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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雲水遙 3768 2025-05-09 15:2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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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雲大人謬哉,豈有嫡姐未嫁,庶妹先嫁人的道理?


     


    「難不成,雲大人貪便宜,讀的聖人言是坊間盜版?」


     


    說話間,陳靖遙已經走到我身側,伏在我耳邊輕聲道:「一會兒亂起來刀劍無眼,你且在這看一出好戲。這個公道,本王給你討了!」


     


    看見我手腕所佩玉镯,笑意更盛。


     


    「挑镯子和挑男人的眼光都不賴,不愧是我的王妃。」


     


    6


     


    「六王爺剛剛所言,是要迎娶我家若煙,作你的王妃?」


     


    正廳開闊,父親待陳靖遙說完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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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大人好耳力,不枉本王說了兩遍。」陳靖遙邊說邊衝我頷首,右眼狡黠地眨了一下。


     


    我不禁失笑別過眼,正正對上何禮安若有所思投向我的目光。


     


    繼母早已按捺不住,抽出錦帕掩鼻假哭了一番,裝出萬般無奈的樣子道:


     


    「多謝六王爺抬愛。隻是王爺有所不知,我家若煙自幼喪母,我和她父親從小對她多有縱容,沒承想……沒承想日前竟做出那般醜事……


     


    「如今京中大概都傳開了,我們家大小姐私會外男,還在光天化日下於假山處苟合呢,好多人都看到了,還有寺廟那次……」


     


    「夠了!」


     


    陳靖遙罕見地正色道,一張臉不怒自威,抬手擊了兩掌。


     


    一隊帶刀侍衛架著三個蓬頭垢面的人快步走來。


     


    還沒近前,走在首位的男人已經暴起撲向繼母,可惜被躲過。


     


    「毒婦!說好隻要我假稱與你家大小姐暗通款曲,你就給我五百兩銀子封口費。你倒好,竟要將我活埋滅口!我做鬼也不放過你,放開我,讓我S了這個毒婦!」


     


    侍衛將這個正在瘋狂叫囂著要SS繼母的男人提起。


     


    大家這才認出眼前這個滿身黃沙泥灰,額頭處還有幾處正在冒血傷口的男子,正是當日在祠堂信誓旦旦指證我的「奸夫」。


     


    父親被眼前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舉著龍頭杖咿咿呀呀,半晌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夫人,他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身後繼母和庶妹紛紛跪在父親面前,慌張搖頭,隻說那男人的指控全是無稽之談。


     


    陳靖遙也不急,抬起下巴示意侍衛解開另兩人的口枷和面罩。


     


    一時滿堂皆驚。


     


    繼母和庶妹看著熟悉的兩張面孔,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求老爺明察!那日在祠堂字字句句,都是二夫人和二小姐逼老奴說的假話。她們說,若是不從,就把我兒子發賣去邊疆苦寒之地從軍,兩三年便叫他屍骨無存。老奴就那一個寶貝兒子,實在是沒辦法啊!」


     


    婆子哭得稀裡哗啦。


     


    一旁的丫鬟青檸見狀跪行到父親面前,痛哭道:「二夫人說,我要是不按她說的做,就要把我賣到煙花巷子做流鶯。老爺,大小姐是冤枉的,求您饒了大小姐吧!」


     


    「我倆被逼無奈,隻得應下,誰知二夫人壓根就沒想留我們活口。祠堂那日指正了大小姐後,連夜就把我倆拉到京郊後山,要不是被人發現,早成了孤魂野鬼。」


     


    這一番鬧下來,正廳裡哭的哭,喊的喊。


     


    我那「奸夫」還在掙扎著要生吃了繼母。


     


    真真是一出好戲,比我素日看的話本子精彩百倍!


     


    人山人海間,我與陳靖遙遙遙對上眼。


     


    他的眼裡有光,有喜悅,還有一絲遮掩不住的疲倦。


     


    短短三日,他該是如何不眠不休地尋人調查,才能為我主持這一場公道?


     


    這個男人,果真是傳言中S人不眨眼的淫魔王爺嗎?


