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聖旨下到郡主府的時候，我突然想起謝侯爺臨S前的再三哀求。
那時年幼，總以為他此舉不過是人之將S，想要求得一份解脫。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他那句「你一人艱難」，是早就料定我的結局。
宋婉寧哭著跑來府上，將一個包袱給我，裡面裝滿了銀票。
「盛元和，你跑吧。你不能去和親，南越人恨毒了你爹娘，你去和親無異於送S。」
我擦擦宋婉寧的眼淚，笑了笑。
「你也說了，他們恨毒了我爹娘，所以陛下才會選擇將我送去，讓他們解氣。
「此舉看似無意，實則頗有深意。這會兒，我已經走不了了。」
宋婉寧抱著我大哭：「為什麼啊，這對你不公平，你爹娘已經做了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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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應該再犧牲你，他們此舉，必會遭天下百姓唾罵！」
我看向院子，樹梢上有一片片的陰影，街上有隔三岔五相聚看著府門的百姓。
哪裡會唾罵，如今局勢不穩，朝不保夕。
他們哪還會想到我的爹娘，最擔心的便是我跑了，連累他們。
「婉寧，東西我不要，你拿回去，還有我這些年攢的體己，一並給你。
「日後你與魏竹成親，我怕是不能相送了，便當作我提前為你準備的賀禮。」
宋婉寧看著那袋金銀，捂著臉放聲大哭。
「盛元和……我……我舍不得你……
「對不起……我求我爹了……可他幫不了你……
「對不起……對不起……」
我哄孩子似的拍拍宋婉寧顫抖的肩膀，輕輕趴到她身上，借著她肩頭的衣裳，擦掉眼角滲出的淚。
「寧寧，我知道你盡力了，此事非同小可，是聖上的意思，誰都無力改變。
「謝景安走之前，我曾同他說，待他回來，給他個答案。
「我這些日子想了想，其實我不是真的討厭他。
「我爹娘走後，我痛苦不已，幾次三番準備趁著無人隨他們離去。
「是謝景安一次次出現，和我吵，和我鬧，用他的方式把我拉了回來。
「所以我失憶後，才會莫名對他感到親近。
「寧寧，等他回來，你便告訴他。
「我不喜歡他，不想嫁給他，我寧願和親也想要離他遠遠的。讓他找個乖巧的好姑娘，日後不必再為我費心了。」
「元和……」
24
為了盡快讓南越退兵。
三日後，我坐上了前往南越的喜轎。
多年前，我曾在無數個夜晚怨恨過我的爹娘。
明明可以選擇做個文官，明明可以安居後宅，為何一定要跑到戰場。
到了這一刻，我才發現，若一人之命可以換萬人安穩，這的確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因我願意聯姻，滿城的百姓都來為我送行。
他們取出家中珍貴的東西奉上，盼我能安安穩穩去往南越。
宋婉寧問我恨嗎。
不恨吧，食君多年俸祿，理應為君分憂。
更何況，我救的千萬人裡，有一個謝景安，有一個宋婉寧，有一條穿來的狼王。
足矣。
25
轎子在路上跌跌撞撞走了三個月，才到達邊境。
南越國的人在城門迎我，遠遠地，我看到城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些人手中持箭，不像是迎親，倒像是宣戰。
轎子停在了千米之外，隨行的使臣不敢再前行，撩起簾子，臉色蒼白。
「郡主……南越國的人怕是不打算聯姻……咱們還走嗎？」
我看向遠處：「走。」
「郡主……」
「你我若是現在轉身，便是逃兵。
「南越國會以我朝誠意不足戲耍他們為由，即刻開戰。
「百姓將士因怨恨你我，而凝聚力不足，此戰必敗。
「若你我繼續前行，我S在南越城門，我朝將士會因受辱而士氣大振。
「成敗，在你我一念之間。」
我放下簾子，閉上眼睛。
片刻後，聽到使臣大喊：
「起轎！進城！」
轎子走到百米之內時，城樓上開始陸續有箭射到轎子前。
南越國在逼我們轉身。
使臣閉著眼睛往前走，邊走邊喊。
「請開城門，西陵國使臣觐見！」
「請開城門，西陵國使臣觐見！」
「請開城門，西陵國使臣觐見！」
……
隨著轎子越來越近，箭矢越來越多。
射在轎夫腿上的時候，轎子狠狠跌了一把，可很快又被扛起，轎子繼續穩穩往前。
「請開城門，西陵國使臣觐見！」
轎子再次跌了一把，這一次轎夫倒下了。
可是很快，有人再次將轎子扛起。
我聽到使臣的喊聲就在身前。
我閉上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南越此舉，必定是發現我朝兵力不足，準備借機發難。
我不知道謝景安眼下的境況如何，大抵不會太好。
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退縮。
我相信，謝景安定然如我一般，絕不退縮。
又走了一段路，轎子咣當一聲落在地上。
「請……開……城……門……西……陵……國……沒有逃兵！」
使臣臨S前的大喊，像是最後的宣戰。
他話音一落，無數支箭矢接連不斷地射在轎子上。
眼下還不到城門，我若S在此處，南越國一樣可以說我因想逃，而被射S。
我將蓋頭掀起，走下轎子，仔細躲避著箭矢，一點點逼近城樓。
城樓上站著一個男人，他玩味地看著我，從旁邊人手中搶過弓箭。
