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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失聯聽眾 3846 2025-05-29 16: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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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最近這麼反常?」


    語氣夾雜著無奈和不解,最後是一句執拗的哀求:


     


    「陳書悅,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我呼吸一滯。


     


    腳下卻再也邁不出一步。


     


    曾經的S水藤蔓一般地纏上來,瞬間洗刷了所有記憶。


     


    是啊。


     


    曾經有千百次我都想問顧衍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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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怎麼了。


     


    我記得他為了立單身人設,在眾目睽睽下否認我的存在,轉過頭又被狗仔拍到偷偷去給秦知意過生日。


     


    輿論四起,他卻安慰我說過幾天就平息了。


     


    每次我想解決問題,換來的都隻有敷衍和哄騙。


     


    所以,此時此刻,我隻想在心裡回答他。


     


    你隻是不習慣我不再看向你了而已。


     


    過幾天就平息了。


     


    我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重新走回他面前。


     


    顧衍澤眼睛閃爍著微弱的光,小心翼翼地拉起我的手腕,自顧自地低語:


     


    「之前明明都好好的,我知道我嘴賤,脾氣也不好,我以為你能懂,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等畢業——」


     


    我輕輕掙開他的手:「我後悔了。」


     


    「因為秦知意?」


     


    我搖搖頭。


     


    或許秦知意是我們感情中的一個變量,可就算沒有她,我們也注定會分道揚鑣。


     


    不對等的感情早晚會被看不見的變量拉胯。


     


    「我以後一定跟她保持距離,好不好?」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我,眼底滿是青澀的執拗和小心,好似等不到答案不罷休。


     


    心口像是被人輕輕捏緊。


     


    其實我沒想過報復,恨是最簡單卻又很強大的力量。


     


    眼前的也不過是十八歲的顧衍澤。


     


    他有什麼錯。


     


    沉默良久,我輕聲開口:「我做了一個夢。」


     


    12


     


    我平靜地講述我們歡天喜地的開始。


     


    講他曾經為了攢錢給我買禮物,沒日沒夜地做兼職,連續半個月錄廣告配音,最後沙啞到差點失聲,連能否當歌手都未知。


     


    講他拿下大公司籤約那天,帶我站上經紀公司大樓至高點,俯瞰腳下冰冷的鋼筋森林,發誓要在這裡為我們爭下一處容身之所。


     


    講悸動,也講日漸繁忙的行程和頻次越來越多的爭吵和摔門而出。


     


    講到最後的訂婚儀式,那場可笑的獨角戲……


     


    顧衍澤終於出聲打斷我。


     


    他聽得有些崩潰,抱頭慢慢蹲下身,聲音顫抖地重復著:


     


    「那些都是假的。」


     


    「夢都是假的。」


     


    「你就因為一個夢……」


     


    最後,他抬起頭,眼眶通紅,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我。


     


    「這對我不公平。」


     


    這的確對十八歲的顧衍澤不公平。


     


    但對二十八歲的陳書悅呢?


     


    我垂眸,靜靜對上他的視線:「那對我就公平嗎?」


     


    如果沒有重來過,所有的爛攤子都隻會在原地等我,一團糟的生活,糾纏不清的緋聞,親人的冷眼……


     


    而我傾注了十年的感情一朝成泡影,幾乎佔據了整個青春最好的節點。


     


    我不求好結局,隻求不浪費。


     


    可我的十年青春就像是一場盛大的鋪張浪費。


     


    我忽略顧衍澤無比受傷的神色,徑直轉身離開。


     


    他沒攔我,我也沒再回頭。


     


    直到臨睡前再次收到了顧衍澤的消息。


     


    他說:「我不甘心。」


     


    我笑笑沒回。


     


    你最好帶著這種困惑和不甘過十年吧。


     


    或許根本用不了那麼久。


     


    畢竟薄情的人更容易抽身。


     


    當晚,我卻夢到了我與顧衍澤的初次相識。


     


    那時恰逢春季運動會,我被安排站在終點,給長跑參賽選手送水和毛巾。


     


    顧衍澤因體力不支,在終點暈倒,是我一路照顧他進醫務室的。


     


    可這次在夢裡。


     


    我率先看到的人卻不是他。


     


    沉重的腳步聲和喘息由遠及近,那人逆著光,闖進我的視線。


     


    我急忙上前遞水。


     


    而他雙手支在膝蓋上,彎腰調整呼吸。


     


    一抬頭看見我,目光疲累又驚詫。


     


    「謝謝。」他說。


     


    視線下移。


     


    我清晰地看到他胸前貼的名條。


     


