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薇薇誣陷的時候，我滿腔怒火，被鄰居們誤解的時候，我滿腹委屈。
甚至爸爸不分青紅皂白的兇我，我也倔強地咬著嘴唇。
可是現在，奶奶溫柔的衝我招手，讓我到她的羽翼之下。
我竟然直接模糊了視線，豆大的淚珠滾滾落下。
「傻孩子，哭什麼。」
奶奶安撫般捏捏我的手心。
在醫生的幫助下，她已經半靠在沙發邊上，抬頭掃過屋內烏泱泱的一群人。
「今兒給大家添麻煩了，等我養好身體，一定登門拜謝各位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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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們以王婆婆為首，紛紛擺手客套了幾句。
就在他們以為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準備各回各家的時候，奶奶的聲音再次響起。
「有一件事，我今天必須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解釋清楚。」
眾人駐足，我爸也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看向奶奶。
「奶奶，什麼事情也沒有你的身體重要，我們還是先去醫院吧……」
江薇薇臉上的淚痕未幹。
她還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卻撥動不了奶奶的心弦。
「小孩子做錯了事情，我可以一遍遍的教。」
「可如果心術不正，早晚要出大問題。」
「薇薇，我再問你一遍，是誰把我推到地上的？」
江薇薇緊張的搓著手指，微微垂下的眼眸裡滿是怨氣。
「女主灑脫值：90％！」
「警告！警告！灑脫值異常！」
【對付這種人，不能有半點心軟。】
【女主怎麼回事，懟她丫的啊！】
【不會又是個不長嘴的吧？】
眼前的文字再次浮現，江薇薇終於抬起頭。
「沒錯，是我推了你。」
眾人哗然，連我都不敢相信地看向江薇薇。
可下一秒，她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8
「你們不分情況的窮酸相，我實在忍無可忍！」
「放學回來隻有剩菜，爸媽從垃圾堆裡撿破書，這些就算了。」
「飯菜變質，我可以餓一頓，垃圾堆裡的【排球少年】被蟲子爬過，我也可以不看。」
「可是今天，你和江悠悠竟然把油煙機裡面的廢油刮出來，炒菜給我吃！」
「我雖然年紀小，但我也知道那是有毒的啊！」
江薇薇的眼淚恰如其分劃過臉龐，令她慷慨激昂的陳詞更加動人。
「叔叔阿姨，你們評評理，奶奶硬要把廢油燒出來的可樂雞翅夾給我吃，我到底應不應該拒絕？」
包括我和奶奶在內，所有人都驚呆了。
什麼剩菜，破書，廢油。
江薇薇的一字一句，完全超出大家的預期。
廢油？！
我腦中忽然閃過早上幫奶奶清理油煙機的畫面，還有當時讓我疑惑不解的怪異文字。
「诶？不對啊！」
翠姨忽然納悶地開了口。
「薇薇說的【排球少年】，不會是樓上皓皓家的吧？」
「裡面還有幾本絕版書呢，昨天我家娃兒看到你從皓皓爸媽那裡買下來，把娃兒羨慕的喲，回家可把我鬧騰S了。」
我愣了愣。
難怪昨天的【排球少年】那麼新，上面一點怪味都沒有。
爸爸一定是怕奶奶怪他亂花錢，所以才撒了一個善意的謊。
江薇薇瞳孔驟縮，嘴巴張合了幾下，竟然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奶奶也捂著胸口，痛心疾首道：
「什麼廢油，胡說八道！」
「那些髒東西，早就被我和悠悠扔到垃圾桶裡了，怎麼可能用來炒菜？！」
奶奶越說越激動，竟然開始大口喘著粗氣。
醫生連忙上前檢查一番，嚴肅道：
「病人現在需要立刻送往醫院！」
我爸早就被江薇薇氣得七竅生煙，卻也不敢耽擱，立刻配合醫生，把奶奶抬上擔架。
奶奶被送去醫院以後，家裡又恢復最初的寧靜。
我看到江薇薇恍然靠在牆邊，失神自語：
「世情文裡不是這麼寫的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下一秒，冷漠的電子音再次響起。
