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簾：「你……」
「師兄，師姐。」
小師妹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溫凜的話。
我和溫凜一齊轉看向她。
她神情沒有驚訝，唇角平平，靜靜地看著我們。
我莫名有些冒冷汗，還有些尷尬。
經過昨晚那莫名其妙的夢，我看見小師妹便渾身不對勁。尤其是她這副模樣，怎麼有種捉奸的即視感？
隨之而來是師父和各大長老，有偷跑走的弟子去稟告了，其餘弟子也從前堂紛紛趕來。
溫凜作禮：「餘歸棠殘害同門，弟子已將她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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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長老一看受傷的都是自己弟子，臉色鐵青：「豈有此理！來人，把這餘歸棠扔入魔界萬丈淵！」
師父一言不發，他揮了下袖子，暈倒的弟子全部醒來。
江過青從地上爬起來，我睨著他。
他卻一直沒有跟我對視。
我不動聲色地斂了下眉。
奇怪。
師父開口：「歸棠，你可有要辯解的？」
辯解？
沒什麼好辯解的。
我沒開口。
師父淡淡道：「溫凜，過青，便由你們送她一程吧。」
江過青此時看向我，他眼眶微紅：「要我看，餘歸棠S不足惜，不如直接將她交予我處理……」
果然，他恢復記憶了。
「我送師姐去吧。」小師妹打斷他，上前一步。
面對眾人質疑的目光，她柔聲道：「這繩索師父和長老可再加固，我是打不開的，更不會放師姐離開。」
「我不同意。」溫凜上前一步，擋在我身前。
小師妹嘴角的笑不變，她抬眼與溫凜相對：「哦？」
我眼皮跳了下。
她這一聲語調上揚，但聲音卻變了，雌雄難辨。
瞬間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小師妹周身黑霧彌漫，她在眾多驚恐的視線下，幻化回了原本的容貌。
我夢中的男子。
男人一襲朱砂與墨色相間的雲裳，烏發散散地披肩，眼尾上挑，唇色泛紅。
「本尊想帶走人，你也配攔？」
蕭無珏指尖晃了下，我身上的繩索頃刻灰飛煙滅。
江過青微微眯起眼眸，他抽出劍：「你——」
蕭無珏沒看他，悠悠轉向方才說話的四長老：「還有，本尊的萬丈淵是爾等想來就來的？」
語罷，他似是感到厭煩，隨著他蹙起的眉間，四長老猛地噴出鮮血。
周圍人一片恐懼地哗然。
我冷汗津津。
這兩世小師妹都隻說自己叫阿珏。
搞了半天，原身是魔尊蕭無珏？
我恨了整整前一世的人，竟然真他爹的是個男人！
蕭無珏勾唇，轉身，跟我對視。
完蛋。
輪到我了。
他冰涼的指尖落在我的脖子，雖然我沒了繩索的束縛，但仍舊動彈不得。
蕭無珏聲音放得很低，仿佛情人間的低語。但他神情陰戾：「前世給我使了那麼多絆子，是時候找你算賬了。」
他冰涼的手指掐住我的頸脖，緩緩收緊。
我艱難出聲：「手下留情……昨晚夢裡剛做過。」
力氣一停。
蕭無珏審視我半晌，暗紅色的眸底意味不明。
他松開了手，但我的意識依舊漸漸模糊起來。
……
再次醒來，我躺在軟榻上。
我掙扎著起身，卻發現——
我的手腳都被繩索牢牢綁住，固定在榻上，身上也被換成了輕薄甚至有些透明的紗衣。
就在我不可置信之時，榻前的紅帳被一隻修長的手揭開。
蕭無珏居高臨下：「醒了。」
我咬牙：「你這是做什麼？」
他涼涼地淺彎了下唇：「那天夢裡我感覺不錯。」
「所以……？」我猶疑。
「找你復刻下。」他語氣懶淡。
