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的頭七還未過，公爹就將外室抬進了門。
我的夫君趕緊迎上去，激動地喊外室「娘親」。
我看著飄在角落裡，臉色慘白的婆母，心底湧起了一絲暢快。
剛才她還衝我炫耀。
「我就算S了又如何，丈夫愛我，一輩子連個通房都沒有。兒子敬我，任由我磋磨你，他也隻會讓你順從！」
「像我這樣的女子，就算活得短了點，也沒什麼遺憾！」
如今殘忍的真相，在她面前緩緩揭開，她再也繃不住了，痛哭流涕地求我為她復仇。
好啊，希望她不會後悔，讓我幫她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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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日，是我婆母，魯國公夫人的頭七。
白帆掛滿了整個國公府，一片缟素。
待到前來吊唁的賓客們全部散盡，我的夫君陳津立刻起身，站在二門旁翹首以盼。
我確實有些好奇，也想走出去看看，可惜分身乏術。
婆母雖是S了，可她的靈魂竟然沒有消散。
整個國公府，隻有我能看到她。
此刻，她正飄在我身邊，帶著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輕蔑。
她是皇帝親封的郡主，有高傲的資本。
她似笑非笑地斜睨著我，說道：
「我知道你能看見我，你也別裝聽不見。我當初十裡紅妝嫁給了國公爺，你別想打那些嫁妝的主意！」
「哦，對了，還有我枕頭下那塊青玉，是陛下御賜之物，也給我一起埋了。」
婆母病重時，特意讓我幫她把那塊青玉收了起來，看來她忘記了。
也正因為我碰了那塊青玉，才會看見婆母的靈魂。
這塊玉的小秘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見我隻是默默燒著紙錢，撇了撇嘴。
「你以為我S了，你就能為所欲為了？看我給津兒納的幾房美妾，哪一個不比你顏色嬌媚。」
婆母向來看不上我，嫌棄我家地位不高，父兄還要仰仗她和公爹的鼻息在朝廷討生活。
她看上的是丞相府嫡長女，奈何人家看不上她兒子，不願意嫁過來。
我就像一個任她揉搓的面團子，讓她利用婆母的身份，對我百般苛待。
不但要早晚定省，還要在她身邊立規矩。
為了不讓她唯一的兒子「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她還專門買來教坊司裡調教好的姑娘，一口氣給陳津納了三房妾室。
甚至我腹中的孩子……
如今，她總算S了。
看到我眼中沒有半點悲哀，婆母惱怒至極，她在我身前飄來飄去，也隻能用言語來攻擊我。
「我就算S了又如何，丈夫愛我，一輩子連個通房都沒有。兒子敬我，任由我磋磨你，他也隻會讓你順從！」
「那次，我就是故意讓你跪掉了孩子。心痛吧！可津兒最是孝順，不還是讓你忍讓，半點沒有怪我意思？」
我緊緊攥住了拳頭，手中的紙元寶，被我捏得變了形。
婆母最是喜歡看我如此，她笑得放肆，甚至還對我做起了鬼臉。
「哈哈，我就喜歡看你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樣子，我以後就要天天纏著你……」
她的話音未落，一頂青色的小轎被抬了進來。
2.
公爹和陳津亦步亦趨地跟在小轎後面。
待小轎落定，公爹快步上前，小心翼翼把簾門打開，將一名衣著寡素的女子扶了出來。
在看到女子容貌的那一刻，剛才還氣焰囂張的婆母，突然尖叫起來。
「她怎麼還活著！陳罡，你騙我，你竟然敢騙我！」
陳罡就是公爹的名字，婆母活著的時候，總是親昵地喊國公爺，這麼直呼其名，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看來她是被氣狠了。
我仔細去看那女子的臉，竟然和婆母有五分相似，眉眼間卻更加柔美動人。
也許是他們太過忘情，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也或許是他們根本不在乎被我知道實情。
陳津眼眶通紅地說道：
「這些年讓娘您受委屈了！」
那女子輕撫陳津的臉龐，哽咽道：
「我的兒，我以為此生再也無法和你們團聚呢，真是老天有眼啊！」
公爹別過頭，用袖子輕輕擦拭眼角的淚痕，然後欣慰地拍了拍兒子，又撫了撫女子的背。
好一個感人至深的畫面。
我看向渾身發抖的婆母，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絲暢快。
看來，她口中的好夫君，她的好兒子，對她也不過如此啊！
兩個月前，婆母總是夢魘，我為她侍疾了五日，疲憊不堪，她卻怪我克她。
公爹連朝都不上了，日日守著婆母，可她的夢魘非但沒好，反而白日裡都會生出幻覺。
公爹和陳津急壞了，花了數不盡的金銀，尋找奇人異士，就為了能讓婆母睡個好覺。
被夢魘折磨的婆母，眼底全是烏青，還不忘衝我炫耀。
「還是我命好啊，生在皇家還嫁給了良人，隻要有個頭疼腦熱，就有人心疼。換做你？家裡指望不上也就算了……」
她的嘲諷太明顯了，哪怕我早就有些麻木，還是感到一陣心寒。
但銀錢花出去，符水咒文喝了一碗又一碗，婆母的夢魘非但沒好，反而整個人都下不來床了。
說來也巧，那些日子，聖上龍體也不安康，御醫們全都守在宮裡，一刻也不敢懈怠。
婆母身邊的嬤嬤想要去求個旨意，請個御醫來看一眼都不可得。
不過半個月，婆母就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可她跋扈慣了，讓公爹在她跟前發誓，就算她S了，公爹也不能納妾。
公爹沉默片刻，順了婆母的意。
他不但誠懇地表示，自己不會納妾，還親自給婆母喂藥，萬般柔情地擦去婆母嘴角的藥漬。
發誓的第二天，婆母就閉了眼。
公爹哭得撕心裂肺，真是見者落淚，聞者傷心啊。
人人都說魯國公是難得一見的痴情種，是話本子裡才有的好男兒。
那時，婆母從身體裡飄了出來，她感動壞了。
「我就知道，這輩子他愛慘了我。沒有我，他可怎麼活啊！」
如今，婆母終於清楚的認識到，公爹所做的那些深情人設，其實都是假的。
3.
