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當初一般，我把李楠對我說的話，轉贈給她：
「那就讓他去S吧。」
7
第二天，李楠也找到了我。
他沒有像那天那樣趾高氣揚地站在我面前，而是如往常般套了一件純白色短袖。
他耷拉著腦袋，整個人都少了些精氣神。
像是為這事已經愁得好幾天沒睡好了。
「唐欣，你幫幫我吧，交期越來越近了。我如果重新尋找供應商、重新報價，也要耽誤不少時間，而且從前的工廠都已經是合作了很多年的，隻有他們能又快又好地把產品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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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次訂單做不出來……」
他有些哽咽：
「就算是找個理由，少賠點，那也是至少幾百萬的賠償。」
我抱著手臂望著他狼狽的模樣，好整以暇地笑了：
「區區幾百萬，對你來說應該是小意思吧。」
「不是的，不是的。」他激動地上前兩步，急急解釋，「公司接手過來後，為了打點人脈，還有拓展業務，我砸了不少錢進去。
「現在有一部分錢壓在銀行裡，還有一部分貨款沒有收回來，公司現在的資金真的很吃緊了。唐欣，現在真的隻有你能幫我了，對你來說，真的就一句話的事。」
我抱著手臂，看著他痛哭流涕的模樣，平靜道：
「沒問題，我可以幫你。」
「真的嗎？」他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像是恨不得跪在我面前，如同遇見救世主一般抓住我的手，連聲道：
「謝謝，太謝謝了，我就知道你心裡還念著我們幾年的感情。」
他忙不迭地拿出手機，就要給那些供應商打電話。
我卻笑著摁掉了他的電話：
「你現在不就是交不出貨嗎？我可以提供外包服務。」
他足足愣了有十秒，然後眉頭蹙起：
「什麼意思？」
我平靜道，
「我有專業的生產團隊，並且因為是同行，我們原材料都有。給我十天，我如期給你交貨。」
他緊緊地盯著我，渾身都是戒備：
「條件呢？你想要什麼？」
我勾了勾嘴角：
「訂單五倍的價格。」
「你瘋了嗎！？」李楠倏地站起來，渾身散發著冷意，「唐欣，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五倍，什麼樣的工人需要五倍的價錢？我利潤哪有這麼多？你要是不想幫我就明說，沒必要耍我！」
我無奈聳了聳肩：
「你怎麼總是往壞了想我呢？五倍，最起碼總比你的十倍賠償金要便宜得多了，不是嗎？李總，我現在是在幫你省錢啊。」
他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
「我不同意。」
我笑了笑：
「不同意？那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慢走不送。」
他沒有說話，眼睛猩紅，SS地盯著我。
過了許久，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算你狠！」
然後摔門出去了。
8
我站在窗邊，一直看他走在樓下，然後消失不見，終於嘲諷地笑出了聲。
我自然是沒瘋。
當初李楠逼我轉讓公司，我第一時間私下聯系供應商。
他們都是給我供貨多年的工廠。
在得知李楠沒有給他們正式合同文件後，我做出承諾：
如果此次不給李楠出貨，作為回報，後續我將大量轉入訂單，並且每單提價 5%。
再加上承諾給客戶，若是取消和李楠公司的合作，我願意給出十個點的折扣。
一來一去，我虧損 15%。
我不是冤大頭，也不是人傻錢多。
既然李楠看不上我給出的三室一廳和五十萬的獎勵，那我就隻能拿出這部分錢，陪他玩一玩了。
沒過多久，同行的人告訴我，李楠在到處聯系供應商。
那些上規模的工廠，因為有嚴格的生產流程和質量管控，交貨都需要時間。
李楠幹脆放棄了他們。
他把目光都投向了那些供貨給低端市場的工廠。
說是工廠，可實際上，有的隻能算作是小作坊。
他們價格便宜，可質量沒有保證，用的材料也都是回料。
說白了，就是廢棄塑料回收後，經過加工再利用的塑料。
產品做出來，大多有毛刺和劃痕。
他們平時專門給那些採購贈品的公司供貨。
因為產品質量差，也沒有檢測報告，壓根就沒專門出過兒童玩具。
李楠要是下單給他們，等於自砸飯碗。
同行的人也無奈搖頭：
「李楠這次瘋了！他給那些供應商加價十個點，就是希望他們把質量做得比平時好一點，並且能按期交貨。」
我問他：
「有工廠同意了？」
同行點頭：
「他這幾天一直在忙這事，其中有兩家同意了，有一家甚至拍著胸脯保證，隻要李楠與他們長期合作，後續訂單連十個點都不需要加了，他們一定會把貨做得漂亮的。」
我一陣唏噓，一種復雜的情緒從心底裡升起來。
不知是該為李楠的病急亂投醫感到幸災樂禍，還是為他的盲目自信感到可悲。
他這麼做，無異於是在玩火。
那些供應商的價格很便宜，甚至比我們目前供應商的價格低一半以下。
他們質量已經差到了極點。
加十個點，對他們來說很多。
