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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天向上 3658 2025-05-14 16: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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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85 年,我坐牢的姑姑出獄了。


     


    爸爸頂著媽媽的罵,把她接回了家。


     


    村裡都說她是不安分的攪家精。


     


    可後來,她把一張大團結拍在桌上說:


     


    「丫頭,去上學,姑姑供你。」


     


    1


     


    1985 年,我十三歲,家裡發生了一件大事,我坐牢的姑姑出獄了。


     


    我爸決定接她回來的時候,整個村子都炸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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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長到家裡勸他:「祥國啊,咱村裡可沒有人坐過牢,你把她接回來,村子名聲就臭了。」


     


    奶奶從大伯家一路罵到我家:「那個賠錢貨當年敢逃婚,就該讓她S在外面,你逞的什麼能,家裡錢多就該多孝敬娘老子,管什麼闲事?」


     


    就連媽媽都摔了筷子衝爸爸吼道:「林祥國,你要是敢帶她回來,我就不跟你過了!」


     


    隻有村支書偷偷塞給爸爸五塊錢:「林梅這孩子不容易,你家也就你還想著她,拿著,帶她吃點好吃的。」


     


    我躲在廚房,看著家裡烏糟糟的氣氛,不希望爸爸去。


     


    可他還是帶著一塊豆腐出門了。


     


    媽媽抹著淚,罵罵咧咧地收拾東西,拉著我弟弟林躍回了外婆家。


     


    臨走前對我說:「你留下看著你爸,那個女人要是敢吃咱家一顆米,我回來找你算賬。」


     


    我喏喏地點頭,心裡知道,她不帶我是因為帶兩個孩子回去吃飯,大舅媽的臉色會更難看。


     


    家裡沒人,我隻敢煮點粥湊合吃了午飯,拿著掃帚在院子裡掃到天黑,爸爸才帶著一個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女人回來。


     


    那就是我的姑姑林梅。


     


    上一次聽到她的名字,還是兩年前有人來村裡通知,說她要坐監,問家裡有沒有人要去看她。


     


    她穿著大紅色的襯衫,頭發卷卷地別在耳後,漂亮極了,一點也不像村裡其他嬸嬸灰撲撲的。


     


    可她的臉色很冷,不耐煩地抬眼四處掃了掃家裡,嘟囔道:「這破草房,連層瓦都鋪不上,林祥國,你活得真窩囊。」


     


    罵完,看著我問:「你就是小雪?你媽跟你弟弟呢?」


     


    我爸也接口道:「快叫他們出來,你姑姑給買了肉包子,趕緊熱一熱你們分了。」


     


    我看了眼爸爸,小聲說:「媽不在,他們回姥姥家了。」


     


    爸爸的眉眼一下耷拉下來,猶豫著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包子:「那你給自己熱一個,剩下留給弟弟,我明天去接他們。」


     


    姑姑卻一下掏出三個包子道:「林祥國你有勁沒有?十三四歲的娃都是牛胃口,一個包子你想餓S她啊,我買的包子用你做主?」


     


    我眼淺,就這三個肉包子,我一下喜歡上了這個姑姑。


     


    2


     


    我變得更喜歡她了。


     


    她竟然敢睡到太陽曬屁股了才起床,我爸也不敢叫她,隻讓我好好看著姑姑,就早早往外婆家趕。


     


    起床後,她看見我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我:「都這個點了,你怎麼還不去上學?」


     


    我撓撓頭小聲道:「我去年小學畢業,我媽就不讓我念了。」


     


    她又問:「那你自己還想念嗎?」


     


    我搖搖頭:「我成績不好,不念了,等明年就跟我爸一起去窯廠做小工。」


     


    初中一學期學費就要五塊,頂我爸在磚窯廠半個月的工資,村裡的女孩都是不念初中的。


     


    她不再說話,就著粥吃了兩個包子,正吃著,我爸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後面沒有媽跟弟弟。


     


    姑姑咽下最後一口,擦擦嘴:「不回就不回,我有的是辦法讓她求著回來。」


     


    然後指指我:「你姑娘這幾天就跟著我了,我要帶她出去。」


     


    我爸一瞪眼:「你剛出來,別再胡搞,還帶壞小孩子。」


     


