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周景鑠的聲音如同這玉一般破碎。
「這是你親手為我雕刻的玉牌，你怎麼能說弄碎就弄碎？！」
我冷眼瞧他：「我不記得了。」
周景鑠神情變得慌亂：「你真的失憶了？」
「可是怎麼會？小白不是說隻是暫時的，你不會有大礙嗎？」
「這些都不重要。」我不耐地打斷他。
「你現在在我眼裡就是個陌生人，以後少煩我。」
說完，我拉著周瀚玥，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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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鑠癱坐在原地，體內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生生抽離。
他的墨墨，真的不記得他了。
10.
回去後，我便開始收拾東西。
但其實我也沒什麼東西，隻有周瀚玥這幾天給我買的零食。
「墨墨，你要做什麼？」
「離開這裡啊。」我頭也不抬地說。
「別走。」周瀚玥立即扯住我，哀求地看著我：「墨墨，求你別走。」
「就算為了我，留下好嗎？」
「可我一個外人，總住這裡不好吧？」我撓了撓頭，有些為難。
隻有和人類結契的獸人，才會長期居住在人類住所。
「那，你願意和我結契嗎？」周瀚玥小心翼翼地問。
「我一直都沒有收養獸人，就是在等你。」
「那你以前怎麼不和我結契？」我好奇地問。
周瀚玥苦笑一聲：「怪我太懦弱了。」
「墨墨，你很強大，沒有人類配得上做你的主人。」
「而我，天生白發白眉，相貌醜陋，是修術的廢柴，我不敢肖想你。」
等等，相貌醜陋？
我視線在周瀚玥臉上掃過，黑眸清亮，鼻子挺拔俊俏，唇角弧線微微上揚，不笑似笑。
「胡說！你長得那麼好看，哪裡相貌醜陋了？」
「真的嗎？」周瀚玥眼眸一亮：「墨墨覺得我很好看嗎？」
「當然！」我使勁點頭。
周瀚玥長得比白曼那隻狐狸都漂亮！
「那……」周瀚玥湊近了一步，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臉上。
「你覺得，我比周景鑠還要好看嗎？」
周景鑠長得確實也好看，但他腦子有病。
所以我毫不猶豫：「當然，你比他好看多了！」
周瀚玥笑了，笑得十分開心。
「既然我這麼好看，墨墨願不願意做我的獸人？」
他的眼睛裡好像有一把鉤子，勾得我暈暈乎乎，心髒直蹦。
但我還是搖了搖頭。
「不太願意。」
不知為何，我對結契有一種本能的排斥。
「沒關系。」周瀚玥輕輕嘆了一口氣。
雖然有些失落，但依然溫柔。
「我已經等你很多年了，不怕繼續等下去。」
11.
雖然我沒有答應和周瀚玥結契，但也沒忍心直接離開，便暫時在周家別墅住了下來。
這期間，周景鑠沒事就來煩我。
帶著一些舊照片和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墨墨，你看，這是我們小時候的合照。還有這個，你以前最喜歡了。」
我每次都說，不記得了。
周景鑠的表情一次比一次絕望。
最後終於忍不住崩潰地低吼：「十年，我們在一起整整十年，你怎麼會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找來醫生，讓他恢復我的記憶，無論多少錢都可以。
醫生檢查了一下，搖頭：
「她舊傷本就嚴重。又強行煉了咒，能撿回一條命便是幸事，記憶是不可能恢復了。」
周景鑠知道真相後，對白曼大發雷霆，怪罪她說謊。
白曼跪著苦苦哀求好幾天，周景鑠才沒有解除契約，把她趕出周家。
但懲罰不可避免。
周景鑠拽著被獸鞭抽得傷痕累累的白曼，讓她跪在我面前。
「墨墨，我已經懲罰這個畜生了，你消氣了嗎？」
「你願意，和我重新結契嗎？」
我果斷拒絕：「不願意！」
「墨墨，」周景鑠忍不住哀求：「下個月就是試煉大會，沒有你，我不行的。」
「所以你隻把我當成，幫你贏得比賽的工具人？」
我覺得自己變聰明了，一下抓住了重點。
「不是，不是。」
周景鑠慌忙解釋。
「隻是這麼多年，你一直在我身邊，幫我贏得比賽，我不能沒有你。」
「周景鑠，你可真惡心。」
我忍不住嫌惡地看他。
「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
「沒有資格和黑虎一族結契！」
周景鑠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唇角顫抖，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12.
