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最慘的那年，是竹馬收留了我。
他幫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每日陪我一起回家。
後來某天，他和欺負我的校霸打了起來。
我火急火燎趕到時，卻撞見校花正哭著給他上藥。
「你能不能離她遠一點，我心疼。」
他摸摸她的頭發，語氣隱忍：
「讓你擔心了，我隻是可憐她，就跟可憐流浪狗一樣。」
再後來，他紅著眼睛向我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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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嫌棄道：「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1
我躲在女衛生間，逃避校霸周野的追隨者時。
兩個聲音尖銳的女生吵鬧著走進了衛生間。
「顧延真是瘋了，竟然敢跟周野挑事兒。」
「哎呀，還不是因為二班的那個綠茶。」
「向暖看著土裡土氣的，沒想到玩得挺花，能讓兩大帥哥為她打起來。」
顧延和周野打起來了？
聽到這兒，我也顧不上太多了，一把推開隔間的門。
兩個女生看見我突然出現，驚呼著捂住張大的嘴。
「他們在哪兒打起來了？」我的聲音透著焦急。
顧延是好學生，怎麼打得過周野。
而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他因為我受傷。
一個女生結結巴巴地說：「在……小操場。」
我一路狂奔到學校的小操場。
冬日的寒風撕扯著我的呼吸道，心肺快要爆炸了。
給顧延打了十幾個電話，都無法接通。
我急切地掃視著夜晚的操場，卻沒有發現人群聚集的地方。
顧延和周野打架，一定會引起操場所有人的圍觀。
是已經打完了？還是在操場後的小樹林裡？
我心急如焚，沿著操場向小樹林跑去。
月亮躲在雲後，遠離了教學樓的燈光，樹林裡的視線很差。
可我沒走幾步，就聽到一道哽咽的抽泣聲。
「顧延，剛剛我都要嚇S了，你怎麼敢招惹周野！
「他是個垃圾，打架不要命，你呢，你不想上大學了？」
我停下了腳步，躲在一棵樹後，看清了說話的人。
我們的校花，宋雨桐。
手機自帶手電的光，照亮了她精致的臉龐。
那張好看的臉上滿是埋怨的神情，眼睛裡閃著淚花。
而她的對面，正是我在找的人，顧延。
顧延側面對著我，神色溫柔地聽著宋雨桐說話。
宋雨桐的手裡拿著一根棉籤，細心地擦拭著顧延的嘴角。
棉籤觸碰到顧延的嘴角時，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氣。
「嘶……別瞎說，我還要跟你一起去南大呢。」
「那你還跟周野打架，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擔心S了。」
宋雨桐停下了上藥的動作，眉頭一蹙，眼淚又掉下來。
顧延連忙輕聲哄她：
「別哭了，以後不會了，我這不是為了幫向暖嘛。」
聽到我的名字，宋雨桐撇起嘴，委屈地說：
「你能不能離她遠一點，我心疼。」
顧延一愣，抬起一隻手摸摸她的頭發，語氣隱忍：
「讓你擔心了，我隻是可憐她，就跟可憐流浪狗一樣。」
「我不管，你答應我，不許再跟她走那麼近。」
宋雨桐噘著嘴仰起頭看著他，眼睛裡都是擔憂與愛慕。
顧延看了她半晌，寵溺地笑了笑，點點頭：
「好。」
接著，在兩人的對視中，氣氛愈加曖昧。
我站在樹後，低頭輕笑，轉身離開。
2
不知道在外面轉了多久。
直到走進教學樓，我才意識到自己被凍僵了。
手指彎曲起來感覺又腫又痒。
我在暖氣上烤了烤雙手。
恢復知覺後，我敲響了教師辦公室的門。
看見是我，田老師笑著說：
「向暖，有什麼事嗎？」
我看著田老師臉上和煦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下午我剛剛拒絕了田老師。
她將學校唯一一個參加江大自主招生的名額，給了我。
通過自主招生的考核，我不僅可以拿到獎學金，還能保送江大。
可我卻在那個瞬間，想到了顧延。
顧延的夢想是南大，我想和他一起去南大。
所以，我拒絕了這個機會。
也許，田老師已經將名額給了別人。
我心裡沒底，咬著唇，說話聲音也小了許多。
「田老師，下午你跟我說的江大自主招生的機會，我還能參加嗎？」
田老師愣了一下，然後眼睛亮了，聲音激動道：
「在的，在的，我還給你留著。」
「向暖，我就知道，你會想明白的。
「當機會來臨時，一定要緊緊抓住，什麼也不能阻攔你。」
我的眼圈微熱，低著頭。