    3000米長跑:徐青川。


     


    13


     


    校慶在即,也成了緊張倒計時裡的一次喘息。


     


    顧衍澤的節目順利進入備選,消息傳得沸沸揚揚,而我正因為一道數學大題,跟徐青川爭得面紅耳赤。


     


    沒辦法,學生時代改變命運的道路就是這麼單一。


     


    在我確信眼前不是一場夢後,一顆心慢慢沉澱下來,開始思索未來的職業規劃。


     


    其實我不算有清晰目標的那種人,不然也不會甘願給顧衍澤做了那麼多年的助理。


     


    「你贏了。」


     


    徐青川平淡地宣布爭論結果,唇角卻揚起一抹笑。


     


    我得意地問他:「你笑什麼?」


     


    他自顧自地搖搖頭:「隻是沒看過你這麼認真鑽研數學題的樣子,有點稀奇。」


     


    我微微皺眉,總感覺他的話裡帶著隱約的懷舊。


     


    正要開口卻被一旁冒出來的秦知意打斷。


     


    「你跟我出來一下。」


     


    說完,她自己朝門口走去。


     


    我翻了個白眼,沒理她,從抽屜扒拉出上節課的物理卷子,開始埋頭整理錯題。


     


    五分鍾後,秦知意氣呼呼地回來,拉起我手腕,把我拽到教室外。


     


    我沒骨頭似地往牆邊一靠。


     


    「耽誤別人學習,天打雷劈。」


     


    秦知意不屑輕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整天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的人也會學習。」


     


    我早已不在意她的明嘲暗諷,難得認真。


     


    「秦知意,我的未來的確很難預測,因為我還在爭取,但我敢肯定是——」


     


    「膽小鬼一定不會得償所願。」


     


    她皺眉:「你什麼意思?」


     


    我正了正神色,緩緩靠近她:「女生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天經地義,但這個爭取從來不是從別人手裡爭取。」


     


    「這叫竊取。」


     


    秦知意盯著我,臉色慢慢變得蒼白。


     


    我趕忙舉雙手認輸:「現在我不想參與什麼三人遊戲了,所以以後麻煩你不要打擾我學習。」


     


    說完我轉身就走。


     


    秦知意在身後開口:「校慶晚會,他讓你一定要去。」


     


    14


     


    校慶當天有半天假,晚上還有校慶晚會,每個班都有去禮堂觀摩的名額,但不多。


     


    下課後,化學老師偷偷把我和徐青川叫到辦公室,遞給我們兩張票。


     


    「上次的競賽表現不錯,很加分,這個拿去。」


     


    我和徐青川對視一眼。


     


    眼看著他要拒絕,我趕忙出聲阻攔:「謝謝老師!」


     


    出了辦公室,我寶貝地藏起兩張票。


     


    徐青川見狀,皺眉說:「你要去?」


     


    顧衍澤要在校慶晚會上為我唱歌的事幾乎傳遍了,而我本人也收到了他提前發來的消息:「最後一次,求你。」


     


    我抿抿唇,決定先賣個關子:「當然。」


     


    徐青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麼,臉色陰沉地走在前面。


     


    校慶當晚,我拉著徐青川趕到禮堂門口。


     


    他臉色不大好看,我大概知道是什麼原因,但看破不戳破。


     


    演出已經開始了,還在陸續檢票進場,被攔在外面佔大多數,有很多沒票想趁機偷溜進去的。


     


    我環顧一圈,拖延時間,尋找目標。


     


    徐青川雙手抱臂:「不進去嗎?」


     


    終於看到提前聯系好的學姐朝我狂奔而來。


     


    我拽著徐青川就要過去,他卻一反高冷常態地扯住我的袖子,低聲懇求:


     


    「不去,行不行?」


     


    我原地怔愣住。


     


    學姐可算從人群中擠過來,神秘兮兮地從校服口袋裡掏東西。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最後,我喜滋滋地彈了下剛到手的紅鈔,轉頭問徐青川:「你剛才說什麼?」


     


    他神色恢復自然:「沒什麼。」


     


    我還想再問,禮堂內突然爆發出熱烈的尖叫聲,緊接著便是主持人報幕,最後伴隨著熟悉的前奏響起,顧衍澤的聲音從禮堂上空飄出。


     


    下一秒。


     


    徐青川突然抬手捂住我的耳朵。


     


    溫熱寬大的掌心緊緊地包裹著我的耳廓。


     


    我茫然地看向他。


     


    夜色中,那張清冷面孔宛如一片寂靜的湖泊,深不見底,卻將心事清晰地倒映在湖面。


     


