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一周，我因為我爸結婚去請假。
領導一口回絕。
他說：「又不是你結婚著什麼急？你爸多大歲數了啊，就不能低調點？」
他建議我爸舉行線上婚禮，「晚上 9 點以後操辦，不耽誤你下班。」
還假裝幽默，「你爸結了，你媽啥時候結？」
後來我爸這婚結不成了，領導差點跪下來求我。
1
年底項目已經收尾，我還特地請的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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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公司請事假扣除當天工資，一般沒急事誰也不用。
我特地去告知了組長。
沒想到他一口回絕，「你爸結婚非得你出席？又不是你結婚著什麼急？你爸多大歲數啊，就不能低調點？」
我忍了忍，跟他解釋好不容易才說服我爸再婚，不盯著我怕出事。
「公司不允許法定節假日前後請假你不知道啊？你請假一周連上春節半個月過去了，這還上什麼班？」
他拿我剛轉正說事，「多少人擠破頭想進來，你知道現在找個正經工作有多難？年底一個不留神就裁掉了，你非往槍口上撞是吧？」
我告訴他已經走了請假流程，一周事假，等部門領導批，組長卻臉一沉，話更難聽了。
「你在我項目上，我沒同意誰也別想偷懶，一個個都跟你這麼想放長假，這工作還怎麼搞？」
他冷下臉來，「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這就是個借口。動動腦子，哪怕你說你爸要S了，這不還沒S嗎？就算S了你回去又有什麼用？」
知道組長嘴沒把門的，我沒想到他話這麼難聽。
雖然有點繃不住，但同事都往這邊看，我沒當場發作。
項目組請假特別難，上次有個小姑娘請喪假照樣被他刁難，膽小沒敢回去，錯過了見爺爺最後一面。
我不慫，下班就趕去了高鐵站，路上看 OA 審批流程，居然顯示我自己撤回了。
我正在問同事，就看見組長在群裡陰陽我。
「我勸新人認清自己的位置，別有點成績了就眼睛長頭頂上了。我不同意誰也別想請假，公司給你發工資是讓你來上班的，不是讓你來度假的。」
他還專門艾特我，「小胡不是要參加你爸的婚禮嗎？你可以建議他舉行線上婚禮，晚上 9 點以後操辦，也不耽誤你下班。」
同事的消息過來，「組長登你號了，你的申請應該是他取消了。」
2
我再登 OA 顯示密碼錯誤，這孫子改了。
我總算知道他平時是怎麼攔著大家請假的，這騷操作，難怪上次有男同事氣得摔杯子。
算算我還有兩天換休，隻能先回去和我爸的新老伴見一面，婚禮的事後面再談。
我給組長發微信，「我人已經在高鐵上了，還有兩天換休，正好現在用掉。」
公司不成文的規定是通宵加班可以換休，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隨時換，這樣誰也不好意思問加班費的事。
已經凌晨了，我以為組長至少明天早上才能看Ṫŭ̀⁴到，他居然秒回復。
「誰同意你換休了？我沒批準，你明天按時上班，遲到一分鍾別想轉正了，過完年卷鋪蓋走人。」
我知道他故意刁難，也懶得再慣他毛病。
「領導說過隨時可以換休，讓項目組長知道就好，不需要審批。」
也不知這話怎麼激怒他了。
過隧道我手機沒信號，十幾分鍾後，我一下子收到組長十幾條 60 秒語音轟炸。
我隻點開第一條聽了幾句就直接關掉了。
組長怒斥我，「少拿著雞毛當令箭，搬出領導壓我啊？哪個領導容得下你這種目無紀律、自由散漫的員工？公司是你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語音轟炸不解恨，又發了條短信。