看著自己那雙破舊的球鞋，莫名湧上的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不想讓田老師看到我哭，抹掉眼淚抬起頭：
「謝謝田老師，我要參加。」
3
從田老師辦公室出來前，我向她請了晚自習的假。
每晚放學，顧延都會來我們班找我，送我回出租屋。
那段隻有我們兩人的路程，是我每天最期待的時光。
半年前，我爸的工地上出了事故，鋼筋砸S了人。
我爸跳了樓，我媽卷了款失蹤了。
一開始，我以為她隻是出去散心了，過一陣子就會回來。
直到家裡的現金都用盡，房東上門催租，工人上門討債。
我才意識到，自己被拋棄了。
工人們見到家裡隻剩我一個女孩，便知道我是被拋棄了。
他們沒有多說，隻是搬走了家裡所有的家電。
然後開始全城找我媽，上開發商鬧，上政府鬧。
最終，我媽被抓了回來，所有的錢都拿去做了賠償。
她也自S了。
事情平息了，可是我失去了爸爸，失去了媽媽。
現在，連家也沒有了。
房東看我可憐，好心給我延長了一個月的居住時間。
這一個月裡，我是靠著在竹馬顧延家蹭飯才活下來的。
隻是時間長了，我也無法裝作忽視顧延母親異樣的眼神。
也無法裝作聽不見顧延和他母親爭吵。
「憑什麼讓她住進來，你怎麼能和你爸一樣愛撿流浪狗！」
我隻有將自己埋頭在文字裡。
一遍又一遍寫著童話裡的故事。
最後無處可去的那天。
顧延帶著我穿越了大半個小城，從南到西。
最後停在了一棟牆皮都脫落了的筒子樓前。
他看著我的眼睛，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心疼。
「我隻有 800 塊，先租了一個月，你先住在這兒吧，後面……」
看著眼前雖然破舊不堪的房子，我笑得很開心。
「後面的房租我自己交。」
看著顧延擔憂又苦惱的樣子，我努力讓自己笑得明媚。
「真的，我有稿費。」
就這樣，我在出租屋裡住了下來。
顧延早上會帶雙份早餐，晚上會因為路黑送我回家。
我努力地寫稿，將每一分稿費都花在了住和吃上。
我沒錢買文具，也沒錢買衣服。
一雙舊球鞋從夏穿到了冬。
在學校裡，大家議論我、取笑我。
但我都不在乎。
因為隻要能活下去，這些不痛不痒的惡意我能承受。
可是，周野的出現，讓我第一次感覺到支撐不住。
周野在學校堵住我的時候，身後跟著烏泱泱的一片人。
他雙手插兜，仰著下巴，用睥睨一切的眼神審視我。
「你就是向暖？就是你爸害S我爸之後一S了之？」
我不斷地往後退，直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無處可退。
周野的眼睛像毒蛇一樣盯著我，冷漠地勾起嘴角：
「他S得倒是輕松，可你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從那以後，我的校園生活就成了地獄。
周野很聰明，他從不親自對我動手。
隻是喜歡讓我當眾出醜，挖苦我和嘲諷我。
可是那些喜歡他的小太妹們，經常放學後把我關在女廁所裡。
我穿得幹幹淨淨地進去，最後總是一身髒汙地出來。
我崩潰地大哭，不知道該怎麼熬過高中最後的時光。
但還好有顧延在。
他警告了她們很多次，有好幾次差點鬧大。
雖然用處不大。
她們最多消停兩天，然後繼續變本加厲。
顧延無奈，隻能盡量一放學就來找我，護著我回家。
原本就喜歡顧延的我，也許是因為吊橋效應。
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聖誕節時，我用攢了很久的錢，給顧延買了一盒巧克力。
回家的路上，我鼓起勇氣遞給他：
「顧延，我……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
顧延愣了有十秒鍾，然後伸手接過巧克力。
「我也喜歡你啊，小暖。」
我的心「咚咚」地跳著，速度快到要躍出胸腔。
「那我們一起去南大吧，我知道南大是你的夢想。」
南大和江大，一所以理科見長，一所以文科見長。
我去南大，拿不到獎學金，也發揮不了自己的所長。
但隻要有顧延在，再苦再難，我都會挺過去的。
我期待地看著他，渴望著他的回應。
顧延張了張嘴，淺笑著點頭道：「好。」
所以，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江大的自主招生名額。
我以為顧延是真的喜歡我，才對我這麼好。
原來，他不過是可憐我罷了。
宋雨桐讓他離我遠一點，他就答應了。
我很感激他過去對我的幫助。
可是現在，我不需要了。
4
一個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北風呼嚎著往我的衣領裡灌。
我的羽絨服因為洗了太多次，已經不抗冷了。