蕭無珏彎下腰，捏住我下巴，眼神涼薄，「你是生是S，在我一念之間。所以，知道該怎麼做？」
我沒有猶豫地仰頭貼住他的唇。
他密長的睫毛微顫了下。
紅帳邊珠簾陣陣碰撞作響。
直至外面響起怪異的獸鳴。
蕭無珏沉下面孔，立即轉身走向外面。
我思索。獸鳴？妖族？
我被綁得結結實實，實在無法掙脫，不然還能跟去一探究竟。
我頹廢地打算繼續睡一覺，意識海卻感受到了上一世的法鏡波動。
我嘗試召喚它。
真給我召喚出來了。
法鏡還沒有破碎，呈現出現在外面的情形。
魔界。
蕭無珏冷淡地看著前方。
對面是……江過青？
啊？
江過青怎麼長出狐耳來了？
他腰間掛著妖鏈，衣裳上鑲嵌著寶石，眉眼不耐。
「把她交出來！」
蕭無珏挑眉：「交給你，扔下萬丈淵？」
江過青手腕上還繞著一條蛇，那蛇瞳孔泛紅，衝蕭無珏吐信子，威脅意味嚴重。
我盯著他手腕上那條蛇看。
那是妖界少主的標志啊。
江過青道：「若不是你，前世餘歸棠不會S。」
我怔住。
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單純就自己走火入魔了啊。
「你把她留在這裡，不怕那些東西再次進入她體內？」
蕭無珏扯唇：「怎麼。在妖界就萬無一失了？當初那麼厭惡她，現在裝起好人了。」
江過青一時沒有說話。
上一世S得太早，所以他們之間對話的內容我不能完全理解。
但我看清楚了一點。
小師妹本體是魔尊。
而江過青是妖界少主。
我不甘心。憑什麼就我沒馬甲？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之時。
鳳凰鳴叫聲響徹雲霄。
溫凜坐於鳳凰背上，月牙白的衣袖隨風而揚。
江過青毫不掩飾地冷哼一聲。
與我印象中，他一直十分敬重溫凜這位師兄，我前世S前亦是如此，為何現在是這副態度？
鳳凰落於地面，溫凜走下來。
他語氣平靜：「餘歸棠前世辱我，因果有報，把她交給我。」
江過青雙手抱胸：「她辱你，她難道沒辱我？後來你躲冷泉裡去了，她可是日日宿在我房內。」
我正聽得津津有味。
蕭無珏眸中凌厲一閃，竟徑直透過法鏡跟我對視上。
「少在我這撒野。」蕭無珏聲音完全冷下。
結界騰升而出，黑色的魔物紛紛湧現。
法鏡破碎。
我：「……」
沒一會兒，腳步聲傳來，我閉上眼睛裝S。
蕭無珏身上淡淡的沉香湧入我鼻中。
但是我聽不到其他動靜。
他再沒動靜，我都要睡著了。
……
我猛地睜開眼，惱羞成怒：「你扒我衣裳幹嘛？本來就薄！」
蕭無珏手還停留在我的腰上，他好整以暇：「這不是醒著。」
我睜眼說瞎話：「你弄我我才醒的。」
他似笑非笑。
氣氛一時安靜。
我想起他在外面與江過青和溫凜的對話，我有許多疑問。
問他關於自己的，他也不會說。
不如問問關於江過青和溫凜的？
我清了清嗓子：「好吧，我承認剛剛是醒著的。所以能不能給我解釋下，為什麼江過青搖身一變成了妖界少主，溫凜搖身一變騎上了鳳凰？」
「這是前世你S後的事了。」蕭無珏語氣淡了淡，似乎不願多提。
「哦，可是他們似乎想帶我走。」我道。
「你想跟他們走？」他反問。
我沉默片刻：「也不必。」
我內心始終對那兩人懷有芥蒂，如果一定要選，不如蕭無珏，很多謎團我都沒有解開。
更何況蕭無珏既然把我帶回魔界，就不可能輕易放我離開。
6
我收回之前的話。
我決定還是溜走。
蕭無珏跟不會累似的。
他白日處理魔界大事小事，晚上還要來找我。
我天天渾身上下酸痛無比，走路都打戰。
呵呵。真不愧是魔尊，邪門歪道的花樣就是多，就算上一世我確實針對了他——
但退一萬步來說，我的命就不是命嗎？！
所以我，跑了。趁著蕭無珏沐浴的時候。
還把他的衣裳給順走了，上好的錦料，在黑市賣了一筆不菲的價錢。
