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有苦也說不出。
我總不能說孫小花過兩天就要被逼得上吊自S，我是來阻止她的。
這樣的話說出來，隻會被人當做顛婆。
我隻能繼續頂著流言蜚語，暗中觀察孫家的動靜。
等到了晚上十一點多，也不見那個神秘的男人來孫家。
難道今天不來了嗎？
孫小花自S和他沒有關系？
就當我還在疑惑的時候，那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從孫家大門跑了出來。
男人腳步虛浮，一路跑向村口，還時不時地左顧右看，就怕被別人看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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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了！
這個人從白天就一直躲在孫家，我竟沒想到這茬。
9
我也管不了動靜會不會吵醒這家人，直接飛奔到孫小花家附近，在我早已看好的牆頭翻了進去。
一跳進院子裡，我就聽到有女孩細細的嗚咽聲。
顧不得有些崴傷的腳踝，我直直衝進孫小花的屋裡。
孫小花已經站在凳子上，兩手握著麻繩準備上吊。
我趕忙上前把人抱住，用盡全力把她抱到炕上。
孫小花不停地掙扎，在看到是我以後，開始掩面痛哭。
我這才發現，孫小花的衣服凌亂不堪，炕上散落著她的內衣內褲。
那個狗東西！居然強迫了孫小花！
要知道，孫小花隻有15歲，還沒成年！
怪不得孫小花會想不開上吊。
我真沒用，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孫小花，卻讓她又一次受到了傷害。
我看著哭泣不止的孫小花，內心的愧疚和心疼湧了上來，我把小花緊緊地抱在懷裡，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後背。
她捂著嘴巴，嗬嗬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聲音帶著哽咽：
“田老師……”
“你教育我們，做人要自立自強……”
“我現在，現在……我做不到……”
孫小花說的每一句話都猶如刀割一般，一刀一刀地劃著我的心髒。
我的眼眶也變得幹澀，鼻腔湧來陣陣酸意。
“你沒錯，小花，你不要自責。”
“你是受害者，老師會幫你的，你不要想不開……”
“壞人會受到懲罰的。”
我不停地安慰著她，幫助她解開心結。
或許是太累，也或許是心力交瘁，小花在我的懷裡睡著了。
我揉了揉臉，讓自己保持清醒。
小花屋裡發出這麼大的動靜，孫父孫母居然沒有過來看一眼，說明這件事，孫父孫母是知情的。
而且，是他們默許的。
我把小花今晚穿的衣服都收到幹淨的袋子裡，這些都是很重要的物證。
幫小花換好衣服後，我抱著小花，徹夜無眠。
10
第二天一早，我準備帶小花去警局報案。
一開門就迎上了孫父孫母。
孫媽媽有些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她躲在孫爸爸身後。
孫爸爸眼裡沒有一絲愧疚，他冷漠的說道：
“田老師，正好你在，我們告訴你一聲，小花今後就不去上學了。”
我壓下心中的怒火，此時與他們發生正面衝突，對我、對小花都沒有好處。
“小花爸爸，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要去學校與校長商量。”
我把小花往我身後藏了藏，小花現在完全屬於懵傻的狀態。
我要是放任不管，她說不定還會去尋S。
“田老師，小花要嫁人了，你把小花給我。”
孫爸爸這話說的，仿佛小花就是一件不值錢的物件一樣。
小花還未成年，她這不是嫁人，而是孫爸爸在賣女兒。
我隨手拿起一旁的木棍，指著孫爸爸，惡狠狠地說：
“孫大福，你這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孫小花今天必須跟我去學校上學。否則，我立刻就報警！”
孫爸爸聽到報警，這才態度軟了下來。
他知道，如果警察來了，昨晚的事就會暴露，不管是他還是那個神秘男人，都會吃不了兜著走。還有他那見不得人的勾當，也會打了水漂。
“田老師，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今天就去找校長辦理退學，到時候，我看你還能攔得住嗎？”
孫媽媽在一旁附和：“對對，這是我們的家事，和你沒關系。”
我拿著木棍，護著小花，一步一步退到門口：“我等著你們的休學通知！”
就算他們拿著休學通知，我也不會放任小花和他們回家。
既然我已經帶著小花遠離了這裡，就不會再一次把她推進虎口之中。
11
到了學校，我把小花安置在我的宿舍。
她現在的狀態也沒辦法正常聽講了。
好好的一個女孩，被人渣，被自己的父母親手毀了。
就在我準備去上課的時候，孫陽陽跑來找我。
他急衝衝地跑進我的宿舍，看到他姐姐的模樣後，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淚水。
孫陽陽說，他昨晚聽到姐姐的哭聲，想過去看看，但爸媽一直不肯讓他出門。
