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

 

我媽是追妻文學女主。

 

她常說，要是我爸對她不好，她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

 

除夕夜，我做好一桌飯菜，我媽卻絲毫沒有賞臉的意思。

 

“你爸還不回家嗎？”

 

我皺了皺眉：“爸爸初三才回來。他...”

 

“算了，我不在乎了。”

 

“十天之後，系統就會帶我走。你們父女兩個，我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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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頭就走，留我在原地目瞪口呆。

 

媽媽，不是你自己拒絕回老家過年的嗎？

 

1

 

除夕夜，屋外煙花此起彼伏，我做好飯菜端上桌。

 

清蒸八寶魚、烤鴨、紅燒肉、水煮肉片、排骨藕湯...

 

都是我媽愛吃的。

 

手上被燙了幾個泡，但隻要看見媽媽的笑容，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滿心期待：“媽媽，來吃飯了。”

 

沒有回音。

 

隻見我媽望著窗外默默流淚，時不時長嘆一聲。

 

過了很久才輕聲開口：“這麼晚了，你爸還不回來嗎？”

 

我擺放好碗筷，漫不經心地答道：“對啊，他過了初三才回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後半句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我媽哀怨的聲音打斷。

 

“算了，以後他怎樣都與我無關。”

 

“失望攢夠了，日子也過不下去了。小寶，你不會怪媽媽的，對嗎？”

 

我蹙眉。

 

一瞬間的不耐煩被我媽捕捉，她站起身，沒有像往常一樣歇斯底裡。

 

“你們才是一家人。”她的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看著淡然又憂傷：“沒關系，系統很快就會來接我回家。男人和孩子，我都不要了。”

 

“倒計時，十天。”

 

說完這句話，我媽進了臥室，反鎖門。

 

我有些莫名其妙。

 

奶奶病重，爸爸一周前就決定回老家，想要媽媽同去。

 

面對他的苦苦哀求，我媽不為所動。

 

“你隨時都能見到你的家人，可我呢？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到我自己的世界？”我媽自嘲地笑笑：“我不會跟你回去，也不想看你們表演母慈子孝。”

 

據我媽所說，她來自另一個世界。

 

在系統的引領下，她來到這裡，任務是救贖我爸。

 

結婚五年，生下我，任務成功。

 

她自願留下，系統給了她一份“後悔藥”。

 

“姚萬城，如果你對我不好，我隨時可以離開。”

 

這是她時常掛在嘴邊的話。

 

婚後，爸媽經常吵架。

 

我還小，分不清是非對錯。

 

我隻知道我愛媽媽。

 

於是找到爸爸，小心翼翼地問：“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跟媽媽吵？我不想讓媽媽離開。”

 

不管我爸生多大的氣，聽完這話，都會強迫自己冷靜。

 

雙手按著我的肩膀，鄭重地告訴我：“小寶，你說得對。媽媽在這邊沒有親人，我們理應加倍愛護她、呵護她。是爸爸的錯，爸爸沒控制好自己。”

 

說完，低聲下氣去哄媽媽。

 

即便如此，我媽還是把“離開”掛在嘴邊。

 

2

 

上幼兒園時，爸媽來接我放學。

 

有一次，我媽拉著我的手，冷冷的看著我爸的方向，

 

“小寶，你爸要出軌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隻見我爸在跟老師攀談，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老師您請收下。”

 

看到這一幕，我媽抓我的手瞬間收緊，喃喃道：“男人的錢在哪裡，愛就在哪裡。”

 

我吃痛，又不敢叫出聲，忙替我爸說好話：

 

“不會的，爸爸不是這種人。”

 

話音剛落，她突然用力甩開我的手。

 

力道之大，我踉跄了幾下沒站穩，癱坐在地。

 

我媽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輕蔑開口：

 

“你果然是你爸的好女兒。”

 

我不明白我錯在哪裡。

 

隻知道屁股好痛，被媽媽誤解，好難受。

 

鋪天蓋地的委屈感溢上心頭，我再也控制不住，大哭了起來。

 

