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被人從青樓裡找出來送給攝政王的禮物。
隻因我的模樣像極了那位一把火燒S了自己的公主殿下,她是攝政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攝政王愛慘了她,
可也隻有我知道,公主殿下的S,是他親手造成的。
1
秦寂來我房裡時,已經是夜深了。
悽白的月亮高高地掛在夜幕,被繁星簇擁。
他身上帶著濃烈的酒味,卻是讓人聞著清甜的香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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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寂原本是鮮少飲酒,尤其是飲得如此酩酊大醉。
隻是今天不同,今日是那個人的生忌。
他又在懷念她了,所以忍不住借酒澆愁,讓醉意來掩蓋自己揮之不去的哀愁。
香雪酒的味道特別的清甜,讓我情不自禁地靠近他,像一隻貪婪的狸奴湊近了他的脖子處,蹭了蹭。
秦寂喜歡我這樣貼著他。
一手將我抱起,一手扯掉了我的衣裳。
他熾熱又滾燙的吻落在我的脖子上,落在我的胸口處,也落在我的眉眼……
這位大名鼎鼎的攝政王,夜裡纏綿時不愛點燈,隻喜歡就著從窗戶透進來的白色月光,然後一遍一遍纏綿悱惻地喊著——昭昭。
可我不叫昭昭。
我是青樓女,名喚阿嫵,是被人千辛萬苦找出來送給攝政王的禮物。
因為我啊,模樣像極了那位S在大火裡的昭華公主。
有多像呢?
像到攝政王見到我的第一眼就怔住了,杯中酒灑了一身。
後來,攝政王每日替我在眼尾點痣。
他說,加上眼尾的一粒紅痣,便與她一模一樣了。
當朝公主殿下——昭華,正是攝政王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孟冬初雪,昭華公主的寢殿起了一場大火,公主屍骨無存,隻留一團灰燼。
攝政王從此傷了心,再不近女色。
世人皆稱,攝政王愛慘了昭華公主,此生隻有她一人。
可這份痴情,隻維持了兩年。
兩年後的今天,攝政王正把我壓在身下,不知疲倦地索取。
2
我做了一個夢。
在大悲寺外,是我與俊俏的少年的初相遇。
少年孤苦伶仃,衣衫褴褸,可憐巴巴地縮在大悲寺外的牆角下。
大雨磅礴,打湿了他最後一塊棲身之地。
我給了少年一身幹淨的衣裳,還給了他一碟子精致的糕點。
我歪著頭看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捏著糕點,警惕地盯著我的雙眼。
良久才道,“無恙。”
後來,我將無恙安置在大悲寺,我也時常來這裡與他相見。
無恙是個極聰慧的少年,那些復雜的課業隻需主持說一遍他便能懂上個七八分。
主持總是誇他,將來定成大器。
每當這時,無恙都會將主持獎勵他的糕點細心地用帕子包起來,等我去大悲寺時再拿給我。
他說,“小五,以後我會給你更好的。”
他還說,他心存大志,總有一天會站在眾人之上,踏在權力的巔峰。
他站在大悲寺的菩提樹下,無比鄭重地向我承諾。
“小五,我將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雙手奉上。”
他將自己制作的菩提子手釧戴在我的手腕上,然後將我輕輕摟住。
春風一陣,蕩落了一場花雨。
少年的臉上墜了花瓣,一雙眼眸燦若繁星,直直落進了我的心裡。
3
夢境醒來,枕頭已是一片湿潤。
秦寂早已沒了身影。
隻是在我繡滿海棠花的枕頭旁,有一塊墨藍色的帕子。
是秦寂的。
他知道我在夢裡流眼淚了。
我將帕子收了起來,放在了梳妝臺上,然後對鏡梳妝,換上了昭華公主最喜歡的淺紫色衣裙。
自然,眼角的那顆痣我也沒忘。
秦寂說過,有這顆痣我便與她一模一樣了。
不知什麼時候,秦寂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將光影擋在門外,模樣朦朦朧朧,看不太真切,可是即使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也看得出來攝政王是多麼的英姿煥發。
他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冷冽。
秦寂踱步到我的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聲音帶著魅惑。
“阿嫵,你很乖。”
這樣的話,像是在誇獎一個什麼聽話的玩意兒。
可在他眼裡,我就是個玩意兒。
我勾起了嘴角,伸手攀上秦寂的脖子。
“攝政王喜歡阿嫵就好,阿嫵這一生的榮辱,全仰仗攝政王,王爺讓妾做什麼,妾就做什麼。”
我刻意地討好,柔情蜜意地看著他,他卻神情冷淡。
秦寂不作聲,隻剩從門口闖進來的一陣風聲。
隨後便是大手一攬,握住了我纖細的腰肢,迫使我貼在他的身前,沉下了臉色。
“可是阿嫵,你這樣就不像她了。”
秦寂用力掐住我的腰,讓我吃痛地蹙起了眉頭。
他厲聲道,“阿嫵,別玷汙了我的昭昭!”
