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於是,孟家上下都沉住氣,硬生生晾了徐家一段日子。
徐夫人漸漸有些坐不住,開始打聽我要赴誰家的宴會,特意讓徐覓月來提點我。
所以這日,我在國公府千金蔣丹朱的賞花宴上遇見了徐覓月。
別人帶著她進來,熱切招呼她在我身旁坐下。
「你還不快坐到你家孟姐姐身邊去?」
各家小姐心領神會,紛紛為這對未來姑嫂挪位子。
可徐覓月冷笑一聲,兀自挑了個遠遠的地兒坐下,對著我翻了個白眼。
「什麼孟姐姐?我哪裡有姐姐?」
眾人不知發生了什麼,隻能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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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定地喝著茶,並不理睬她。
隻是心裡暗暗覺得好笑,我以前倒是太好欺負了,竟然把她慣成這般跋扈模樣。
徐覓月瞧我不理她,更加不滿。
「我母親近些日子心口疼,都已經臥床不起。可憐她以往待有些人不薄,如今卻連探望都不曾有。
「呵,有些人平日裡倒是溫良恭儉,可分明是狼心狗肺!」
這就是上一世徐夫人常用的伎倆,裝病來使喚我。
可也不瞧瞧自己身份?
就算有了婚約,讓未過門的兒媳早早侍候公婆也本就是市井之人的做法。
更別提我如今和徐家什麼關系都沒有。
我輕笑一聲,身邊貴女一同掩面發笑,並不言語。
嗤笑聲引得徐覓月面紅耳赤,她怒斥身邊人。
「笑什麼?怎麼,你也覺得在金殿之上攀扯太子丟臉可笑?有些人真當瞧瞧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還肖想太子妃之位!」
聽到這話,我的閨中好友擔憂地握緊我的手,而我微微冷下臉。
好一個命比紙薄。
我涼薄地瞧著徐覓月,她更來勁:
「要不是多年情分,哪個男子會心悅這種女子?說是飽讀詩書,琴棋皆佳,可實際上好似一潭S水,無趣至極,讓人看了便煩。
「可惜我哥是個痴情的,居然還為她守著。要我說,隻是我哥見的人少罷了,誰不愛活潑有趣的伊人?有些人不要到時候獨自後悔。」
徐覓月眉眼裡都帶著笑,好似得意無比。
我突然想起來,上一世,她也是如此得意地,將活潑有趣的宋安嵐,在我眼皮子底下帶進了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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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我沒有等到徐長風將那個冒犯我的人抓住,卻等到徐覓月領了一個貌美灑脫的年輕女子回家。
「宋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她家突遭變故,哥哥,我可以帶她回家住一段時間吧?」
徐覓月笑著問徐長風時,宋安嵐玩味地看著我。
當時我不解她眼中的嘲笑與鄙夷,也忽略了徐長風的異樣。
總之最後,徐長風勉強答應了下來,但是將宋安嵐安排在了離我最遠的院子裡。
她住進府後,我的日子又難受了些,徐老夫人很是喜歡宋安嵐,甚至有次當眾提起要給徐長風納妾。
我自然是黑了臉,徐長風也當場堅決拒絕,甚至要逼宋安嵐搬出去。
可徐覓月S活不同意,我知道,她恨不得有人能給我添堵。
因為賜婚聖旨剛下來沒多久時,我曾無意撞見她與一個窮苦書生私奔,出於擔憂攔了下來。
徐家大發雷霆,她與那書生自然沒了後文。
徐覓月自此恨上了我。
當時,除了徐長風,我在徐府沒有知心的人。
徐老夫人不停打壓我,徐覓月對此喜聞樂見,時常拱火,而那位宋姑娘,看似潑辣灑脫,可每次看向我的眼神,我總覺得不舒服。
我將一切都寄託在了徐長風身上,等著他京官外放那天,帶我離開徐府,到某個州縣過我們兩個人的日子。
可好景不長,蜀地發了大洪,聖上派我哥和徐長風一道賑災。
災情嚴重,兩人連月未歸,府裡的宋姑娘也在某一天不見蹤影。
好不容易盼到賑災結束,可回來的隻有徐長風和宋安嵐。
他們說我哥在賑災時遇洪,沒了。
「胡說!我哥怎麼可能出事!」
我剛得知消息的時候,目眦欲裂,根本不相信這個消息。
我哥那樣的人中龍鳳,天之驕子,怎麼會折在賑災途中?