之後跑到了火叢林，我天賦覺醒的伊始之處。
……
「這次魔物可不好抓，你們都小心些。」
「哎，別這麼嚴肅。你們聽說了嗎？那無呈派還真是……新收的小師妹居然是個男人！是男人就算了，竟然是蕭無珏！」
「可不是嗎？江過青居然是妖界少主，平日裡當真看不出來！」
我躲在暗處，聽著他們的對話，果然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他們應該是要去捉魔物，我盤算著能不能撿漏一下。
結果他們人剛走，我打算跟上，便被不知名魔物襲擊。
我跌倒在地上，手中在黑市買的劍也隨之摔落，趁著此時一旁的藤蔓飛速地纏住我的手和腳。
我費勁地想要掙脫，卻無可奈何。
直至有藤蔓纏上了我的腰肢，我又氣又羞地漲紅臉：「蕭無珏！」
感受到我身上的藤蔓纏繞的力氣松了松，我便知道猜對了。
一雙足靴踏著滿地的落葉緩緩走來，從我頭頂投下一片陰影。
還是被逮到了。
蕭無珏蹲下身，掐住我的下顎。他眸色不似先前的血紅，而是平日的淡灰。薄唇隻有一絲血色。狹長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揚。
濃豔且極具攻擊性的長相。
他指尖隨著藤蔓在我的肌膚上劃過。
很涼。
我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就把你吊在這裡，怎麼樣。」蕭無珏不見喜怒。
「不怎麼樣。」我咬牙切齒。
他起身，原本退去的藤蔓再次一擁而上，重新綁住我的兩隻手腕將我吊起，我的身體被迫懸空。
我怒極，趁著下半身沒被桎梏，抬腿踹向蕭無珏。
然後。沒踹到。
他冰涼的手指攥住我的小腿。
蕭無珏挑了下眉。
我：「……」
「我說怎麼找不到人，原來在這偷情呢。」江過青站在不遠處，胳膊上盤旋著的蛇迅速爬下，毒牙咬了藤蔓一口，藤蔓瘋狂地抖動，直至消失。
「能不能好好講話？」沒了藤蔓的桎梏，我落到地面上，不滿地揉著手腕。
「火叢林魔怪很多，你不該到這裡來。」江過青走近，垂眼看黑蛇重新纏回到他的胳膊。
「你也知道啊。前世便是你和溫凜為了救小師……把我丟棄在這！」我嘲諷地看著他。
上一世在火叢林發生的事，就是壓S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師門要求弟子們在火叢林裡尋找一位長老遺失的法器。
中途我身受重傷，傷口流出的血在地上崎嶇蔓延。
而所有人都奔向小師妹。
當時我躺在血泊裡，諷刺又難過地想，小師妹能有什麼傷呢？她受到魔物攻擊，盡管我平日裡厭她，但仍舊替她擋下了關鍵傷害，她頂多一點皮外傷。
江過青聽我說完，眼神晃了下。
蕭無珏還沒放下我的小腿，我要站不住了。我面無表情地瞥向他：「前世你看到我替你擋傷，還被人拋棄的時候，一定覺得很好笑吧。」
說完話，我從衣裳裡摸出匕首扎向蕭無珏的手背，他被迫松開了我的小腿。
隨即他手上的傷口快速愈合。魔尊特有的逆天能力。
隻有我前世那麼蠢，救一個比我強上百倍的人。
「沒有。」蕭無珏豔麗的眉眼掠過一絲鬱色，他側身擋住江過青望過來的視線。
江過青沒有放棄，清冽的少年音依舊傳來：「師姐，你就不想知道，走火入魔幾十年不一定出現一次。為何你偏偏是其中之一？」
我臉色怪異。江過青明明恢復了前世記憶，為何還願意喚我師姐？
我瞟了眼蕭無珏，他臉色陰沉，感覺下一瞬間就能S了江過青一般。
但我不在意。
我好奇地揚眉：「你說。」
江過青：「你跟我回妖界，我們徹夜長談。」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