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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兒媳生產後,我帶著她跑了 3133 2025-06-18 14:5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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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殘存的坐月子的記憶幫助她康復,鄭星看在那個孩子的面上,對我偷偷溜出去拿東西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在陳秀秀出月子的那天,他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冷漠無情地告訴我:


     


    “養這麼久已經算是我仁慈了,之後要再想出來拿,我可保證不了我不會在我爸面前說什麼。”


     


    他比鄭軍更加絕情,在陳秀秀生完孩子後,他還和他爸悄悄商議想把陳秀秀趕出去。


     


    “等過段日子吧,你孩子還小,算給他積德了。”


     


    可是他們的德早就已經被耗損殆盡,最後報應在了這個孩子身上。


     


    這是一個沒有智力,更活不長的傻孩子。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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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孩子突然發燒,也許再過好幾年他們也不會發現這件事。


     


    鄭星接受不了,把所有的怒氣發泄到了陳秀秀身上。


     


    那個夢根本就不是假的,它不過就是未來的預演。


     


    鄭軍抱了那個孩子去扔,鄭星趕十幾裡山路回來,就是為了出自己的一口惡氣。


     


    這是我這麼多年寄予厚望的孩子啊,我每年的願望都是讓他不要變成像他爸爸一樣的人,但他不僅像了,還比他爸爸更加可怖。


     


    我親眼見到他施虐的樣子,和曾經躺在襁褓裡的那個分外割裂。


     


    他就連打罵人的神態都跟鄭軍一模一樣,我必須得承認,我生了個魔鬼,一個徹頭徹尾地魔鬼。


     


    他雙手掐上陳秀秀的脖子,嘴上惡狠狠地念叨:


     


    “養他媽那麼久,連個正常人都生不出來,養頭豬都比你有用,不知道帶你回來幹什麼吃的!”


     


    我看到陳秀秀臉色越發蒼白,到後面連叫喊的聲音都沒有辦法發出。


     


    我捏緊手中的石頭,這原本是我給他爸爸準備的,但現在卻用到了他的身上。


     


    我喘著粗氣,用力伸手砸過去,我看見他吃痛轉身,用滿是驚恐的眼神看向我。


     


    我曾經以為很難做到,但這一下過去,看見他倒地的那一秒,我居然覺得無比輕松。


     


    我好像看到了天上的大雁在飛,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飛往它們想去的任何地方,


     


    我怔愣地跪坐在地,陳秀秀還在劇烈地咳嗽,她爬過來抱住我,哭得泣不成聲。


     


    我看見鄭星躺在地上,後腦勺出了很多血,再慢慢閉上雙眼,已經沒了動靜。


     


    像是一段故事的落幕,我回過神來,輕撫秀秀的背,安撫她:


     


    “姨小時候看過西遊記,要逃出去,就必須得S了妖怪。”


     


    13.


     


    扔個孩子不過就是幾分鍾的事情,我還處於驚恐之中,但秀秀提醒我,在鄭軍回來之前,我必須得把一切都收拾妥當。


     


    以前他倆都是輪流在家看管我們,這次隻有一個人,也給了我們制造了很多機會。


     


    秀秀把沾了血的茅草全部丟掉,再和我一起把鄭星送到那間我闊別已久的臥房裡。


     


    現在已經是冬天,大雪蓋得像一層厚地毯,行人都走幾步都會感到吃力。


     


    偏生在這種極寒天氣,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要過這一年裡最讓人感到幸福快樂的節日。


     


    屋內燒著炭火取暖,鄭軍疼愛兒子,蓋的花被又大又暖和,才走進屋內,我手上的凍瘡就被暖得發疼。


     


    他們隻給我們兩床薄薄的被子,冷得厲害了,我們隻能拿地上的茅草壓在身上取暖。


     


    不公和憎惡再次襲上心頭,我已經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是第幾次有這樣的感覺了。


     


    我想起之前陳秀秀給我提過她爸媽,她撫摸我的傷口哽咽著問我:


     


    “痛了為什麼不叫出來啊?我媽以前被燙一下,我爸都要抱著她哄好半天。”


     


    “鄭星每次打我我都叫,我還要罵他,男人為什麼可以打女人?男人根本就不應該打女人,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對的事兒!”


     


    她說得義憤填膺,過了還要偷抹淚水,始終還是個小孩。


     


    “你知道嗎,我爸對我媽可好了,他是我們村子裡對老婆最好的,好多人都笑話他,但他不在意,我家事事都聽我媽的。我媽從小就給我說,女孩子也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她讓我不要向任何人低頭。”


     


    “所以我真的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我覺得他們都該去S,我也不想瞞你,每次鄭星打我,我都在背後偷偷咒他。


     


    和她熟絡之後,我從她身上聽到很多新穎有顛覆我認知的觀點。


     


    即使在一個家庭裡面,丈夫也不能輕易打自己的妻子,丈夫和妻子要互相尊重,妻子也有資格吃好東西,也可以讓自己過得很好。


     


    所以鄭軍這樣欺負我,我的兒子和他聯合起來這樣不把我當人來看待,他們憑什麼還能夠好好地生活下去?


     


    把鄭星扶到床上躺下後,我掏空了被子裡所有的棉絮,塞了滿當當的茅草進去,再悄悄搞壞了門鎖。


     


    我內心做了一個決定,我這樣難受了,他們也得和我一樣。


     


    14.