徐長風緊緊抱著我,流著淚勸我想開點,以後我哥不在了,我還有他。
可是至親離世,怎能輕易釋懷?
我大病一場,整日以淚洗面,萎靡不振。
直到看到我哥的老僕拖著最後一口氣也要給我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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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說,我哥是被宋安嵐害S的。
他與徐長風一道賑災,某日回到住所時,卻不知看到什麼,憤怒異常。
晚上就被人約了出去,隻帶了兩個侍從。
可是最後卻許久未歸。
老僕前去尋找時,沒找到我哥,卻瞧見了丟屍入洪的宋安嵐。
她冷笑著處理了侍從的屍體。
「要怪就怪你們跟錯了人,誰讓孟懷瑾就是該S的命!」
老僕大為震驚,本想要稟告徐長風。
可是沒料到宋安嵐竟是也不打算放過自己,飯菜也被下毒,雖說裝S逃過一劫,卻也時日不多。
他臨S前拖著最後一口氣,想方設法將消息遞給了我。
「如今京城孟家隻剩小姐一人,還請務必多加小心。」
我得知消息時,是個雷聲震震的雨夜。
滅頂的痛苦與憤怒要將我淹沒,我不敢相信我哥竟然是被害S的,而S人兇手如今還住在徐府!
我強撐著從床榻上爬起,隻披了件外袍就急匆匆地去書房尋還在處理公務的徐長風。
如今我無人可依靠,僅靠我一個人,想讓兇手血債血償實在太難。
而我的夫君有權有勢,與我彼此信賴,他定會痛我所痛,同我一道復仇。
我計劃著先同長風一道把宋安嵐困在徐府,畢竟她在這裡無依無靠。
隻要人跑不了,我定要她給我哥哥陪葬!
夜裡暴雨,我摔了一跤,踉跄地到了書房門前。
門沒關緊,透出明黃的暖光,我的心稍微安定下來,哭著顫抖地摸上了門邊。
我是那般委屈,那般著急,那般信任著我的夫君,帶著喪親之痛來找他。
可還沒有徹底推開門,我便已經透過門縫瞧見了徐長風,他衣衫不整,將宋安嵐困在他與書桌之間。
大雨滂沱,我看見宋安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還在書房裡呢。」
徐長風呼吸重了些,卻不願意放開宋安嵐。
她的手安撫似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情意綿綿地開口:「好了,我知道你也還對新婚夜念念不忘呢,我倒是也想當你娘子。」
「所以你到底何時趕孟宛棠出府?她還真是和她短命哥哥一般惹人厭,對不對?」
雷聲陣陣,閃電將黑夜照徹得猶如白日,我眼睜睜看著我的夫君與另外的女人不軌。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裳,我卻好像沒有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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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他們都給我哥哥陪葬!
我行屍走肉一般回了自己院子裡,一夜未眠,心裡隻有這一個念頭。
第二天發了高燒也不願臥床休息。
徐長風心疼地勸我,可他一碰到我,我就忍不住開始嘔吐。
我給爹娘寫信,借著生病的由頭出府購置藥材,夜裡偷偷在書房裡找徐長風為官不正的證據。
我等著爹娘回京,我爹桃李滿天下,隻有他能毀了徐長風的仕途,讓徐家在京城永無出頭之日。
我要他們身敗名裂,痛苦地S,就算我一道S去也沒關系。
可是,我的毒才下了個開頭,我的書信還沒送到,徐府就走水了。
火光漫天,房屋焚毀,我被困在火勢中,看著這一切,隻覺得荒唐得好笑。
天老為何如此對我?好人枉S,惡人卻長命百歲?
