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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宋大人古板又敏感 5077 2025-05-12 14: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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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守寡後,夫家不容我,唯有亡夫的兄長替我求情。


     


    大伯哥不似亡夫那般老實溫吞,他俊美秾麗,冷峻寡言。


     


    聽人說,他不好女色,欲望寡淡。


     


    我代夫君謝過他的照拂,他卻淡淡掃過謝禮,最終凝在一枚我為夫君繡的香囊上。


     


    「我要那個。」


     


    後來,我睡不著時抱的夫君遺物,屢屢丟失。


     


    大伯哥獨身待在祠堂的時間越來越久。


     


    某晚,我無意路過祠堂,卻聽見裡面的他,聲音幽暗,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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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我真是對你嫉妒到恨。」


     


    1


     


    我的夫君,宋向燭去世了。


     


    他生前是個溫吞的普通人,才學平平,性格也平平。


     


    我們相敬如賓,也有過許多分歧,但逝者已逝,如今想來,隻有悲傷與惆悵。


     


    我披著素衣,思緒遲鈍又疲緩,聽到我婆婆同幾位女眷的暗自咒罵。


     


    「肚子裡沒留下向燭的種,還長著一副狐媚子相!誰敢留她?」


     


    「她爹娘都S絕了,依我看,沒準咱向燭也是被她克S的!」


     


    「婆母。」我跪下,輕聲說,「請您讓我留在宋府吧。」


     


    宋向燭生前喜花草,S前還掛念那株遲遲不開,嬌貴難養的白月曇花。


     


    遺願如此,我與他夫妻一場,他又有恩與我,我理當為他做些事。


     


    「呵,我知道你是個什麼心思。不就是覺得泊簡官運亨通,想賴在宋家不走了!我告訴你,你這個小狐媚子,想都別想!當初向燭執意娶你,我就是一百個不滿意,如今——」


     


    「你想留下?」


     


    忽然,一聲清冷的質問響起。


     


    一身紅袍玉帶,身姿若竹。


     


    他單手挑扇掀簾,露出秾麗若好女的面容。


     


    燁然若神人,清冷似謫仙。


     


    我抬眼,停滯了一下。


     


    來人是宋泊簡,我夫君的嫡長兄。


     


    我雖然不知道明明該在翰林院的大伯哥,因何急事,忽然歸府。


     


    但我緊緊抓住機會,衝他跪下求情:「是,求宋大人幫我。」


     


    我不敢叫大伯哥,生怕他不喜。


     


    因為自我進府後,我與宋泊簡鮮少相處。


     


    隻有兩回多說了幾句話。


     


    一次是全家禮佛,下車時,我不小心認錯了背影,站到了他的身前。


     


    那回挨得稍微有些近。


     


    他的呼吸一滯,喘息的氣流輕輕搔動著我脖頸處的幾根碎發。


     


    我回頭時,嚇得尷尬紅臉:「抱歉。」


     


    「......無妨。」


     


    另一回,是向燭酒醉,鬧騰得很,偏巧下人都有事,隻由宋泊簡攙扶進來。


     


    我連忙接過向燭,扶他手臂時,不小心碰到了宋泊簡的手背。


     


    宋泊簡原來也喝酒了,渾身酒液的味道比向燭更重,可除了眼角紅了些外,言行舉止,一如既往的冰冷。


     


    我本以為他走了。


     


    扶著向燭上床,他嚷嚷著喚我,捏住我的胳膊,單手將我的外袍脫了。


     


    拽著我的腰帶,胡亂吻我。


     


    我剛要說話,卻覺得氣氛有些古怪。


     


    回頭一看,卻見到宋泊簡還定定站在原地。


     


    臉色白得發冷。


     


    而我差點尖叫出聲,下意識推開宋向燭,披了外袍,送宋泊簡出門。


     


    「抱歉抱歉,多有得罪。」我強忍著羞恥,努力讓語氣平靜下來。


     


    「向燭心思單純,今晚定是被人騙著喝多了,多虧您照拂。方才......方才是我不好,隻顧著向燭,忘了要送送您。」


     


    我見宋泊簡不說話,尷尬地低下頭。


     


    目光無意掃過他的腰帶和袍角。


     


    這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隻落了一息都不到的功夫。


     


    原本緘默寡言的宋泊簡卻生生逼出一句話。


     


    「抬頭,勿要看我。」


     


    聲音冷,又僵硬。


     


    我連忙撇開眼神。


     


    卻偏生忍不住想,他為何制止。


     


    隻覺得有些古怪,約莫記得,那燈籠照出的衣褶陰影,在月下不斷晃動。


     