    她也一瞪眼:「還想不想你老婆回來?想就別廢話。」


     


    我爸想,所以姑姑成功帶走了我。


     


    她從家裡挑走一個帶蓋的空筐子,帶我走了很遠的路,才走到鎮上公交車站。


     


    那輛車我一輩子都記得,藍白色的外殼,長長的車身,從前隻能眼巴巴地望著,那天卻第一次能上去,兩毛錢的車票,26 個座位。


     


    車票值小半斤豬肉,坐的人並不多,我們找了兩個並排的位置,姑姑讓我靠窗坐著。


     


    她說:「一路上好好看,不準睡覺,回去我要考你。」


     


    不用她說我也不會睡,城裡啊,我都沒去過,就連鎮上,也就逢年過節來兩次。


     


    黃黃的泥土地漸漸變成平穩的瀝青馬路,路上還有好多汽車,路邊的樓也很高,都跟語文書上說的一個樣,我悄悄把手伸出窗外,感受那股疾馳的風。


     


    兩個多小時,一晃眼就過去了。


     


    3


     


    我們在一處亂糟糟的巷子下車,姑姑領著我往裡走,裡面好熱鬧。


     


    「棉襪,棉襪,一百雙起拿。」


     


    「瓷盆五毛一個,十個起賣,轉手就能賣八毛。」


     


    「花生糖,兩塊錢一斤,兩斤起拿,兩斤起拿。」


     


    ……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她七鑽八鑽地進了一個隱秘的院子,院子裡有個胖胖的叔叔,姑姑壓低聲音說:「我是老董介紹來的,要的確良的襯衫。」


     


    那個叔叔回她:「六塊五一件,最多三十件,要拿就快,今天就沒了。」


     


    姑姑眼睛都沒眨,就掏出一個布包,把裡面鼓鼓囊囊的一疊錢都給他,換回了一籮筐衣服。


     


    那些衣服,我連碰都不敢碰。


     


    我家很窮,當年分家,奶奶分給大伯,爺爺分給爸爸,他身體不好,治到去世,欠了好多錢。


     


    所以我家下雨要用盆接,吃肉隻能年節,弟弟吃三口,我吃一口,我也讀不起初中。


     


    我怕碰髒了衣服,把我賣了都不夠賠。


     


    姑姑卻又換了地方,把我帶到一條全是高樓的街。


     


    她拿起一件衣服藏在懷裡,在最漂亮的那棟樓前晃蕩,看見那些穿皮鞋的女士,就走到人家旁邊,露出襯衫的一截,小聲說:「跟商場裡一樣的確良料子,它賣十二塊,我這裡隻要你十塊。」


     


    大部分都甩開她的手急急走了,隻有一個年輕的姐姐,摸了摸料子:「是跟我昨天看的一樣,九塊錢,我就要了。」


     


    姑姑裝作為難道:「你這個小姑娘,真會還價,算了,看你漂亮,賣你了。」


     


    嘴上說著,手上迅速從筐裡取出一件衣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等賣出去第一件,她才把我安置到隔壁的小巷裡:「看見了吧,這就叫做生意,我還要接著賣,你在這裡看著衣服,要是看見穿白制服紅領章的,你就坐在筐子上,說在等家裡大人,聽見沒?」


     


    後來我才知道,買衣服的一百九十五塊,是她全部的家當,她就敢託付給我。


     


    那天的我說不出的慌張興奮,既害怕弄丟衣服,又激動我居然能做這麼大錢的買賣。


     


    有時十分鍾,有時一小時,姑姑就會領人來拿一件襯衫,賣到晚上,我們賣出去十件。


     


    六十五塊的襯衫,一轉手,賣了九十五,賺三十塊,是我爸三個月的工錢。


     


    4


     


    剩下的二十件,我們換了三個地方,又賣了三天才賣完。


     


    我學會了先提價再等別人砍價,還知道了穿白制服紅領章的人叫執法員,我們得躲著他們走。


     


    最後一天,上午就賣完了,離末班車還剩好久,姑姑在那個批發巷子裡買了兩斤花生糖。


     