我爸聞聲趕來，忙把我從地上扶起。

 

他邊拍我身上的灰塵，邊問我媽：“小寶怎麼了？”

 

我媽冷哼一聲，不做言語。

 

我爸看看她，又看看我，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畢竟他已經經歷過無數次。

 

他壓低聲音：“你對我有什麼誤解，我可以回家跟你解釋。何必拿孩子出氣？”

 

我媽不可置信：“姚萬城，你居然為了別人指責我？”

 

我爸有些崩潰：“小寶難道是別人嗎？”

 

我媽苦笑“不是，當然不是。”

 

“是我不懂分寸了，我才是別人。”

 

“我早該知道，你們父女倆根本沒把我當自己人。”

 

我爸語塞，一張嘴開開合合，愣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回家路上，他沒有急著哄我媽。

 

而是先安撫我的情緒：“小寶，你媽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一個人在陌生的世界，喜歡胡思亂想，沒安全感。小寶要和我一起守護媽媽，好不好？”

 

想到媽媽還是愛我的，我破涕為笑，重重點頭：“嗯！”

 

小跑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媽媽。

 

我拉住她的手，甜甜地朝她笑。

 

她沒再甩開，隻是淡淡看我一眼。

 

“姚佩茹，如果你再忤逆我，我隨時可以離開。”

 

3

 

次日早晨，我做好早飯，敲了敲媽媽的房門。

 

我媽心思敏感，我早就知道了。

 

但因為傳說中的系統、另一個世界。

 

我始終耐心對待她。

 

敲了十多分鍾，媽媽終於開門。

 

“媽媽，你不是說今天想去爬山嗎？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你吃過早飯，我們就可以出發啦。”

 

我媽隻是淡淡撇我一眼。

 

偏偏我還沒意識到氣氛的不對勁，撒嬌道：“怎麼半天不開門呀，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

 

我媽終於嗤笑一聲：“姚佩茹，你還不明白嗎？我沒有義務給你開門，更沒有義務為你做其他任何事。”

 

說完，快步走到餐桌前拿起三明治，面無表情地吃了起來。

 

我又有些委屈，但到底沒舍得對媽媽發脾氣。

 

隻是耐心解釋：“媽媽，我並沒有要求你為我做什麼。早餐是我做的，爬山也是你前些天一直想去的。”

 

我媽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熱牛奶：

 

“我知道了，你覺得給我做早餐太累了是吧？”

 

“沒事，小寶，以後都不會累到你了。”

 

她站起身，將客廳掛著的婚紗照取下。

 

對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倒計時，九天。”

 

說完，她又把自己鎖進臥室。

 

我站在原地，過了很久，才想起給爸爸打電話。

 

“怎麼了茹茹？是想爸爸了嗎？”我爸溫柔的聲音響起。

 

我很想說我闖禍了，我把事情搞砸了。

 

媽媽最終還是要離開我們了。

 

可我遲遲沒有說出口。

 

鼻子堵住，嗓音也在顫抖。

 

我不敢想象爸爸知道這一切後，要怎麼面對。

 

可爸爸已經聽見了我的哽咽，

 

“是你媽媽的事嗎？”

 

許久，我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媽媽要走了，我該怎麼辦？”

 

出乎意料的是，我爸並不像往常那麼焦急。

 

長嘆一口氣：“算了，你媽要回去，我們就尊重她的意思。”

 

其實我很久沒有哭過了。

 

因為媽媽說過不喜歡愛哭的小孩。

 

但這一刻，我還是不顧形象地哭出聲。

 

哭累了，我才發現我爸也哽咽了。

 

“小寶，你奶奶她過世了。爸爸以後也沒有媽媽了。”

 

4

 

爸爸回家時，面容憔悴，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但看到我，還是努力擠出一抹笑。

 

像往常那樣逗我：“小寶，看看誰回來了？”

 

恰巧此時，媽媽聽到動靜，從臥室出來。

 

她一改往日的素面朝天。

 

此刻面容精致，穿戴有型。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格外突兀。

 

