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刷到了某博主的街頭採訪。
「你想對五年前的自己說什麼？」
視頻裡，周景呈摟著他的小女友。
聲音從容，語帶寵溺。
「希望五年前的周景呈能早點遇到林漫漫。」
懷裡的女生滿面羞澀，捂嘴附和。
「我也是。」
網友們直呼好嗑，紛紛送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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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五年前是我和周景呈結婚的日子。
就連他自己也忘記了。
直到一星期後。
該博主發出了另外一條街採視頻。
畫面裡，我直視鏡頭，認真說道：
「如果可以，沈悅，別嫁給周景呈了，你會後悔的。」
這一次，周景呈刷到了。
1
答應離婚那天，是一個很平常的午後。
我撥通了周景呈的電話，但接的人是林漫漫。
「喂？」
「我找周景呈。」
「他在洗澡，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就好。」
她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嬌俏和無畏。
隱隱還帶了點宣示主權和炫耀的味道。
換成以前，我肯定會大吼大叫，歇斯底裡地喝聲讓林漫漫滾，我要見周景呈。
但如今，我很清楚，隻有林漫漫能找到周景呈。
我不能讓她像以前一樣掛斷電話。
獨留我像個瘋子一樣。
「之前他不是說離婚嗎？我答應了。」
我平靜地轉達了自己要說的話。
電話那頭林漫漫沉默一秒，不相信地重復反問。
「你答應離婚了？」
「嗯。」
話音剛落下。
一陣悉索的聲音傳來。
手機應該被周景呈拿到了。
我耳邊很快響起他低沉又淡漠的聲音。
「是我。」
我知道。
聽到他的聲音，我有些恍惚。
畢竟自從半年前他搬出別墅和林漫漫在一起後。
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系了。
他當時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沈悅，我們離婚。要是你不同意，我會和你分居，然後提起訴訟。」
如今半年過去，我妥協了。
「聽漫漫說，你要跟我離婚？」
見我沒聲音，周景呈先問了一句。
他說這話應該是皺著眉的，語氣還帶著一絲不解疑惑。
我都不明白他的疑惑從哪裡來。
離婚不是他說的嗎？
但現在我也不想和周景呈糾結這個「誰提出來」的問題。
我嗯了一聲。
告訴他：「有空的話，見一面，籤一下離婚協議吧。」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2
這是發現周景呈出軌以來，我第一次先掛電話。
以前，是我對他電話和信息轟炸。
我用過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也用過最難過的聲音哭求他。
但每次，周景呈都會不耐煩地說：
「你能不能別像個瘋子一樣，情緒穩定了再對我說話？」
然後他毫不留情地結束通話。
任憑我再怎麼打電話和發消息，他都置之不理。
我也想，可我一想到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收場。
我便控制不住。
我想質問周景呈，為什麼要背叛我。
我也想求周景呈，請他回頭，我會原諒他。
但怨來怨去，等來等去。
周景呈還是那樣。
而我逐漸變得患得患失，真正如他說的那樣。
像個瘋子。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沉浸在這段讓自己備受折磨的感情裡。
直到三天前。
我刷到了一個名叫「時光膠囊」的博主的街頭採訪視頻。
他採訪的問題是：「你想對五年前的自己說什麼？」
有人說好好讀書。
有人說希望能多陪陪家人。
有人說七年後的自己很棒很優秀，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
……
在這一系列的回答裡。
我看見了周景呈和他的小女友，林漫漫。
這讓我相信，這不是劇本。
畢竟按照周景呈如今的身份，即便是最一線的作者，見他也得先預約。
