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婆婆偏癱後，小叔子把婆婆扔到了我家門口。
「大嫂，我和淑萍工作忙，不像你，一個家庭主婦，剛好有時間照顧咱媽。」
「對啊大嫂，我和李飛照顧了媽十七年，你最起碼也照顧媽十七年，才算咱們一同盡孝。」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和妯娌前後腳結婚，婆婆卻隻偏心小兒子。
房子存折甚至老家的八畝田地都補貼給了小兒子。
這十七年間，婆婆更是在小叔子家任勞任怨，做牛做馬，帶大了小叔子家的兩個孩子。
如今婆婆沒有利用價值了，他們扔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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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他們的春秋大夢。
1
我直接拒絕：「婆婆年輕的時候為誰出錢出力，如今偏癱，誰幫婆婆養老送終。
「當年我生孩子，需要人幫忙伺候月子的時候。婆婆親自說的，她有二兒子，以後還會有大孫子，指望不上我這個喪門星和我生的賠錢貨。」
說著，我低頭看向坐在輪椅上，神色頹靡的婆婆：「您老雖然偏癱了，但說過的話總該記得吧？一口唾沫一個釘。
「您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不僅不幫助我，還背地裡撺掇李晉打我，說什麼『打服的婆娘』。這一樁樁，一件件，我沒冤枉您吧？」
婆婆垂著頭，不敢看我的神色，反而用手去拉扯小叔子，想讓小叔子帶她回家。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小叔子一把揮開了她的手：「大嫂這話說得忒不講理！自從我結婚，我就一心孝敬媽，您和大哥可是一點孝心都沒盡。
「如今媽生病了，我和淑萍工作繁忙，您又剛好有時間，您要是再拒絕，就忒不講人情了。」
我直接把餐桌上剛剛接滿的一水壺熱水潑到小叔子臉上：「放你爹的屁！你和淑萍結婚的時候，媽才四十八歲，年富力強，在你家洗衣做飯拖地帶孩子，甚至還幫你們種著八畝地。
「房子存折全部都補貼給了你，整整十七年，在你家做牛做馬。
「我和你大哥，又要帶孩子又要賺錢，還得辛苦攢錢買房子買車，最艱難的時候，我把我家囡囡綁在背上去夜市擺攤。
「你再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就大嘴巴子扇你。」
見我動了真怒，小叔子訕笑一聲：「大嫂，都多少年的老黃歷了，您怎麼還翻出來？還有您也太粗俗了吧？」
我粗俗他祖宗十八輩！我粗俗。
當年我剛嫁進李家的時候，也奔著好好過日子來的。
誰知結婚當晚，婆婆就去我們新房，討要我的彩禮錢和嫁妝錢。
我不同意，婆婆就坐在地上哭天抹地，先哭可憐的命運，再哭早S的爹娘。
好在老公李晉還算體貼，皺眉把他媽媽請了出去。
但我和婆婆的梁子也就此結下。
一家四口人，她做稀飯隻放三個大棗。
熱牛奶隻熱三包。
買蘋果隻買三個。
我也不慣著她，當著她的面，從李晉手裡搶。
她越不給我吃，我越當著她的面搶，哪怕搶來我不吃扔垃圾桶，我也不能讓她好過。
被李晉數落的次數多了，婆婆的招數也越發先進。
她當著李晉的面，對我噓寒問暖，越是等李晉回家的時候，她越是拿著個拖把，捶著腰在那忙活。
李晉不在家，她什麼都指使我幹。
我不聽她的，她去村口敗壞我，說我好吃懶做，日上三竿不起床。