拉弓，射箭，一氣呵成。
那支箭同別的不同，箭氣格外凜冽。
我大概率躲不過。
不過，沒關系，我已經踏過邊界線。
便是S在這裡，也無妨。
那箭破空而來，就在我眼前幾寸的位置，被另外一支箭倏地擋掉。
馬蹄聲起，無數將士疾馳而來，我回眸，與一身血汙的謝景安四目相對。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南越國射S我朝使臣，破壞聯姻，意為宣戰，衝！」
不過片刻，眼前便混亂成一團。
將士們士氣大振，南越國城樓下的將士S傷無數。
那男人下令，城樓之上萬箭齊發。
我因不會武功，頓時成了累贅。
謝景安從遠處跑來，護著我艱難後退。
箭矢刺進他後背時，我看到他嘴角溢血，卻仍舊SS將我護住。
那一刻，像是與多年前的一幕重疊。
我的爹娘護住了手無縛雞之力的謝侯爺。
多年後的今日，歷史重現。
謝侯爺的兒子護住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我。
眼淚噴湧而下，我抓著謝景安的盔甲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
26
我盼著上天有奇跡。
可是很可惜，S場無眼，謝景安也隻是個凡人。
如我爹娘一般，被箭射了會S的凡人。
他躺在我懷裡一口一口吐著血，軍醫替他拔掉了幾支箭，鮮血染紅了沙地，軍醫便不敢再動。
「不能再拔了……他受不住了……」
謝景安不在意地揮手，示意軍醫遠一點，他有話單獨與我說。
「你說……我回去便告訴我答案的……現在告訴我吧……」
我理了理謝景安凌亂的發，將他珍重地抱在懷中，貼著他的臉。
「可你沒有回去啊……」
謝景安笑了笑，有氣無力。
「你不說，那我說……
「我爹去之前，是我求他問你是否願意嫁我。
「盛元和，我是真的想要娶你……照顧你……
「但是很可惜，你不願意……
「這幾年在國子監，我漸漸知曉軍中之事……
「知道與南越國一戰，避無可避……
「我朝兵力一直不如南越，過去因有你爹才保多年安穩……
「自他S後，陛下便起了將你養大和親的主意……
「獻上敵人的女兒，何嘗不是一種討好……
「可你不願嫁我，我便想求他送你離京……
「我想著，隻要你走了，我再努力學，此局總是有解的法子……
「後來逼你學箭，也是盼著你日後能有自保之力……
「可元和，世事無常，你爹娘當年改變不了的事情，我亦是無能為力……
「我若S了……你不必回京……隨便去哪兒……」
謝景安的眼皮越來越重，我怕不說再也沒有機會，哭著開口。
「謝景安，我想嫁你的，下輩子，我一定嫁你。」
謝景安閉眼之前，我的唇貼上他的唇。
「好……」
番外
1
【戀愛腦真感人，說S就S了。】
【我就說戀愛腦S得快，就是不聽。】
【跟著爸爸進山當土匪多好，逞什麼能，英雄救美。】
【感動S老子了，老子怎麼沒遇到個戀愛腦。】
謝景安S後不久，九壯從山上跑了下來。
它刨了坑把謝景安埋了，蓋土前還把他腰間的玉佩撕咬下來丟給我。
【快拿著，S女人，這是他們老謝家的傳家玉, 以後是你的了。】
埋好謝景安後, 九壯咬著我的褲腿往山上走, 邊走邊罵。
【瞧著瘦巴巴的, 咋這麼沉呢，就不能自己給點勁, 累S爸爸你自己個兒跑。】
2
我和九壯沒有回京。
而是去了隔壁的楚國。
楚國是個強大的國家，南越國不敢來折騰。
我和九壯在一個鎮子裡開了家茶館。
鎮子離邊境很近, 每隔幾天, 我都會帶著九壯去謝景安墳前看一看, 陪他說說話。
又過了兩年，我聽來茶樓喝茶的楚人說, 京都淪陷了，那些文官帶不了兵，皇上帶著丞相跑了。
為了挽回我們這段來之不易的寶貴愛情，我開始跟蹤謝景安。
「-「」又過了幾個月, 兩個灰頭土臉的乞丐跟著我託的人, 來了我的茶樓。
宋婉寧摸了一把臉上的灰，抱著我就哭。
「盛元和，見到你太好了，果然姐妹才是最靠譜的。
「魏竹跟他爹跑了, 他沒有帶著我……嗚嗚嗚……」
我同宋婉寧相擁而泣，安慰她，日後我會養著她。
宋婉寧四周看了看, 悄悄從胸前掏出一個包袱。
「盛元和, 逃難前, 我把咱倆的金子帶出來了。
「以後, 咱倆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想男人了！」
3
九壯不愧是跟了謝景安多年的狼。
闲著沒事就趴在我身邊思念謝景安。
【總說愛她愛她, 這下S了, 看你怎麼愛。】
【還以為她對你多上心呢, 天天跟閨蜜喝茶撩漢, 看得我都眼饞。】
【我就問你饞不饞。】
【沒事坐軍營就寫情書，肉麻S個人，結果一封不送, 完蛋玩意, 活該你沒媳婦。】
說著說著, 九壯越想越氣，抬腿踹了我一腳。
【S女人, 你不知道當初你翻牆找他的時候, 他多高興。】
【嘴上說把你丟出去, 眼巴巴地看著你, 生怕摔疼你。】
【每次都囑咐老子教導那些狼崽子，隻能嚇唬你，不能咬到你。】
【你要是嚇哭了，還得裝可愛逗你樂。謝孫子就是個S戀愛腦。】
【你個S女人, 心真夠狠的，沒有他，你照樣過這麼好。】
我聞言笑了笑，摸摸九壯的頭。
「誰說我不想他？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可我猜，他一定希望我過得開心。
「相愛有時未必需要相守，能相遇就已經三生有幸。」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