    接著把我推到一間學校門口,把筐遞給我說:「看見那個拐角了嗎?那裡學校門口看不見,學生又從那裡路過,你把糖拿過去賣,五分錢一塊糖,賣的錢都給你。」


     


    我想說這麼貴的糖,小孩子怎麼可能有錢買?可那些跟我同齡的孩子背著書包,笑得真燦爛,讓我忍不住想試一試。


     


    我看準兩個牽著手的小姑娘,怯怯地捏了一塊糖問:「很好吃的花生糖,五分錢一塊,你們要買嗎?」


     


    那個胖一點的小姑娘眼睛都亮了:「你這兒隻要五分?那比小賣鋪六分的便宜啊,我要多買點囤著。」


     


    然後轉頭對旁邊的伙伴說:「好婷婷,我錢不夠了,你借我一點唄。」


     


    她朋友無奈地嘆口氣,還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塊錢道:「這是奶奶給的壓歲錢,過年你要還的。」


     


    不過第一個顧客,就買走了我一小半的糖。


     


    後來的小顧客們再沒這麼大方,但陸陸續續地,糖也全部賣完了。


     


    隻是那兩張小女孩的臉總在我面前晃。


     


    她們的奶奶居然會給兩個女娃娃壓歲錢,而她們,竟然敢全部花來買糖吃。


     


    姑姑沒跟我說什麼,依舊是帶著我城裡東西南北地賣貨。


     


    鞋子,衣服,包,那個小院能進到什麼就賣什麼,隻是隔兩天,就讓我自己在那個學校門口賣吃食。


     


    賣到後來,那個胖胖的小姑娘好奇地問我:「你老來賺錢,你爸媽不催你寫作業讀書嗎?這些錢你拿去幹什麼啊?你都有這麼多好吃的了。」


     


    我看著她天真的臉,困惑地回道:「讀書比賺錢好嗎?為什麼我爸媽要催我讀書?」


     


    隔壁村那幾個村共用的小學,大家都是嘻嘻哈哈地讀完,甚至有人三年級就不來了。


     


    可姑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問我為什麼不去學校,這裡的學生也是,總是偷偷地打量我,議論我為什麼不上學。


     


    原來上學在城裡,是一件一定要幹的事情嗎?


     


    她被我問住了,她身邊那個朋友卻努力板正臉色說:「讀書當然比賺錢好,我媽說了,書裡就有錢,除了錢,還有很多其他東西,那些東西別人講不出來,隻有我們自己讀了才知道。沒有書,她一輩子也走不出外婆家的山疙瘩。」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偉人跟我媽媽都說過的話,是不會錯的。


     


    我們的媽媽不太一樣,但很明顯她生活得比我好,是因為她媽媽讀書嗎?


     


    我也想過得跟她們一樣好,如果讀書可以,那我就去讀。


     


    5


     


    可村裡隻有村支書家的孩子讀書,就連村長家,也隻有他兒子能接著讀初中。


     


    回去的路上,我期待地看著姑姑,她看懂了我的眼神,卻隻是冷冷地說:「想上學是你自己的事,如果連跟爹媽說的勇氣都沒有,就別浪費錢。」


     


    我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狼狽地低下頭,我不敢,我媽不會同意的。


     


    田嬸路過,吃驚地喊道:「小雪,你家發財啦,買這麼多東西?」


     


    她是對著我說的,姑姑回村這麼多天,村裡人都不跟她講話,暗地裡還罵她是不安分的攪家精。


     


    說她當年逃婚,家裡都收了彩禮,害得大伯差點被打S,現在坐完牢又回來禍害我家,氣得我媽回了娘家。


     


    姑姑走那年我才六歲,依稀記得家裡來了一撥人打砸,爺爺受傷去了醫院,回來說長了瘤,沒多久我們就分了家。


     


    買東西的時候姑姑交代過,有人問,就大聲說這些都是她賺的。


     


    我拿出最大的聲音回田嬸:「是啊,都是我姑姑買的,她說她住在我家一天,就交一天的錢,我這幾天吃得可好了,我姑還帶我下館子。」


     


    我沒說謊,澆的全是肉的面,炸的酸甜酸甜的魚和一入口就化的紅燒肉,我全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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