今天早晨又聽到爸媽說姐姐要嫁人，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孫陽陽突然跪在地上給我磕了頭，求我保護他姐姐。
我告訴他，就算他不來求我，我也會一直保護小花。
孫陽陽隨即告訴了我那個男人的信息。
原來，在那個男人第一次和小花爸爸交談的時候，孫陽陽就躲在屋裡偷聽到了。
那個男人名叫劉強，是隔壁村的。家裡養著十幾頭羊羔，手裡有些錢。
孫爸爸的弟弟在城裡工作，與別人發生爭執，失手把人打進了醫院。
對方要求賠償八萬元醫藥費，孫爸爸家都是農民，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
然後孫爸爸就起了別的心思，他暗地裡找來了劉強，以十萬塊把女兒賣給劉強。
本是打算直接將孫小花嫁過去，但想到小花倔強的性子，便想出了生米煮成熟飯的法子。這樣一來，小花好面子，就不會拒絕嫁人。
孫陽陽說，他以為我到他家家訪以後，孫爸爸就不敢再賣掉小花，所以一直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我沒有怪他，畢竟孫陽陽也隻是14歲的孩子，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不知道怎麼處理。
孫陽陽的話解了我心中的疑惑。
孫小花突然就有了自己的屋子，其實是為後續的事做準備。
孫媽媽那天被打斷的話，其實是要說家裡缺錢。
孫爸爸那天晚上和劉強本是商量好準備實施計劃，但被突然家訪的我打亂了。
弟弟那邊的賠償拖不得，所以在我第三次家訪時拒絕我留宿他家。
一切的一切，都串起來了。
12
待孫小花恢復神智後，我詢問了她的意見：“小花，我們可以報警，讓壞人受到法律的制裁。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一直陪著你。”
小花聽了我的話，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
我向校長告了假，準備連夜去縣城報警。
正當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時，一幫人打著手電朝學校走來。
領頭的人，與劉強有幾分相似。
我把小花藏好後，坐在凳子上看書。
這幫人沒有敲門，直接衝進我的屋子。
我這才看清劉強的臉，他大約有三十歲了，滿臉兇相，頭發亂糟糟地頂在腦袋上，牙齒上都是多年抽煙留下的黃漬。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要幹什麼！”我大喊道，希望周圍宿舍的老師能聽到我的聲音。
“給我搜！”
劉強指使著那些人在我的屋裡到處翻找。
我知道他在找小花，我早已經把小花藏在隱蔽的地方，怎麼可能讓他找到？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眾人在我屋裡翻箱倒櫃之後，並沒有發現小花。
劉強有些生氣，他走到我面前，揪著我的衣領，惡狠狠地說：“你他媽把我媳婦兒藏哪了！最好老實交代！”
我發出尖叫，有幾個老師已經被我引來，站在門外觀看。
“我又不認識你媳婦，我為什麼要藏她？”
劉強給了我一巴掌，我捂著臉，硬擠出幾滴眼淚。
有幾個識趣的老師看到後，已經跑去找校長了。
見我不說話，劉強把我扔回凳子上，自己在屋裡來回翻找。
他走到灶臺邊，準備把鍋抬起來。
但因鍋裡被我加了滿滿的水，他抬了好幾下都沒有抬起來。
劉強又走到我的櫃子旁，把櫃子裡的衣服都扔了出來。
這時，校長跑著進來了。
校長是教育局指派來的，他和各個村的村長、鎮長都相熟。
劉強看到校長，氣焰瞬間減少了。
校長呵斥了劉強，要求劉強給我道歉，否則就找村長開大會批判他，並把他做的醜事寫成大字報張貼在村裡，還要報警讓警察關他幾天。
劉強不情願地給我說了聲對不起，隨後把他帶來的人都叫走了。
校長寬慰了我半天，讓我不要和這些流氓一般見識。
我三言兩語就打發了校長和圍觀的老師。
然後趕緊把鍋裡的水舀出去，把鍋抬了起來。
小花捂著嘴，淚眼婆娑地蹲在灶坑裡，身上也都是灰。
我把她從灶坑裡拉出來，替她擦去眼淚，拍幹淨身上的灰。
夜深人靜時，我拿著物證和幹糧，牽著小花，一步一步往鎮子的方向走去。
13
到了鎮上，已經是早晨七八點鍾。
我怕孫父孫母早就報案了孩子失蹤，沒敢坐大巴車，而是找了魚龍混雜的小面包車。
一路顛簸著來到縣城，我們又輾轉了火車前往省城。
小花全程一言不發，但也沒掉一滴眼淚。
她似乎已經對父母失望，所以不再為他們流眼淚，隻是緊緊握著我的手，害怕我把她松開。
看著曾經活潑開朗的小花變成這樣，我的心如刀紋。她像是一朵盛開的花朵，在一瞬間凋零。
我帶著她來到省城的警局報了案。
警察盡可能地不再刺激小花，讓她講述事情經過，還把物證都拿去做DNA檢測。
兩天後，警察告知我們DNA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上面殘留著劉強的DNA，現在已經確認劉強犯罪事實，準備前往逮捕。
小花聽到後，嘴角微微上揚。
這是我這幾天來第一次看到小花的笑容。