而這位博主，真就像隨機抓路人採訪一樣。
採訪到了周景呈。
畫面一開始，周景呈有些不喜這樣的採訪。
是他身邊的林漫漫，一臉驚喜和興趣滿滿。
「好有意思啊，阿呈，我們玩玩嘛。」
她搖晃著周景呈的手臂，撒嬌道。
周景呈神情無奈，縱容答應。
博主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目的，然後問出了那個統一的問題。
林漫漫陷入思索，一旁的周景呈見她為難。
替她先回答。
「如果可以，希望五年前的周景呈可以先遇到林漫漫。」
說這話時，他摟著對方。
聲音雖清冷，卻不難聽出他對女孩的呵護之意。
懷中的林漫漫驚訝地看他一眼，然後一臉嬌羞地捂嘴附和。
「我也是。」
3
這條視頻我刷到的時候，已經幾萬點贊了。
底下有很多網友直呼。
【我靠！這對顏值好高啊！嗑到了！】
【媽呀，還是純愛組！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好甜蜜啊！你們一定要幸福！祝 99！】
我看著視頻發愣。
周景呈就這麼喜歡林漫漫嗎？
他是不是忘記了。
五年前，我們剛結婚。
那時是我們感情最好的時候。
即便窮困，卻也感到無比幸福。
而如今，他在視頻裡說。
希望五年前的自己先遇到林漫漫。
我以為自己會像往常一樣氣憤，怒不可遏。
然後衝起來拿手機給周景呈打電話轟炸質問。
如果打不通，我就會將別墅裡的東西砸個稀巴爛，然後吼叫發泄。
但神奇的是。
這一次，我隻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那些本該讓我刺眼和激起我情緒的評論也隻是像一串代碼從我眼前劃過。
隨後，我的腦海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抽出散開。
我驚訝地發現。
我竟然對周景呈的這種行為無感了。
執著是一瞬間的事，想通也是一瞬間的事。
因此，這才有了我前面的那個電話。
4
周景呈發了消息給我。
在一片通紅的感嘆號綠色信息框前。
那條白框黑字的信息顯得格外明顯。
看來周景呈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了。
我自嘲地想。
周景呈讓我明天周一去他的公司，他會讓律師擬好協議條款。
雙方溝通沒問題之後，就可以籤字等待離婚冷靜期過去。
【好。】
周一，我按約定來到了周景呈的公司。
因為沒有預約，前臺打了電話請示。
「對，一位姓沈的女士。」
掛斷電話後，前臺讓我上總裁辦公室的樓，會有秘書接待我。
我說了聲謝謝，徑直到了周景呈的樓層。
接待我的是個陌生的小姑娘。
我不認識。
畢竟自從和周景呈分居，我也已經半年沒有來這裡了。
估計是新來的員工。
「沈小姐，請你先在這裡等待，周總在開會。」
小姑娘也不認識我。
她喚我沈小姐，把我引到了一旁的接待室。
以前來我都是直接去周景呈辦公室等待。
他開會一開就是一小時起步。
我不愛等人。
周景呈知道，怕我無聊，會在自己的辦公室放很多的書籍和碟片。
「可以看看書和電影，要是累了，去休息室等我。」
那時他這樣叮囑我。
後來我最後一次來。
周景呈辦公室裡屬於我的東西已經全部被替換走。
能夠隨意進入他私人休息室的，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如今我要見他，也隻能在普通的待客室。
不過我現在實在沒心情和精力再因為這點小事吵鬧。
於是安靜地等著。
左右時間足夠。
隻是沒想到的是，我這次等了兩個小時。
還是沒人來通知我見周景呈。
「不好意思，你們周總會議結束了嗎？」
我沒忍住，直接去問了剛剛帶我來接待室的小姑娘。
小姑娘遮遮掩掩：「周總還在開會……」
我皺眉，正要說話。
忽然耳邊傳來了說說笑笑的聲音。
「那中午我們一起去吃那家餐廳。」
「好。」
5
這兩道聲音不可謂不熟悉。
畢竟昨天晚上我還在電話裡聽見過。
隻見林漫漫抱著文件夾，蹦蹦跳跳地跟在周景呈的身邊。
嬌俏美麗的少女一臉青春洋溢，明媚張揚。
她身邊的周景呈微微側耳傾身聽她說話。
也不知道林漫漫又說了些什麼。
周景呈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許。
「哎……」
小姑娘見我直接朝周景呈走去，沒來得及制止住。
「周景呈。」
聽見我的聲音。
兩人齊刷刷轉頭看來。
