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家公司邀請去主持桌遊遊戲。
氣氛怪異，S氣沉沉。
這是我對這家公司的第一印象。
我隨便一看。
竟然還有員工不是人。
這是我對這家公司的第二印象。
最後——
倒閉吧，狗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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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宋洺言的介紹下，我接到了一筆大單，去給一家公司主持桌遊遊戲。
雪中送碳是真情，讓我吃飽那就是大大的好人啊。
所以他一提，我一應，這事就這麼成了。
我按照約定時間來到約定地點。
這場地一下子就把我給看後悔了。
金碧輝煌大酒店，香氣四溢特色菜。
我站在門口，內心扭曲陰暗爬行，為自己的平價收費感到深深的後悔。
我痛苦，我奔潰，我想發瘋。
一群員工從我身邊走過，不同的臉上是同一份愁眉苦臉。
我：……怎麼個事呢？
距離我工作開始還有些時候。
我在大廳到處遊蕩，直到被一個“人”吸引住視線。
準確來說，是被一隻妖吸引住了視線。
自從五百年前人妖倆族籤訂協議，妖在人間工作是很常見的事情。
根據協議，妖被允許留存於人世，隻要他們不傷人，待遇和人沒什麼倆樣，那進公司工作自然沒什麼問題。
但問題是，這隻妖的原型……
我好像又看不出來。
而且這隻妖……妖氣是不是太濃了？
年齡看起來不大，妖氣濃，這麼恐怖的天賦嗎？
2
“這位就是小樹吧。”
我回頭，一眼就看見了宋洺言。
他站在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側，微笑地看著我。
男人拍了拍我的肩，笑眯眯地誇贊道：“小樹年輕有為呀，這麼年輕就當上了老板，開了屬於自己的店，女中豪傑，女中豪傑呀。”
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的男人。
“看見了嗎？那就是我們公司的顧主管，海歸呢！”宋老板一臉贊賞，“他和小樹你一樣，年紀輕輕就能力出眾，不得了啊！”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年少有為的顧總管。
這一看，我就徹底地挪不開眼了。
妖氣環繞，怨氣糾纏，扎根血脈，腐爛內裡。
這種情況並不常見。
妖厭惡怨氣，自然不會選擇一個怨氣壞繞的人。
一時之間，我竟分不清到底是妖氣更重一點還是怨氣更重。
無論如何，這個人必S無疑，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他。
更重要的是，這份妖氣……我剛剛才見過。
辦公室戀情？
還是別的……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不遠處正在往嘴裡塞東西的妖，心中暗下決定。
看來，今晚得走一趟了。
3
按照計劃，我悄悄跟在那個員工後面。
她提著從聚會上打包的東西，一路哼著小曲，穿過灑滿月光的小道，來到一棟破舊的居民樓。
她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對著屋內某個方向虔誠地拜了一拜，然後進屋將門快速關上。
借著月色，我將屋內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客廳原本應該擺放電視的位置換成了一塊牌位，上面應是用紅墨寫著“李清蔓之墓”。茶幾上還放著蘋果等供奉之物，物品繁多，可見供奉者的虔誠。
但在一眾現代家具中，這顯得格格不入，甚至透露出絲絲陰氣。
而牌位周圍，雖有怨氣但並不駭人，想來應是供奉了好一段時間了。
屋門很快關上。
我偏了偏頭，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決定回去先把李清蔓是誰搞清楚。
4
我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我扯著頭發，滿臉煩躁，不知道是誰這麼沒眼色，大早上擾人清夢。
門一打開，門口站著的房東讓我立馬想關門。
僅存的理智讓我活生生地忍住了。
“王阿姨，你有什麼事嗎？”
房東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面目和藹，“小樹啊，我之前跟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啊？”
我愣了愣，使勁回想著她之前跟我講了什麼。
但很遺憾，我完全沒什麼頭緒。
房東無奈地看著我，語氣摻雜著些許抱怨，“你這孩子，跟你說的怎麼都不放在心上呢？我上次跟你講，我給你安排了一個相親對象，就在今天。”
我：？？？我怎麼完全沒印象。
許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房東好心解釋，“我微信發消息告訴你的。”
我：……
我嚴重懷疑房東是故意的，知道我不怎麼看微信，所以還這麼幹。
一時之間，我心情復雜。
主要是我不太喜歡別人算計我，但房東平常對我還是很不錯的。
她自己一個人住，有時候家裡做了飯還會送我一些，有些東西我不太懂她也會熱心地教我，盡管很多時候她也不懂。
