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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芝娘 3788 2025-05-15 14: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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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娘抬頭看他,眼裡不帶一點繾綣。


    「我知道你與其他女子不同,我愛慕你不隻是因為你嬌豔的皮囊,還因為你從不扭捏,從不自怨自艾,甚至願意讀書識字,往後你想看什麼書便看什麼書。


     


    「我……我現在雖無所成,但我誓必高中,帶你脫離苦海。」


     


    姜公子說得情真意切,他眉宇軒軒,眼波閃了閃,再次凝眸望向芝娘時,眼睛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芝娘冷靜地說:


     


    「少說廢話,帶我脫離苦海,拿錢來便是。」


     


    姜公子臉上一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寵溺地笑了下,聲音輕輕柔柔,淺如春花:


     


    「我會回去請求父親的,再來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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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娘頭昂得高高的:


     


    「給了錢還不夠,我要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姜公子眼色微變,很快垂眸鄭重地說:


     


    「這是自然的。


     


    「待我向父母說明,我便提親,隻盼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12


     


    姜公子走後,芝娘自顧自拿起了話本子看。


     


    「芝娘,你不高興嗎?」


     


    我忍不住問。


     


    芝娘眼睛也不眨:


     


    「有什麼好高興的,我看出來了,姜公子除了窮,還有點裝。」


     


    她和我對視,眼睛澄澈,溫和又堅定:


     


    「你信不信?他不會來娶我的。」


     


    我不知道,隻愣愣點頭。


     


    雲千重,雨千重,冬天好像過不完似的。


     


    第二日,我推開門,姜公子便等在門外。


     


    「芝娘起了嗎?」


     


    我剛要答,裡頭傳來一聲:


     


    「你進來吧。」


     


    姜公子對我笑笑,進了屋。


     


    我急忙倒茶。


     


    「芝娘,我今日就返鄉。


     


    「我去跟我爹說,我要娶你。」


     


    姜公子眼神灼灼,芝娘靠在床榻上,語氣極懶散:


     


    「好,你回來了,等你回來再說。


     


    「你沒回來,我隻當你S了。」


     


    姜公子張了張口,擲地有聲:


     


    「芝娘,你信我。」


     


    下一秒,姜公子紅了臉,看看芝娘,又看看我。


     


    姜公子什麼時候患上了眼睛抽筋的毛病?


     


    芝娘見他這樣,翻了個白眼:


     


    「有事就直說。」


     


    姜公子不語,臉更紅,再次給我使眼色。


     


    我盯著他看,姜公子仿佛泄氣一般:


     


    「小月兒,我有話想單獨跟芝娘說。」


     


    我恍然大悟,急忙要退出去。


     


    「小月兒!不用出去。」


     


    芝娘叫住我,看著姜公子:


     


    「說!」


     


    姜公子深吸一口氣,又露出春風和煦的淺笑,眼眸深深:


     


    「芝娘,我既要遠行,可否留個念想?」


     


    芝娘放下話本子,慢慢撥弄著頭發,玉指輕動,露出了半個肩頭。


     


    如玉一般圓潤白皙。


     


    姜公子定在原地,兩眼發直,直到芝娘慢慢收攏衣衫,姜公子才踉跄幾步跑了出去。


     


    我看呆了:「這就是念想?」


     


    13


     


    姜公子走後,芝娘對我說:


     


    「小月兒,你懂這種感覺嗎?你跟一個男生聊月亮,聊詩歌,聊夢想,他忽然跟你說看看黑絲。」


     


    芝娘嘆口氣:


     


    「算了,你不懂。」


     


    我:……


     


    撥雪尋春,春未到,戰事又起。


     


    城裡的男人被徵兵徵去了大半。


     


    城裡的青樓關了好幾家。


     


    怡紅樓勉強撐了下來,但生意蕭條。


     


    梅姨心裡不爽快,竟然一夜之間就病倒了。


     


    她面色慘白,側臥在床,手捂著胸口,氣若遊絲,每次呼吸都顯得異常艱難,羸弱的身體隨著咳嗽顫抖著,手帕裡的血絲清晰可見:


     


    「我這輩子,也算過了些風光日子,沒什麼遺憾的。」


     


    眾人跪在梅姨床前,一片黑衣黑發,房裡的空氣壓得人透不過氣。


     


    怡紅樓閉門謝客,撐不過兩天,梅姨悄無聲息地走了。


     


    最後那晚,她把我叫到房裡:


     


    「小月兒,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臨了,身邊竟然隻有你一個親近之人。」


     


    梅姨已經是強弩之末,我握著她的手,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怡紅樓,便交給你了,管得了便管,管不了,倒了,破了,燒了,搶了,左右我也看不到了。」