跟我一道被困在火勢裡的宋安嵐焦急無比,撕扯我頭發,破口大罵。
「你個災星!我就知道跟你待在一起一定沒好事!」
好吵。
我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裡,狠狠捅了她一刀。
就算我今日要S,也不能讓宋安嵐安穩活著,等我S後變成厲鬼,我就找徐長風償命。
宋安嵐混跡江湖,力氣自是比我大,很快反應過來,忍著劇痛拔出匕首,怨毒地朝我襲來。
「賤人!你竟敢!」
她與我撕扯,撞到了不少燒著的物品,我身上灼痛無比,心裡卻暢快至極。
宋安嵐流血過多,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我也被刺了一刀,無力地趴在角落。
本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徐長風焦急地衝進了火場,四處張望,最後發現了昏迷的宋安嵐。
最後的最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抱起她,而燒斷的房梁墜落,壓斷我的腰身,我再也沒能醒來。
12
我落入上一世的回憶中,好像眼前又出現火光,鼻子裡滿是嗆人的煙灰。
「啪」的一聲,杯子磕在桌子上的脆響將我驚醒。
砸杯子的人神色裡滿是倨傲,對著得意揚揚的徐覓月輕嗤,丹鳳眼微挑。
語氣裡滿是嘲諷。
「我這是聽了則什麼笑話!徐覓月,你哥一介小官還敢對宰相府千金指手畫腳,他是什麼東西,給我榮國公府當倒插門的我都不要!
「你徐家是皇親國戚還是天潢貴胄?你一個五品官之女,敢在我榮國公府造次!今日在場的貴女,誰給一巴掌你敢回嘴嗎?」
徐覓月氣瘋了,起身怒指著蔣丹朱。
「你!」
蔣丹朱漫不經心地揚了揚唇,猛地起身走到她面前,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徐覓月還沒從被打中反應過來,緊接著一杯熱茶就當頭淋下。
「蔣丹朱!」
她崩潰尖叫,可四周沒人上前幫她說話,畢竟沒人惹得起蔣丹朱。
徐覓月狼狽急促地離開宴席,我看著她倉皇逃竄的背影,唇角微彎。
徐覓月,受氣算什麼?我可還要你們徐家血債血償,現在隻是開胃小菜啊。
我錯了,我不該被你幾句話就亂了心神,我孟宛棠S劫也扛過,孤魂野鬼也當過。
上一世若不是我知曉真相太晚,又太信任徐長風,我定要徐家和宋安嵐也嘗嘗家破人亡又求S不得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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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回眼神,蔣丹朱則慢悠悠地回到自己位置,美目瞪著我。
她剛罵完徐覓月,馬上便怒其不爭地罵我:
「窩囊!為個男子傷神!」
原是將我剛才的走神以為是為了徐長風傷情了。
我心裡突然有些感動,笑了笑,給她倒了杯茶,蔣丹朱拿起來一飲而盡,還不解氣。
「徐長風算什麼?你是宰相府小姐,什麼樣的找不到?我若是你,金殿上絕對不會害怕裝暈,我就要硬生生地把那太子妃賜婚聖旨接了!」
我被她吼得有些面熱,也心知她不願意瞧我喪氣模樣,便輕聲回應道:
「好丹朱,我真沒有裝暈,是身體不爭氣。若我醒著,我難道會怕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倆從小吵到大。
「隻要他敢娶,我就敢嫁,我若醒著,必定接了那賜婚聖旨。他沈昌意隻得乖乖當我裙下臣。」
畢竟可是他沈昌意上一世為我立的衣冠冢,又在我墳前喝醉痛哭。
上輩子我S後沒有馬上重生,渾渾噩噩地附在孟府院中的大槐樹上。
而在我大婚後便離京鎮邊的沈昌意,在我S後便回了京。
我想起上一世的這些事,嘴角不自覺上揚,剛想繼續跟蔣丹朱講話,卻瞧見她面色僵硬地看著我身後,臉上的不滿都凝固了。
周圍也安靜得很。
「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