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帶我走進一間房間。
床上躺的是沈老夫人，沈燁的媽媽。
房間沒有其他人，安靜得隻剩下呼吸機和心電監護儀的聲音。
沈燁拉著我來到床前，輕聲地喚醒沈老夫人。
「媽，你看我帶誰回來了。」
沈老夫人聞聲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我的時候，渾濁的眼睛似乎有些光亮。
隻是她似乎沒有力氣說話，手顫顫巍巍地搭在了我和沈燁的手上。
「我都說了我把項鏈給了你兒媳了，你老不信，這下子信了吧。
「現在兒媳已經來了，你要快快好起來。」
Advertisement
沈燁邊說邊幫沈老夫人理了理額前的碎發。
隻是這種溫情時刻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個穿著西裝梳著大背頭的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長著一張與沈燁相似的臉，不怒自威。
我想起了這是沈燁的二哥沈寧榮。
傳聞中沈家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沈寧榮。
沈寧榮在黑白兩道都混得很開，不近人情卻威望很高。
面對沈燁，沈寧榮氣場似乎沒那麼嚇人了。
「你還知道回來？」
沈寧榮邊說還邊掃了我一眼戴在脖子上的項鏈。
我忽而覺得這項鏈有些燙脖。
「這就是你半年前不惜一切毀掉跟蔣家小女兒的婚約跑去國外追的女人？」
我連忙撇清關系：「不是我，我跟他之前也就隻有一面之緣而已。」
沈燁有些不耐煩：「要你管。」
沈寧榮似乎習慣沈燁這個臭脾氣，有些無奈。
「我不是不同意你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但好歹蔣家於我們有恩，解除婚約這事至少也要做得體面一點。」
「你見過訂婚的人當天才知道自己要訂婚的嗎？你怎麼不說你們這是騙婚？」
沈燁陰陽怪氣地吐槽。
沈寧榮自知理虧，於是轉換了一下思路繼續講道理。
「媽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你結婚幸福。哥也是逼不得已，至少在媽還在的時候讓她親眼看到你結婚，她也能安心一些。」
沈燁煩躁的表情讓我了解了，原來再有權有勢的人，也逃不過催婚這種事。
「我這不就帶來了嗎？我要和她結婚！」
「你確定？」
「確定！」
等等，怎麼談著談著我就要結婚了？
「我不同意！」
「沈燁你敢！」
兩道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打扮精致又滿臉怨氣的女人。
「沈燁，你半年前當場悔婚讓我難堪就是為了她嗎？我哪點不好，哪點比不上她？
「要不是我收到消息說你這兩天回了國，你還要躲我多久？」
面對女人梨花帶淚的控訴，沈燁有些蒙。
「你誰啊？」
我在沈燁背後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提醒。
「這不是很明顯嗎，你那個被逃婚的未婚妻。」
沈燁白了我一眼，但我怎麼從他眼神裡讀取到一絲寵溺？
「就你話多。」
蔣欣欣見我倆眉來眼去，氣不打一處來。
「沈伯伯，你要為我評評理啊！當年你們沈家差點破產的時候，是我們蔣家幫了你們沈家一把，才有今日的沈家。我們蔣家哪點配不上你們沈家了？用這種寒酸女來羞辱我們蔣家？」
？
這關我什麼事？
怎麼連帶我也一起罵了？
沈寧榮聽到這番話，臉色已經有些難看。
我站在沈燁後面，看不到沈燁的表情，卻明顯感覺他已經很生氣了。
隻見他轉頭朝沈老夫人鞠了一躬。
「媽，見諒了。」
我還在疑惑他這是什麼操作，就見他朝著蔣欣欣開罵了。
「你是出門沒帶腦子還是沒帶臉啊？長得這麼醜還有臉說人家寒酸，你自己砢碜成什麼樣你不知道？
「別老拿恩人那一套自居，幫我們的是蔣老爺子，關你半毛錢關系？給你臉了，還想往上蹬？」
「沈燁你……」
「還有論輩分我還是你叔，誰教你直呼長輩大名，你那點名門望族的教養被狗吃了嗎？」