我就圍著村口拿大喇叭喊：「婆婆想要我嫁妝錢，我沒給她，她就不給我吃，處處針對我。」
漸漸地，李晉反而埋怨我對她媽媽不好。
最愛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說：「我媽養我這麼大不容易。」
我瞬間聽進去了，取出兩萬塊錢彩禮，當天就給我媽媽買了一個大金手镯。
以後隻要李晉說一次：「我媽養我這麼大也不容易。」
我就覺得他再點我一次，勢必會給娘家爸媽買首飾、買衣裳、買吃食。
多買幾次，我再和婆婆鬥法，李晉就眼不見為淨了。
我也不能讓婆婆好過，數次在李晉面前撺掇：「你媽媽之所以對我挑三揀四，數次給我添堵，都因為你媽媽不疼你。」
那時候李晉還不信。
等小叔子談婚論嫁，帶女朋友回家，李晉才真正閉上了嘴巴。
2
我結婚的時候，婆婆說她們當地風俗，不賣女兒，彩禮就說走個形式，最多三萬三。
我說我們當地彩禮最低六萬六，圖個吉利，所有彩禮最後我爸媽一分不要，還會配上彩禮給我一起帶回來。
當時還是男友的李晉，捏著我的肩膀跟我撒嬌：「好穗穗，以後老公賺的錢都交給你，媽年紀大了，咱也不能為難她啊！」
李晉和婆婆一通賣慘，我媽媽也說，彩禮本就給我帶回婆家供小家庭開支的，有那麼個流程就成。
誰知才過半年，小叔子結婚，婆婆就直接準備了十二萬的彩禮。
小叔子的婚房，也是婆婆在縣城買的商品房。
甚至床上的結婚用品，都是蠶絲被和羽絨被。
而我和李晉，住的還是家裡蓋的平房。
床上鋪蓋的，也是婆婆用她舊被子裡面的棉花，彈制的被子。
對於她的區別對待，我堅決不同意，婆婆就叉腰跟我對罵。
「我自己賺的錢，我願意給誰就給誰，我想給誰買房子就給誰買房子。別說蠶絲被了，等我有錢了，我給我小兒子買金被，那也是我的自由。」
周圍街坊鄰居也勸我。
「老大家的，你婆婆獨自帶大兩個男娃不容易。如今你小叔子和人家女方談婚論嫁，女方就這要求，你總不能看著他親事黃了吧？」
我咬牙。
「既然不能一碗水端平，怕小兒子親事黃，那我就先讓她大兒子打光棍，想欺負我，沒門。」
那時候年輕氣盛，我真就拿著結婚證逼迫李晉去民政局辦離婚。
誰知在進民政局大門的時候，突然暈倒。
再醒來才知道，我懷孕了。
小叔子跪在地上求我給他一條活路。
李晉也紅著眼，求我不要拋下他和孩子。
娘家媽媽嘆口氣，悄悄遞給我十萬塊錢現金：「好孩子，這錢你拿去和李晉湊著在縣城也買套房子住。隻要李晉上進，我和你爸再隨時給你貼補著，日子怎麼也過得下去，人比錢重要。」
就這樣，我又窩囊地回了老李家，親眼見證婆婆把心偏到胳肢窩。
小叔子成親那日，李晉喝多了酒，抱著我哭：「小時候我就覺得她不疼我，但我以為她隻是不會疼孩子，原來我和弟弟，終歸是不一樣的。」
婆婆順勢搬去了小叔子家，一住就是十七年。
哪怕我在醫院生孩子，她也沒去醫院看我一眼。
李晉逼得急了，她放狠話：「我有二兒子，以後還會有大孫子，指望不上她這個喪門星和她生的賠錢貨。」
至此，再苦再難，哪怕辭去高薪的工作，我沒再求過婆婆一次。
李晉為了多賺錢，去外地出差。
下雨天囡囡發高燒，打不到車，我騎著電動車，抱著囡囡，風裡雨裡去醫院看病。
熬過那麼多苦，受過那麼多罪，好不容易把囡囡供上了高三，小叔子居然敢把偏癱的婆婆送到我家門口。
但凡我對婆婆心軟一分，都對不起當年月子裡孤立無援的自己。
更對不起陪著我在服裝廠，睡在布堆裡的囡囡。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3
再看到小叔子唾沫星飛濺的模樣，我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別他爹的得了便宜還賣乖，老娘今日就把話放在這兒了，你敢把你媽扔在我家門口，我就敢讓她睡在樓道。