也許是我那天的話說得夠狠，周景鑠沒敢再找我。
但同時，周瀚玥也好久沒出現了。
他的身影總在我的腦袋裡轉來轉去，我終於憋不住，跑去找他。
房間裡沒有，我便去訓練室找。
周家的別墅很大，我左拐右拐，越走越偏，不知道怎麼走到一個廢舊的操練場。
場內的一角，圍著幾個人。
我跑過去，準備問路怎麼走。
就見那幾人合伙毆打地上的人。
而躺在地上的，正是周瀚玥！
「住手！」一股無名火竄到頭頂，我怒吼一聲。
「葉墨？」那幾人面色一緊，但很快放松下來。
「聽說你和周景鑠解除契約了，就沒必要還管他弟弟的事吧？」
「就是，」另一人附和著：「周瀚玥這個連獸人都沒有的廢物，連我兩招都接不下來！」
說著，他還在周瀚玥臉上扇了一巴掌。
這巴掌像是直接扇在了我的心上。
我捏緊拳頭，直直地盯著他們，瞳孔變成豎瞳：「我說，放開他！」
那幾人被我的氣勢嚇到，往後退了幾步。
但嘴上仍不認輸。
「葉墨，你是不是對廢物情有獨鍾？」
「以前一直護著周景鑠那個廢物，現在找上他弟弟了？」
「你當初要是和我們中間一人結契，助我們當上家主，周家肯定能發展的更好！」
「滾！」我提起丹田之氣，發出一聲虎嘯。
那幾人不敢再留，趕緊跑走，臨走前還甩下一句：
「周瀚玥，我們試煉大會上再算總賬。」
13.
「周瀚玥，你沒事吧？」我連忙跑過去扶他。
「放心，我沒事。」周瀚玥摸了摸我的頭，溫柔地安慰道。
「那群混蛋為什麼打你？」
周瀚玥無奈地苦笑：「弱者總是要被欺凌的。他們不滿哥哥佔了家主之位，便拿我撒氣。」
「但我沒那麼廢物。」周瀚玥連忙補充：「他們突然偷襲我，我才被打得這麼慘。」
「抱歉，墨墨，我臉上的傷太醜了，這兩天才沒去見你。」
我抽了抽鼻子，突然很想哭。
周瀚玥卻彎起唇角，笑得很開心。
「你臉都被揍腫了，怎麼還笑！」
「我很高興，墨墨，」周瀚玥牽起我的手：「你在擔心我。」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我當時也被別人欺負，你像個天神一樣降臨，把他們都打跑了。」
「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你了。」
「喜歡」這兩個字在我耳邊無限放大。
我心髒跳得很快，尾巴不自覺地輕晃。
我醒來後，記憶就一片空白。在陌生的環境裡，帶著一點對未知的恐懼。
是周瀚玥一直守在我身邊，帶我吃，帶我玩。
隻要他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很高興。
我想，我也是喜歡他的。
於是我下定決心。
「周瀚玥，我們結契吧。我要做你的獸人。」
「真的？！」周瀚玥十分驚喜。
「嗯！我要和你一起參加下個月的試煉大會，保護你！」
聽到這話，周瀚玥一下冷靜下來：
「你是為了保護我？」
「對！」我使勁點頭：「我可以幫你拿下家主的位置！」
「笨蛋墨墨。」周瀚玥輕彈一下我的腦門，眼神說不上是疼惜還是無奈。
「我和你結契，不是貪戀那家主的位置，而是希望和你綁定，永遠在一起。」
「我怎麼忍心看你為我受傷？」
「我不會受傷的。」我拍拍胸脯保證：「打不過我就跑。」
「周瀚玥，我想和你並肩戰鬥。」
周瀚玥被這句話觸動，點頭答應了。
他忍不住將我抱進懷中，在耳邊輕嘆：「墨墨，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墨墨，我日後一定會更珍惜你。」
我伸出手，掌心貼著他的掌心。
十指緊扣。
結契完成。
14.