「女主灑脫值：80％！」
「警告！警告！灑脫值異常！」
可江薇薇卻像沒聽見似的，悵然若失。
……
醫院的檢查結果顯示，奶奶受到精神上的劇烈波動，身體沒什麼大礙。
當天晚上，爸媽便把奶奶從醫院接了回來。
我媽也聽說了白天的事情，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臉色蒼白的江薇薇一陣怒吼：
「你這孩子太過分了，今天晚上不準吃飯！」
【笑S，這什麼野生媽，還想威脅人呢？】
【不吃就不吃唄，反正這家人也拿不出什麼上臺面的東西。】
【就算沒用油煙機廢油，那爛蘋果總該是實錘吧？】
【全家人憋不出一個好屁，女主，你要挺住啊！】
我好氣又好笑地看著眼前不斷飄過的文字，下意識看向江薇薇。
她似乎有些茫然地看向前方，沒有立刻對文字內容做出回應。
「女主灑脫值：70％。」
「警告！警告！灑脫值異常！」
「……」
「女主灑脫值：60％。」
「女主灑脫值：50％。」
【女主，你怎麼了女主！】
【好沒勁，再這樣我棄文了啊！】
【女主變成啞巴了，溜了溜了。】
……
「女主灑脫值：30％。」
「女主灑脫值：20％。」
「女主灑脫值：10％。」
「警告！警告！任務即將失敗！女主將無法離開當前位面！」
最後這聲警告終於把江薇薇拉回現實。
她抬起頭，嘟囔著說了句：
「不吃就不吃。」
咕嚕。
我似乎聽到她肚子傳出的蠕動聲。
仔細想想，她從昨晚開始，就隻吃了一個皺了皮的蘋果。
不餓就怪了。
9
為了照顧受傷的奶奶，爸媽破天荒地休息了一天。
早上剛醒，媽媽燉的骨頭湯已經滿屋飄香。
「悠悠醒啦，快來喝碗骨頭湯暖暖胃。」
我連忙坐在餐桌前，身旁立刻落下一道黑影。
江薇薇也來了。
「把你奶奶弄成這樣，還喝什麼骨頭湯！」
我爸生氣地說。
「老江，孩子知錯就算了，別說了。」
我媽笑著打圓場，給妹妹也盛了一碗。
我看到江薇薇臉上滿是受辱後的冤屈。
她低著頭掙扎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
「不喝就不喝！」
說完，她便背上書包要出門上學。
「女主灑脫值：40％！」
【奇葩一家人，氣S他們！】
【還好女主有骨氣，差點就棄文了。】
【見證最颯女主！】
我喝了一口熱騰騰的骨頭湯，抬眼也隻能看到妹妹摔門而出的背影。
「薇薇昨晚就沒吃飯，早上你還說那種話，把孩子餓壞了怎麼辦？」
江薇薇出門以後，媽媽不無埋怨的數落。
爸爸卻梗著脖子說：
「我是在教育她，你懂什麼，三天不吃也餓不S！嗯……那什麼，中午燒個孩子愛吃的菜。」
我爸向來口硬心軟，既然奶奶沒出什麼大事，他也不想和孩子計較太多。
這天中午放學回來，媽媽果然燒了一大桌好菜等著我們。
「悠悠，薇薇，快來吃飯，看媽媽給你們燒了……薇薇，你去哪兒？」
誰料，江薇薇竟然沒聽見似的，徑直回到臥室，隻留下一句：
「我才不吃你們做的飯！」
爸媽和奶奶面面相覷，隻有我看到了她蹭蹭上漲的【灑脫值】。
一連幾天，江薇薇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喊也不肯出來。
我媽都急壞了，生怕把她憋出個好歹。
直到第三天，我爸也開始急了。
「你們看到我錢包裡的兩萬塊錢了嗎，那是我明天去提貨的首批貨款！」
爸爸最近談了一個新項目，貨源、價格都談妥了，就等著明天去交錢提貨。
「肯定有人趁著家裡隻有老太太的時候，進來把錢拿走了！」
我爸氣急，二話不說直接報警。
等妹妹放學到家的時候，警察叔叔已經在家裡展開初步調查，我爸更是急得團團轉。
「你們姐妹倆看到我錢包裡的兩萬塊錢了嗎？」
我忙不迭地搖頭，身旁的江薇薇卻愣了愣。
警察叔叔的目光也投向我們姐妹，我甚至感覺身旁的影子都開始顫抖。
「薇薇，你知道那些錢去哪裡了嗎？」
奶奶凹陷的眼眸直直盯上江薇薇，把她看得一個激靈，矢口否認：
「我，我怎麼會知道！」
她憤恨地瞪了奶奶一眼，摔門便回自己房間。
10
警察叔叔調動小區監控查了兩個小時，終於得出結論：
有內賊。
我爸當即決定搜家。
警察叔叔沒有搜查令不方便動手，我爸就帶著我媽一起。
很快，他們便從江薇薇的床頭櫃底下，翻出一沓還沒花完的現金。
我爸被氣得差點昏厥。
「我怎麼養出你這樣的白眼狼！」
「不懂愛護老人就算了，現在竟然長出第三隻手！」
「真是家門不幸！」
