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槍口直對著兩人腦門。
雲清瞥了她們一眼，聲線冷淡：“我再說一遍，我有事找師父。”
都什麼年代了，身手再好還能快得過子彈？
屏風後面，傳來出水的聲音，緊接著，溫如玉的聲音傳出。
“你們出去吧。”
得了主人的允許，兩個保鏢這才離開房間。
房門被關上，房間內隻剩下雲清和溫如玉兩個人。
隔著兩層織錦屏風，依稀能看見溫如玉的身影從水中緩步出來，從容地披上了浴袍。
“被逐出師門，還敢單槍匹馬回來找我的，你倒是頭一個……”溫如玉從屏風後緩步現身。
她穿著最簡單的素色浴袍，墨色長發披在腦後，襯得整個人膚若凝脂，要不是那雙眼睛沉澱了滄桑歲月，出賣了她的年紀，說她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恐怕也有人信。
溫如玉慵懶地坐在軟榻上，斜眼睨著面前的雲清，眼神驟然犀利起來。
“我倒是小看你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雲清迎上溫如玉的目光，不卑不亢：“除了師父您教過我的那些本事之外，我會的還有很多。”
溫如玉冷笑：“所以，你今天拿著槍衝進來，是來欺師滅祖的？”
“……”雲清當著她的面舉起手，兩把槍都丟在了溫如玉面前，她面沉如水，望著溫如玉道，“我一個人來找您，是因為顧念我們師徒情分。否則的話，今天出現在您面前的，應該是喬家的人。”
聽到‘喬家’，溫如玉臉色明顯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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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敏銳地捕捉到她眼底閃過的那絲慌亂。
溫如玉強作鎮定，卻拔高了音量：“喬家又怎麼樣？我難道會怕喬植嗎？”
聲音越大的人，往往越證明她心虛……
“你恨喬植。”雲清平靜地開口。
簡單四個字，卻讓溫如玉激動得猛地站了起來。
“你胡說什麼?!”
她死死瞪著雲清，胸口上下起伏著，顯然在極力克制著自已的情緒。
而雲清臉上找不到一絲多餘的情緒，她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明白了一切，也消化掉了所有情緒。
她邁步走近溫如玉，直視著她微微發白的臉，一字一字地道：“其實你恨的也不是喬植，而是我母親藍水心吧？”
聽到‘藍水心’三個字，溫如玉表情凝固在臉上，原本蒼白的臉更是瞬間血色盡失。
溫如玉倉皇地後退了兩步，跌坐在軟榻上，長發垂落，擋住了她的臉。
“呵呵……”
溫如玉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她猛地抬起頭，眼裡迸射著寒光，直刺向雲清。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自已的真實身份，看來今天來，是想來跟我算賬的……”
第645章 弄錯了人？
雲清在心底默嘆了口氣。
溫如玉這態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她就是喬卿卿……
但她今天還真不是來算賬的。
雲清張了張嘴，剛想開口，溫如玉先惡狠狠地冷笑道：“你這身本事，是我教你的！你以為你翅膀硬了，真能對付我？”
說到這裡，她突然腦補了什麼，神色變得愈發陰沉狠戾，“喬家的人是不是就守在外面等著我？呵，喬植那個混蛋，他肯定想把我大卸八塊吧……哈哈哈哈，他活該，當年他為了藍水心那麼忽視我，我也要讓他嘗嘗絕望的滋味！！他像個傻子一樣找了十一年，哈哈哈……其實哪怕他回頭多看我一眼，說不定我就心軟了，大發慈悲讓你們早點父女團聚……”
溫如玉近乎瘋狂地大笑著，笑得渾身發抖，眼淚都掉了出來。
可這十一年裡，喬植甚至連回頭看她一眼都不曾有過……
雲清靜默地站在一旁，看著眼前歇斯底裡毫無形象可言的溫如玉，不由得蹙了下眉，心情復雜。
以前在她心裡，溫如玉像隻傲嬌神秘又高貴的貓，凡人隻能仰望。
可陷入感情中的女人，為愛痴狂起來都是一樣可悲……
雲清等她發泄完，稍微冷靜一點後，才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我來見你的事，我沒告訴任何人。我也沒想跟你算什麼賬。”雲清抿了抿唇，緩緩開口，“哪怕我被逐出師門，我也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恩情。您是最疼我的師父，會給我做很好吃的糕點……”
說到這裡，雲清想起桂花糕甜糯的滋味，喉頭微微發苦。
已經發生的事，誰也無法改變。
就算殺了溫如玉，她也變不回十一年前的喬卿卿。
更何況，她也不可能對溫如玉下殺手……畢竟這個人是她師父，也曾給過她疼愛和溫暖。
而溫如玉凝視著雲清的面孔，眼底淚光微閃，她強硬地別開臉，不肯流露出一絲脆弱。
這麼多年的相處，溫如玉對雲清自然也是有感情的……要不是真心喜歡疼愛這個小丫頭，她又怎麼會把她培養成自已的接班人？
可造化弄人，雲清她偏偏卻是那個人的女兒！
雲清開門見山地道：“我今天來找您，隻是想跟您確認幾件事。”
溫如玉硬起心腸，用一雙紅腫的眼睛冷冰冰地盯著她：“你想問什麼？”
“十一年前，您把我從喬家帶走，洗掉記憶，替換了當時的鳳知微也就是雲清，讓我以雲清的身份活下去。可您為什麼又要把鳳知微交給開拓者？”
她之所以不讓霍景深插手這件事，正是因為她懷疑溫如玉跟開拓者之間也有聯系。
眼下還不確定霍景深是否被注射了基因藥劑，雲清不打算讓霍景深卷進來。
然而聽到這番話，溫如玉卻明顯懵了一下。
她皺起眉：“什麼開拓者？你在胡說什麼？你以為是我洗掉了你的記憶？？”
雲清被溫如玉這一連串反問弄得有點懵。
可看溫如玉的樣子，又不像在撒謊……
溫如玉冷哼了一聲，微微揚起下巴，流露出骨子裡的傲氣：“我雖然恨藍水心，可還沒有卑鄙到要對一個九歲的小娃娃下手！”