蔣欣欣被沈燁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哭著離開。
5
我循規蹈矩的人生，好像從點男模開始後有了一個急速的轉折。
京圈名門望族的沈家，大張旗鼓開了十輛勞斯萊斯停在了我家破舊的小別墅前。
一個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手裡拿著禮品往我家送進去，說是來提親。
「什麼？提親？」
這可能是我爸這輩子受到的最大的驚嚇。
要不是沈寧榮夫婦，還有沈燁齊齊整整地坐在我家沙發上，還當是什麼詐騙團伙開始搞線下詐騙。
我把沈燁拉到一旁。
「沈燁，你搞什麼鬼？你那天不是開玩笑的嗎？」
「誰說我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
沈燁無比真誠地看著我。
但我還是不能接受。
「我們籠統不過見了三四次面？這就來提親結婚，會不會有些過於離譜了？」
「我都把我第一次給你了，祖傳的項鏈你也帶了，現在跟我說離譜？」
我怎麼感覺這話有點不對味啊？
沈燁接著說：「你要是覺得太快的話，我們就先訂婚培養感情也行。」
躊躇了一會，沈燁有些落寞地開口。
「你也知道，我媽病重躺床，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時日，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親眼看到我結婚。」
沈燁的話，讓我想起幾天前在沈家老宅見到的沈老夫人。
她一聽到我是兒媳時，神情立馬亮了起來。
我似乎也看到了我媽走的那天欣慰的神情。
我其實上初中之前，並不是家長口中人人誇的學霸、乖乖女。
我小時候成績不好，也很叛逆。
小小年紀就把小太妹那套做派學得爐火純青。
我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師，有我這樣的女兒簡直是打了他們的臉面。
他們越是嚴厲地管教我，我越是反著來。
後來小學升初中的時候，媽媽查出了胰腺癌晚期。
臨終的時候，她握著我的手讓我答應她要努力學習，做個好孩子。
我答應她的時候，她笑了起來，眼裡也多了一絲光。
隻是這道光沒多久就熄滅了。
從那以後，我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拼命學習，努力當個好學生。
努力變成媽媽心目中女兒的模樣。
隻是她再也看不到了。
想到這我心裡湧上一陣酸楚，眼眶的淚水一顆一顆地往外掉。
把沈燁給嚇慌了。
「我承認我是有些太過著急了，要不你就當沒這回事，我不會逼你的，你別哭好嗎？」
我不是很明白，無論是沈燁的大哥沈寧榮，還是侄子沈煜陽，他們在社會上都是很有震懾力和威望的大人物。
怎麼到沈燁身上是一點都沒見著。
6
最後我還是答應了沈燁。
結了婚可以再離，但是如果親人遺憾離世就沒辦法彌補了。
就像我永遠遺憾媽媽看不到我成為她心目中的女兒一樣。
我不希望沈燁將來也會因為這樣的事而後悔。
當我答應沈燁的時候，他明顯松了一口氣。
聽聞我和沈燁要結婚的消息，沈老夫人的精神狀態是越來越好。
婚期定在一個月後的立秋。
婚禮如此之急，讓我爸不得不懷疑我是不是被沈家背地裡給威脅了。
「真沒有，我和沈燁就是在國外留學談的戀愛。我有什麼好讓他威脅了。」
我爸想想也覺得有點道理，開始思考沈燁圖我什麼了？
想著想著，他就對我們的戀愛史感興趣了。
「像他這種豪門貴胄，按道理跟你的人生軌跡八竿子打不著邊。你是怎麼跟他認識的？」
怎麼認識的？
點男模認識的唄。
當然給我八百個熊膽，我也不敢這麼說。
我心虛得含糊其詞，編了句話，就趕緊逃離拉了蘇倩出來逛街買衣服了。
蘇倩自打聽到我要跟沈燁結婚，那嘴角就止不住上揚。
「果然那天聽煜陽的話沒錯。」
等等，蘇倩什麼時候跟沈煜陽那麼熟了？
在我眼神的威逼下，蘇倩才老老實實交代。
她跟沈煜陽倆偷偷談了一年的地下戀。
所以同學聚會那天，她知道沈煜陽的小叔找我找了大半年的時候，就直接拱手相讓了。
「這你都瞞我？？」
