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演唱會第二站定在江城。
當天很多合作方和品牌都送了花籃。
包括灏海傳媒及蕭遠個人。
收到灏海不算驚訝,但蕭遠,這麼多年實實在在第一次。
李姐對著蕭遠個人名義送的花籃萬分不解:「蕭遠這個人是不是抖 M,他犯賤啊?」
化妝師在給我定妝,聞言我笑得發抖,化妝師嗔我:「定妝粉都笑掉啦!」
從升降臺往舞臺上升的時候,我閉著眼,想起這麼多年,我都會在演唱會上給蕭遠留一個位置。
但他從未來過。
粉絲的喧囂聲從模糊到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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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今後再也不要傷心了。
睜開眼,燈光聚集,人聲鼎沸。
山呼海嘯,熱烈愛意,為我而來。
演唱會圓滿結束,離下一站還有六天,我在江城駐留準備採風。
然後就在江城入住的酒店遇到了蕭遠。
說驚訝也不是太驚訝,這些年他避我如洪水,誇張到公司年會為了不給我頒獎都會找理由讓謝坤上的程度。
但蕭氏資本在江城,這又是江城最好的連鎖酒店。
我點頭問了好:「蕭總。」
蕭遠很輕地笑了下:「你以前都喊我遠哥呢。」
我繼續纏手上的繃帶:「我們現在隻是前公司的上下級關系。」
蕭遠沉默了會兒,突然對我伸出手:「我幫你?」
我停頓了下,搖搖頭,微微側身避開了他。
蕭遠收回手,沒話找話:「演唱會結束了嗎?」
「蕭總。」我終於抬頭直視他,「我不想和你說話。」
蕭遠和我對視,轉身從一旁拿起了拳套:「那來打一局。」
怒火從我心口一路蹿到了喉嚨口,我笑:「好啊。」
如此理所當然、風輕雲淡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我。
看著他一貫散漫的臉,一種前所未有的恨意幾乎要將我掩埋。
就是這種態度,在過去的五年,輕飄飄地將我的愛意踐踏,雙手捧上去的真心不被珍惜的苦痛每每想到都讓我喘不過氣。
愛恨交雜要將我燒灼,但我的眼睛又是那麼冷靜。
我戴上了拳套,一錯不錯地盯著他:「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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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差異,體力和力量我比不上他。
但我速度很快,這是我的優勢,很多教練都誇過我這一點。
而且,我並不想贏他,我隻想打他。
蕭遠不會和我認真,他態度上就在輕視我,連訓練褲都沒換,穿的休闲牛仔褲。
這是個好機會。
我和他上了拳臺。
一開始隻是你來我往的試探。
蕭遠甚至有餘裕在出拳時對我進行指導。
不說話,但用行動進行引導。
我跟隨著他的動作,在下一次出拳時抬眼看他,突然一笑,很甜地喊了聲「遠哥」。
蕭遠一愣,我直接一腳踹在了他的襠部。
蕭遠猝不及防,劇痛讓他彎下腰,手肘著地。
規則上,這個時候是不允許進攻的。
但我又不是在和他打比賽。
我一拳揍在了他的臉上。
蕭遠偏過臉去,我乘勝追擊,一腳踢在他胸口,坐在他腰腹上就開始揍。
蕭遠舉起拳套抵擋。
我練拳五年,一開始就是因為蕭遠,後來是自己喜歡,這是個讓我釋放的運動。
演唱會一開就是兩小時起,為了體力和肺活量,我每天要在跑步機上邊跑邊唱兩小時。
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也有的是怒火和恨意。
我拳拳到肉,大腦發熱,幾乎用盡了我這輩子所能用的一切力量。
蕭遠一開始還試圖掙扎起身,但在我激烈又帶著恨意的拳下,他不知是放棄還是體力不支,到最後完全是被我壓著狂揍。
我隻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這些年所有的委屈,愛而不得和無數夜裡輾轉反側的酸楚在一拳拳的揮動中被發泄。
一滴汗掉落在蕭遠臉上,從狼狽的血跡中滑出一條清痕。
他被我打出了鼻血。
汗浸湿了我的頭發,我雙手發軟,呼吸沉重,高高在上地看著我身下的蕭遠。
他終於失去了一貫的遊刃有餘,閉著眼,滿臉血跡,鼻青臉腫。
見我停下,他睜開眼,啞聲說:「起開。」
我脫下拳套,抹過下顎的汗,剛想起身,卻發現了不對。
有什麼抵著我。
轟隆一聲,一股熱氣從我脖頸蹿上了我的臉和耳朵,一時之間我都分不清是氣惱還是羞恥,我咬著牙起身,將拳套砸在他臉上,破口大罵:「蕭遠你他媽是不是變態?」
疼成這樣居然能打硬了。
剛才那一腳怎麼沒把他給踹廢。
蕭遠抱住我丟下去的拳套,用手腕遮住了臉,嗯了聲。
草!