     


    我讓秀秀先回了茅草房,等鄭軍一回來,我立馬跪在他面前抽泣。


     


    他把我一腳踹開,厲聲罵我:


     


    “新年了哭什麼哭,晦氣得很!”


     


    “誰又準你出來的?老子限你一分鍾滾回去,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


     


    他來來回回走了幾十裡山路,早就已經沒有了力氣,這樣的威脅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效應。


     


    他剛剛用正常的那條腿踹的我,另一條腿不夠著力,差點摔倒,我連忙上前把他扶住,繼續哭得啞聲:


     


    “小星回來的時候摔了一跤,後腦袋磕了好大一個口子,我心疼啊!”


     


    “磕了你不去找婆子來看,在這裡哭什麼哭?!”


     


    “說是要找的!但是小星說浪費錢,不讓我去喊,我也找不到路。他說沒有大事,現在進去睡著了,你今天能不能讓我在這裡陪著他,我擔心得很啊!”


     


    鄭星三歲那年發高燒昏迷不醒的時候,我也像現在一樣哭著跪在地上求他。


     


    鄭軍很享受這樣的感覺,看著你卑微地哀求,但最後永遠不會滿足你,你越失落,他就越開心。


     


    那次鄭星其實沒什麼事,不過是我為人母的焦慮作祟,這次鄭軍看我也這樣,一下警惕心就放低了,他不會懷疑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心。


     


    “好了不就得了,還陪什麼陪?你是看到屋子裡面暖和想進來吧,你有什麼資格?”


     


    “你來了老子睡哪裡?我看你是差頓鞭子打,快點滾進去!”


     


    我裝作害怕地抖動了一下身體,看到他佯裝憤怒的臉上流露出來的笑意。


     


    “你一會輕點,別吵著他。”


     


    “老子不知道嗎?還要你來說?”


     


    他抬手裝作要打我,我畏畏縮縮躲開逃跑。


     


    他和鄭星一直睡的同一間房,這樣真好呀,父子倆享了同樣的福氣,面對災難時也要背靠背一起承擔。


     


    15.


     


    我沒有回茅草房,頂著寒風站在屋外,內心的激動和燥熱溫暖著我,我一點也沒覺得冷。


     


    這個村子裡的天氣格外極端,窮一點的家庭,老人小孩是很難熬過冬天的,要是打開大門睡一晚,第二條絕對是硬邦邦地躺在床上,華佗在世都救不回來。


     


    我一邊數掉落在我衣服上的雪粒,一點盤算鄭軍熟睡的時辰。


     


    鄭星肯定挨不過今晚,我給他枕頭下墊了大紅的枕巾,流再多血也不會有人看得出來。


     


    我剛剛偷了茅草房的鑰匙,今天鄭軍累過頭了,居然都忘記來鎖我們,倒顯得我這樣的行為有點多餘。


     


    我隻等著在他鼾聲響起的那一刻卸掉三塊門板,他向來是一覺可以睡到天亮,動都不動一下,在睡夢中卷入嚴寒的深淵中,不知不覺就被它裹挾。


     


    真是好優美的懲罰,我都覺得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有點太過輕易了。


     


    卸門板對我來講是件不容易的事,可我就是不知道哪裡來的牛勁,我面上皺著眉,但我心裡在歡呼,在鼓舞,我掌心還出了汗,我沒有感受到過自己如此強的生命力。


     


    這樣的過程我花了十分鍾,呼嘯的寒風穿堂而過,把屋內的紙張吹得到處都是,我聽見了鄭軍打雷一樣的鼾聲,他在和烈風一起共舞。


     


    房檐上的燈籠忽明忽滅,我卻覺得沒有比這更明亮的東西了。


     


    我激動得腳都在打顫,拉回最後一絲理智,跑到茅草房去喊陳秀秀。


     


    她蹲在那個角落裡,她還在等我,她害怕我又會被打。


     


    我終於可以像她伸出手了,就跟我夢裡那個火車上的女孩差不多,我學著她在夢境裡給我講的話,把她也講給陳秀秀聽:


     


    “我帶你去過好日子,走不走?”


     


    她從黑暗中起身,目光灼灼,緊緊握住我的雙手,什麼也沒說,但是什麼都又說盡了。


     


    離開的時候,她看向沒有遮擋的房屋,偌大的木床擺在正中央,終於問出口來。


     


    “別人問起他們怎麼辦?”


     


    “大自然會懲罰壞人的,這是他們的報應。”


     


    “那別人問起我們來怎麼辦?”


     


    我掀開衣袖在她面前晃了晃上面的傷口:


     


    “女人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


     


    她很少會在我面前笑,可這次笑得明媚又張揚。


     


    “以後能不能別叫我姨了?”


     


    “那我叫你什麼?”


     


    “叫姐。”


     


    我叫宋宛君,我不到四十歲,我還有機會再次重新出發,我的人生也才剛剛開始。


     


    我曾經和那輛火車失之交臂,但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再次向它靠攏。


     


    其實我也說不出具體的以後,但我隻想為自己而活,哪怕隻有一天。


     


    我攥緊陳秀秀的手,和她一起唱著歌謠,我們身上搭著薄被,一起用腿在厚得趕上膝蓋深的雪地裡丈量出了未來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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