     


    7


     


    昨日事罷,父親大怒,下令將繼母和庶妹都關了禁閉,隻待來日發落。我在府內睡了第一個安穩覺。


     


    剛梳洗罷,便有小丫鬟請我去花房見父親。


     


    府內我最喜歡的地方便是花房,四方院落擠擠挨挨種著四季花草,都是娘生前辛苦栽種設計。


     


    不論何時踏入都能聞到花香、看到盛景,令人心曠神怡。


     


    父親站在一株蘭花草前,難得對我露出一抹慈父的微笑:


     


    「若煙,你素日溫良賢淑,為父最是喜歡你。


     


    「那件事,是你繼母和妹妹做錯了,為父已經狠狠申斥過她們,日後絕不再犯。


     


    「隻是眼下為父剛升了四品,正是關鍵時候。若公開懲治她們,對我,對你,對雲何兩家,都是弊大於利啊!


     


    「你從小乖巧懂事,為父知道你受了委屈,嫁妝會再幫你添幾抬。不如大事化小,你嫁給六王爺,若晴嫁給何家,我這官職借著這兩股東風,還能再往上攀一攀。家和萬事興,你也不想你娘泉下有知,看到我們雲家就這樣敗落吧?」


     


    我仰頭,生生逼退眼角將欲滑出的淚。


     


    一丈之地,父親半傾著身子緊張地盯視我,滿臉希冀,全無半分對我的心疼與憐憫。


     


    明明數日前,他親眼所見我如何被繼母庶妹汙蔑私通。


     


    那日我的痛哭於他無礙,我所受難堪與委屈於他無妨。


     


    他始終心心念念的,是他的官職,是他和繼母庶妹其樂融融的三口之家!


     


    「吧嗒。」


     


    我伸手攀折下一株刺槐,容色清冷,再不復從前模樣。


     


    「父親,念在您生我養我一場,我答應你。


     


    「但我有一個要求——」


     


    越過父親肩頭,我看向不遠處樹林掩映中躲躲閃閃的繼妹和庶母。二人精致的面龐上滿滿當當全是對我的恨意與挑釁。


     


    「你,還有你的夫人女兒,以後永不許再踏入花房。


     


    「別汙了我娘的地。」


     


    父親拂袖而出,我像被抽去筋骨的皮影娃娃,失力跌倒在地。


     


    一雙白皙的手將我扶起。


     


    骨節分明,隱有墨香。


     


    「多謝何公子。」


     


    我不露痕跡地將手臂抽出,低頭福禮就欲離開。


     


    「若煙,你當真非要避我如蛇蠍嗎?」


     


    何禮安伸手拉住我,緊箍的手腕傳來他燙人的溫度,竟一時難以掙脫。


     


    他本就生得俊朗非凡,此刻做出一副深情模樣,倒真有幾分能唬人。


     


    隻是我,再不是從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何家狀元郎的雲家姑娘了。


     


    「哦?狀元郎怕是貴人多忘事,如今你與我庶妹結了姻親。於私,你該喚我一聲妻姐;於公,你在朝廷做官,該尊我一句六王妃。


     


    「於公於私你都不該在雲府與我拉拉扯扯。還怪我避你如蛇蠍嗎?」


     


    何禮安從未見過我這番疾言厲色的樣子,眼神似是痛極,喃喃道:「我知道你恨我祠堂那日不信你,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手寫休書予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轉投六王懷抱!」


     


    「你久在深閨大概不知:三年前,鎮國公獨女成芸早有情郎,隻待那人戰場歸來就要成婚。哪料到被那六王爺看上強娶進門,新婚那日便把好端端一個花季少女折磨S了。歸寧那日鎮國公一家竟隻得到一具棺材!你可知,陳靖遙他就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你嫁給他會是什麼下場?」


     


    何禮安說得聲嘶力竭。


     


    動情之處甚至攀上我的肩重重搖晃,直晃得我頭暈目眩。


     


    一支利箭破雲而出,準頭極佳地擦著何禮安的側臉而過,穩穩釘在樹上。


     


    「何大人,按照我朝律例,空口無憑構陷皇族宗室,按律當誅。」


     


    陳靖遙從樹上靈巧躍下,一身騎馬裝英姿颯爽,隻是看向何禮安的眼裡全是鄙夷。


     


    「誰說我不吐骨頭的?骨頭那麼硬,吃下去還不得天天吃巴豆如廁?本王可受不了那罪。」


     


    陳靖遙拉開我被何禮安緊緊箍住的雙肩。


     


    哪承想後者上前半步,竟又SS抓住我的一隻手,焦急道:


     


    「若煙,你我訂婚數十載,你難道要為了一個認識不到數日的男人棄我於不顧嗎?這些年的鴻雁傳書難不成都是假的嗎?