一個月後，我跟著周瀚玥來到試煉大會上。
大會在A城最大的咒術學院舉辦，由各個家族中的子弟參加。
參加者可以帶一名獸人作為幫手。
在試煉大會奪得第一的人，可以許下任意一個願望，包括各大家族的家主之位。
聽說周景鑠能擔任這麼多年家主，就是因為我每年在試煉大會上幫他奪得第一。
「葉墨？」
大會上有不少認識我的人，看見我出現有些驚訝。
「聽說你和周景鑠解除契約了。看來傳聞是假的。」
「是真的。」我回道：「我現在是周瀚玥的獸人。」
周景鑠恰好帶著白曼走來，聽見我這句話，神情瞬間變得痛苦。
「墨墨，你是為了報復我嗎？」
我翻了一個白眼，作為回答。
他卻一點都不自覺，貼到我眼前，拎起脖子上一塊奇形怪狀的玉牌。
「墨墨，你看，我把你送給我的玉牌修好了。」
周瀚玥直接擋到我的面前。
「周景鑠，墨墨現在我的獸人，你不要騷擾她。」
周圍人津津有味地看著我們幾人，忍不住討論起來：
「原來傳聞是真的，葉墨居然真的和周景鑠崩了。」
「不過葉墨也夠狠的，居然找他弟弟，這不純純讓周景鑠難堪嘛。」
「看來今天周家家主要易位咯。」
迎著眾人八卦的目光，我們站到試煉臺上。
試煉臺非常大，相當於一個大廣場的面積。
上面擠滿了參賽者和他們的獸人。
我們要在臺上亂鬥，出界則視為淘汰，直到決出最後的優勝者。
周景鑠站在離我不遠處，視線緊緊粘在我身上。
而白曼好似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會，神情慌亂地跟在他身後。
「墨墨，你身上還有舊傷，待會不必逞強，差不多的時候我們就下去。」
大會開始前，周瀚玥貼在我耳邊，不放心地囑咐道。
我嘴上答應得很好，但哨聲一響，我就敏捷地竄了出去。
上次欺負周瀚玥的那幾人，我可還記著呢！
我在人群中找到他們，上去就一頓胖揍。
「我靠，葉墨你有病啊！我們可都是周家人！」
我手下力道更狠：「都是周家人，你還欺負瀚玥！你上次不是說要在試煉大會上算總賬嗎？我現在就跟你算！」
等周瀚玥著急忙慌地找到我時，我已經把他們揍得滿地求饒。
「錯了，我們知道錯了，求求您饒了我們吧。」
「給瀚玥道歉！」
他們立馬撲到周瀚玥腳下：「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才是廢物，求求您原諒我們吧。」
「好了，別在他們身上浪費體力了。」周瀚玥一邊幫我擋掉其他人的攻擊，一邊無奈道。
我點點頭，順手把他們都丟到臺下。
「墨墨，」周瀚玥把我攬入懷中，在我耳邊輕聲說：「謝謝你。」
15.