一股邪火幾乎席卷了我的理智,我狠狠踹了他一腳:「神經病。」
蕭遠又嗯了聲。
我抹了把臉,神經病是不能交流的,我轉身就走。
走到門邊,傳來了蕭遠低啞的笑。
我兩眼一黑,五年他媽喜歡了個腦子有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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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蕭遠就更新了動態圖片,一個沾著血跡的拳套。
並且艾特了我:打得很爽,下次還來。
我頭疼得耳際嗡鳴,李姐小心翼翼地來問我怎麼辦。
她從業多年,圈子裡知名金牌經紀人,不知道處理過多少緊急公關。
但這麼瘋的,實在是沒遇到過。
我冷笑一聲:「當他發癲,不用管。」
不到十分鍾,我就接到了謝坤的電話。
我接通:「怎麼,謝總居然還能有這麼大的肚量給我打電話?」
我離開灏海後,蕭遠從上到下整頓了公司,降薪革職人員優化,並且宣布換掉了《覆水難收》的女主角。
這個項目從啟動開始就備受關注,奈何開局不利命運多舛,經歷男女主角兩次換角後,大多數人都認為基本廢了。
我退出綜藝,離開公司後,這個項目最大的投資商撤資,誰都覺得灏海元氣大傷的時候,《覆水難收》公布了新的女主演扮演者。
息影將近五年的影後展春。
而男主角,是展春出道多年唯一的緋聞對象,卻從息影後就老S不相往來的影帝顧瑜。
這一步,《覆水難收》直接起S回生。
隨後,綜藝《我選你》,蕭遠直接將唱跳不行的沈心蕊提到導師席,讓她擔任節目 PD,對所有選手進行指導,給予一票生S晉級權。
讓一個實力最差的人擁有最高權力,這種赤裸裸的捧S狂卷腥風血雨。
《我選你》迎來二次大爆熱度,和如今的沈心蕊一樣,渾身是屎,但又黑又紅。
沈心蕊這枚棋,在巨大利益面前,被蕭遠毫不猶豫地舍棄。
沈心蕊的星途基本廢了。
原本灏海給她安排的是青衣路線,後續有無數頂級資源都在為她鋪路。
可惜,太蠢,以及,天真地對蕭遠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誰都以為自己會是蕭遠的特別,會成為他心裡獨一無二的存在。
包括曾經的我。
我也曾以為沈心蕊是那個特例,也曾天真地幻想自己能成為那個特例。
謝坤嘆了口氣:「你工作室還需要人嗎?我跳過去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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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掩飾地嗤笑了聲:「不了,容不下您老人家這尊大佛。」
「蕭遠瘋了我覺得。」謝坤說,「他把沈心蕊提到導師席挽救綜藝的時候我反對過,因為前期在沈心蕊上傾注的心血和資源太多了,就這樣棄了我不甘心。」
我無法判斷謝坤要表達什麼,沒說話。
「為了打消他的念頭,我還勸他說好歹是喜歡過的人,為她鋪路這麼費心費力,你前期捧她捧成這樣,如此放棄太薄情了。」
「然後,然後我他媽的。」謝坤語氣激動起來,「那個狗東西笑了聲,說,原來這種程度你們就以為我在捧喜歡的人啊?」
我心猛地漏空了一拍,一種從未有過,分不清是好是壞的預感席卷了我。