「明天按時上班，否則後果自負。」
我根本不理他，同事們都對他敢怒不敢言，不代表我也是軟柿子好拿捏。
等我回到家，鑰匙剛捅進去，門從裡面被打開。
我爸看見我高興壞了，他不想我太趕時間，以為我隔天中午才能到。
動靜太大，一個頂著粟米燙、身材微胖的阿姨從次臥走出來，一見我先笑出滿臉褶子來。
「這是小胡吧，可算見著了，你爸還說要是你趕不回來，我倆的事得往年後推推。」
家裡好多年隻有我和我爸，突然多了個人我還不太適應。
好在趙阿姨嗓門大，愛說愛笑，非常適合我爸這樣不愛說話的。
她拉著我問長問短的，知道我的公司名字後，突然欣喜地一拍大腿。
「我就說這是老天爺親自牽的紅線你爸還不信，我兒子在你們公司當領導呢，以後可得讓他好好照顧自家妹妹。」
我想了想，公司領導好像沒姓趙的,又問她，「阿姨，你兒子跟你姓嗎？」
「沒有，他隨他爸的姓，叫韋劍橋。小胡你還沒轉正吧，估計還見不到啥大領導。」
我立馬就明白了韋組長的刻薄勁兒是隨了誰。
3
趙阿姨問我，「你知道他不？」
我幹笑了兩聲，沒接話，趙阿姨已經喜不自禁地誇起來了。
「要說我這個兒子真是挑不出錯來，去了沒幾年就升大領導了，管著幾十號人。平時除了忙點，真是比我那幾個老姐妹的孩子都強，一個月掙好幾萬呢。
「就是太認真負責了，個人問題他也顧不上考慮，不過追他的小姑娘一茬一茬的，讓他慢慢挑唄，反正男人大幾歲也不耽誤事。」
話鋒一轉，扯我身上了，「小胡你有對象了嗎？可得抓點緊，別想著剛畢業不著急，女孩的青春就那麼幾年，一耽誤就剩下了。」
我面上笑著，心裡已經開始敲邊鼓了，難怪我爸對辦婚事有點抵觸，這阿姨還真是精準踩在我爸的各項雷區裡。
要是讓我爸知道她兒子幾個小時前還在刁難我，這段夕陽紅估計得提前下線。
再一細想，趙阿姨應該沒少給我爸炫耀這個兒子，估計她還不知道我爸的身份，但韋組長在我爸面前的印象分差不多得負個幾百分了。
趙阿姨還在積極表現，攥著我的手，一臉慈母笑。
「等我回頭給你哥哥說說，讓他在公司多照顧照顧你，爭取明Ṭŭ⁺年也能混個小組長什麼的，他手底下的項目都有十幾個，隨便分一個給你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我趕緊擺擺手拒絕了，「阿姨你還是先別告訴他了，我想憑自己的能力好好工作，不想讓人家說我靠關系，你可千萬別跟他說我的事，我這種小角色還是穩扎穩打慢慢來吧。」
笑話，讓人知道我爸要娶組長的親媽，指定要被同事們笑S。
我們項目堅不可摧的革命友誼都是建立在對組長的同仇敵愾之上。
項目一共十來個人，都吃過韋組長的苦。
無論什麼理由請假，他一概不同意。
有個大哥去年急性腸胃炎請病假，韋組長讓他立刻回來上班，「你一個人撂挑子讓別人怎麼辦？挺大年紀的人了，做事一點後果不考慮，早不病晚不病，剛好客戶等著測試程序你病了？這也太巧了吧？」
逼得那個大哥在醫院病床上還在改程序，回來還被韋組長當眾斥責，「你這本來該按曠工算，要不是看你養家壓力大，連扣帶罰你這個月還得倒找。」
就不用說請事假了，好像還沒人成功過。
以前我以為同事們誇張了點，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小鬼難纏。
韋組長雖然不能批假，但他可以登我們的號撤回。
也不知以前有沒有同事投訴過，看他輕車熟路的，大概早有對策，所以有恃無恐的。
我倒一點不慌，名正言順換休，鬧哪兒我也站得住腳。
第二天起床，趙阿姨已經做好了早飯，說等我吃完，一會兒和我爸一起送我去高鐵站。
知道組長是趙阿姨的兒子，我更沒細說，隻說項目忙，假不太好請，回去再爭取爭取。