而且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中年人愛拉紅線的心。
我無奈地笑了笑，“您等一下，我去收拾一下。”
房東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不急嗷，咱們還有時間。你慢慢收拾，收拾好了告我一聲，阿姨帶你過去。”
我：……
5
房東一路都在喋喋不休。
她跟我大概地介紹了一下男方顧輕宥，把他誇得天花亂墜。
什麼海歸啊，什麼年少有為啊，什麼高知家庭啊……
反正一句話總結，男方是相親市場的搶手貨。
我聽得嘴角抽搐。不由得感嘆時代在變，但有些東西卻不會變，比如阿姨們愛八卦和愛牽紅線的心。
可能是害怕打擊我的自信心，房東還暖心地安慰我，“小樹你也不要擔心嗷，咱們也是很優秀的。我也跟他媽媽明確表示了，咱小樹不缺人喜歡，都是在相親市場混的，誰比誰條件更好不一定。而且你放心啊，姨幫你把過關，那孩子一看就是個老實人。”
我：……
車停了。
終於到地方了，我抒了一口氣。
我看著房東發我的照片往裡走，心想這人怎麼這麼眼熟。
啊……我想起來了，這不是年少有為的顧主管嗎？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真好啊。
我笑了笑，抬眼就見到了不遠處的顧輕宥。
四目相對，他躲避了我的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神色摻雜著難言的緊張。周身透著一股腐朽的氣質，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壞掉了一樣，完全沒有照片中的自信與陽光。
我舒緩了眉頭，邁步靠近他。
顧輕宥的神色變得愈發的怪異。
隔壁的桌上發出輕微的瓷器相碰的聲音，他的眉頭輕輕抽動。
驚弓之鳥……
離得越近，他身上的妖氣愈發明顯。
我也比昨天更清楚地看清了妖氣的狀態。這時，我才意識到，我錯了。
妖氣並非扎根與血肉，而是纏繞周圍。
這也就意味了——
那個妖並不是故意的，而是親密接觸才出現了這種情況。
但是，這份怨氣又是為什麼？
怨氣過重，影響修為根基，那隻妖不會發現不了。
所以，她為什麼不提醒他？
6
我剛坐下沒多久，顧輕宥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口。
“樹小姐，我很抱歉。”他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這次這個相親是我的問題，我沒有及時地拒絕我媽媽，才會出現這個情況，讓你耽誤時間白白跑一趟實在很抱歉。但是，我有女朋友的。隻不過，隻不過我媽媽不是很滿意她。所以，才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
說完，他歉疚地低下了頭。
我手指蜷縮，想要安慰他一下，讓他不用這麼緊張。
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變成這個謹小慎微的樣子……
我暗嘆了一口氣，完全摸不著頭腦那個妖到底幹了些什麼。
斟酌了一會兒，我輕聲道：“你女朋友……她不知道你來相親嗎？”
顧輕宥神色變得有些驚恐和痛苦。
“她……她不知道，不能讓她知道。要不然……要不然我女朋友會生氣的。”
我看著他臉上的恐懼，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濃。
為什麼提起自己的女朋友，他會這麼害怕？
而且這種害怕很奇怪，帶著恐懼，摻著痴迷。
就像是……是昆蟲被蜘網纏住，又恐懼又絕望，想離開但再也離不開。
我咬了咬牙，繼續試探，“你女朋友……是叫李清蔓嗎？”
顧輕宥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我的心沉了沉，事情的走向好像更詭異了。
宋洺言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姐姐，你怎麼突然和一位哥哥一起吃飯？是在約會嗎？”
我頭皮一麻，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被宋洺言惡心出來。
他的手虛虛地搭在我的肩上，表情委屈。
我：……
他垂眼看著我，對著我眨了眨眼睛。
顧輕宥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他上前一步握住宋洺言的手。
“宋公子，救救我，救救我……”
因為太過激動他有些語無倫次，但求生的希望還是讓他緊緊抓住救命稻草。
“我……我……鬼，有鬼，有鬼纏著我。我，我聽人說，您家是幹這個的，一直在找您……救救我，救我！”
7
我倆對視一眼。
我輕微地點了點頭，對顧輕宥的話做了肯定。
宋洺言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顧輕宥，“我會幫你的，你別擔心，冷靜下來。嗯？”
許是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過於狼狽，顧輕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洺言雙眼溫和，神情專注，“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被鬼纏著的？”