小花拉著我的手，又覺得不能表達她的心情，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在我的懷裡，小花微微顫抖，低聲啜泣。
這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在這一刻，終於可以釋放出來。
我也有些忍不住，我拼盡力了兩世的力量，終於救下了她。
我們互相擁抱著，直到太陽落山。
劉強被逮捕了，因小花是未成年，劉強被判了三十年，就算出獄後，也要終身帶著電子腳銬。
與此同時，一條“尋女啟事”在網絡上迅速走紅。
這篇文章中寫著：
愛女孫小花，在上學期間遭受無良老師田麗的洗腦。
開始放棄學業，準備嫁與劉強為妻。
田麗曾多次來我家，名以上是家訪，實則是在踩點。
最後，田麗聯合劉強，將孫小花強迫。
倆人因錢的問題鬧掰，田麗私自帶走孫小花，尋找新的買家。
……
文章長篇大論孫父孫母有多疼愛孫小花，將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我的頭上。
14
一時間，文章被各種網紅大V轉載。
網友在屏幕之後發表正義發言：
“看著年紀輕輕，心居然這麼黑！”
“假裝去支教，實際上是去拐賣！這種人，建議直接S刑！”
“快把孩子還給人家父母，否則我們就是那一片片雪花！”
我的個人信息也被網友扒了出來，手機每天都是各種騷擾信息和電話。
還有甚者給我居住的地方快遞S老鼠。
小花看到後，注冊了自己的賬號澄清事實，但根本沒人聽她解釋。有人說小花已經被我控制，發這條澄清信息的說不定就是田麗。
小花哭著向我道歉：“田老師，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爸媽會這麼做。”
我不怪她，這件事本來就和她沒有關系，而且小花也是受害者。
網絡上的事一茬接一茬，很快大家就會轉頭關注其他的，我隻要靜靜等待風波結束就好。
孫父孫母向我隔空喊話，要求我交出孫小花，否則就要我好看，那副嘴臉活脫脫像個惡霸。
對這些風言風語我不會理會，我打算隔絕網絡清淨一段時間。
在我關閉手機的前一秒，我接到了校長的電話。
我已經不在村裡，自然不能與孫父孫母對峙，不知道孫父究竟怎樣歪曲了事實。
校長打來電話的時候有些生氣，問我為什麼不提前告知他，他好提前防備。
由於我未經孫父孫母同意，擅自帶走孫小花，村裡的人都以為我是人販子，天天來學校要人，影響到了孩子們正常上課。
所以學校決定暫時將我停職，也讓我遠離是非之地。
我有些繃不住了，我可以不在乎網友的謾罵和詛咒，可以不在乎外界對我的看法。
但當老師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現在我已經不可能再回去支教了。
難道就因為孫父孫母的片面之詞，就這樣剝奪了我的熱愛的東西嗎？
我緊咬著唇，努力讓自己不掉眼淚。
15
小花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
她說：“我爸媽不能就這樣成功隱身，還當上了模範父母。他們對我、對你做過的事，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們。”
“田老師，我要起訴他們。”
對上小花堅強中帶有稚嫩的眼神，我鼻頭一酸，滾燙的眼淚撲簌簌地滴落下來。
這麼小的年紀經歷了父母的背叛，就算父母不是最終傷害她的人，但也是始作俑者，想必小花心裡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我帶著小花請了律師，狀告孫父孫母不配為人父母，販賣兒童以及誹謗罪。
正義永遠不會缺席，小花真實的遭遇在網絡上迅速發酵。
輿論反轉，曾經那一批網友已經轉頭開始攻擊孫父孫母。
也有一部分人關注到農村女孩正在遭受的困境，開始籌集資金進行捐款。
小花的案件證據確鑿，很快就到了開庭的時候。
法庭上，孫媽媽已經痛哭流涕，承認自己的罪過，但孫爸爸還是一副嘴硬的樣子。
孫爸爸說：
“女孩生來就沒什麼用，我花了那麼多錢供她讀書，為的不就是能多要點彩禮！”
“田麗教唆我的女兒不聽父母的話，你們怎麼不抓她！”
“百善孝為先！孫小花，你不配當我女兒！”
所有人聽了都唏噓不已。
律師傳喚人證，孫陽陽站了出來。
他將自己聽到的所有事實一一說出，坐實了孫父孫母販賣女兒的罪名。
氣得孫爸爸大罵其“白眼狼”。
在孫爸爸的叫罵聲中，法官判處孫父孫母十年有期徒刑。
孫父孫母都進了監獄，小花和陽陽的去處成了問題，沒有親戚願意收養小花和陽陽。
最後，我重新找了一份工作，當起了二人的家長，帶著兩個孩子在縣城裡生活。
小花和陽陽都特別懂事，學習一直是名列前茅。
時光飛逝，小花和陽陽都已經考上了大學。
我站在火車站送別他們倆，兩個堅強的孩子卻止不住淚水，不肯與我分離。
可人生總是會有離別。
我看著孩子們遠去的背影，悲喜交加。
這一次，我終於，保護到了小花。
……
“滴——”
“滴——”
“滴——”
“病人心律異常，準備搶救！”
……
“病人呼吸、心跳完全停止，宣告S亡，請家屬節哀。”
“說來也奇怪，病人剛送來醫院時，一直有很強的求生欲望，就在剛剛，好像突然放棄了一樣……”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