「這不是沒來得及告訴你嘛，半年前你人才從國外回來，一回來就抱著我嗷嗷大哭讓我跟你一起遠離渣男，我這不是要與你榮辱與共嘛。」
你可真仗義……
難怪那天我醉酒闖進去的時候，沈煜陽看到我怎麼感覺後槽牙都要咬碎了一樣。
感情我是他們愛情的絆腳石啊。
「我本來打算同學聚會那天結束後跟你說，帶你去見沈煜陽的，卻沒想到你自己玩真心話到冒險玩到沈煜陽面前去了。」
想想也有點荒唐，玩真心話大冒險跟閨蜜的男友告白……
「為表歉意，今天你的一切消費由蘇小姐我買單。」
蘇倩豪氣地拍了拍胸脯。
「等會我刷爆你的信用卡，你可別哭鼻子。」
「放心，我還有人肉提款機。」
「……」
7
路過一家奢侈品包包店，我和蘇倩都看上了一款小而精致的斜挎包包。
我和蘇倩在鏡子前來回比畫著看哪個顏色好看。
正糾結著，冷不丁一旁傳來一陣嘲笑聲。
「買不起就別來逛奢侈品店，整得一副窮酸樣，我看了都替沈燁丟臉。」
一聽到蔣欣欣的聲音，我瞬間頭都大了。
真的是冤家路窄。
那次在沈家老宅見過面後，這還是第一次再見面。
蔣欣欣趾高氣揚地走到我的面前，神情不屑地看著我。
蘇倩也知道來者不善，上前一步擋在我面前。
「我就搞不懂沈燁為什麼會看上你？你哪點配得上沈燁？哪一點能跟我比？」
在蘇倩發飆之前，我先一步開口。
「大概是比起你，沈燁更喜歡我吧。
「論家世，我確實比不過你，但除了家世，我或許還有沈燁看得上的地方。不像你，沈燁看都不看就逃婚了。」
雖說話聽起來沒有S傷力，但總歸也是把那從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氣得夠嗆。
我也沒了逛街的興致，拉著蘇倩就準備離開。
「沈燁肯定也是被你騙的！什麼乖乖女，你在國外的那點破事，沈燁很快就會知道的。像沈家這種家庭肯定容不下你這種行為不檢點的人。你別太得意了！」
這下蘇倩可忍不了了。
蘇倩這人向來護短，而且不怕事。
當初她聽到龔宇出軌還說了那麼難聽的話後，氣得第二天帶著一巴掌出國扇到龔宇的臉上。
如今蔣欣欣惹到她，算是貼臉開大了。
「就你檢點了？人家跟沈燁都準備結婚了，你還在這裡堵人，看著怎麼像是小三逼宮一樣？S皮賴臉硬來當小三？可惜沈燁都看不上你，你連當小三的資格都沒有，就來這裡哇哇叫。你屬青蛙嗎？」
「你！」
「你什麼你，多讀點書吧，不然吵架還吵不過別人，垃圾。」
蔣欣欣快氣顛了。
「你們給我等著！」
撂下這句話，小公主氣鼓鼓地走了。
我給蘇倩豎了個大拇指，蘇倩聳了聳肩。
隔天蔣欣欣的小報告就打到了沈家老宅了。
卻被沈燁給拎了出來。
「以後隻要是蔣家的人來，一律不準放行。」
「沈燁，你別被楊亦瑤給騙了！她之前在國外留學行為很不檢點，在酒吧跟男模上過床！」
「要你說！老子就是那男模！」
這話一出，把蔣欣欣一堆要說的話給堵S了。
我在一旁無奈地扶額，這種事其實可以換個說法的。
沈寧榮開始反思自己，是因為逼婚逼得太緊，弟弟想不開下海了嗎？
等蔣欣欣走後，我反而認真地問沈燁。
「你不怕我真像蔣欣欣說的那樣，是一個玩得很放蕩的人？你相信我跟你的那天是第一次去酒吧？」
「當然相信，你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了。」
「我們才見過幾次面，你就這麼清楚？」
「我很早……」
沈燁話說一半，又緊急撤了回去。
恰逢送禮服的工作人員來了，這話題就直接結束了。
8
婚禮的一切細節，都有沈家的人去操辦。
對於結婚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實感。
直到結婚的前一晚，我才後知後覺地緊張了起來。
這一個多月的相處，我看得出來沈燁好像是真心對我，甚至於我在他眼裡看到了愛意。
而我也喜歡跟他在一起，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很放松。
回想我跟他的第一次見面，也是挺奇妙的。
如果不是這條項鏈誤打誤撞被我帶回了國，他也不會在國外找了我大半年。
那我們的緣分可能就止於此了。
這時沈燁的電話打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