    但,宋泊簡腰帶之下的袍子,隨著他步步前行,本該錯落變換的綢布褶皺卻微微繃著。


     


    像是有什麼東西正頂在他袍子之下。


     


    一下又一下,危險又隱秘。


     


    2


     


    「泊簡,你在說什麼!」婆母極為不悅的怒喝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跪在地上,回頭望向她。


     


    不通人情的宋泊簡能破天荒為我求一次情,已經實屬不易。


     


    我也實在不願見他反惹事端。


     


    我妥協道:「婆母,我並非是覬覦宋家權勢。我不需要每月的供養,亦不會在外面頂著夫君的名號,頂著宋家的名號招搖行事。我隻求有一方小院暫留我,等我將那株白月曇花養出來,親自供到向燭墳前後,了卻他的夙願,我便立刻離開,絕不再留。」


     


    沒人注意到,宋泊簡聽到「絕不再留」四字,眉頭輕顫。


     


    婆母逼我賭咒發誓後,這才信了我沒有撒謊,她緩緩靠在椅背上,不再多言。


     


    「也罷,那你留幾日吧。」


     


    我恭謹行禮,出了屋子,看向黑沉沉的天,卻不由嘆了口氣。


     


    我忽然想到了向燭救我的那個雨夜。


     


    傍晚時,我在行船上眺望州頭,也是這一番黑雲陰沉之相。


     


    那晚,善水的賊寇劫了我們的船隻,慌亂逃竄中,爹娘忘了我的存在。


     


    我孤身一人跳下船,在冰涼的水中遊了許久,暈厥在了岸邊。


     


    醒來時,身上蓋著一件男子的袍子。


     


    他背對著我,身影是個有些瘦削的少年。


     


    脊背挺得很直。


     


    因為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所以我甚至能在篝火燃出的火影中,看到他微微凸起的蝴蝶骨。


     


    「沒事了,賊寇已經都被我SS了。」


     


    「還不知恩公姓甚名甚,小女子今後必定報答。」


     


    他稍側頭,側臉在暖調的橘光中,線條溫柔又俊秀。


     


    「鄉野村夫,無足掛齒。」


     


    我落了水,發了高燒,險些S在那山洞中。


     


    那位少年一直不曾離開,貼身照顧我。


     


    我燒到視線模糊,甚至記不清少年長什麼樣子。


     


    隻記得他同樣溫暖的指尖,捻著野果,送進我的嘴裡。


     


    那果子,微酸,清甜,宛如少女懷春般清新動人。


     


    那絲甜意一直湧到了我的心頭。


     


    在此後的數年裡,逐漸生根,發芽,滋長,長出一棵爛漫的桃花樹。


     


    雖然當時沒有看清他的臉,甚至連他的聲音都記憶模糊。


     


    但等我痊愈後,我看到了蓋在我身上的衣服,暗袋上繡著小小的兩個字。


     


    「向燭。」


     


    向燭,向燭。


     


    人如其名,如同我垂危生命中點燃的一個蠟燭。


     


    因為,等我回到了京城,到了成親的年紀,我第一眼便拿起了媒婆給的宋向燭的畫冊。


     


    許是我那時病重,將他的樣貌有所美化。


     


    畫冊中的男人談不上俊秀。


     


    但是選夫婿不能靠臉,而是要選心地好的。


     


    他臉上掛著的那抹溫柔笑意,很像當年那個少年。


     


    我還記得,當時我選中宋向燭的畫冊時,我的丫鬟大呼小叫:「小姐,你要不再看看呢。奴婢記得,那宋家還有位少爺,年紀也夠了,模樣長得比這位要好許多!而且聽說今年剛過了鄉試,前途無量啊!」


     


    我搖頭。


     


    丫鬟不S心:「奴婢聽說,那位少爺隻不過是性情有些冷,其他各處都好,什麼壞毛病都沒有。」


     


    那時,我合上畫冊,點了點她的腦袋。


     


    「傻丫鬟。就算那位宋泊簡千好萬好,也不是救過我命的人,我就要嫁給宋向燭,這才叫知恩圖報。」


     


    隻不過,如今,這知恩圖報,似乎著實對我有些艱難——


     


    在小院的第二日,下了場暴雨,屋頂漏了。


     


    之後更是到了梅雨季,大雨小雨落個不停。


     


    我實在沒辦法,想託下人幫忙修修。


     


    隻不過,恐怕他們都受了婆母的囑咐,暗中要磋磨我,所以一個兩個要麼裝沒聽見,要麼就隻是嘴上答應。


     


