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視頻裡，大女兒紅著眼睛一言不發，小女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見林輝哭，她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隻本能大喊：「林輝！你這個王八蛋！你不要傷害她們！」
同時，彈幕內容也是風向突變，基本上是兩極分化。一部分人表示質疑：「現在的人呀，為了博眼球還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還逼著孩子一起演，也是夠了！」
另一部分人則選擇相信並且支持我，「我覺得播主說的是真的，前段時間不是爆出許多精神控制的社會案件嗎？這種事其實挺普遍的，隻是我們意識不到而已，我支持播主說出自己的遭遇。」
「我也相信播主，這男人一看就是在賣慘！明知孩子就是女人最大的軟肋，這明顯就是在拿孩子在威脅博主。」
陪我直播的一個姐妹在一旁著急的提醒：「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快說呀！這次你要是妥協了以後就更難有機會了，孩子們的事我們來想辦法，你隻管安心直播。」
她的話，使我一下驚醒：林輝聰明又自私，他自認行事滴水不漏，這個時候肯定不會傷害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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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為了兩個女兒，為了我自己，更為了我身後那些被傷害的姐妹們，我必須要堅持到底。
我盡可能地平靜，對孩子們說：「安安，寧寧，你們都是媽媽最愛的寶貝兒，你們放心，不要害怕，乖乖在家待著，媽媽一定會回來的！」
「英子，英子你不要衝動，先回家……」林輝哭得更悲痛欲絕。
我直接掛了視頻，抹了把眼淚，豁出去了：「剛剛給大家展示的那個群，叫寵物交流群，其實他們交流的是如何控制自己的妻子或者女朋友……」
我一邊說，一邊放證據。聊天截圖，家暴視頻，以及林輝逼我寫下的那份保證書。
一個個的實錘落下，彈幕再次沸騰。
「就是精神控制！和我在新聞裡看到的差不多，這男的手段更狠！」
「同情博主，也佩服你的勇氣，你是個堅強的女人，是個好媽媽，支持你！」
「這種渣男就該下地獄！」
就在這時，林輝又彈視頻來，我毫不猶豫掛斷。
我回答著彈幕裡的各種問題，正準備將我幾個姐妹提前錄好的語音放上來時，事情出現了巨大的轉機。
「你們都上當了，這就是個癔想症患者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對方老公正在隔壁直播間闢謠，你們可以去看看再決定要不要相信她的話！」
癔想症三個字，使我腦子轟的一聲炸開。
上一次婚姻的不順，使我在一段時間內，精神狀態況確實出現了一些問題。我並沒隱瞞林輝，沒想到他居然會拿這件事來做文章。
我迷茫地看向陪我的姐妹，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復雜，轉了直播地址過來。
原來，林輝見我不接視頻，迅速在同一平臺另開了一個直播。他看起來情緒平復了許多，一邊哄著小女兒，一邊給大家解釋：「我老婆有癔症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說真的，我很後悔，不是後悔和她結婚，而是後悔沒早些了解到她內心的痛苦。」
「沒錯，家暴視頻是真的，這是我犯下的錯，我認。但我真的不知道她那些無理取鬧，不可思議的發瘋是因為這個病所引起。」
「她發的這個我打她的視頻，是她早就設計好的，就因為這個所謂的寵物交流群，這真的就是個很尋常的交流群啊。」
「我很喜歡小動物，之前養過一隻金毛，跟我了八年，直到老S。想必養過寵物的人都知道，養久了真的和家人一樣。」
「我和英子是閃婚，她很快就懷孕，加上她不喜歡小動物，我就一直沒敢養。但心裡那份懷念和渴望一直無處安放，所以我才加了寵物交流群，假裝自己還養著我原來那隻金毛……」
說到這裡，林輝還翻出他和金毛的合影給大家看，時不時地抹一下眼淚，將一個男人的隱忍和委屈，真的演到了極致。
「但英子覺得，這個群就是男人用來交流如何精神控制女人的。她為了收集證據，偷偷藏好攝影機，然後說很多刺激我的話……我那天確實沒控制住自己，我也是二婚，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所以我想打醒她，想到那天動了手，我很恨我自己，我該忍住的，哪怕她發病的時候很難控制，我也該忍住的……」
「我不知道她弄了個小號混進群，甚至引導我們說一些很容易誤導人的話，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阻止她，一定會和她好好解釋的。」
林輝再也忍不住似的，掩面痛哭。
「我真的不知道她的病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我後悔，真的後悔，我對不起她！英子，我對不起你，你回家好不好，老公陪你去看病，我問過醫生了，這病能治！就算不能治，老公也會陪你一輩子。」
在林輝的深情演繹下，彈幕幾乎是一邊倒。
「打人是不對，但……唉，怎麼說呢，有伺候過病人的應該都比較有體會，尤其是這個老公並不知道老婆有病。」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覺得這老公也挺難的。」
「希望老婆回家吧，該看病看病，該解決問題解決問題。」
也有人持質疑態度：「那份保證書又怎麼說？正常男人都不會這麼要求老婆的吧？」
林輝解釋：「就是那次打人後，英子提出要離婚，我同意了，也覺得自己沒臉挽留。然後我老婆的父母可能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才把她曾經患有癔想症這件事告訴了我。」
