演則沒這麼好運，在送去搶救的第五個小時後宣布離世。
康復後的秦明珠公開宣布和父母家族脫離關系，一個人去了偏遠鄉鎮支教。
她說她將用自己的後半生去贖罪，而她本人，此生再沒有和父母中的任何一人有過聯系。
這件事情給我的父母帶來了不小的打擊，他們開始不顧形象，整日在社交平臺上痛斥秦明珠不孝，妄圖利用輿論逼迫秦明珠回頭。
可秦明珠始終不曾再現身。
在她離開後的第三年，外公去世了。
臨終前，他曾經讓人來找過我。
老人家躺在病床上，說話都有些吃力，卻還是努力做著一副沉浸的樣子，跟我回憶我小時候的事情。
見狀，我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外公，您真的還記得我小時候長什麼樣嗎？我們根本沒見過幾次面。」
那時候的母親不喜歡我，看見我就尋S覓活，連帶著外公他們看我也不喜歡，反正隻是後代嘛，母親再生就是，總會有討人喜歡的繼承人出現。
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了當初的他們或許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將我扔去了偏僻的小閣樓。
隻是他們沒想到，他們的親緣會如此淺薄，我那人中龍鳳的舅舅在我出生後沒兩年就離世了，他甚至還來不及為他們留下一個後代。
我母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戀愛腦，唯一被他們寄予厚望的秦明珠也被養歪了。
這些年來，一直是外公在苦苦支撐著偌大的家族。
而伴隨著時代的發展，外公家的這些產業早已經逐漸被淘汰，母親引以為傲的家族、早沒了當初的權勢。
隻待外公一倒下，昔日的輝煌，轉眼間就會變成夢幻泡影。
隻是她還沒能意識到這一切，依舊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之中。
到最後，外祖父握著我的手，問我願不願意原諒我的母親。
到了現在，他依舊放不下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想要為她謀求一個去處。
而我隻是輕輕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神色平靜地看向他：
「我不恨她，但我也不希望再和你們有任何的瓜葛牽連。」
一如當初我離家的時候，目睹我離去的一家人當時朝我扔來的話一樣。
外公聞言嘆了口氣，望著慘白的天花板落下淚來：
「你媽媽做錯了，她對不住你們，我也不好，我將她教壞了。」
「珍珍，外公對不住你，你走吧。」
外公去世後沒多久，生父便向母親提出了離婚，順帶卷走了許家最後一點家產。
也是到了那個時候，母親才知道，原來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外面養著小情人。
甚至那個人是當初他被迫和母親領下結婚證時就已經存在了。
他們之間的故事，從來沒有什麼相互折磨之後再相愛，一切不過是因為外公見不得女兒憂鬱，在幕後威逼利誘而已。
他從來不是良人，陪她演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情深，也隻是貪戀外公家的權勢。
而現在，外公不在了，他們的家族企業也宣布倒閉了，生父一下子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將母親趕出了家門。
一夜之間，她從千金小姐變得一無所有。
這個時候，她想起了我。
我出門去赴蘇晴約的時候，撞上了前來找我的許女士。
她滿面淚痕，抓著我的手，一聲聲喚我的名字。
她說：「媽媽錯了，媽媽當初隻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媽媽一直愛你的。」
她還說，一開始她也是想要好好對我的，隻是一看見我就會想起她哥哥的S，還有當初在舞臺上出的醜，她被那些幻覺般總是出現在她腦海裡的嘲笑聲音逼瘋了，沒有辦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後來有了珠珠，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為人母的快樂。
她用了很久很久才決定重新面對我，打算將我接回來好好對待。
「可是，可是你怎麼可以對那個小保姆那樣笑呢？你怎麼可以那麼喜歡她，明明我才是你的媽媽啊！」
她說著，面帶委屈地看向我，見我停下了腳步，忍不住眼前一亮，似乎期待著我能夠上前抱住她，再輕聲安慰她。
可是我沒有，我隻是平靜地看向她，輕聲開口道：「別再替自己找借口了，你就是不愛我的，或者說，你不夠愛我。」
說完，我不再看她慘白的面色，快步小跑上前挽住前來接我的蘇晴的手臂，同她一起離開了。
當初蘇晴照顧尚且還是嬰兒的我時，還要分心去上夜校。
我時不時吐奶會弄到她身上，她來不及換衣服就要趕去上課，時間久了，她也被人嘲笑, 被人造謠說是未婚先孕不知檢點。
可她從來不會因此遷怒我，她知道錯出在造謠的人, 要被解決的也應該是造謠的人，而不是離她近在咫尺的我，她從未將我當作羞恥或者攻擊的對象。
當時我們還隻是僱佣關系, 她尚且能做到這樣，更何況本該血濃於水的母女？
所以承認吧，母親，你隻是不夠愛我。
作為回報, 我也不會去愛你。
12
母親離開了。?
最後還是外公叫人把我抱了回去，並且在媒體前大肆上演了一波親情寵愛的戲碼。
「全而」她拒絕和生父離婚, 拖延著不讓他和情人雙宿雙飛。
不久之後，傳出前任影帝被妻子手動絕育，法院判下罰款兩百元的消息。
不久之後，他又因為犯了重婚罪被判入獄。
再之後, 便沒有再聽過關於他們的事情了。
隻是每年我過生日的時候，都會在家門口收到一個蛋糕, 蛋糕旁總是放著一個信封，裡面塞滿了長長的一封信, 寫滿了一個母親的思念和懺悔。
我隻在第一回打開看過, 後面再也沒有拆開過。
從前得不到的愛, 往後我也不再需要。
我關上門，手機裡傳來平臺年度十大影響人物的評獎邀約, 笑著轉發給了蘇晴，邀請她去見證我的獲獎。
蘇晴很快回了一個 ok。
又過了一會, 我看見她將這段聊天記錄 po 在了社交平臺上，並且附上了一段十分得瑟的發言：【當初不是某些人心長偏，現在就該是她陪著好女兒去頒獎咯。】
這條動態裡，有個熟悉的賬號點了贊。
後來站在舞臺上領獎的時候, 我似乎在閃光燈後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但視線也隻是匆匆掠過便移開，直到定格在蘇晴燦爛的笑臉上。
恍惚間，我想起外公臨終前告訴我，當初那個被他們趕出去的小保姆在生活剛有起色時，曾經上門想要接走我，因此惹怒了母親。
當時她剛起色的生意被外公家打壓排擠, 她本人甚至被驅逐出市，這才導致了我們在離家萬裡的城市相遇。
這些年來, 外公依然在後悔這件事：
「她是真心對你, 當初不趕走她的話，想來你也會願意留下吧。」
萬幸的是, 隔著茫茫的人海，我們終究還是找到了彼此。
我扶著話筒，在聚光燈裡輕念著對她的感謝詞。
蘇晴說，她沒有家人疼愛, 我也沒有家人疼愛, 那我們就做彼此的家人，無論天地有多大，都能從彼此身上汲取到溫暖。
我輕語敘述著我們之間的珍貴回憶。
餘光裡，有人蒼白著面色離場, 隻一秒，便淹沒在人群裡。
而我的人生，正有無限的精彩將要展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