說罷,他松開了我,拂袖而去。
任由我跌坐在地上。
秦寂的心上人,那位金尊玉貴的昭華公主永遠高貴典雅,又豈會像我這般曲意逢迎,卑賤到了塵埃裡呢?
這京都誰人不知攝政王和昭華公主的情愛故事。
秦寂愛昭華,愛得轟轟烈烈,愛得人盡皆知。
一戰成名的少年將軍,為了能匹配得上公主的高貴身份,在他十七歲那年領軍出徵,身披盔甲,九S一生,最終奪下了西境五城。
他以這五座城池作為求娶昭華公主的聘禮,成功獲得了先帝的賜婚。
不僅如此,他還得到了忠勇軍的軍權,成了啟國最年輕的大將軍。
一時間,風頭無兩。
隻是良緣多坎坷。
先帝病逝,新帝年幼,秦寂成了攝政王。
可也是那一年,昭華公主的寢殿起了一場大火,昭華公主香消玉殒。
聽聞當日,秦寂衝進了火場,也沒能救下昭華公主。
那天以後,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秦寂也跪在化作一片灰燼的廢墟前三天三夜,直到暈S過去。
瞧瞧,多令人動容的愛情啊。
我艱難地起身,忍著方才崴到腳的痛,一瘸一拐地坐回梳妝臺前。
銅鏡清晰,將我的模樣照映得清楚,尤其是眉眼處的那顆痣,在我的臉上渾然天成。
就像……原本就該生長在那裡一般。
我伸手撫上自己的臉,不由得輕笑起來。
秦寂,你到底是愛昭華公主,還是愛她這張漂亮的臉蛋兒呢?
亦或是,其他呢?
4
再次見到秦寂,已是七天以後。
他來時,我正在沐浴。
聽到腳步聲,我猝不及防地回頭,眼中的惶恐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間消散,轉而露出淺淺的笑意。
秦寂靜靜地凝視著我,目光在我的身上遊走。
可他似乎並不太高興。
神色陰沉,眼裡隻剩看不透的深邃。
秦寂和衣踏進了浴池,將我摟在了懷裡。
他的身上很冷,哪怕泡在溫暖的水中也依舊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
我的臉貼在他的胸膛,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特有的月麟香,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我沒說話,就這樣靜靜地讓他抱著我。
他也沒說話。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直到清澈的水裡湧出淡淡的紅色,我才慌張地推開他,手忙腳亂地去脫他的衣裳。
“王爺,你受傷了?”
抬眸的瞬間,我們四目相對。
秦寂的目光深沉,被泛起的霧氣籠罩,看不清裡面藏了什麼樣的情緒。
秦寂握住我幫他脫衣裳的手,深深嘆息一聲,再次將我抱住。
“阿嫵……為什麼……”
我不解,輕聲應他。
“王爺在問什麼?”
許是這裡積壓了太久了愁怨卻無人可訴,我竟成了秦寂難得可以說話的人。
他又喝了一些香雪酒,慵懶地靠在床欄上,任由我幫他包扎傷口。
他突然問我,“阿嫵……你覺得我是個壞人嗎?”
我僵了一瞬,綁絹布的手不由得用了些力氣。
那殷紅的血染紅了白色的絹布,可秦寂卻置若罔聞,似乎並沒有痛覺。
我答他,“王爺是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道還有誰敢置喙王爺不成?”
秦寂沉默半晌,才將事情娓娓道來。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總歸是還有一個踩在他的頭上。
小皇帝不滿秦寂把持朝政已久,竟在今日藏了匕首在袖子裡,趁秦寂指點他批閱奏章時刺向了他。
隻是秦寂是武將出身,哪裡是年幼的小皇帝能輕易得手的,隻是受了一點皮肉傷罷了。
隻是小皇帝不依不饒,怒罵秦寂是個忘恩負義的奸佞,辜負了他皇姐曾經的一片真心。
正是這一番話,讓冷酷無情的攝政王亂了心神。
失魂落魄地回了攝政王府。
這世上唯一能讓秦寂慌亂的,唯有昭華公主一人。
5
因被小皇帝刺傷,秦寂以休養身心為由留在府中,不肯上朝。
可是,這朝政大事豈能荒廢?