「哪怕凍S餓S，也跟我沒關系！我生囡囡那年她親口說的，以後不指望我。
「我家囡囡長這麼大，連她一口水都沒喝上，如今讓我給她擦屎擦尿，為她養老送終，不可能！」
淑萍悄悄給李飛使眼色，拽著他就跑。
婆婆眼巴巴看著那兩口子健步如飛跑下了樓，訕訕地對著我笑。
我直接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翻出女兒之前送我的耳機，打開前陣子女兒給我推薦的搖滾音樂，沉浸式聽起了音樂。
要說婆婆落得今日下場，我不暢快，那是不可能的，我甚至想跑到廣場去放煙花。
房子車子都有了，手裡攢了一部分積蓄，我的囡囡也快要高考。
一切都奔著好日子去了。
但想起被那黑心的兩口子扔在門口的婆婆，我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估摸著是更年期到了，我這脾氣也越發見漲。
直到李晉下班回家，冷著臉取下我耳邊的耳機。
「媽在門口喊得嗓子都啞了，你怎麼就讓媽獨自在門口等那麼久？」
「你知不知道媽拉了一身，她那麼好面子的一個人，如今正懊惱地在那哭。」
我愣住了。
我之所以沒提前給李晉打電話，就是因為我知道，這些年，對於婆婆的偏心和苛待，李晉全部都看在眼裡。
但我沒想到，他會劈頭蓋臉就指責我。
「當年我生囡囡的時候，你媽媽親口說的，以後不用我……」
我話還沒說完，李晉就皺眉打斷我的話。
「張穗穗，你非得那麼刻薄，和一個偏癱的老太太計較嗎？
「她千錯萬錯，她也是把我養大的媽，今日你把她關在門口，是想讓全天下的人指著我的頭皮罵我不孝嗎？」
我刻薄？好好好，我刻薄。
「那你想幹嘛？你不會是想給她養老送終，為她擦屎擦尿吧？
「她這些年，處處都偏心你弟弟弟媳，憑什麼不能動彈了，就扔到咱家門口了？你想當聖父，當孝子，你自己去，我反正永遠都忘不了當年她對我做的那些齷齪事。」
李晉煩躁地踢掉我的耳機，在上面拼命踩：「張穗穗，你看看你過得日子，你再看看我媽。我也不要求你多孝順，最起碼的，吃喝拉撒，給媽媽一個體面的晚年，這是咱們做子女應該做的。」
做你爹做。
「她沒生我，跟我也沒有血緣關系，這些年對我，更是刻薄得很，你是她生的，你願意做冤大頭，你自己做。
「想要孝心外包給我，沒門。」
李晉把拳頭對著門哐哐哐砸了起來：「你讓我怎麼辦？
「她偏癱，她落得今日這般地步，求到我門前，我為人子女，我如何不管她？」
我眼睛也紅了：「管，管你大爺管！你他爹的是不是忘記了？當年我媽給我們的十萬塊錢，再加上我的彩禮嫁妝，咱們辛辛苦苦攢的二十萬首付錢。
「明明看好的房子，交定金就沒問題了，你非說兒子出息了，要帶你媽媽去看看咱們房子的戶型，結果呢？
「我問你，李晉，結果呢？」
李晉臉瞬間憋成了豬膽色：「媽後來跟我解釋了，是弟媳鬧騰太厲害了，她沒法子，才悄悄偷走咱們的錢給弟媳買車，她也是被迫的。」
呵！呵！呵！
4
我們吵得正兇，囡囡歡快地跑到了我的臥室。
「媽，今天我理綜模擬才扣了二十分，老師說了，我再細心一些，還能拿更高分。」
卻在看到我和李晉劍拔弩張的氣勢，瞬間垮下了臉。
李晉卻仿佛找到了救星，拉扯住囡囡的手臂，就開始講述婆婆如今困苦，以及他要把婆婆接到家裡來的決定。
「囡囡，你奶奶小時候最疼你了，你上學，老師應該也教過你百善孝為先。你說，咱們是不是該把你奶奶接到咱們家，給她一個體面的晚年？」
李晉的表情都是篤定，眼神亮晶晶看著女兒。
誰知女兒把手包往書桌上一放，忍不住笑出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