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陛下與貴妃同去京郊馴馬場遊玩。
貴妃身懷六甲，不顧勸阻上馬馳騁，最終落胎小產。
陛下大怒，砍S了馴馬場的所有官員。
我的父兄，全在其中。
三年後，陛下獨自來到馴馬場。
他一眼看中了正在馴馬的我。
01
陛下身邊的大太監王喜來傳話時，我正在給我最愛的一匹小馬刷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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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是小馬的換毛期，棕色的軟毛隨著我的動作，飄飛在空氣中。
王喜連忙用手帕捂住鼻子。
他尖聲開口：「恭喜小主！陛下看中了小主，打算接小主入宮呢！」
我沒理會他，隻更用力地刷了兩下小馬的毛。
小馬打了個響鼻，溫馴地用腦袋蹭我的手。
王喜焦急地跺跺腳，連聲催促：「小主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要知道多少良家子盼著入宮，能伺候陛下！小主還不領旨謝恩？」
我面無表情地側過頭，瞪了他一眼。
「這天大的好事，給你，你要不要啊？」
王喜被我的話嚇了一跳，連忙噤聲。
同時，他不動聲色地側過頭，用餘光瞥著馬棚外。
隱約有明黃色的衣角閃過。
見我絲毫沒有要領旨謝恩的意思，王喜實在沒辦法，就隻能搬出權勢壓人。
「小主，陛下的恩典，你是想接也得接，不想接也得接！若是抗旨不遵，是要連累你全家，一起掉腦袋的！」
我的動作慢了下來。
似乎被王喜的威脅嚇到了。
看我猶豫不決，王喜接連說了不少恐嚇的話語，又許以重利，說陛下看重我，未來我的家人也必定能飛黃騰達……
在恩威並施中，我終於垂下頭，行了一禮。
我服軟的下一秒，皇上便大步從門外走進來，志得意滿地攬住我的肩膀。
「既然你願意跟朕入宮，朕自然不會虧待了你，更不會虧待你家裡人。朕要重重賞賜他們，因為他們養出了你這樣真性情的女子！」
皇上與我一同走出馬棚，同時揮斥方遒，洋洋灑灑說了許多好聽話。
旁邊的侍從太監們，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可我越是聽著皇上的承諾，越覺得心下冰寒如鐵。
我的家人，早在三年前，就被你親自下旨S了啊。
02
皇上大張旗鼓地將我迎進後宮。
不僅越級將我封為嫔，還安排了最好的昭陽殿容我居住。
還未侍寢，流水一般的賞賜就抬進了院子。
派來伺候我的宮女太監們，接連發出感慨。
「陛下對娘娘也太好了吧！」
「隻是……娘娘看起來為什麼不高興？」
「娘娘一直在看宮牆外面，是想家了嗎？」
想家？
我早就沒有家了，又何談「想家」？
我隻是在等一個人。
我知道她一定會來看看我。
看看我這個能讓皇上失控的馴馬女。
03
「貴妃娘娘到！」
大概半炷香後，門口小太監扯著嗓子通傳。
下一秒，院門被人用力推開，一道倩影急匆匆地走進。
來人穿著一身淺粉色宮裝，妝容精致完美，頭頂的珠花琳琅滿目，隨著她行走的動作搖搖晃晃。
高貴優雅。
不愧是皇上最寵愛的貴妃。
貴妃出現的瞬間，原本熱鬧的院子裡，瞬間安靜無比。
不管是我身邊的宮女，還是皇上派來的得寵太監，全都恭恭敬敬地行禮。
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中，還站著的我，異常醒目。
貴妃本就不悅的面色，又陰沉了幾分。
她上下打量著我，眼底盤桓著嫉妒和不屑。
「你就是那個狐媚了陛下，讓他破例把你帶進宮裡的馴馬女？」
貴妃咬著牙：「也不過如此。」
自顧自地評價完，貴妃又昂著頭質問我：
「你不過是一個嫔，見了本宮，怎麼不行禮？」
「來人，把她……」
貴妃還沒說完後面的責罰，一直低著頭的王喜就連忙站起身，小跑到貴妃身邊。
王喜臉上掛著謙卑的笑容，與貴妃耳語許久。
貴妃聽著王喜說的話，望向我的眼神，也從原本的不屑，變成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她……」貴妃伸出手，顫巍巍地指著我。
王喜點頭：「陛下很喜歡熙嫔，娘娘還是稍微注意下言行。莫要惹了陛下生氣。」
他的話中，已然存了警告之意。
貴妃咬著牙，雙目噴火，恨不得將我灼燒成灰。
但她就算是再憤怒，還是強自按捺下去。
隻扔下一句「本宮看你還能裝多久」，便不爽地拂袖離開。
待貴妃離開，王喜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立刻湊過來。
「熙嫔娘娘，貴妃娘娘行事肆意，娘娘可千萬不要生氣。」
我神色淡然：「我生什麼氣？」
「陛下喜歡誰，是他的事，和我有何幹。」
聽到我毫不在意的話語，王喜的面容僵硬了一瞬。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賠笑道：「娘娘不生氣就好。」