    我眼看著屋頂的小洞漏得越來越大,屋子裡恨不得開始長蘑菇。


     


    隻好無奈地嘆了口氣,求人不如求己。


     


    我挽起裙角,系上袖口,趁著好不容易的無雨天,抱著和好的泥巴和瓦片,爬上了屋頂。


     


    蹲在屋頂上,將破損的瓦片,一片一片拆下來往下面扔。


     


    剛忙得滿頭大汗時,卻總覺得自己的後背仿佛有根燒紅了的針在刺。


     


    我以為是哪個下人故意盯著我要使壞。


     


    我便豎起眉毛,盡可能讓自己顯得不好惹,轉過身。


     


    一句「看什麼看」還沒說出口,卻險些嚇得打跌。


     


    3


     


    站在院子中一動不動,仰頭望我的人,竟然是宋泊簡。


     


    聽聞他性格沉悶無聊,休沐後就在家看書,下朝後就處理公事,即便是最春光爛漫的日子,也不曾見過他對跑馬蹴鞠顯露出一絲一毫的興趣。


     


    如今,這尊不惹世俗,無甚情趣的大佛竟然看我修屋頂,還能看許久。


     


    真是石破天驚,駭人聽聞。


     


    宋泊簡見我嚇到沒了往日的莊重賢良模樣,他竟然唇角輕揚,似是覺得有趣。


     


    但那抹笑飛快閃過,快得宛若一切都隻是我的錯覺。


     


    「女郎,下來吧。」


     


    「還望宋大人見諒,我若不把屋頂修好,今晚恐怕連床都會淹了。」我一邊說,一邊抓緊修補。


     


    禮儀規矩都是虛的,身體受罪才是自己的。


     


    因為眼看著天又開始陰沉了,如果不趕快把房頂修好,恐怕今晚要受許多苦。


     


    底下的宋大人輕輕嘆了一口氣。


     


    隔得太遠,我沒聽出他暗藏的無奈和笑意。


     


    隔了一會兒,我突然聽到梯子輕晃。


     


    宋泊簡脫了官服和官帽,走上了屋頂。


     


    素白單衣,薄薄一層,襯著胸膛處繃了起來。


     


    他平日裡總穿著寬袖長袍,原本以為是個清瘦的書生。


     


    沒成想,如今看去,單從身形而言,宋泊簡更像是個精壯的劍客。


     


    他走近我,接過我手裡的工具,我大驚失色。


     


    「宋大人,不可!」


     


    若被婆母看見,她這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寶貝兒子,如今卻兩手泥巴地給我修屋頂。


     


    我那婆母定然會親手撕了我。


     


    可是宋泊簡卻絲毫沒理會我,蹲下身,動作輕快又熟稔,竟然幾下就將新瓦片蓋好。


     


    我不由疑惑。


     


    同他一樣是宋家人的宋向燭,可是壓根連五谷都分不清,平日裡完全是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兒。


     


    宋泊簡像是背後生眼睛似的,敏銳地覺察出我的疑惑。


     


    「早年性子頑劣,也曾離家出走,闖蕩過江湖。」


     


    這句話,他說得輕飄飄,但作為聽者的我,卻險些笑了出來。


     


    朝堂之上,最為古板嚴苛的宋大人,年少時竟然還是位叛逆小子。


     


    宋泊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巴,睇了我一眼,眼鋒柔和。


     


    這神情出現在這張向來清冷,不苟言笑的臉上,簡直如同嬌嗔。


     


    「不知道?還是沒想過我還有那副樣子。」


     


    「我同宋大人——」我沒琢磨透他的用意,試探著想賠個罪,解釋一下平日與他沒什麼交情,這才不了解他的生平往事。


     


    宋泊簡卻打斷了我。


     


    「叫我泊簡。我剛下了朝,忙完公事,宋大人這個稱呼,聽著像又回到了案牍旁,太累。」


     


    「......泊簡。」我感覺這兩個字青澀到繞口,艱難喚了出來後,卻又覺得像是雲開日出,我同他之間的氛圍,瞬間不同了。


     


    我說:「泊簡,怪我,向燭性子內向,我便同府中眾人都沒有太多交情,也不了解你的生平往事。」


     


    宋泊簡颌首:「無妨。」


     


    他單手抱著修屋檐的工具,轉身。


     


    衣擺隨風飄動,貼到我的大腿上。


     


    「你待久了,便都了解了。」


     


    風聲鼓動,遠方厚密的雲翳之內,又潛藏著雷聲的嗡鳴。


     


    我愣了一下,站在房頂站了許久,等到聽見宋泊簡輕巧的落地聲,才驟然驚醒。


     


    宋泊簡,方才衝著我,竟然笑了!


