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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死者 3304 2024-10-29 20:5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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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驚惶的哭喊此起彼伏,在空曠的車庫裡格外刺耳。


      顏豪喉結劇烈滑動了下,幾次開口卻都發不出聲來。就在這時周戎大步上前,拍拍他的肩,把他推到了後面。


      他個頭極高,身形悍利,站立時投下沉重的陰影,目光從人群中慢慢掃過。咆哮和哭泣都在這極具壓迫力的視線中漸漸平息,所有人都畏懼而茫然地注視著他,隻聽周戎終於開了口,聲音低沉而清晰:“誰被咬了,自己留下。”


      人群瞬間就爆了。


      “我沒有!”“我也沒有!”“快放我們上車啊!”“求求你們,放我上去!”……


      “閉嘴!”春草爆發出厲吼:“再逼逼誰都別上!”


      喧囂立停,靜默中一個特種兵主動站出來,撩起袖口,笑道:“我被咬了,戎哥。還有子彈麼?給我一發吧。”


      周戎死死盯著他已經開始腐爛的手腕,一言不發。


      顏豪竭力堵住嘴,終究忍不住發出一聲困獸般絕望的悲號,頹然跪了下去。


      抽氣和哽咽陸續響起,周戎閉上眼睛,仰起頭,幾秒鍾後終於咽下熱淚,抬手解下脖頸間一枚用線吊住的子彈。


      “這是……”他嘶啞道,“我最後一發,自盡用的。”


      周戎把子彈裝進手槍,推上槍膛,上前與那名特種兵緊緊擁抱。


      每個隊員都上前與他告別,痛哭失聲。春草肩膀劇烈發抖,那特種兵安慰地拍拍她的背,如長兄般在她頭上親了親,最後推開她,含著淚水注視周戎。


      “這幾年多謝你,戎哥。”他笑著擦拭眼角,說:“最後送我一程吧。”


      周戎閉上眼睛,手掌顫抖,將槍口抵在那隊員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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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他哽咽道。


      周遭一片死寂,半晌後,車庫內響起一聲槍響。


      人群躁動瞬間平息,猶如沸騰的巖漿尚未爆發便被死死壓進了地底。幸存者們驚慌失措地互相對視,不一會又有個女人遲疑了下,主動出列,眼睛紅紅的滿是眼淚,說:“我……我有點怕。”


      她頓了頓,勉強笑道:“還有子彈嗎?”


      她看上去還十分年輕,殘妝掛在臉上,頭發凌亂,像是個剛參加工作不久的上班族。


      周戎把臉用力埋進掌心,某個轉瞬即逝的剎那間,他剛硬無比的肩背線條,看起來竟有種崩潰的感覺。


      春草遲疑著緩緩摸到後腰,剛要掏出槍,忽然一個人從她身側走上前去。


      ……司南?她愕然想道。


      司南站定在那姑娘面前,低聲問:“他們沒子彈了,我幫你可以嗎?我保證會很快。”


      姑娘有些害怕和無所適從:“可是我……”


      “不會有任何痛苦,”司南道。


      眾目睽睽之下,他抬手擦拭姑娘臉上的灰塵,把被淚水暈開的眼影用力抹去,又仔仔細細、一絲不苟地把她頭發梳理整齊。他把她衣領折好,拍掉藕荷色裙子上沾染的土灰,就像紳士溫柔服務一位高貴的公主。


      姑娘全身顫抖,竭力壓抑的哭泣讓她說不出話。司南展開雙臂抱了抱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趙……趙苗苗……”


      “苗苗,”司南在她耳邊道,“別怕,你看起來很漂亮。”


      姑娘咽下酸澀的眼淚,微笑起來,用力“嗯!”了一聲。


      下一秒她後頸骨傳來閃電般——喀拉!連半點拖泥帶水都沒有,身軀立刻軟了下去。


      司南託著她已無生氣的身體,緩緩放在地上,動作輕柔如同姑娘隻是陷入了永恆溫暖的沉眠。


      “……還有嗎,”周戎環視眾人,嘶啞道:“還有人嗎?自己站出來。”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膠水般粘稠的靜默籠罩了空氣。半晌周戎對顏豪點了點頭,顏豪拿出車鑰匙,突然司南朗聲道:“——站住!”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個中年男子瑟縮著往車門前擠,司南上前把他揪出人群,冷冷道:“你也被咬了。”


      “我沒有!我!我……”


      司南強行抓起他藏在身後的手,刷一下撕開袖口,手臂已然潰爛,散發出濃厚的腐臭。


      “這不是感染,我沒有被咬,這、這是玻璃割的!傷口化膿了!”


      司南置若罔聞,把他遠遠推到牆角,對顏豪道:“去開車門。”


      男子勃然大怒,撕心裂肺大吼:“你會遭報應的!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怒罵聲久久回蕩,司南看見所有幸存者都上了生化車和中巴,便回頭問:“你是想自我了斷,還是我幫你?”


      男子一拳揮過來,司南側頭躲避,冷不防男子卻趁隙掙脫了他的鉗制,扭頭就向後跑。司南望著他狂奔的方向竟對著安全門,不由眉心一跳,剎那間反應過來什麼:“站住——”


      周戎砰地打開副駕駛門,厲聲道:“司南!上車!”