    身後是掀翻屋頂的狂歡,身前是無比灼熱的視線。


     


    他薄唇一張一合。


     


    我心跳飛快,難得抽出注意力來辨認。


     


    他說的是:「不要聽。」


     


    15


     


    他不知道的是。


     


    我早已聽過無數遍了。


     


    這首名義上是專門寫給我的歌,後來卻在幾百萬聽眾的直播裡,成了別人的專屬。


     


    湿熱不知何時從眼眶中偷跑。


     


    我望著徐青川,眼淚卻靜靜往下掉。


     


    他頓時手忙腳亂地放開我,開始在兜裡找紙巾。


     


    我隨手抹了把臉,拉上他就跑。


     


    幾乎與所有人背道而行。


     


    反方向逃離無比熟悉的背景音。


     


    任由眼淚在撲面而來的夜風中揮發。


     


    周邊漸漸安靜下來,我們早已偷跑出校門,我拿著賣門票的錢請徐青川吃了頓宵夜,完全沒參與到當晚的話題討論。


     


    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是最簡單有效的屏蔽手段。


     


    顧衍澤因為那晚的表現,視頻被放到網上小小出圈,甚至被一些經紀公司看中,再加上他走藝術生,前路看似暢通無比。


     


    而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因為這次我有我的路要走。


     


    顧衍澤要參加集訓,很少來上課了,而我幾乎不回他的消息,也拒絕秦知意當傳聲筒。


     


    夏夜轉瞬即逝,又一個盛夏降臨。


     


    無數相似的身影湧出校門,迫不及待地要加入畢業狂歡。


     


    那天,我最後一次見到顧衍澤。


     


    來往人群匆忙,我們隔著人海中對望。


     


    他人高腿長,無論站在哪裡都一如既往的耀眼。


     


    我心底卻靜靜的,感謝他沒有衝破人群走到我面前。


     


    「書包都不要了?」


     


    徐青川走到我身邊,說著嫌棄的話,卻自覺地替我拎包。


     


    「看什麼呢?」他問。


     


    我拉著他轉身,笑著回答:「青春啊。」


     


    16


     


    當晚,我和徐青川默契地從畢業聚會上溜走。


     


    海邊的遊樂園,當海盜船蕩至最高點,無數尖叫從耳邊擦過。


     


    徐青川整個人擠到我身邊,在極速的風中大聲問我:


     


    「你害怕嗎?」


     


    我搖頭尖叫,興奮地揚起雙手。


     


    以前我要四平八穩,總在執著地建設跟一個人的美好未來。


     


    如今才意識到,美好的是我,無論未來怎樣都會完滿,與任何人都無關。


     


    下一秒,徐青川朝我伸出手:「我有點怕。」


     


    我靜笑不語,見他耳廓微紅,掙扎著要收回手時,才輕輕地扣住了那隻手:「那就抓緊我。」


     


    16


     


    徐青川從醫院出來時已經很晚了。


     


    其實今天不是他值班,他特意找同事換的。


     


    手插進口袋,厚信封的存在感格外強。


     


    猶豫片刻,他最後還是認命般地去開車,前往早就熟背過千百遍的酒店地址。


     


    今天是個好日子。


     


    高漲的氣氛幾乎要溢出酒店華麗的大門。


     


    徐青川抵達後,一眼看到人群中那顯眼的一抹紅。


     


    她穿著長至腳踝的小禮服,從容地在來往人群中舉杯,仿佛一人便能抵擋無數頑敵的戰場。


     


    可徐青川還是輕而易舉地撿起了她的脆弱。


     


    她背過人群滑動手機的慌張,她強撐桌角按壓腹部的強忍,以及轉瞬即逝的陰霾。


     


    他去了最近的藥店。


     


    連同那厚實的信封一同交給服務生。


     


    然後離開。


     


    他們的感情太牢固,從校服到婚紗,而他連站在起點的機會都沒有,從來皆是觀望。


     


    恰逢好友組局。


     


    幾乎滴酒不沾的徐青川,第一次在酒吧喝得爛醉。


     


    連舉杯喊出的祝酒詞都是新婚快樂。


     


    直到夜像墨一般鋪開,好友替他找了代駕。


     


    徐青川意識不清地靠在後座,再次途徑了華麗明亮的酒店門口。


     


    鳴笛聲尖銳。


     


    與之而來的還有猛烈的撞擊。


     


    徐青川指尖觸上胸口,重重喘氣,眼皮即將關閉大腦前的那一刻。


     


    他卻抓住飄渺的意識在祈禱:


     


    「如果可以的話,好想再見她一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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