她冷冷地掃了雲清一眼，眼角眉梢都透露著嫌棄。
“我當年遇見你的時候，你就是個又聾又啞，還髒不拉幾的鄉下丫頭。要不是看你可憐，我怎麼會收你為徒？”說到這裡，溫如玉還有些懊悔，“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藍水心的女兒，我就該把你丟到山上喂野狼！”
雲清：“……”
看出來溫如玉是真的很討厭藍水心了。
她追問道：“那您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第646章 撲朔迷離的真相
溫如玉眉心微凝，最後她閉了閉眼睛，沉聲開口道：“我也是這次來到北城，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告訴我這個消息的……就是鳳知微！”
雲清驚愕不已。
她怎麼也沒想到，最先知道她身份的，居然是鳳知微……
在喬植壽宴那天，她發現在背後指使江三峰去搶喬家繼承人的位置，而且還想拿到金蟾火蓮的人，就是溫如玉以後，雲清便直接來找溫如玉當面對質。
當時，她在溫如玉的房間裡聞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後來她被鳳知微算計偷襲，在徹底昏迷之前，她也在鳳知微身上聞到了那股味道。
所以雲清才確定，那天來找溫如玉的人，就是鳳知微！
雲清原本以為，十一年前就是溫如玉將她和鳳知微掉包，並且更換她的記憶……可現在看來，事情沒這麼簡單……
原本以為呼之欲出的真相，又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好像暗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一開始就推動著她朝某個方向走去……
雲清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緩緩吐出胸口的濁氣。
“師父，我最後問您一個問題。”雲清看向溫如玉，聲線微微繃緊，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發酵，“藍水心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
溫如玉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捏緊了衣角，絲綢的浴袍在她掌心皺成一團。
藍水心的模樣無比清晰地出現在她腦海裡，這麼多年，她從沒有忘記過……
可哪怕再討厭那個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認，藍水心的名字，在當年隨時隨地都能引起轟動。
而她又不僅是罕見的天才，更是絕世無雙的妙人……
“你母親她……是個很討厭的女人。”溫如玉下巴繃緊了，咬牙道，“是一個讓人連嫉妒，都覺得自已不夠格的討厭鬼！”
溫如玉向來是至情至性的。
她對藍水心有多討厭，就變相說明了藍水心有多優秀。
雲清不由得挑了挑眉，卻是好奇多過訝異。
能讓溫如玉這樣的人物，連嫉妒都生不出來……又能讓喬植死心塌地，愛到骨子裡……
藍水心，她的母親……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
雲清來這一趟，原本是想從溫如玉這裡得到一些答案，可最後，卻比來時添了更多困惑。
“師父，今天打擾您是我冒昧了，您見諒……”
溫如玉卻絕情涼薄地開口：“我不是你師父，你早就被我逐出師門了！”
“……”
雲清知道，她既是藍水心的女兒，跟溫如玉之間的師徒緣分就得斷在今天了。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跪下來，給溫如玉磕了三個頭，便起身離開了。
溫如玉拿起雲清留下的兩把槍檢查了一下，扣動扳機，槍口‘刺’地一聲，卻射出一竄幽藍的小火苗。
溫如玉忍不住笑出了聲，卻眼眶發澀，遺憾和惆悵都在眼底。
這是她最喜歡的徒弟，可惜，有緣無分……
離開會所後，雲清坐在車裡，考慮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喬植的電話。
玲響了一聲，那邊就立刻接了。
“清清，怎麼了？”喬植的聲音響起，全然不似之前的冷淡，反而帶著幾分欣喜。
坦白說，這樣的喬植讓雲清還有點難以招架。
她的記憶裡，也根本沒感受過什麼父愛。
喬植的關切，讓雲清有些不適應。
她輕咳一聲，故作淡定地道：“我這邊出了點差錯，找錯了人。需要麻煩您再去查查十一年前，有能力也有動機洗掉我記憶的人。”
她記得喬植之前說過，有這個本事的人不多……查起來，應該不會很困難。
“好，我現在就讓人去查。”喬植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他說完又緊接著問，“清清，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吃頓便飯。”
她才剛離開喬家莊園還不到三個小時……
雲清：“等這邊鑑定結果出來了再說吧。我還有事，先掛了。”
“好，那你注意身體，一定要按時吃飯。”
喬植突然就從那個高冷的喬家家主，變成了一個殷切的老父親。
奇怪之餘，還有一點點讓人動容。
雲清說了句：“嗯，你也是。”
便掛了電話。
而那一頭的喬植，捧著手機難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但下一秒，他目光落在屏幕的監控畫面上，表情瞬間陰雲密布。
監控視頻記錄下了三個小時前，霍景深和雲清一塊離開喬家時的畫面。
監控無比清晰地拍到，雲清踮起腳尖在霍景深臉上親了一口，而霍景深大手攬住她的腰，低頭以無比親昵的姿態在雲清耳邊說著什麼，然後，喬植就看見他的寶貝女兒含羞帶怯地去捂霍景深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