可從二樓到客廳，我爸都沒有抬頭。

 

直到我媽走到我們面前，他才開口問了句：“要出門嗎？”

 

語氣禮貌又客氣。

 

我媽注意到他紅腫的眼睛，發出一聲短促又刺耳的笑,不緊不慢的開口：

 

“除夕夜，我被你扔在家裡不聞不問的時候，我可沒跟你哭。你在這惺惺作態又有什麼意思？”

 

側身繞過我們就去開門。

 

我想叫她，被我爸不著痕跡地攔住了。

 

媽媽步伐極慢，似乎想要我或是爸爸開口留她。

 

可走到門外，也沒等到有人挽留。

 

她面帶疑惑地回頭，目光在我和爸爸之間來回穿梭。

 

隨即又露出一個釋然的笑：“算了，我早就不在意了。倒計時，八天。”

 

說完，扭頭就走了。

 

我爸蹲下來，親昵地揉揉我的腦袋。

 

“讓茹茹受委屈了。”

 

我鼻頭一酸，差點又要掉眼淚。

 

爸爸管理著一家公司，平時很忙。

 

而我媽總是懷疑他出軌。

 

一次，拉著我跑到酒店，說要捉奸。

 

前臺不肯透露信息，她帶著我一層一層找。

 

好多人聽到動靜，探出頭來看熱鬧。

 

他們戲謔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

 

我漲紅了臉，想勸媽媽，

 

“媽媽別找了，我們在大堂等爸爸下來，也是一樣的。”

 

可她卻重重把我推倒在地，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指著我的鼻子罵：

 

“你個嫌貧愛富的白眼狼，給你爸打掩護，是不是？”

 

我顧不上疼，趕忙解釋：“不是的媽媽，我沒有。”

 

“不是就自己跟上。”

 

我媽轉身就走。

 

我生怕趕不上她的腳步，一路小跑。

 

最終，媽媽一把推開酒店頂層會議室的大門。

 

我爸的合作伙伴們面面相覷。

 

“你怎麼來了？”我爸最先反應過來，“怎麼還把小寶帶來了？”

 

“怎麼，嫌我壞了你的好事？”我媽推開他，環視四周。

 

卻發現一個女人都沒有。

 

就連我爸先前的女秘書，也換成男人。

 

“行啊，姚萬城，換口味了？最近喜歡男人了？ ”

 

我爸沒忍住，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吵起來。

 

酒店很大，我生怕被媽媽丟下，跑得很急。

 

此刻一咽唾沫就能嘗到淡淡的血腥味。

 

我抬頭想叫爸爸媽媽，卻又一次被令人窒息的目光包圍。

 

5

 

爸爸說，媽媽要走不是我的錯。

 

他長嘆一口氣：

 

“對於你媽，我已經問心無愧了。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你，這些年，讓你受了太多委屈。”

 

“爸爸還要回公司。你去逛街吧，你把你的好朋友都叫上陪你，爸爸買單。”

 

於是我叫上閨蜜陸珊來到商場，想到陸珊生日將近，我帶她來到她喜歡的名牌店。

 

她挑了一款包，我們說說笑笑地結賬時，突然聽到一聲尖叫。

 

“姚佩茹，你在幹什麼？”

 

來人正是我媽。

 

我媽看看我，又看看陸珊，酸聲說：“這就是你爸養在外面的那個？真年輕啊。”

 

陸珊比我大一歲，身材高挑。

 

我急忙道：“媽你說什麼呢？這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媽自嘲地笑笑：“你也不用替你爸打掩護，反正我馬上要走了，他和誰談戀愛是他的自由。”

 

“倒是你。”她長嘆一口氣：“姚佩茹，我早就知道你嫌貧愛富，可沒想到，你爸給你找後媽，你都能欣然接受。一點骨氣都沒有，我算是白生你了。”

 

她往後一看，盯著我給陸珊買的包。

 

“他們什麼時候結婚？應該快了吧。我還有七天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以後就是後媽來照顧你了，你確實應該買東西討好她。”