我爸顯然知道我為難在哪兒，按下不表，隻是還挺不好意思，「也就是叫認識的人一塊吃頓飯，實在不行就推年後吧。」
趙阿姨立馬急了，「龍年沒春天不能婚嫁，這事年前得辦了，不然不吉利。」
她說：「你們領導姓什麼，太不像話了，憑什麼不給人批假，我讓你哥好好收拾收拾他。」
我的手機正拼命響呢，低頭一看，可不就是組長的連環奪命 call 嗎？
4
我直接掛斷，看微信發現他已經又轟炸了一輪語音。
最近一條是 10 分鍾前，估計是我一直未回復，他直接在群裡艾特我了。
「建模項目組胡婷婷私自離崗，無視公司管理制度，限今天中午之前回項目做檢討。
「曠工半天，扣除三倍工資，取消本月餐補交補，取消年底評優資格。
「如果未及時返回，取消項目提成，報總公司從重處分和通報批評，按違反公司相關規章制度名目即日辭退，無任何賠償，還將報同行業避雷。項目其他成員引以為戒，不要自尋S路。」
他還特地又艾特我，「中午 12 點之前來找我好好解釋清楚你為什麼無故曠工。」
我直接把給他發的消息截圖發群。
「組長，我沒有曠工，正常換休兩天，加班時間你可以去核對釘釘打卡記錄，我這個月還有三天可換休。」
他回復，「我沒批準，你就是曠工，不需要核對。」
這是打算無賴到底了，我不知道其他人之前怕他什麼，反正我一個剛邁進職場的青茬子不吃他這套。
我把之前行政在公司大群發的通知轉發到項目群，裡頭清清楚楚寫了，加班換休隻需要在不影響工作前提下告知部門領導即可。
告知部門領導，換句話說，我連知會他的必要都沒有。
組長，在公司的組織架構裡甚至排不上號，隻是部門領導的一個口頭指定，他還拿喬起來了。
「還有，你沒資格取消我的各項補貼，更沒資格取消評優、項目提成，至於報總公司處分通報，除非我嚴重違反了公司制度，入職培訓裡寫得清清楚楚，曠工三天視作自動離職，扣除部分不超過當月工資 20%，我一沒曠工，二沒達到天數，請問你這個扣除三倍工資是張嘴就來？」
更別提辭退了，還全行業避雷，他以為他是誰？
平時群裡組長發消息，大家一概回復「收到」。
他估計還沒被當眾懟過，直接發飆了。
「你不來上班還有理了？我沒資格你有資格？進公司才幾天啊，尾巴翹天上去了。我告訴你，讓你滾你就得滾，說罰你就罰你，你看看胳膊擰得過大腿不？」
我正要跟他好好掰扯，發現消息發不出去。
這孫子把我禁言了。
5
同事們紛紛給我發消息，老大哥勸我別置氣。
「寧得罪君子別得罪小人，誰知道他在哪兒憋著壞呢，你趕緊回來好好給他道個歉，他這是面子掉地上了，你給他撿起來怎麼都好說。
「聽說項目有兩個裁員名額，這種事都從新人下手，賠得少，你這要得罪了他，弄不好就真給你辭了。」
他說你也別不信，之前因為請病假，這孫子還真扣著他的提成晚了幾個月才發。
我問老大哥，「他這違反公司規定啊，你幹嗎要忍著？」
「本來分次回款是可以分次結提成，可組長咬S了全回款再結提成，公司巴不得這麼操作，要不你以為我們哥們幾個幹嗎躲他遠遠的，他惡心人的辦法太多了。」
組長惡心人的光輝事跡我聽過不少。
十幾個人，他三兩人湊一起，愣是整了七八個小群，平時專搞小群管理，弄得原本和諧的同事關系劍拔弩張的。
他這會兒已經在有我的小群裡開始了。
他和我，還有我同寢室的小沈和小孫有個群，在明知我昨晚已經在高鐵上的情況下，質問她倆。
「小胡跟你們說她要回去參加她爸的婚禮了？」
小沈說不知道，她家裡有點急事。
「撒謊成精，什麼急事一天能搞完的？你們把自己的工作幹好，別跟著她瞎混，公司不養闲人，她這種人哪家公司以後還敢用？」
我沒跟同事說我爸再婚的事，自從我媽過世，他Ṱùₒ一門心思就是照顧我，跟他提了很多次找老伴都被他拒絕了。
「誰都比不上你媽好，咱爺倆把日子過好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