一日兩日也就罷了,七八日過去,秦寂依舊稱身體不適。
丞相來請,他不見。
太傅來請,他也不見。
秦寂放話說,非天子令不從。
言下之意便是要小皇帝親自來請。
小皇帝自然不肯,卻也拗不過滿朝文武齊齊下跪求情逼迫,讓他不得不親自登上攝政王府的大門。
小皇帝來時,秦寂正愜意地躺在榻上,聽著我為他唱曲兒。
他朝我招招手,待我靠近時一把摟住我的腰肢,喂我吃了一顆葡萄。
對於身處一旁的小皇帝,視而不見。
我嬌羞地吃下那顆葡萄,柔聲道,“王爺,還有人呢……”
秦寂這才慢悠悠地側臉看向小皇帝,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陛下親臨,臣身體抱恙不能行禮,請陛下恕罪。”
雖是請罪的話,卻沒有半點尊重和惶恐,反而成了一種挑釁。
小皇帝正要發火,卻被我的聲音打斷。
我起身站起,對著小皇帝盈盈一笑,“原來竟是皇帝陛下,妾失禮了……”
小皇帝瞬間愣住,直直地盯著我看。
半晌才吐出一句,“阿姐……”
他欲伸手拉我,卻被秦寂攔住。
“陛下,她不是昭華。”
我卻掩嘴輕笑起來,將風塵氣表露出來,“看來妾的確和昭華公主長得像極了,連她的阿弟都分辨不清。”
小皇帝依舊用懷念的目光看著我,可秦寂卻露出不悅的神情。
他雖把我當做替身,可卻不願意讓我這樣一個風塵女子玷汙了他心目中高貴純潔的昭華公主。
我向來是個知情識趣的,這個時候,我自然是該離開這裡,讓一國之君和手握大權的攝政王談國家大事。
我起身告退。
直到走到蜿蜒的小徑盡頭,也能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目光追隨而來。
我依稀聽見一道稚嫩的聲音在說——
秦寂,我要她!
6
後來他們談論了什麼,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第二日一早,秦寂就重穿攝政王的朝服,趾高氣揚地去上朝了。
總說女人心海底針,可男人心更是讓人琢磨不透。
早晨去時,秦寂還是春風得意。
可晌午回來時,他卻變了臉色。
那時,我正在擺弄著院裡的花枝,將開得最盛的幾朵牡丹剪下插進了白玉花瓶裡。
幾番折騰下,一束嬌豔的牡丹便在白玉瓶裡盛開。
我正欣賞著,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轉過身看去,那人被日光籠罩,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一身戾氣,眼眶裡是毫不掩飾的情欲之色。
秦寂回來了。
可現在這模樣,卻不是什麼柔情蜜意的樣子。
我刻意讓聲音變得更嬌柔一些,輕聲喚他,“王爺,你回來了……”
秦寂沒有理會我,徑直將我抱起走向床榻。
青天白日,將他臉上的欲望照得一清二楚。
一場歡愉過後,秦寂毫不留戀地起身將散落在地上的朝服重新穿好。
衣冠整齊,面色清冷。
仿佛剛才與我白日宣淫的人不是一身正氣的攝政王。
衣裳整潔的秦寂居高臨下地看著不著寸縷的我,冷哼一聲。
“阿嫵,你倒是真能給本王添麻煩!”
很快,我便知道秦寂所說的添麻煩是什麼事兒了。
原來,小皇帝向秦寂討要我不成,便生了壞心思,在早朝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自下旨賜婚,將榮郡主賜婚與秦寂為妃。
那榮郡主多年前驚鴻一瞥便對秦寂動了心,這麼多年都不肯嫁人,痴心等待有朝一日秦寂能看到她的真心。
天子有令,哪怕秦寂身為手握實權的攝政王也不能當眾忤逆,隻得硬著頭皮接下聖旨。
賜婚聖旨下達第二日,未來的攝政王妃便親自登門了。
榮郡主打扮得好生嬌俏,還帶了秦寂最喜歡的梨花糕前來。
隻是她來得不是時候,秦寂並不在府中。
所以榮郡主在攝政王府的荷花池旁看到我時,驚得連手中的帕子都落在了地上。
“你……你是……”
我上前行禮,自報家門。
“妾名喚阿嫵,是攝政王的……”
說到這兒我停住了。
我竟不知我在這攝政王府是什麼身份。
待到丫鬟替榮郡主撿回了帕子,她才回過神來,從上到下地打量著我。
“你就是別人送給阿寂哥哥的青樓女?”
“的確是和昭華長得像……”
我淺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