      司南猶如被激怒的獵豹,拔腿衝向那男子;然而同一時刻周戎踩下油門,輪胎在地下停車場中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風馳電掣而來,一腳剎車停在司南面前!


      周戎探身抓住他,鐵鉗般的手強硬有力,將他攔腰一把抱進了駕駛室!


      “讓他去!”周戎吼道:“跟我走!”


      防彈生化車劃出一個利落至極的漂移,轟鳴加速,悍然撞塌了車庫大門!


      所有人在顛簸中猛地彈了起來,司南眼角餘光瞥到後視鏡,隻見那男子果然打開了樓道安全門,被堵在門後的喪屍一湧而入,哀嚎著衝向中巴。


      ——然而它們太遲了。顏豪已將中巴車門封閉,啟動,將數個喪屍碾入車底後,尾隨生化車衝上了大街!


      後視鏡中映出的最後一幕是那男子淹沒在喪屍群裡,司南閉上眼睛,喉嚨仿佛堵了什麼炙熱酸澀的硬塊,讓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突然一隻手按住他的頭,周戎強行把他拉過來,用力往懷裡摟了摟:“別想了,乖。”


      司南頭抵在周戎結實火熱的肩窩裡,半晌點了點頭。


      “走城北路上高速,天黑之前必須離開這裡。”周戎單手打死方向盤,沉聲道:“三個小時後,B軍區將發射核彈清洗T市,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第8章


      晚八點。


      夜幕初降,華燈未上。從車窗向外望去,高速公路已成為巨大的廢棄停車場,喪屍的嚎叫從曠野中遠遠傳來。


      周戎把著方向盤,雙眼赤紅,一言不發。


      司南從後車廂鑽進駕駛室,濃重的尼古丁味迎面衝進鼻腔,不由咳了起來:“換我開吧。”


      周戎搖頭。


      “你熬太久了。”


      周戎不說話。


      司南在車身顛簸中沉默片刻,又柔和地勸道:“你這樣不行,戎哥。兩車幾十號人還指望著你,要是你一倒,其他人怎麼辦?後車顏豪跟春草都換過兩次手了。”


      “……生化車不好開。”周戎終於嘶啞地開了口,“荒野路難走,我們必須快,離T市越遠越好。”


      司南剛想說什麼,忽然無線電響了:“顏豪呼叫前車,顏豪呼叫前車!隊長試一下,我們這邊電臺沒聲了,你們怎麼樣?”


      周戎眼神微變,打開車載電臺。


      無數滋啦作響的電流洪水般泄出來,所有頻道匯聚成同一片黑暗的大海。


      ——短波沒訊號了。


      後車廂中三個特種兵都敏感地醒了,仿佛察覺到什麼,起身擠上前。隻見周戎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抬手啪啪幾聲打開了基地通訊,然而指揮中心頻道就像消失在了電波海洋中的遊魚,不論如何調試,都是令人絕望的靜默。


      周戎猝然踩下剎車,深呼吸片刻,打開車門疾步而出。


      後面的中巴也停了,精疲力竭的幸存者從睡夢中驚醒,茫然的議論嗡嗡響起。


      顏豪和春草也跳下車來,兩人臉上都殘存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周戎一句廢話沒有,開門見山道:“基地通訊連不上了。”


      剩餘隊員圍攏而來,站在草地上,膽戰心驚互相對視。


      “……核彈也沒有……跡象。”顏豪輕聲說:“不是說八點發射麼?現在都八點過十分了。”


      “會不會計劃有變……”


      “如果計劃有變,基地應該會主動通知我們。”顏豪打斷春草,解釋道:“假如改到九點,基地會讓我們出發營救更多人,直升機也會再派來一趟;更重要的是延後發射時間會導致喪屍從城市中心向周邊擴散,核彈清洗本來就是越早越好。”


      司南從身後走來,停在兩三步遠的地方,抱臂靜靜看著他們。


      所有人心中漸漸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但沒有人說,甚至沒人動作,仿佛隻要閉口不言,那恐怖的可能性就不會存在。


      深秋的夜晚已經很涼了,夜幕中的荒野連綿起伏,遠處鐵軌邊,隱約亮著路燈微渺的黃光。


      “你們的基地,”司南平靜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說:“出事了吧。”


      兩三個特種兵同時喝道:“不可能!”


      “B軍區設施完善,固若金湯,病毒爆發最初就調集了大量武警護衛,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而且國家政府機關、總指揮部、整個華北地區所有的幸存者全部都,全部都……”


      沒有人接口,春草尖利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司南溫和地望著她:“再堅固的堡壘都無法與內部崩潰相抗。一旦病毒從內部爆發,顛覆不過在頃刻之間,你知道的吧。”


      眾人想起今天下午才被四架直升機送去B軍區避難所的民眾,瞬間不寒而慄。


      “英傑,”周戎低沉道,“通報地點。”


      那名叫張英傑的隊員手裡拿著個平板電腦,不是世面上所知的任何品牌,想必是軍用品:“我們繞了路,離B市郊區還有五十七公裡。前方高速公路擁堵嚴重,建議繞路工業區,離我們最近的工業區尚有八公裡距離……”他想了想說:“也許有幸存居民。”


      周戎緩緩道:“如果B市淪陷,最多兩天就會被核彈清洗,不能再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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