顧輕宥看了看我，一臉猶豫。
“你別擔心，她也是幹這個的，我們都不會說出去的。”
聽見這句話，顧輕宥明顯放松了下來。
他低下頭，手指微微顫抖，“是我的……女友，她……她被鬼上身了！我想救她……我不想她S……”
我對著宋洺言輕輕地搖頭。
宋洺言看著對面的顧輕宥，輕聲道：“你怎麼知道她是鬼上身了呢？鬼需要人S之後才能上身，我們一般俗稱借屍還魂。難不成……你女朋友S過？”
顧輕宥猛地搖頭，聲音嘶啞，“不……不是……沒有，是……是她變了。”
他抬頭，抖得更厲害了。
“她……她之前和現在很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她之前……之前很愛我的，但是現在，現在她不愛我了，她要跟我分手。”顧輕宥雙眼微紅，神色痛苦，“她嫌我髒，說我，說我是……爛黃瓜。我知道，知道她說的是……可是，我真地很愛她，我知道我可能配不上她。但是……我愛她啊。”
他說得前言不搭後語，甚至有些話莫名其妙。
我皺了皺眉，越來越看不懂現在的人和妖了。
宋洺言許是意識到了什麼，神情凝重。
他湊近我，低聲道：“你確定他身邊有鬼？”
我知道宋洺言在想什麼，一個被愛拋棄的男人走投無路之下的自我想象。
我抿了抿唇，將昨天和剛剛發生的事情大概地闡述了一下。
“鬼，確實有，但這是忘川的事，不是我們該操心的。至於上他女友身的不是鬼，是妖。”
宋洺言了然地點了點頭，他瞥了一眼兀自痛苦地顧輕宥，繼續說道：“他現在這個狀況很不對勁，我懷疑他是被pua了，有點難搞。”
“你是說那個上他女友身的妖pua他，然後把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學著宋洺言的語調，但是說出來還是有點奇怪。
“嗯。你不是說這些妖氣都是跟妖親密接觸才沾染上的嗎？那符合他現在這種狀態的，隻有pua了。”說著，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pua？”
我訕訕地笑了笑，“潛心修煉，不問世事。”
真是要命，想我當年好歹是個天下事皆知的百曉生，如今啥都不知道。
這該S的落差感……
顧輕宥的狀態太差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
無奈之下，宋洺言隻能再次承諾，“你放心，我們會幫你的。好好休息，不要擔心。”
情緒的大起大落讓顧輕宥看起來有些虛弱，他點了點頭，“謝謝。”
我看著顧輕宥蕭瑟的身影，輕聲道：“查查李清蔓吧，他女友，應該是個突破口。”
宋洺言踢了踢他腳邊的石子，“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垂眸，將心裡不為人知的難受壓了下去。
我可能……又要親手S掉一位同胞了……
8
“pua究竟是如何控制一個人的？讓一個人明明很痛苦卻仍然不願意擺脫這段關系……”
“通過各種手段實現精神操控，進一步讓受害者否定自我價值，使其自厭自棄……”
……
一個視頻完結，相關視頻推送。
時代發展帶來的不光是新的便利和科技，還有新的惡意。
我看著接連不斷的視頻，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好奇心害S貓，今天晚上的覺，怕是睡不好了。
起初我隻是抱著學習新知識的想法看這些視頻，甚至最開始持有懷疑的心態。
可看到後面，我就知道我錯了。
現代人真的很容易就S。
生活節奏變快，壓力變大，內心變得焦躁敏感，人也變得脆弱。
我從來不知道人是這麼容易就被影響操控的。
這事如果讓苗疆的那群人知道了，不得氣得直接把棺材板掀了。
想當年，苗疆蠱術要想控人心神，必須養出蠱王才可以。
耗費精力之多，花費時間之長，常常一個苗疆人到S都未必能養出一隻。
如今倒好，去上幾堂pua課就可以，甚至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學會它，然後隨時隨地的實踐它。
沉迷愛情的女孩在男友不斷地貶低和斥責中永閉雙眼；珍惜友情的人在朋友不斷地誘使中淪為錢袋；認真工作的下屬在上司不斷地威脅中離開人世……
這些事情看似離譜，但卻透著詭異的真實。
S人無罪者……
這個稱呼在我腦海中跳躍。
就跟網暴一樣，S人不見刃。
人不是他們親手S的，S亡跟他們也沒有直接關系。
畢竟，他們從來沒有給受害者造成身體上的傷害，就算有，那也是受害者自己幹的。
但是由他們造成的精神損傷成為了壓S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真是惡心至極，卑劣至極。
我不忍繼續看下去。
每看一則新聞，我就心驚肉跳一次。
有時候，人的惡意比我想象得大太多了。
施加傷害的人永遠不會顧及受害者的哀求，反而會因為他們的奔潰依賴而沾沾自喜。
我想我永遠都不會理解這種心理。
正當我打算睡覺的時候，宋洺言也將調查結果發給了我。
“這麼快？”
宋洺言發了一個“意氣風發”表情包，“當然。”
“行，不早了，十點鍾了，早點睡吧。”
宋洺言：“……”
我扒拉著屏幕，隨手翻了翻那些資料，嘆了口氣。
果然啊……
既然這樣，那就速戰速決吧。
9
我去了“李清蔓”家。
不要誤會，我沒打算用什麼技巧。
畢竟夜探也不需要什麼高超的技巧，唯一的技巧可能就是翻窗進屋的本領。
而鄙人，正好有這個技巧。
翻窗進屋。
這一次，借著月色，我看見了那個靈臺的全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