 

向來不敢忤逆媽媽的我，在聽到她接二連三汙蔑我朋友時，再也忍不住。

 

可沒等我開口，陸珊先說話了。

 

她雙手抱臂，嬌俏一笑：“姐姐說的沒錯，我馬上就要和茹茹爸爸結婚了。還得多謝姐姐的成全呢。我可不會像你那樣疑神疑鬼無理取鬧，拼命把人往外面推的。”

 

無理取鬧這幾個字算是觸碰到我媽的逆鱗。

 

我媽怒了。顧不上思考，高聲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怎麼這麼不知廉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就是姚佩茹的朋友，毛都沒長齊還敢在我面前狐假虎威？”

 

陸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對啊，您這不是知道嗎？”

 

“您和您準前夫今年貴庚啊？我和茹茹差不多大，你造我黃謠，怎麼想的啊？”

 

我媽語塞。

 

她回頭看我，終於發現我的臉色很不好。

 

是啊，既然她什麼都知道。

 

又為什麼要當眾發難，讓我沒臉呢？

 

難道所有人都對我和爸爸敬而遠之，她就滿意了？

 

面對我的質問，我媽遲遲沒有回答。

 

半晌，她瞪我一眼：“你爸怎麼還沒來？你剛剛沒給你爸打電話說看到我了嗎？”

 

“哦，也對。”她恍然大悟：“你爸肯定是察覺到我最近對他很冷淡，憋著一口氣跟我冷戰，想讓我主動低頭。他不知道，我快走了。”

 

她輕聲念叨著什麼“倒計時”，什麼“後悔”。

 

我一個字都不想跟她說，拉著陸珊轉頭就走。

 

就讓她抱著幻想過完最後幾天吧。

 

6

 

在陸珊家住了一晚，次日回家時，我媽拿著一紙協議。

 

她將協議遞給我爸：“籤了吧，對你我都好。”

 

我爸拿起協議，仔細閱讀。

 

他是個嚴謹的人，看文件很認真。

 

偏偏我媽以為他不願意籤。

 

“你不想籤也沒用，還有六天...”她及時止住話頭。

 

要走的事，還不能告訴我爸。

 

因為我媽想要小說裡的那種效果。

 

想要我爸冷漠對她，等她走後又追悔莫及，日日活在懺悔中。

 

一想到幾天後，我們父女後悔得飯都吃不下，整日狼狽不堪的樣子，她差點笑出聲。

 

我媽清清嗓子，淡漠道：“如果你要問我執意離婚的原因，我隻能說這些年我活的太累了，我不想再將就，再湊合，再...”

 

話沒說完，被我爸打斷了。

 

他看完協議，摘下眼鏡。

 

“小寶，去拿支筆來。”

 

我媽一愣，隨即苦笑道：“沒必要拖著不籤，你明知道小寶不願意離開媽媽。”

 

說的好像罵我嫌貧愛富的人不是她一樣。

 

我三步並作兩步，快速拿來了筆。

 

我媽見狀，嗫嚅著嘴還想說什麼。

 

但我爸已經打算籤名。

 

剛寫下一筆，就被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

 

他起身去接電話。

 

我媽隨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小寶，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她深吸一口氣：“這麼重要的時刻，你爸卻被一個女人輕易叫走。他借口說公司有事，任我怎麼哀求都不理會。”

 

“所以，我絕對不會挽留他。”

 

我權當沒聽見。

 

不一會兒，爸爸打完電話。

 

他快速拿起外套，準備出門。

 

“公司有點事，需要我過去一趟。”我爸摸摸我的頭：“在家聽話。”

 

可他走到玄關，又轉個彎回來了。

 

“差點忘了。”他拿起筆，在協議末尾籤上自己的名字。

 

第2章 2

 

我媽幾乎看傻了眼：“你...”

 

話沒說完，被重重的關門聲打斷。

 

我拿起屬於爸爸的那一份，回到房間。

 

“小寶，等等。”我媽還想說些什麼。

 

我頭也不回：“我知道，倒計時七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