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在這兒？
9
裴斯延就站在烈日下，手裡抱著一大束鮮花，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給他打電話，看著他驚喜地接通。
「你還記得我們在離婚冷靜期的事情嗎？」
抱著束花站在樓下是什麼意思。
「我……記得。」
我看著蹲在地上頹喪的人更鬱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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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在幹什麼？」
「我不告訴你。」
「那你能別蹲在我公司樓下哭嗎，看起來真的很丟人。」
尤其旁邊停著一輛豪車，西裝革履的男人捧著花，蹲在地上抹眼淚，看起來真的很引人注目。
「你怎麼知道？」
裴斯延茫然地抬起頭，一眼就和樓上的我對上視線。
「來做什麼？」
我看著樓下的身影，電話裡的人吸了吸鼻子，輕聲開口。
「我們還有十二天，冷靜期就結束了。」
「所以？」
「最後十二天，讓我挽救一下我的婚姻吧，我想過了，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是我沒察覺到你的心情，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真是瘋了！
我揉著眉心，掛斷電話，不知道他在想哪一出。
願意在樓下傻站著就傻站著吧。
我拉上百葉窗，不再理會下面的人。
隻是今天下午的工作格外枯燥，平時看幾眼就能整理關鍵信息的資料，今天好像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我站起身收拾東西。
「舒姐，我請你吃飯吧。」
李聞再次走進辦公室，隻是剛開口就被拒絕。
我順手拉開百葉窗，任由落日餘暉傾灑，卻發現樓下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
他怎麼陰魂不散的！
我走出公司，裴斯延一見到我就高興地衝過來，把花塞進我手裡。
「送給你，工作辛苦了。」
他不知站了多久，額頭上已經浮現一層薄汗，卻笑臉盈盈地看著我。
「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直接打電話叫我下來。」
這種事情裴斯延也不是沒做過。
去年結婚紀念日，正好是工作日，我們約好了吃晚餐。
隻是臨近下班還有兩個小時，裴斯延已經迫不及待等在我公司樓下，慫恿我早退。
我當然不答應，他索性給我的老板打電話。
除了我當時的助理外，整個公司隻有老板知道我們的關系。
看在裴斯延的面子上，他立馬讓我下班走人。
我一下樓就見裴斯延坐在車內得意洋洋地看著我。
「幹嘛這副表情，你們老板難不成還會跟你生氣。」
當然不會，他甚至囑託我以後有這種情況直接去跟他請假就是。
但我還是不爽，不爽自己的計劃被打亂，不爽他可以隨意插手我的工作。
「我想過了，以前是我不對，我應該在樓下乖乖等你的。」
「那你就一直站在樓下發呆？」
「也不算發呆，就站在下面想你啊，想到最後突然覺得……如果最後能遇見你，等待也變成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10
從那之後，裴斯延就乖乖在樓下等我下班，要請我吃飯也記得提前約時間。
我加班的時候他就在車裡等我。
但李聞也開始明裡暗裡向我示好，經常給我帶早餐，偶爾會旁敲側擊，問起我前夫的事情。
「舒姐，如果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比你前夫更強。
「他對你很好嗎，如果他真的值得你依靠的話，你會跟他離婚嗎？」
我聽著李聞話語間的自滿，不禁冷笑。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隻要我給你點時間，你會變得更強，可以讓我依靠？」
李聞非常自信地點點頭。
「我為什麼要依靠你，還是說，你想要我這個位置？」
見我直接挑明，李聞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不是的，我隻是覺得你一個人扛下這一堆事情，實在是太辛苦了，我……」
「我得到了我應該有的報酬，有什麼辛苦的。」
我不想和李聞廢話，直接拿出手機點開了一段視頻。