我很明顯看見周景呈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和驚訝。
我問周景呈的會開完了嗎？
開完了就該談談我們的事了。
「我十點來的，已經等了你兩個小時了。」
「誰告訴你我在開會？」
意外的是，周景呈皺眉反問道。
我一愣，下意識看向他。
周景呈眼底的疑惑不像作假。
我和他幾乎同一時間反應過來。
我沒說話。
周景呈的目光已經凝重嚴肅地掃過整個辦公室。
辦公室眾人低頭不敢言。
帶我來的那個小姑娘更是瑟縮了一下，低下了頭。
不過她低頭之前飛快地掃了一眼林漫漫。
也是。
整個辦公室，能這樣「狐假虎威」的。
除了林漫漫還能有誰。
「是我忘記了告訴大家會議取消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周總。」
林漫漫抿唇，無辜地抬眼看周景呈。
對她，周景呈向來是縱容的。
於是這一次，他也一句話沒說。
「進來吧。」
他看向我，將此事一筆帶過。
我經過林漫漫身邊，看見她眼底揚起的驕傲和挑釁。
6
「坐。」
進入辦公室，周景呈像是招呼客人一般。
我看向沙發，那裡堆了好幾個可愛的毛絨玩具。
曾經放書籍的櫃子上，擺放的是零食架。
私人休息室的門沒有關好。
透過縫隙我能看見露出的床尾隨意擺放的女性衣物。
周景呈看向我，眼神意味不明。
我自覺不妥，收回目光。
「協議呢？」
周景呈將辦公桌上的離婚協議遞給我。
在我查看的工夫，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該給你的不會少。車子房子你可以隨便選，如果你還有其他要求，可以提出來。」
這算是補償嗎？
我腦海裡隻掠過這一句話。
但它壓根沒影響到我瀏覽的速度。
協議裡，周景呈給我的，我幾輩子也揮霍不完。
他向來大方，也不會在這些事情上摳搜。
「不用了。就這些吧，還有就是我現在住的別墅，分給我就好。」
我說道。
利落地拿筆籤字，然後遞給周景呈。
周景呈似乎還有話要對我說。
因為我看見他的嘴張開，又因為我的動作合上了。
他看著我遞過來的動作。
似乎有點不敢相信整個過程五分鍾都沒有就結束了。
我起身。
「離婚冷靜期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再聯系你。」
說完，我轉身欲走。
「沈悅。」
「還有事？」。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周景呈眉頭輕皺。
眼底似有不解，連帶著語氣都是不相信的試探。
我疑惑地看向他，見他是真心提問。
想了想，於是也認真反問。
「都這個時候了，你不會還想我祝你和林漫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吧？」
我雖然放下了。
但也沒大方到這種地步。
「……」
面前的人啞口無言。
周景呈看向我的目光似一汪深潭，情緒不明。
在我搭上門把手時，身後再次傳來他的聲音。
「沈悅，說到底，是我對不住你。你媽媽的醫藥費，我會一直負責到底的。」
7
提起我媽，我身形一頓。
要說有誰最不願我和周景呈離婚的。
那一定是我媽了。
我和周景呈十七歲時一起打拼。
最苦的那些日子，兩個人分吃一盒盒飯。
周景呈還得把肉全部挑出來給我。
大冬天，周景呈騎摩託車載客攢錢。
自己舍不得花，卻給我買了一個戒指。
「雖然隻是個素戒，但以後，我會給你送更大更亮的鑽石的。」
我們曾經一起蝸居在隻有幾平米的地下室。
冬天沒有暖氣，隻能靠相互抱緊取暖。
等到夏天，因為太熱，周景呈拉著我去睡公園。
這一切，我媽都看在眼裡。
她心疼我，把自己的全部家當賣了給周景呈創業。
周景呈賺到自己的第一桶金時。
他買下了市中心的大平層，房子裡二十四小時恆溫。
他當著我媽的面，發誓會一輩子對我好。
我媽感動得熱淚盈眶，隻說了一句。
「你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我曾經也滿懷希望，覺得日子有盼頭。
但不過短短兩三年，一切都面目全非。
周景呈出軌。
我媽得了癌症。
每年的治療花費幾十萬。
要不是周景呈支撐著，隻怕我早已失去了她。
隻是現在……
「不用麻煩你了。謝謝。」
我禮貌生疏地結束這場會面，開門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