我的實力太強，其他人很快結成同盟，想要聯手先把我和周瀚玥淘汰。
我當然不服輸，一爪拍飛一個。
但圍攻的人實在太多，周瀚玥為護著我身上全是傷口，而我卻連根毛都沒掉。
我看著他滿身鮮血的樣子，感到十分憤怒。
揚天長嘯一聲，直接拍飛十幾個人。
「我靠，怎麼感覺葉墨更強了？！」
圍攻的人心生懼意，紛紛往後退去。
我趁機逐個擊敗，將他們全都掃到臺下。
僅僅一個小時，我就把臺上清理完畢，隻剩下周景鑠和白曼。
白曼實力太弱，周景鑠幾乎靠自己強撐，身上也全是傷口。
我扶著周瀚玥過去。
「喂，周景鑠，你們打不過我的，自己認輸吧。」
周景鑠卻不理我，隻是緊緊地盯著我和周瀚玥十指相扣的手。
「周瀚玥，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給你。」
「你能不能把墨墨還給我？」
周瀚玥搖頭：「你已經失去擁有墨墨的資格了。」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周景鑠雙眼通紅地看向我，目光裡滿是祈求。
「墨墨，是我蠢，我不懂珍惜。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
白曼突然一個暴起，拿出藏在懷裡的尖刀向我刺來。
「去S吧賤人！都怪你，主人才會厭棄我！」
「墨墨！」周瀚玥下意識地擋在我面前，尖刀直接刺穿他的腹部。
「周瀚玥！」
我暴怒，用了十足的力拍向白曼。
她足足飛了幾十米，「砰」的一下砸在地上，直接暈了過去。
「瀚玥，瀚玥，你沒事吧？」
我抱住癱倒在地的周瀚玥，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掉。
而他明明已經全身都是傷，還笑著安慰我：「別哭，都是些皮外傷，養一個月就能好了。」
我哭得更大聲了。
「周瀚玥，你是不是傻呀，向來都是獸人保護主人，哪有主人為獸人受傷？」
「我從來都不想當你的主人。」周瀚玥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篤定又真誠。
「我不要你保護我，更不願你為我受傷。」
「你是最可愛，最強大的黑虎，值得所有人去珍惜。」
一旁的周景鑠突然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似乎想起這十年間對我的所作所為，臉上滿是痛苦和悔恨。
「瀚玥說得對，我就是一個自私的混蛋，根本不配得到墨墨。」
「我認輸。」
他一瘸一拐地走下臺，背影帶著無限的孤寂。
「比賽結束。恭喜周瀚玥取得大會試煉第一名。」
「你可以許下任意一個願望。」
周瀚玥失血過多，已經幾近暈倒，但還是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看向我。
「我的願望是——」
「墨墨同意嫁給我。」
16.
一個月後，我和周瀚玥舉行婚禮。
這場婚禮由十幾個大家族共同舉辦，是A城歷年來最盛大的婚禮。
當時大會上，周瀚玥求完婚就暈過去了。
全場人看著我抱著他，哭得鬼哭狼嚎：「我願意啊啊啊，我願意嫁給你！」
哭完還不忘對主辦方說：「這個願望是我實現的，不能作數。」
試煉大會主辦方琢磨了一下，決定幹脆幫我們辦一場婚禮。
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所有人都在罵周瀚玥是蠢貨。
為了娶一個獸人，白白浪費一個願望。
但周瀚玥並不在意，他知道我答應後欣喜若狂，仿佛得到了全天下最珍貴的寶物。
這一個月，他積極養傷。
周景鑠傷得也很重，且都是內傷，被周家送到小鎮上慢慢修養。
而白曼被我一巴掌拍碎了丹元，再也不能修煉。
為了活命，做了周家某一個獸人的情婦。
周家家主之位空出來後，便根據實力選拔，能力強者可擔任這個位置。
不過這一切都和我們無關了。
周瀚玥說我生性愛玩。婚後便帶我周遊世界，不再參與這些是非。
婚禮前，我站在化妝間裡，緊張得手都抖。
周瀚玥偷偷溜過來看我。
我連忙扯住他，站到鏡子前。
「我穿這個婚紗是不是很奇怪，會不會很醜？」
這條婚紗是一條白色的蕾絲魚尾裙，我黑色的耳朵和尾巴露在外面，總感覺十分突兀。
「不會，很美。美得我都不想讓他們看見。」周瀚玥嘴角帶笑，深情地望著我。
「但我怎麼看自己這麼醜？」
我作為一隻黑虎，居然感受到了什麼叫容貌焦慮。
「我穿這個婚紗不好看，要不然還是別結……」
我話還沒說完，周瀚玥突然親了我一下。
我臉頰通紅，瞬間把什麼容貌焦慮拋在腦後。
我舔了舔唇角，對著他嘿嘿笑：「挺甜的，再來一次。」
周瀚玥眼眸一暗，攬過我的腰，直接吻得我頭暈眼花。
末了，在我耳邊輕聲說：
「別急，晚上讓你親個夠。」
我眨了眨眼睛，拉著他直接翹掉了婚禮，到隔壁酒店，提前感受了一下「晚上」……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