     


    梅姨灰敗的臉上盡力扯出一個安詳的笑容,說完,撒手人寰。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我嚇壞了,等到手裡的觸感僵硬,才呆呆開口:


     


    「好。」


     


    14


     


    梅姨把怡紅樓交給我真是天大的錯誤。


     


    我隻會幹活,不會當老鸨。


     


    芝娘順理成章出來主持大局。


     


    她做了一件大事,把賣身契還給了大家:


     


    「我當老鸨,不甘心為怡紅樓做事的姑娘,我不要。」


     


    我一聽,心都涼了,做好了人去樓空的準備。


     


    柳絮走了,紫蝶走了,惜桐走了……


     


    其他人隻是安靜地收好了賣身契,對芝娘道了一句謝謝。


     


    好在怡紅樓的生意是不用擔心的。


     


    戰爭打到城外,滿城的青樓都關了。


     


    世道艱難,大家能逃的都逃了。


     


    我和芝娘沒走,我們都是無處可去的人。


     


    不過幾日,不斷有流民上門騷擾。


     


    怡紅樓的大門被砸得哐當作響。


     


    我從小門出去想換點米面,卻發現一夜之間外面已經徹底亂套了。


     


    流民在街上打劫搶燒,城門口被馬車堵了個水泄不通,稍有家底的商人帶了全家的家當想出城,流民蜂擁而上,S人搶東西。


     


    輕裝簡行的老百姓從馬車的空隙中擠出城。


     


    人群中,我看見了春枝。


     


    她穿著一身破布衣衫,緊緊抓住一個男人的衣袖。


     


    混亂中,春枝和男人被擠散了。


     


    「張笙!張笙!」


     


    和她一起的男人聞聲,隻回頭看了一眼,便繼續逃了。


     


    春枝無助地在人群中尋找,卻被後面的人擠上來推倒在地上。


     


    人群擁擠著,潮水似的又湧上來,春枝趴在地上很快就看不見了。


     


    我遠遠看到,拔腿就跑,不敢停留。


     


    芝娘!


     


    我得回去找芝娘。


     


    從小門推開,院子裡一片狼藉。


     


    我被一根斷桌腿絆倒,狠狠摔在地上。


     


    我連忙爬起來,不敢出聲。


     


    樓上傳來聲響,芝娘的房間。


     


    我隨手拿了一根木頭,小心翼翼地上樓。


     


    隔著花窗,我看到芝娘的床帳搖搖晃晃,一截白玉般的手臂被緊緊縛住系在床頭,芝娘的腿也在掙扎搖晃。


     


    芝娘滿臉淚痕,目眦欲裂,在男人的身下和我對視時忽然瞪大了雙眸。


     


    她絕望的眼睛忽然亮起來,我咬緊牙關要衝進去,芝娘忽然緊皺眉頭,拼命對我搖頭。


     


    15


     


    「老大還沒完事?」


     


    「哈哈,這個漂亮,說好了,老子是第二個。」


     


    「行!行!行!」


     


    聲音從廚房傳來。


     


    豆大的汗珠從我額頭滑落。


     


    芝娘痛苦地看著我,一個勁搖頭。


     


    她想讓我躲起來。


     


    我手心被掐得生疼,胸口起伏不停,終於在腳步聲漸漸上樓的時候閃身躲進了隔壁房間。


     


    我聽到隔壁門開了又關。


     


    我撕下衣裙的一角,塞住自己的耳朵。


     


    聽不到就好了。


     


    我不能出去,我救不了芝娘。


     


    芝娘說,人命輕賤,但活著就有Ṭū⁰希望,熬過了冬便是春。


     


    後來的後來,我一次次慶幸,我無比地信任芝娘,才走了那麼遠。


     


    下唇被咬破,我頭腦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我想,如果我和芝娘是男人該有多好。


     


    第二天早上,城就破了。


     


    騷亂傳到院子裡,漫天火光照亮房頂,馬蹄聲、跑動聲、人們的哀號聲,不絕於耳。


     


    幾個流民慌亂地在廚房搜刮食物。


     


    我瑟縮在角落,緊緊捂著因為飢餓疼痛痙攣的胃部。


     


    聽到他們倉促離開,我立刻擦掉臉上的淚水爬起來:


     


    「芝娘?」


     


    推門進去,床榻上的人隻有薄薄一片。


     


    我不忍靠近,停在門口。


     


    可外面的戰鼓聲、馬蹄聲,聲聲催人。


     


    「芝娘……」我垂首,聲音哽咽。


     


    「小月兒。」


     