「我的那個上司，快要奔三的女人了，又在處理離婚的事情，肯定是分身乏術，正是需要人關心的時候，這不就是我的好機會嗎？」
「你打算吃軟飯啊？」
「你太小看我了，到時候我先假裝示好，一副為她著想的柔懷政策，打著不讓她操心的旗號，就可以接手她的人脈。」
「她長得還不錯，和她結婚也不是不行，等結婚之後，就讓她懷孕，她肯定會把她的位置留給我，大不了以後膩了再分手唄，我年輕，玩得起！」
視頻裡的李聞和幾個朋友得意地說著自己的打算，仿佛所有事情都盡在掌握一樣。
「隻可惜，那天我正好有朋友在你隔壁桌吃飯，聽到你說我的名字，把這件事情告訴我了。」
我也沒想到宋真真會把這個視頻放給我。
我倆高中一直不對付，畢業後就再也沒聯系過，聯系方式都擺在列表吃灰。
直到幾天前她突然給我發來這個視頻。
「雖然以前不對付，但好歹是多年老同學，就當我路見不平了，自己看看吧，小心最後別被身邊人騙了。」
難怪最近李聞明裡暗裡示好，心思比我想象中還要深。
「我對你怎麼想的不在乎，但你工作能力不行，倒是挺自信的。」
「不是舒姐，我都是喝多了和幾個朋友胡說的，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想著你離婚了，正是需要人關心的時候。」
「誰說我離婚就需要關心了，就算真的關心也用不上你，你隻會讓我惡心。」
我讓李聞自己收拾東西離開，通知人事打算招聘新的助理。
這個星期結束，李聞就自己走人。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從此告一段落。
卻沒想到，居然有人偷偷拍下了我和李聞的照片，還發在一個聊天群裡。
11
這個群其實是裴家的一個工作群。
裴家的幾個保姆阿姨，管家，廚師，司機都在裡面。
有時候裴家有宴會安排時，裴阿姨會直接通知在群裡。
照片拍攝的角度很刁鑽，是我和李聞出外勤時，他在幫我整理頭發。
我記得那天風很大，李聞剛伸手過來就被我及時躲開。
沒想到還是被有心之人拍攝下來。
發消息的人是江顏的母親，她在裴家做了很多年的保姆。
消息剛發出，裴阿姨就發了個問號，除此之外，群裡再沒有其他人敢說話。
我和裴斯延離婚的事情，裴家沒有其他人知道。
看起來這消息像是故意抹黑我有婚外情一樣。
我解釋的消息還沒編輯好，裴斯延的消息就已經出現了。
【幾張照片而已，想證明什麼？我怎麼不知道江阿姨你是喜歡挑事的人，還是說，你是江顏！】
消息一發出，很快江阿姨就發來幾條語音，但卻是江顏的聲音。
「裴夫人對我們一家多有提攜，我實在不願意你們被蒙在鼓裡，難道你們就眼睜睜看著延哥被戴綠帽子嗎？」
綠帽子的事情先不說，這口鍋扣在我頭上倒是扣得SS的。
連裴阿姨都沉默了。
裴斯延倒是不慌不忙，又是一大段文字輸出。
【忘了跟大家說了，其實大半個月前，我和舒鈺因為一些矛盾，提了離婚，現在我在想辦法重新把人追回來。】
群裡更安靜了，隻有裴阿姨非常震驚地發了一個字。
【啊？】
【因為我不懂事，現在正在重新把人追回來，沒有什麼綠帽子的說法，況且這張照片一看就是借位，我不允許有人汙蔑舒鈺！】
群裡這下徹底安靜了，不知道事後裴斯延又和裴阿姨說了什麼。
總之晚上裴阿姨才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和裴斯延鬧矛盾了。
裴斯延倒是壓根沒把這點小插曲放在心上，每天纏著我。
離婚冷靜期的最後幾天，能夠明顯感覺到他的焦急不安，約會的時候，都會緊張地搓動手指。
李聞被我解僱了，公司給我安排了新的助理。
難得項目結束有清闲的時間，裴斯延約我去出來約會，去我們曾經的大學遊玩了一圈。
走到宿舍樓下時，我不禁想起了他向我告白的場景。
裴斯延每次想起這件事情，都會小聲嘀咕。
「我當時的形象啊，就因為那次告白毀掉了，最重要的是，我那段時間一直以為你不喜歡我，我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爬起來照鏡子，就想不通我給你唱個歌而已，怎麼能讓你吐成這樣。」
裴斯延精心準備的告白沒有成功，反倒是成為笑料。
我們順著林蔭小道往外走，剛走幾步，我就注意到路邊睡午覺的貓。
學校裡有不少貓，都是學生們自發投喂的。
一個個喂得膘肥體壯。
「你知道我當初喜歡你什麼嗎？」
「當然是我的臉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照鏡子時想到的。」
我無語凝噎，偏偏又無力反駁。
因為當初我對裴斯延，真的是見色起意。
12
雖然我們高中就認識，但其實裴斯延是高三才轉學過來的。
高三大家都忙著衝刺，我們高三交流甚少。
上大學後才交換了對方的聯系方式。
印象裡就是長得好看，學習好。
直到某天，我下課回宿舍，偶遇裴斯延在宿舍樓下喂流浪貓。