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晚上沒有吃飯。
胃部漸漸開始陣陣抽筋般的疼痛。
我深呼了一口氣，沒想到疼得更厲害了。
我彎下腰，抱著雙腿蹲在了路邊。
疼得眼淚都快出來時，眼前出現了一雙白色的球鞋。
我抬起頭，因為震驚身體向後一仰，坐在了地上。
那雙白色球鞋的主人，是周野。
他此時正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額角和鼻梁上都泛著紅腫。
下一秒，他向我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還不起來，你喜歡坐大馬路上？」
我沒有搭上那隻手，捂著肚子爬了起來。
站起來後，我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向他：
「你跟著我幹什麼，這裡不是學校，沒人當你的觀眾。」
在學校時，周野最喜歡的就是在人多的地方，說我是S人犯的女兒。
可此時，周野沒說話，隻是冷著臉從書包裡翻出一個三明治，扔給我。
「小爺我吃不下，你吃掉。」
我捏著那塊被壓扁的三明治，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他這是什麼新招數，想直接毒S我？
見我不動，周野一把搶過三明治，撕開包裝掰了一塊。
扔進嘴裡，腮幫子鼓動著嚼了兩口就咽了下去。
「沒毒，趕緊吃！」
我狐疑地看著他，最後空空如也的胃讓我妥協了。
我接過那塊三明治，慢吞吞地吃起來。
吃完後，我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等等，吃了小爺的東西，連句謝謝也沒有？」
周野在身後喊住我，幾大步走上來，堵在我面前。
吃飽了我也不怕他了，大不了我也跟他打一架。
這麼想著，我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幾分。
「你自己送上門來讓我吃，我吃了是給你面子。」
說完，我繞開他繼續往出租屋走。
周野氣得臉都紅了，低罵了一聲，從身後拽住我的手腕。
「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我停下腳步，回過身冷冷地盯著他。
周野松開了我的手腕，跟我對視了一瞬間又別開了頭。
最終支支吾吾了半天，小聲說道：
「那個我不知道那些女生背著我欺負你，我跟她們說了隻有我可以欺負你，她們沒聽我的話。」
我皺起眉頭，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嘲諷地看著他。
周野的神色變得急切，聲音不自覺提高：
「我說的是真的，你爸害S了我爸，我知道不是你的錯，但我就是不想看著你過得太順！
「我沒想到，她們會背著我欺負你。」
我發出一聲冷笑：
「所以，你現在是要跟我道歉嗎？」
周野顯然沒想跟我道歉，但看著我冷笑的樣子，他嘴唇緊抿，半晌張口道：
「對不起。」
我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丟下一句：
「別再騷擾我。」
說完，我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5
那一刻，我的心裡隻希望和周野再也不要有交集。
我對他，無論如何，還是心存愧疚。
回到出租屋後，我打開書桌上的小臺燈，開始學習。
沒上晚自習，作業堆了很多。
眼神不經意掠過桌上的一個白色毛絨絨的耳套。
盯了它很久，我起身把它收進了衣櫃最裡層。
那是聖誕節那晚，作為我送顧延巧克力的回禮，顧延在街邊買給我的。
那時，我的耳朵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
顧延買下那個耳套，親手戴在我的耳朵上。
「冬至那天沒吃餃子吧，沒事，有了這個耳套，小暖也不怕凍掉耳朵了。」
我實在想不通。
一個人怎麼可以和兩個人同時曖昧。
我本想扔掉它，可是我現在的情況，不允許我浪費任何東西。
收好耳套後，我回到書桌前繼續學習。
卻在這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門打開，外面站的是顧延。
不知何時下起了雪，他的頭上落了白白的一片，鼻子也凍得通紅。
沒等我說話，他就拍著頭發上的雪花走了進來。
「小暖，你今天怎麼提前走了？
「我去你們班找你，你們班同學說你晚自習都沒上，我給你打電話也關機，都急S我了。」
看著他著急的模樣，我的心情很復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