     


    「你若願意,我可以娶你做妾。待你產子後我便做主抬你為平妻,與若晴平起平坐。至多不過委屈一兩年,好不好?」


     


    「夠了!」


     


    何禮安還在說著那些令人作嘔的話,我卻是一字一句都不願再聽。


     


    「何大人還真把自己當香饽饽了?家中若無銅鏡也該去澡堂子裡照照,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憑什麼認為我雲家女兒下賤到要姐妹同侍一夫?


     


    「況且——」


     


    我看向去而復返,躲在不遠處灌木叢中的一襲粉衣:「隻有蒼蠅才會當茅廁是個寶,爭先恐後地爭。哪個正常人會與蒼蠅為伍?」


     


    一番話錚錚落地,直說得我心內大為暢快,連日來的種種鬱結煙消雲散。


     


    何禮安臉色煞白,失魂落魄一般松開拉著我的手,跌跌撞撞向外走去,被雲若晴一把扶住。


     


    「禮安哥哥,我早就告訴你,嫡姐是個面柔心狠的主兒,你偏不信,非要熱臉貼冷屁股。我瞧著,真真是心疼壞了……」


     


    她作勢要哭,何禮安卻像沒聽見似的,拂開她的手,一步一頓走遠了。


     


    8


     


    「不為父親所喜,不被妹妹所尊,又被未婚夫所輕,還有一個大概這輩子也洗脫不了的壞名聲。


     


    「王爺,可後悔允諾娶我?」


     


    我抬眼笑望向一旁安靜的陳靖遙。


     


    大概是我這笑太過慘淡可悲,竟使他不忍與我對視,低頭看向袖間,錯開眼神。


     


    我亦低頭冷笑。


     


    一朝遭難,連與我血脈相連的父親都不願護我安寧,我又有什麼資格祈求一個陌生男子的善意?


     


    下一秒,我的手被輕輕抬起,溫柔而笨拙地系上一張錦帕。


     


    原來,剛剛攀折過刺槐的那隻手被尖刺劃破,鮮血已流至手背。


     


    而這一道傷口,父親視而不見,何禮安亦熟視無睹。


     


    曾經被我珍而重之的他們紛紛無視,偏是與我相識不過數日的陳靖遙發現了。


     


    手心傳來溫熱,陳靖遙重又對上我的雙眼:「我不後悔。我隻恨,來得太晚。」


     


    半月倏忽而過,闔府上下幾乎晝夜不休,準備著我和雲若晴的婚禮。


     


    父親深怕兩個到嘴邊的乘龍快婿跑了,決定讓我們同日出嫁。


     


    最重要的是,他也好早日借著這兩股東風再扶搖直上升官發財。


     


    可偏偏,老天就是不讓他如意。


     


    距離婚期還有不足三日,何禮安之父何中仝便帶著一眾親族找上門來。


     


    「雲大人,當初由我家老母親與你丈母娘做主,與我兒訂婚的是你家大小姐雲若煙。日前你家出了那檔子事,你和你那二夫人哭哭啼啼求我們別取消婚約,轉娶你家二小姐。我兒高中狀元,多少王公貴族爭著搶著要把嫡女嫁進來,念在雲何兩家多年情誼,我們都一一婉拒,一門心思迎二小姐入門。


     


    「按理說我們何家已經仁至義盡,但你們陪嫁嫁妝卻一降再降,如今隻有區區八抬。我家的彩禮可是足足八十八抬!雲大人,你們欺人太甚!」


     


    何中仝一席話說得擲地有聲,裡子面子都沒給父親留一絲,直臊得他面紅如血。


     


    一旁的繼母見狀又抹起淚來,一副委屈至極的口吻道。


     


    「親家有所不知,小女若晴的嫁妝原是有八十八抬的,隻是日前都被若煙搶了去。你也知道,若煙要嫁的那六王爺,是京中無人敢惹的霸王。她要搶小女的嫁妝,誰人敢攔?」


     


    「哦?有這事?」何中仝官至御史大夫,清流文官之首,素日來最見不慣仗勢欺人的貴族豪紳。


     


    得了小丫鬟報信,匆匆趕來正廳的我,便聽見何中仝氣勢洶洶說要上奏參六王爺一本,還要替雲若晴做主討回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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