他就穿著簡單的白色毛衣黑色長褲，蹲在路邊給流浪貓喂香腸。
但偏偏那天的陽光太好，落在他身上，就好像給他都鍍了一層光暈。
視線裡的其他人都變得模糊，隻有他的身影愈加清晰。
原來一見鍾情也不需要第一次見面。
隻是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某個場景突然變得深刻。
從此刻心頭，再也無法消散。
原本印象中單薄的人突然變得立體，從此世界充滿他的影子。
「就在那棵樹下，你蹲在那裡喂貓，我就突然喜歡上了。」
連我自己都說不上原因，一喜歡就喜歡了好多年。
裴斯延輕哼了聲，蹲下來朝小貓招招手。
他不過輕喚了聲，小貓就有了反應，立馬過來蹭他的手。
「它們怎麼現在還記得你？」
我覺得不可思議，卻聽見裴斯延得意地開口。
「因為那段時間，我買了一堆罐頭貓條香腸，專門等在女寢樓下喂貓，想著也許某個人路過，就會發現我是個心地善良並且長得還不錯的人。」
「所以當時……」
「在我蹲守的第十二天，喂了無數次貓後，終於有人發現了我，來和我打招呼了啊。」
原來當時都是某個人計劃好的，就在這裡守株待兔。
離開時，裴斯延突然說要再給我唱一遍當時的歌。
「舒鈺，明天是最後一天了。」
他停下腳步，輕聲告訴我。
「就算明天你堅持要離婚也沒關系，我尊重你的想法，我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繼續追你的機會。」
他站在不遠處的草地上，隻是這次沒有吉他，沒有被熄滅的蠟燭。
當年還有些青澀的面龐變得更加成熟。
但似乎還是那顆赤誠之心。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
裴斯延用手打著拍子，唱著老掉牙的歌詞。
有路過的學生好奇地看過來，裴斯延無動於衷，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節奏裡。
其實他唱歌真心挺難聽的, 曲不成曲, 調不成調。
但偏偏是我最喜歡的聲音。
我伸出手, 和他一起打拍子，聽他唱完整首曲子。
唱到最後一句時，突然肚子一陣翻江倒海。
等裴斯延察覺不對時, 我已經蹲在一邊幹嘔。
「怎麼了怎麼了, 這首歌該不會有什麼魔咒吧，怎麼又吐了！」
我捂著嘴搖頭, 另一隻手指著肚子。
裴斯延立馬把我送去醫院，一套檢查做完，幸好隻是普通的孕吐而已。
醫生給我們介紹了一堆注意事項, 又開了葉酸。
裴斯延站在我身後聽得極其認真。
我們走出醫院時, 碰上了江顏。
裴斯延已經告訴我， 那天是她跟蹤我，偷拍到我和李聞的照片。
並且事後用她媽的手機發在了群裡。
「延哥，你幫幫我，我媽媽沒了工作，現在每天隻能待在家裡, 我家裡還有個上學的弟弟，和一個隻會喝酒的爸, 你幫幫我。」
江顏「撲通」一聲, 跪在裴斯延面前乞求原諒，剛要伸手抓住他的褲腳，裴斯延就及時躲開。
「那是你的事情, 和我有什麼關系？我警告過你的，別以為你自己, 毀了全家，看在江阿姨給我們家工作多年的分上，我們也是給足了遣散費的。」
「可是我還沒有工作，我媽媽也沒了工作，家裡就真的揭不開鍋了。」
我想起江顏還在國外上學時，裴阿姨隨口說過, 隻要江阿姨繼續在裴家工作，他們願意把江顏安排進公司。
隻是江顏回國後，想的是怎麼和裴斯延拉近關系，卻沒想到反而害得自己母親丟了工作。
裴斯延沒再理會江顏的請求，牽著我的手離開。
我看著跪在地上絕望哭泣的江顏, 隻能感嘆是她自作孽。
我擠出微笑剛要開口，對面的同學突然轉桌，一盤烤鴨停在我面前。
「這「」「是啊，難不成要把兒媳婦趕走嗎。」
說到這兒，裴斯延又輕輕松開我的手。
「不過可能明天就不是兒媳婦了, 也不知道她心髒不好, 能不能接受這個打擊。」
「你裝可憐的時候, 不要一邊說話，一邊觀察我的臉色。」
這樣真的很容易露餡。
我瞧著裴斯延一副悽悽慘慘戚戚的樣子, 也隻能無奈嘆息。
「算了, 孩子總不能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吧。」
裴斯延猛然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我。
「真的嗎，可以和好嗎，真的可以不離婚嗎, 以後我還能叫你老婆吧。」
看他被喜悅衝昏頭腦呆傻的樣子。
實在讓我想不通當初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不過事到如今，也算是上了賊船了。
「看你表現吧。」
這賊船上去，就再也別想下來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