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梯上，陸祈佑兩手撐地，慢慢站了起來。
他站在翼松陽面前，清瘦修長的身軀在晚風中微微顫慄著，仿佛下一秒就能倒下。
“陸祈佑，夠了！”倪歡眼圈微微發紅，“你發什麼瘋？！”
陸祈佑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沉靜直視著翼松陽。
“翼門主，你之前說過的話，還算數嗎？”他緩緩道，“隻要我不還手，爬上來，再過您這一關，您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這麼苛刻的條件，顯然是要他命的……但陸祈佑答應了。
翼松陽眼底精芒微閃：“我倒是沒想到你能活著爬上來，呵，可你以為，我會手軟嗎？”
陸祈佑邁步向前，衣角被夜風掀飛，絕決到底：“您不必對我手下留情。生死契我籤了，死傷由命。陸家，不會有人追究責任。”
“好！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翼松陽五指勾成鷹爪，眼裡狠色閃過，身形如風，衝向了陸祈佑！
雲清幾乎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就看見這一幕。
她瞳孔一緊，想上前。
但有個人影更快。
“夠了！”倪歡拉不住翼松陽，也攔不住陸祈佑，她心急如焚，直愣愣地衝到了二人中間。
但翼松陽攻勢極猛，根本收不回來，關鍵時刻，倪歡被陸祈佑猛地拽進了懷裡，他將她護在身後，硬抗下翼松陽這一掌，當場吐血。
“陸祈佑！”倪歡慌張地去扶他，卻觸碰到滿手的湿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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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祈佑身上的紅衣早就浸滿血水……
第1287章 幹女兒可還行
倪歡怔在當場，她是看著陸祈佑爬上來的，知道他一路都在挨打……可她沒想到，他居然會傷成這樣……
今天他穿紅色，恐怕也是因為不想被看出來傷痕累累的慘狀。
“沒事歡歡，我沒事。”陸祈佑手碰到她的臉，啞聲說，“別哭。”
倪歡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已居然掉了眼淚。
“歡歡，你讓開！這個混賬東西，還敢纏著你，我今天就讓他死在這裡！”
“我說夠了！”一向冷靜淡定的倪歡終於壓不住情緒，這一聲吼得翼松陽都無措愣住。
倪歡直視著翼松陽，發紅的一雙眼，一字一頓地道：“爸，我跟陸祈佑的事，請您以後不要再插手！”
“……歡歡，我是想替你出氣，你不是討厭他嗎？我……”
“已經夠了。”倪歡緩緩回頭，看著身後的陸祈佑，這是她第一次好好看陸祈佑這張臉。
她好像，還沒有直視過這張她愛過恨過，最終自欺欺人的臉。
可這一刻，陸祈佑臉上隻有小心翼翼的惶恐，還有……她曾經求而不得的溫柔。
他說：“歡歡，我沒關系……”
“陸祈佑。”倪歡打斷他，一字一字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要個機會……”陸祈佑嗓音沙啞，近乎哀求的語氣，在低聲說，“我想要一個……能離你近一點的機會。”
“……”
倪歡眼底情緒復雜，她沉默地撥開了他的手。
這一個微小的動作，竟像最鋒利的刀，刺穿了陸祈佑心髒最柔軟的角落，他眼裡光一寸寸暗淡。
“我知道了……”陸祈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想體面一點離開，轉身，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倪歡想拉，根本拉不住。
“哥！”陸修爬上來晚了點，看見陸祈佑倒地，嚇得肝膽俱裂，“哥！！”
他衝上去第一時間哆哆嗦嗦地探陸祈佑的鼻息，“哥……你別死啊！！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哥……”
原本悲傷的氣氛被陸修這麼一攪和，居然有點搞笑。
“他死不了。”開口的是霍景深。
他說完這句話，別有深意地看了眼一旁的翼松陽。
雲清替陸祈佑診脈，又給他施針暫時穩住他的傷勢，“他受的外傷太重了，得去醫院處理！”
夫妻倆兵分兩路，雲清就帶著小北和陸修他們將陸祈佑送往醫院。
而霍景深留了下來。
倪歡目送陸祈佑被運走，她一身疲憊，也離開了。
山頂上，隻剩下霍景深和翼松陽師徒倆。
四目相對，翼松陽吹胡子瞪眼：“看我幹什麼？他自已要籤生死契，要闖通天梯的！”
霍景深：“……他有的選嗎？”
翼松陽冷哼：“反正又死不了，你不是交代過武陽他們放水嘛！”
自已帶出來的親傳弟子，他們是什麼身手，翼松陽比誰都清楚，尤其是武陽……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被莫北舟偷襲！
陸祈佑壓根不還手反抗，就算是鐵打的，走到第十層就該被敲散架了……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手下留情……陸祈佑早就涼透了。
霍景深意味深長地輕眯起黑眸，“看來師父你是原諒陸祈佑了。”
翼松陽看破卻不點破，已經說明一切了。
“哼，要不是看在我寶貝外孫的份上……”他說到這裡，又不是滋味地咂了咂嘴，“他要是真死了，歡歡的心結，一輩子都解不開。”
翼松陽看似不管事，實際上對女兒心細著呢。
他沉沉地嘆了口氣：“歡歡那孩子，就是逞強。所有心事都藏著……有時候她自已都看不清自已的心，就知道一個勁兒地逼迫自已往前走，往前看……她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放心。”