「我當時愣了,特別傻逼地問他,那你要是捧喜歡的人你要怎麼捧啊?」謝坤高聲喊,「蕭遠對著我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說你馬上就知道了。」
「你馬上就知道了,你馬上就知道了。」謝坤崩潰地重復,「我真傻,真的,當初被他忽悠著上了灏海的船,攤到這種陰晴不定的老板我倒了八輩子血霉。」
我一直沉默。
謝坤終於意識到什麼不對了,小心翼翼地問我:「知意你怎麼不說話啊?」
「因為我不想說髒話。」
謝坤清了清嗓子,轉移了話題:「話說他今天從江城回來,被人打了,那叫一個鼻青臉腫,就這樣大搖大擺地來公司。」
我哦了一聲:「我打的。」
謝坤:「......怪不得他看上去心情很好,我還以為他變態了。」
「難道不是嗎?」
謝坤長嘆了一口氣:「你說蕭遠是不是抖 M 啊?」
我看著落地窗前的倒影,沒說話。
我追逐蕭遠太久了,也被他冷落太久了,卻偏偏在我徹底S心放棄後,他才給了我回應。
一開始內心卑劣地感到了竊喜,但後來,則是濃濃的失望和煩悶。
還有縈繞在胸口的惡心。
為什麼不早一點?為什麼如此隨意?為什麼要將我捧出來的真心這樣丟棄又撿起。
世界他媽是圍著蕭遠轉的嗎?
他憑什麼?
想起他那張遊刃有餘的臉,恨意如此尖銳,我一字一頓地說:「遲來的真心比草都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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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謝坤結束通話的第二天,我接到了一個合作。
給某個全球知名大熱的動畫 IP 制作主題曲。
這個動畫我喜歡了十多年,買了無數周邊,家裡堆滿了玩偶,因為合作,對方贈送了我一套珍版周邊。
全球發行一百套的那種限量版。
李姐被天降的驚喜砸在頭上。
原因無他,這個 IP 過於大熱知名,幾乎不會和藝人進行合作。
它的知名度沒有必要。
這是現象級的頂配資源。
我看著送來的周邊,努力忽略掉內心的猜疑。
但在錄制主題曲的現場看到蕭遠時,這點猜疑被徹底坐實。
官網公告已經發了,我已經坐在錄音室,這是工作,我得了好處,成年人不要意氣用事。
我在心裡反復念著,才能面色如常地在合作方的介紹下和蕭遠握手。
合作方負責人是個老外,並不清楚我和蕭遠的恩怨糾葛,十分熱情地解釋,此次合作全靠蕭遠牽線促進。
蕭遠一反常態地穿了身休闲西裝,被我打青的臉都還沒消,姿態卻是永恆不變的從容。
但他沒有和我搭話,寒暄完就直接離開,好像真的是個來順便視察的合作商。隨後,我接到了遠近音樂節的嘉賓邀請。
李姐直接告訴我:蕭遠牽的橋,搭的線。
不是他,我絕對得不到這個機會。
遠近主理人 K 神,國內搖滾樂裡程碑似的人物,他的創作理念,對我影響頗深。
但我和他至今不曾往來合作。
起因是我出道第一張專輯主打用了和 K 神歌曲裡一樣的公共小樣,這是很正常的音樂制作方法,公共採樣不涉及版權,誰都可以用。
那個時候我剛出道,我父親全平臺打壓我,很快有營銷號將此事鬧大,指認我抄襲。
不懂音樂的吃瓜觀眾會誤解,同為音樂人的 K 神不會,灏海一貫指望不上,我發了長文解釋何為公共採樣後,K 神關注了我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