可放在原材料上，根本就不夠看的。
我倒有些期待他們最終能做出什麼玩意來。
9
二十天之後，他們成功交出了貨。
雖說回料裡摻了新料，可對方客戶的驗貨人員很快發覺不對勁：
「你們這個上面怎麼全是劃痕和毛刺，該不會用得回料吧？」
「不可能的。」李楠作為公司總經理，直接出面解釋，「我們的生產模具出了點問題，快報廢了，但質量是很好的。至於原材料，我們也保證用的是新料，都合作了這麼多年了，你們大可以放心。」
他借著模具不好的由頭，給客戶提供了折扣。
又出具了承諾函：賣出去若是有任何問題，他們賣方承擔全責。
對方客戶見有折扣，又被李楠私下塞了個紅包，沒再說什麼，直接把貨收走了。
這次的成功交貨，讓李楠更加大膽了。
他又聯系了那家小作坊，要求與他們繼續合作。
小作坊此時也提出條件：
如果能建立長期合作關系，並且李楠願意壓一千百萬資金在他們那兒，他們可以再降十個點！
稍微大一點的訂單金額，大概有一百萬。
十個點，就是十萬！
這比銀行的利息還要高。
更何況，一千萬真的不多，公司年銷售額就有兩個億。
區區一千萬，旺季時，一個月的訂單就能消耗完了。
李楠毫不猶豫，當即與他們籤訂了合同，然後把錢打了過去。
很快，李楠公司又接了幾個大單。
大多都是外省供應商，衝著「童趣玩具」這個招牌來的。
似乎是在和我賭氣，想與我一爭高下，或是想證明給我看，李楠現在更加放開了接單。
隻要是訂單，就來者不拒。
甚至連對方公司的資質都不審查清楚，就把訂單接了下來。
因為訂單越來越多，驗貨人員忙不過來，李楠便重新調整了驗貨安排：
隻挑重要的貨驗，不重要的就直接出貨。
我冷眼看著他這一切的安排。
像他這樣做事，遲早是會出事的。
10
很快，就有消費者報警稱，家裡新買的玩具汽車，在電梯裡突然爆炸了。
好在電梯門正好打開，沒有傷到人。
可也實實在在把他們嚇了一大跳。
她拿出了包裝盒，上面的供應商赫然是「童趣玩具」。
「童趣玩具」第一時間得知了這事。
他們連夜開會，然後緊急公關。
最終給出解釋，說是外包人員做貨時，使用了報廢件，導致爆炸。
他們已經開除了相關外包人員，又承諾召回這一批次的貨，並給消費者提供了二十倍的賠償！
由於此事處理得及時，並且這麼多年，就隻有這一個玩具炸了，再加上消費者也對賠償金額感到滿意，這件事很快就被壓下去了。
知道這事的人，也紛紛議論說，「童趣玩具」不愧是大品牌，質量和售後都很有保障。
因為這事，李楠倒是因禍得福，又多了不少新訂單。
一時間，李楠接訂單接到手軟。
他樂呵呵地想聯系那家小作坊，想談一談大訂單折扣的事，順便想再談談召回貨物的損失問題。
可是他聯系小作坊時，卻發現怎麼也聯系不上了。
起初，他還覺得可能工廠的人最近忙，沒注意到電話。
可兩天過去，仍舊聯系不上。
他有些急了，連夜開車去拜訪工廠。
到了地方才發現，工廠裡早已經人去樓空了，偌大的廠房，現在隻剩了個空殼。
他急得快要發瘋。
他還有一千萬的資金壓在那兒。
雖說之前出了一批貨，可他家價格本來就便宜，相對於一千萬，這麼點貨物，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更何況，他還放了不少訂單在他們家做。
要是交不出來，又要面臨交貨期的索賠問題。
而且，當初他為了多接單，給每個客戶都提供了折扣。
小作坊跑了，不僅是交期的問題，他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找到可以替代的便宜工廠。
他之前把那批貨召回就花了不少錢，更何況還有一千萬的資金。
李楠急得兩眼冒火，幾乎是動用了所有人脈去找這家小作坊。
可小作坊的所有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怎麼也找不到。
他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再找下去，此時他有更著急的事情要做。
他又趕緊把未完成的訂單轉給另一家工廠做。
這家工廠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價格稍微高一些，可仍舊比從前與我們合作的供應商價格低不少。
新工廠口口聲聲答應一個月交貨。
又保證，自己家的原材料用的全都是最新料，做出的產品會比小作坊做的產品要好得多。
他們給李楠提供了樣品。
李楠和技術人員做了檢測，全部沒有問題。
他們便放心大膽地把訂單都轉了過去，又按工廠的要求，付了 30% 的定金。
可一個月過去，眼看著要到交期了，他們去工廠驗貨，卻發現，產品隻做出來個塑料外殼。
並且，僅憑個外殼，也能明顯看出，比當初提供給李楠的樣品質量差遠了。
李楠氣得去質問工廠負責人。
可廠長的態度突然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們要求加價 20%，否則就停工！
工廠又放出話，產品就這質量，愛要不要。
此時，距離交期僅剩下十天了，李楠急得焦頭爛額，他根本沒有時間再找新的供應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