翼松陽擺了擺手，在這一瞬間，他身上隻有一個老父親的疲憊。
“我再強悍，人生也不過百年。我陪不了歡歡一輩子，她後半生，總要有人照顧……還有小寶……我總要替他們找到最好的歸宿。”
霍景深安靜聽著，並不插話。
翼松陽目光落在他身上苦笑：“你要是沒碰到雲清，其實我最放心把歡歡交給你……”
原本一臉淡定的霍景深當場後退了兩步：“您還是別放這個心，我隻能對我太太和我女兒負責……”
說到這裡，霍景深皺了下眉，有點苦惱，“不過要是您想讓倪歡當我幹女兒的話，我可以去問問我太太的意思。”
第1288章 未來甲方爸爸
“說什麼混賬話！臭小子敢佔你師父的便宜！”翼松陽笑罵著一腳踹了過去，玩笑過後，他捋著胡須正色道，“陸祈佑那個混賬，恐怕能過我這關，也過不了歡歡那關……”
霍景深想起倪歡為陸祈佑掉下的那滴眼淚，別有深意地吐出兩個字：“未必……”
……
“咔！”坐在監視器後面的導演有點無奈，“那個歡歡啊，你昨晚是不是沒休息好？要不休息一下，調整調整狀態？你之前都是一條過的啊！”
倪歡今天要拍廣告，按照她平時一開機就進入狀態，一遍就能過的效率，一個上午就能拍完。
但今天，倪歡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個開場就拍了六次。
“對不起導演，歡歡她今天確實不在狀態，大家喝點東西休息一下哈。”溫妮早就訂好了下午茶，讓工作人員們歇一會兒。
她快步走向倪歡，看見她眼睛底下粉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不禁有些擔心：“歡歡，你怎麼了？”
“沒事，我昨晚沒休息好。”倪歡淡淡說著，同時低頭翻了下手機。
隻有幾個小時前，雲清發來的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陸祈佑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看來人還沒醒。
“倪小姐。”男人磁性好聽的嗓音突然響起。
倪歡抬頭就看見一個戴著金絲框眼鏡，俊美儒雅的男人正走過來。
這張臉她現實中是第一次見，但倪歡認得他。
“沈律師？”
北城第一律師，他的照片，在期刊雜志上很常見。
沈淮安扶了扶眼鏡，臉上掛著職業微笑，精英氣質極重：“我看倪小姐現在也沒狀態繼續拍攝，不如抽半個小時跟我聊聊？”
倪歡有點糊塗：“沈律師，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嗎？”
“你跟我沒有，但跟我的代理人有。”
“你的代理人？”
“是的。”沈淮安氣定神闲地道，“陸祈佑陸先生授意我全權處理他的遺囑。”
遺囑這兩個字砸得倪歡眼前發黑，她緩了好幾秒，才僵硬地問：“陸祈佑他……”
“您別誤會，他沒死。但我剛剛去過醫院，醫生說不排除他有成為植物人的風險，所以我先來跟您走一下必要的流程。”沈淮安臉上微笑不變，“畢竟，陸總給的律師費非常高，我得對他負責。”
倪歡：“……”
十分鍾後。
倪歡和沈淮安坐在咖啡館。
沈淮安喝著美式，安靜等著倪歡將他帶來的文件一頁頁翻完，到最後，倪歡手都在抖。
“您應該看完了，陸先生的意思很明確。”沈淮安放下手裡的咖啡，開口道，“他不會追究任何責任。如果他有什麼不測，他名下國內外的所有資產，都轉入倪小姐你的名下。至於陸氏集團，他把全部的股份留給了陸熙宸，也就是二位的兒子小寶。”
“但鑑於小寶未成年，現在股份由您代理。而且陸總特地加了一條，在您代理期間，有權對股份做出處理。換句話說，您如果不想讓小寶接手公司，可以直接賣了股份……”
“還有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沈淮安也算是見過世面，什麼大風大浪都處理過，但最後這一條，他還是覺得匪夷所思，“陸先生立的這些條款，不用等到他死後執行。也就是說，隻要您現在籤個字，就能讓陸祈佑一覺睡醒就變成窮光蛋。”
當時沈淮安在幫著陸祈佑走合同的時候，都覺得他瘋了。
上一個瘋成這樣的，還是霍景深……
嘖，不愧是兄弟。
但無所謂，反正他律師費照拿。
沈淮安低頭看了眼腕表，微笑道：“倪小姐，你不需要現在給我回答。可以先考慮……”
他話沒說完，就看見倪歡拿起筆，毫不猶豫地往合同上籤字！
沈淮安嘴角的笑意僵了片刻，立馬恢復如常，甚至笑得更加熱情：“倪總果然是個聰明人。”
順帶連稱呼都改了。
這就是他未來的新甲方爸爸啊！
第1289章 潑狗血的前妻
沈淮安滿面笑容地接過倪歡籤好字的合同。
但有了霍景深家那位的前車之鑑，這次沈淮安檢查了一下。
確認籤名的地方正寫著‘倪歡’兩個字，他這才徹底放心。
“倪總，隻要陸總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以後就是您的法律顧問了。”沈淮安起身，斯斯文文地朝倪歡伸手，微笑道，“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倪歡：“……沈律師真是，非常現實又理智。”
沈淮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倪總過獎了。”
倪歡：“……”
我那是誇你嗎？
沈淮安收起文件，衝倪歡禮貌性地點了下頭，轉身往店外走。
倪歡落後幾步收拾完東西，一抬頭就看見沈淮安的身影推門出去，第一時間撐開了那把特制的黑傘。
“……”
倪歡抬頭看了眼陰涼的天。
她正琢磨著這個沈律師是不是有什麼怪癖，突然，一輛黑色面包車衝了過來，車門打開，一盆狗血就照著沈淮安潑了過去。
沈淮安絲毫不慌，早有準備，手裡的黑傘一傾，擋了個幹幹淨淨。
他一身高定西服，半點沒弄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