婆母衝過去，對著公爹和那女子拳打腳踢，可是根本沒用。
她氣喘籲籲地飛回我身邊，衝我大喊：
「去阻止他們啊！把那個該S的狐狸精趕出國公府！」
「柳若螢和她那個小娘一樣，都是賤蹄子，慣會蠱惑男人。」
「當初，當初回來的人，都說她掉下懸崖S了啊！為什麼她還好好地站在這裡？」
聽著婆母沒有邏輯的咒罵，我才知道，抬進來的這位女子，是婆母的庶妹，更是公爹原本想娶進門的人。
可高貴的婆母心悅公爹已久，怎麼允許公爹迎娶他人，更何況還是她最厭惡的庶妹。
她暗中派人，將柳若螢推入了懸崖。
婆母高枕無憂地做了國公夫人這麼多年，卻不料那恨毒了的人不但沒S，還被暗度陳倉，如今更是被堂而皇之的抬進府裡。
我低著頭，如同往日一般低眉順首。
婆母見我不為所動，有些抓狂。
「去啊！我的兒子怎麼能喊別人娘親？她也配！」
「你好歹是我兒明媒正娶回來的大家閨秀，也不想給一個賤婢行禮吧！」
我欣賞夠了婆母發瘋，端莊地走上前向公爹福了福身子，然後看向陳津。
「夫君，這位是……」
陳津的激動還沒有散去，拉著柳氏的手大聲說：
「這是我娘，是我娘親啊！」
公爹微微皺眉，輕咳一聲。
我也會意地衝陳津挑了下眉，然後側臉看了眼婆母的棺椁。
陳津這才有所收斂，然後囑咐我道：
「我娘親剛回來，還不習慣，你把原來郡主院子裡的東西重新布置下，將娘親安置在那裡。還有，多派些侍候的人來，我娘受了那麼多苦，要不是郡主……早該讓她S了！」
他竟然喊婆母「郡主」？
陳津的話中，透露了太多信息，我和飄在空中的婆母同時一驚。
婆母愣怔了片刻後，歇斯底裡地捶打陳津。
「你什麼意思？你認個賤婢做母親就算了，你還想要我早S？你是我的兒子啊，我千辛萬苦把你生下來，什麼都給你最好的，你現在竟然說想要我早S！」
「陳津，你還是人嗎！」
我心中雖然翻江倒海，卻不能像婆母那樣質問，在三個人的注視下，我權當沒聽懂陳津話裡的含義，善解人意地笑道：
「父親和夫君放心，我現在立刻就著人收拾打掃。」
聽到我的話，公爹和夫君都滿意的點頭，隻有婆母，飛過來扇我的耳光。
她的手從我的臉上穿了過去，沒有給我造成一絲半點傷害。
4.
婆母的院子，是整個國公府裡最大最好的。
名貴的魏紫姚黃是婆母的心頭好，種了整院都是。
就是她病著的日子裡，也命花匠好生呵護著。
路過婆母的窗下，我見得一名小丫鬟，正在一株牡丹下埋著什麼。
我總是在婆母的屋裡站規距，她院子裡的丫鬟我認得比婆母還全呢，可這丫鬟我卻覺得面生。
我給了自己的心腹白嬤嬤一個眼神，她便會意地點了點頭。
待到一切收拾妥當，婆母最喜愛的屋子已然變了模樣。
她對我的叫罵和指責，我都當作耳旁風，還有功夫讓丫鬟去問問柳氏的喜好。
她在面目全非的屋子裡徘徊。
「我才剛S，你就忙不迭去討那賤人歡心？」
「你以為她會喜歡你不成？我告訴你，她比我惡毒多了！她從小就學著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
我嘆了口氣，她也知道自己惡毒啊？
見我還是不理她，婆母氣呼呼地滿屋子飛，企圖分得我一點注意力。
我命人先把陳津請來，讓他看看屋子是否合適。
他轉了一圈，有些不悅。
「就算母親……郡主的東西礙眼，清理出去，也不能讓屋子太過素淨。我娘在外面吃了那麼多苦，總算能回府了，一切都要用最好的！」
我低頭瞥了眼抓狂的婆母，壓下了揚起的嘴角。
「我知道夫君的心意，可婆母畢竟才剛走……」
「什麼婆母，」陳津打斷了我的話。
「要不是那個該S的女人，我至於和自己的親娘骨肉分離嘛！你是我的妻，我也不瞞你，今日抬進府的，才是我的親娘。至於郡主，呵——」
雖然已經猜到了，可我還是有一瞬間的不可思議。
而婆母，已經瘋了。
5.
婆母雙手攥著拳頭，眼睛充血，仿佛厲鬼一般。
「你，你竟然是那個女人的孽種！我的孩子呢？那我生下的孩子呢！」
我揉了揉耳朵，婆母的聲音實在太刺耳了，讓人有些難受。
我其實也很想知道，畢竟當初婆母確實產下一名健康的男嬰，這是報進宮裡的，做不了假。
但我不敢問，隻能故作為難道：
「我知道了，可是郡主頭七還未過。皇家親封的郡主，按律要停棺四十九日，這期間會有不少人往來府內，若是被人瞧見了，實在不好和宮裡交代。」
陳津這才理智回籠，認同的點了點頭。
「是我太高興，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拉住我的手，往我身邊挪了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