我不想再和他虛與委蛇，便找了個借口，回到房間裡。
走進房間，屏退周圍人的瞬間，我的面容無法控制地扭曲了。
展開我的手掌，掌心被指甲摳出一片片的血痕。
我剛才騙了王喜。
我很生氣。
幾乎是在看到貴妃的瞬間，我心頭的恨意就無法控制地湧上來，徹底攻佔了我的大腦。
我恨她。
恨她的「行事肆意」，讓我一家人用命來償還後果。
04
三年前的我，還是個愛笑愛鬧的小女孩。
我和父母兄長一同生活在京郊的馴馬場，雖然地處偏僻，生活環境也不好，但家人疼寵我，我能和馴馬場的小馬駒們隨意玩耍，日子過得開心自在。
有一日，皇上突發奇想，帶著貴妃前來馴馬場，看馬賽。
貴妃已身懷六甲，肚腹高高隆起。
而皇上全程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貴妃，眼底的疼惜之色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我和哥哥擠在馴馬場的角落，探頭偷看皇上和貴妃的互動。
「哇，陛下和娘娘好恩愛。」我忍不住感慨。
哥哥仰頭望著皇上和貴妃的身影，握拳道：「我未來娶了妻子，定然也要這般照顧！」
聽到哥哥這句話，我轉身調侃他：「你明年不是就要娶妻了嗎？說不定後年，我就能當姑姑了！」
哥哥早已和馴馬場的一位同齡姐姐定了親。
那位姐姐，也就是我的未來嫂嫂，性格溫柔，做事麻利，我很喜歡她。
聽到我的打趣，哥哥的臉紅得像天邊的晚霞。
我以為，那是我們一家人幸福的開始。
卻沒想到，是所有幸福的落幕。
馬賽完畢，皇上和貴妃沒有離開。
他們起了騎馬馳騁的興致。
皇上挑選了一匹高頭大馬，打算騎上兩圈。
貴妃跟著站起身，撒嬌道：「臣妾也想騎馬。」
聽到貴妃這句話，再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馴馬場內的所有人，嚇得五內俱焚。
紛紛跪倒在地，讓貴妃愛惜身體，切莫驚動龍胎。
被大家提醒，皇上露出猶疑神色。
可貴妃是叛逆性子，眾人越是勸說，她越是想做。
於是貴妃咬著牙，假裝聽不見其餘人的話，隻自顧自地握著皇上的袖子撒嬌，說她隻騎一會兒馬，不會有問題。
溫香軟玉在懷，皇上很快就被她攻陷，讓人牽一匹最溫馴的馬駒過來，給貴妃過把騎馬的癮。
被牽去的，是我負責照顧的一隻小馬駒。
它的性格最是溫順，從不反抗主人。
即便是遇到危險，其他馬駒四散逃竄，它也隻是不安地用蹄子刨刨地面，再打一個響鼻。
小馬駒似乎也知道騎著它的是個孕婦，所以走得異常平穩。
但小馬駒再仔細，也擋不住貴妃作S。
她騎馬騎得開心，在經過皇上時，側過身子，打算靈巧地和皇上互動調情。
但她身子重，往側面一偏，就直直地向地面栽倒。
皇上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牽馬後退一步，眼睜睜看著貴妃連帶腹中皇嗣，直愣愣地摔到地上。
地面上暈開一片血花。
05
後面的事情我已經記不清了。
貴妃小產後，天子怒極，血洗了馴馬場。
無數我熟悉的笑臉，在刀光劍影中，逐漸模糊。
父親、母親、哥哥、鄰家姐姐……他們被鋒利的刀劍切割成幾段，零散落在地上。
鄰家姐姐被抓走前，把我塞進了她家院子的地窖裡。
等我出來後，原本生機盎然的馴馬場，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我一面幹嘔，一面將他們的屍體收殓。
收拾到馴馬場最中央時，我看到了我的小馬駒。
被我每日精心梳理的鬃毛，浸滿了汙黑的血。
它即便被斬斷頭顱，倒在地上，肢體仍然是乖順舒展的，絲毫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我真寧願它反抗。
後來，皇上派了新的一波人，來重建馴馬場。
我混在人群中，假裝是無家可歸的孤女，成功被一對無兒無女的夫婦收養。
接下來的三年，我老老實實地待在馴馬場，每天隻顧著照顧小馬駒，孝順幹爹幹娘。
同時默默籌劃著復仇計劃。
我在等待一個機會。
所以，當皇上便裝來到馴馬場騎馬散心時，他會在角落裡看到正在騎馬馳騁的我。
我會假裝不知道他的身份，笑著和他搭訕。
並且說出「即便這天底下最烈的馬，我也馴得」這句話。
我知道，皇上喜歡這種性格的女子。
事實證明，我是成功的。
06
皇上來找過我幾次。
因著我是強行被他擄進宮內，所以他對我多了幾分愧疚。
隻要我稍微冷著臉，他就不做什麼，隻坐在一側，對著我說說話，便離開。
我不怕他被惹惱。
因為多年前，他對待貴妃，也是如此。
那時候的貴妃是國公嫡女，囂張跋扈，尊貴非凡。
還是皇子的陛下對她一見傾心，每日S纏爛打，守著貴妃，即便貴妃說要天上的月亮，都派人去摘給她。
最後，終於抱得美人歸，成就了一段佳話。
接下來的數十年，貴妃榮寵不敗，皇上對她極盡寵溺縱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