     


    4


     


    屋頂修好後,我終於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小廚房送菜總不準時,但我並不是個挑剔的人,即便就著冷飯冷湯,日子也能過下去。


     


    那株月白曇花長勢喜人,等過幾日出了太陽,拿出去吸收些陽光,能長得更快。


     


    我思量著上次宋泊簡說的什麼「待久些」估計都是客氣話。


     


    又記著他為我求情和替我修補房屋的恩情,覺得是時候拜見一下他,遞份謝禮。


     


    謝禮是從我夫君給我留下的箱箧中挑的。


     


    他送了我許多東西,有些暫且用不上的名貴物件,我就都放了進去。


     


    如今打開箱子,確實有種睹物思人的惆悵之情。


     


    箱子裡裝著幾卷絕版的古書,一方名家的畫卷,還有幾塊玉佩。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仔仔細細地挑,生怕宋泊簡嫌棄。


     


    挑了半天,最終承認,他宋泊簡是宋家的芝蘭玉樹,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


     


    我拿宋向燭隨手打發我的物件去謝他,簡直如同侮辱。


     


    隻是,我自己更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給他了。


     


    爹娘S後,我同母家便如同斷了聯絡,別說扶持,就連原擬好的嫁妝單子,我幾個哥哥弟弟都是看了又看,改了又改的。


     


    我呆愣愣地看著滿箱子的東西,無措地嘆了口氣。


     


    卻又無意看見箱子角落塞著的香囊。


     


    那原是我給宋向燭繡的,隻不過送給他時,他神情顯然有些尷尬。


     


    我便知道他是覺得拿不出手,又不好直說。


     


    我心領神會,後來便找了個借口,拿了回來,放進了這個箱子中。


     


    我將那香囊輕輕系在自己的腰帶上。


     


    暗青色的香囊,沾染著宋向燭最愛的檀香。


     


    銀絲繡出兩隻小小的鴛鴦,鴛鴦頭上,又用淡青色的線刺了一個燭字。


     


    我深吸一口氣,幹脆將整隻箱子都抱了起來。


     


    希望宋泊簡看到那隻香囊,能看在他弟弟宋向燭的份上,別太嫌棄我的謝禮。


     


    5


     


    我扣開宋泊簡的門。


     


    任由門敞著,將那箱子打開放在桌上。


     


    宋泊簡正在看書,見我的動作,微微皺眉。


     


    他抬眼望向擦瓶子的下人,冷眼一轉,讓所有人出去,關上了門。


     


    「宋府人多眼雜,不要露財,」


     


    我低著頭,臉皮發燙。


     


    他莫不會是以為我來炫富的吧。


     


    「泊簡,前些日子多謝你的照料,這是我對你的謝禮。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把箱子拿來,給你挑。」


     


    宋泊簡合上書,起身走了過來。


     


    他垂下眼,連碰都不碰,隻用目光冷冷掃過箱箧中所有的珍寶書畫。


     


    「舉手之勞,你既然入了宋府,我自然要照拂你,此為君子之舉,甚至同我弟弟無關,所以不必道謝。」


     


    我抬頭,聲音微軟:「還請您挑些吧,如果白受恩惠,我實在不安。」


     


    宋泊簡嘆了一口氣:「你這個性子,總是太知恩圖報。」


     


    「不好嗎?」


     


    宋泊簡低著頭,似乎對箱子中的物品有了興趣似的,不抬頭看我。


     


    「好的時候很好。不好的時候,也很不好。」


     


    他這話說的神神在在,實在難以聽懂。


     


    但我猜想,做官的人大抵說話都如此,便也不在意。


     


    他那平淡的眼神最終凝到了我的羅裙之上。


     


    那枚繡著燭字的香囊。


     


    「什麼都能選?」他問。


     


    我點頭:「什麼都能選。您把這整箱的東西全拿走都行。」


     


    「這倒不必。我要那個就夠了。」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我的香囊。


     


    诶?


     


    可是,這枚香囊繡工說不上精細,甚至用料也很普通。


     


    最重要的是,它合該是我夫君的東西。


     


    我猶猶豫豫地看向他:「泊簡,此物......是我送給向燭的。」


     


    「哦?原來是宋某沒生慧眼,我總記得弟弟先前掛的是隻蜀繡銀囊,何時變成暗青色的了?」他語氣和緩,帶著疑惑。


     


    我連忙解釋:「他沒戴過,向燭不喜歡,我就又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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