偷竊案變成家庭內部矛盾，行竊者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
警察叔叔長嘆一聲，面露難色。
「按照規定，需要江先生您在和解書上籤個字。」
我爸眉毛一豎，眼神凌厲得嚇人。
江薇薇這回是真的怕了，眼淚簌簌落下，抖著嗓子說：
「爸，媽，對不起，我真的是太餓了，才一時糊塗……」
「那些錢我隻是用來買了點吃的，真的沒有做壞事！」
「我還要上學，不能進局子啊！」
【這也不灑脫啊，還標榜什麼大女主。】
【樓上的別太離譜，偷錢已經變「刑」了好嗎？】
【怎麼還有這樣的女主，真下頭，告辭了啊！】
眼前的文字瘋狂閃過，江薇薇卻發出驚弓之鳥般的悽厲哀嚎：
「滾，你們都滾啊！」
……
「警告！警告！宿主狀態異常！宿主狀態異常！」
「女主灑脫值：3％！任務即將失敗！」
「女主灑脫值：2％！任務即將失敗！」
「女主灑脫值：1％！任務即將失敗！」
「女主灑脫值：0％！任務失敗！任務失敗！」
「懲罰系統啟動！女主將永遠留在位面第一十八號——沒苦硬吃世情文！」
「……」
纏綿多日的電子音逐漸消失在我的耳畔。
江薇薇卻仍在哀哀啜泣著。
「我再也做什麼灑脫大女主了……嗚嗚嗚……」
11
到底是自家女兒。
我爸雖然被氣得半S，還是咬著牙籤下和解書，作為出警證據留存。
警察離開以後，這個家似乎又恢復了平靜，可每個人的心緒都發生了變化。
「這是你媽在超市關門之前買回來的打折面包，可別吃壞了你的肚子。」
我爸陰沉著臉，冷眼看向準備從冰箱裡拿面包墊肚子的江薇薇。
江薇薇眼眶微紅，小聲嘀咕道：
「打折買的又不要幾個錢，幹嘛不讓我吃。」
我爸瞪圓了眼睛：
「你還敢回嘴？」
我媽偷偷拉拉他的衣角，卻被我爸吼了回去。
「她都被慣成什麼樣了，你還不讓我說她！」
「我已經想好了，下個禮拜開始，就把薇薇送去寄宿學校。」
「什麼？！」
我和江薇薇同時驚呼出聲。
我們所在的G鎮隻有一家寄宿學校。
那家學校，向來以規章嚴格，條件艱苦著稱，一般人家根本不會考慮把孩子送去。
反倒有是一些不受管教的頑劣分子，家長跨市跨省，也慕名而來。
難道爸爸想把薇薇送到那裡？
江薇薇害怕極了，哭著跟爸媽道歉求饒無果，又跑到奶奶面前抹眼淚。
「也不看看你最近把家裡鬧騰成什麼樣了！」
「不吃點苦，不知道生活不容易！」
「你去住校，家裡隻有悠悠一個人，老太太也能輕松一點。」
「就這麼定了。」
「你在G鎮念書，周末還能回來休息兩天。」
「再哭，就把你送到更遠的學校！」
江薇薇SS咬著嘴唇，眼淚不受控制的順著臉頰流下，卻不敢發出一點反駁的聲音。
奶奶無奈的嘆了口氣。
為了給我們姐妹倆留出獨立的臥室，奶奶的床一直都在客廳角落。
她顫巍巍起身，把面包放在江薇薇的手裡。
「好孩子，聽你爸的，等明年上個好初中，奶奶一定叫他把你接回家。」
江薇薇哭得更兇了，抱著奶奶連說了十幾遍對不起。
爸媽幫妹妹收拾寄宿行李那天，我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跑回臥室。
再出來時，我吃力地抱著一大摞漫畫書。
「喏，這是前面二十本【排球少年】，等你看完了以後，我們再交換一下。」
我媽哭笑不得地說：
「薇薇是去好好念書的，你怎麼給妹妹帶這些呀！」
說完，她還是把漫畫書塞進妹妹的行李箱。
「不可以上課偷看啊！」
全家人都笑了起來。
「薇薇又不是不回來了，哪兒那麼多話交代。」
我爸嘟囔了一句，卻被我媽狠狠推了一把。
「還不是你心狠，非要讓她們姐妹分離。」
我看著爸媽和妹妹毫無嫌隙的打趣，整個人的心情都明朗起來。
等明年上了初中，妹妹還會回來和我一起上學的。
真好，我們家生活又回到正軌啦！
「叮！」
「系統檢測到新的匹配宿主！」
正在這時，我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清晰的電子音。
我猛地抬頭，恰好撞入妹妹劇烈顫動的瞳孔。
「宿主姓名：江悠悠。」
「當前年齡：11歲。」
「是否接受位面一十二號——權謀大女主任務，成功即可獲得現金陸仟萬圓整！」
【第一！】
【前排！】
【來了，我倒要看看這本書有多爽。】
我皺了皺眉，伸手撥開面前跳動的字符，張口說出十一年生涯裡的第一句髒話：
「什麼破系統，滾你丫的！」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