    芝娘坐起身,臉上淚痕斑斓,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我已經經歷過一次地獄模式了。我們會活下去的,ţű¹小月兒。」


     


    芝娘語氣堅定,我的惶惶不安立刻平息。


     


    16


     


    我攙扶著芝娘換上了我的衣服。


     


    我們從怡紅樓的門縫往外看,外面黑壓壓一片,叛軍入城,他們要一間房一間房地搜。


     


    已是沒有路了,我幾乎要絕望。


     


    聽聞叛軍都是蠻子,S人不眨眼,老弱婦孺皆不放過。


     


    不留戰俘,隻留白骨。


     


    手心被溫熱覆蓋住。


     


    芝娘握住我的手,她身體虛弱,幾乎要把所有的重量壓在我身上。


     


    芝娘鎮定自若,看向我感嘆了一句:「小月兒,還好我倆沒吃飯。」


     


    我:「?」


     


    芝娘拉著我站到糞坑前我才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掀開木板,滿池汙物。


     


    我捂著嘴要反胃,但胃裡空空,無東西可吐:


     


    「芝娘,你是要從這裡遊出去嗎?」


     


    芝娘詫異地看我:「你有這個本事嗎?這隻是個坑,我們在這裡躲過搜查就好了。」


     


    「怎麼躲?」


     


    芝娘嘆了口氣:「藏在裡面才能躲過,站在糞坑旁邊是躲不過的。」


     


    我頓時再次緊張起來。


     


    一隻手放上我後腰,芝娘看著我問:「你是要我推你,還是你自己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自己下去了,這坑不淺,足足到了肩頭。


     


    芝娘毫不猶豫,也慢慢踩下來,然後把木板蓋過來,露出一半糞坑。


     


    我屏住呼吸,但阻隔不了周圍的氣味席卷我的鼻孔。


     


    偏偏芝娘還要問一句:「小月兒,你說這裡面有沒有梅姨的?」


     


    我「哇」的一聲吐了。


     


    17


     


    果然,那些叛軍搜查時並沒有掀開這塊木板。


     


    我和芝娘在裡面站了一個時辰,順利躲過一劫。


     


    我把芝娘拖出來之後,她渾身無力,雙腿打戰,對我苦笑道:「小月兒,我們可是擁有對方最多黑料的人了。」


     


    我聽不進去,一時也顧不上嫌棄兩人身上這邋遢樣子,把芝娘背起來往小門去。


     


    天黑了,隻要順著河遊,就能出城。


     


    一路上,我提著心,不敢多說一句話。


     


    不知道在河裡遊了多久,我全身的肌肉都發酸。


     


    回首看,康安城已經在那看不見的遠方。


     


    「哪裡有個破廟,我們去歇歇吧。」


     


    出城後,沿著小路走了一個多時辰,才看見有一個落腳之處。


     


    發現破廟似乎正好是個可以暫時停留的地方,我徹底沒了力氣。


     


    「小月兒,你在這裡坐著,我去看看有沒有可以吃的野果。」


     


    芝娘蹲下抓了一把灰抹在臉上,我們在河裡遊了這麼久,身上正好被洗了個幹淨。


     


    「芝娘,務必小心。」


     


    我有氣無力,但覺得不該讓芝娘做這些事,明明我才是丫鬟。


     


    「放心吧。」


     


    芝娘恢復了元氣,衝我安慰地一笑。


     


    可搜尋一番後,芝娘說,附近什麼也沒有。


     


    這在我的意料之中。


     


    就算有果子,一路的流民,也早就吃完了。


     


    芝娘靠著我坐下:「小月兒,這個時候,隻有貝爺能救我們。ƭù⁴」


     


    我不知道貝爺是誰,隻感覺身上一陣陣發燙。


     


    「女人天生就有吃苦的能力,我們會熬過去的,小月兒。」


     


    芝娘的聲音很啞,但我仍然聽出了無窮的力量。


     


    我手撐著地欲起身,卻猛地跌下。


     


    頭暈目眩中,芝娘焦急地看著我:「小月兒?小月兒?」


     


    我盡力回她:「我沒事,就是有點暈。」


     


    芝娘用手試探我溫度,焦急道:「你發燒了。」


     


    「你快別笑了,比哭還醜。」


     


    我靠在她懷裡,收了笑,腦袋越來越沉,怎麼也抬不起來。


     


    芝娘喂我吃了一些野草。


     


    又苦又澀,難以下咽。


     


    我發起了高熱,夢裡開始說胡話。


     


    芝娘一次又一次把我搖醒,溫柔地在我耳邊說話: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迷迷糊糊點頭。


     


    我愛聽芝娘講故事,她講的故事全都千奇百怪,引人入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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