「她要是個健康正常的女人也就算了，知道她是個病人，我若還同意離婚就真算不得是個男人了。」
「千方百計將她哄回來後，我開始偷偷聯系醫院，同時，為了穩住她的病情，我隻能按她癔想的方向配合去演。這也是一位研究心理學的朋友教我的，所以，我才讓她寫下這份保證書。」
林輝還曬出他與朋友的聊天對話，以及他在網上查癔想症的各種瀏覽記錄……
他搖身一變，成了深情隱忍的丈夫。而我，是個貨真價實的瘋子。
我氣得渾身發抖，我發視頻過去，他接了。
我失控大吼：「林輝，你就是個魔鬼！你們不要相信他說的那些，時間線根本不對，保證書是在我錄視頻之前寫的，這次之前，他還家暴了我幾次……我精神狀況是出現過問題，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英子，你別激動，是是是，你說的都是對的，是我記錯了，是我不好……你先回家好不好？」
不管我說什麼，林輝都順著我說。
彈幕裡有勸我趕緊回家的，有罵我們聯合演戲博眼球的，就是沒有人再相信我說的話了。
誰會相信一個精神病人說的話？
「請大家不要再攻擊我妻子了，她生病了，她不想這樣的，請大家幫助她，理解她，我求求各位了！」
在林輝的呼籲鼓動下，彈幕群情激憤，不明真相的吃瓜網友都在討伐我不配為人妻、為人母，甚至說我不配做個人。
我百口莫辯，隻覺得命運就像一雙大手，正SS扼住我的脖子。我整個人無法呼吸，感覺像是渾身血液都流到了腦海裡，氣血衝頭下，漸漸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林輝眼睛血紅，將我曾經的診斷書拍在鏡頭上，瘋狂嘶吼：「那些慫勇利用我老婆的人，你們非要害我們家破人亡才甘心嗎？她明顯就在發病期，你們還要逼她直播，她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償命！」
陪伴我的姐妹見我情況確實不好，趕緊中斷直播。我坐了好一會兒，才從那種窒息般的絕望中緩過來。
林姐她們在同盟群裡問我：「林輝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坦白：「好幾年前，我確實有過一段時間精神狀態不太好，但並沒他說的那麼嚴重，屬於輕度癔想症，其實就是失眠多夢，注意力不集中，然後比較敏感，有些排斥與陌生人相處。」
「後來意識到問題，我自己有積極配合治療，調整心態。不到半年，醫生就診斷已經完全康復。你們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去醫院再檢查一次。」
有個姐妹嘆氣：「現在不是我們相不相信你的問題，而是大眾相不相信你？還好我們沒暴露，不然還真不好收場。」
一聽這話，我有些慌了，「你們不會是想放棄了吧？別這樣，我承認，我被林輝這招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沒太反應過來。但他們的所作所為是真，我們的痛苦是真！如果就這樣放棄，後果才是真的不堪設想！」
大家沉默了好一會兒。
最後，林姐站出來說：「我相信英子，這種事其實就像穿鞋一樣，舒不舒服，痛不痛苦，你們自己有切身體會。如果有想退出的，我不勸，反正我已經沒有退路了，也不想再回到那種渾渾噩噩完全沒有自我的生活當中去。」
又是好一陣的沉默後，沒有人願意退出。她們的想法基本一致——沒必要為一個人渣而葬送自己的一生。
堅決離婚，遠離精神控制！
當然，我們都知道，這條路並不好走。相比之下，我的問題比她們的更難。
林姐擔心地問我：「你呢英子，你打算怎麼辦？你要清楚，如果你就這樣回去了，想自由恐怕就很難了。」
從下了直播後，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林輝能從我父母那裡帶走兩個孩子，說明他已經說服了兩位老人。以他的口才和手段，可以忽悠萬千網友，忽悠我那些老實巴交的親戚不在話下。
說白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清官還難斷家務事，誰願意多管？
也就是說，我一旦回去，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為了兩個孩子，我隻能忍氣吞聲，任由林輝擺布。
我再冷靜一想，其實這樣鬧開以後，也有個好處，林輝要維護自己好爸爸好丈夫的人設，不會再輕舉妄動，更不敢傷害兩個女兒和我的父母。
我現在最需要做的，是找到直擊他要害的辦法！
這時，林姐提醒我：「要不要試著聯合林輝前妻的家人，他前妻的S如果真和他有關，那可就是事實犯罪！是會受到法律制裁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可林輝很少在我面前提他亡妻，她的家人我更是從來沒見過，該去哪裡找呢？
一個姐妹這時才說出：「其實之前，我們和林輝就住在同一小區，我和他老婆還算比較熟，知道她有個哥哥，姓嚴，在東區市場賣魚，就是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搬走。」
許是老天開眼，我按著姐妹給我大概方向找去，那個魚攤還在。我走上前，鼓足勇氣說明來意。
意料之內，嚴家大哥直接將我往外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走走走，不要影響我做生意。」
「嚴大哥，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你妹妹S得不明不白嗎？」我急得直哭：「嚴大哥，請你起碼聽我認真說完好嗎？我兩個女兒還在林輝手裡，你這裡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你可以去報警啊。」
「以我目前掌握的這些證據，對林輝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頂多就是離婚。但他是什麼樣的人，我相信嚴大哥你比我更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