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啊,我能去哪。
他篤定我個孤兒沒有去處。
才這麼有恃無恐。
無恥!
我胸口不可抑制地生出巨大的憤怒。
我激烈地掙扎,“少做夢!你們才是,應該跟我的孩子道歉賠罪!”
“孩子孩子,你什麼時候能清醒一點!不要總提你那個臆想的孩子!”
顧砚辭拖著我就要走。
我膝蓋發軟,腳下踉跄。
Advertisement
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暈過去的瞬間,顧砚辭臉色大變,滿是驚慌。
9
手臂被燙,又吹風枯坐一夜。
我身體發炎高燒,加上怒氣攻心就暈了。
可就算再痛,和流產那晚比不算什麼。
躺在病床上,我隻覺心S如灰。
顧砚辭沒了先前的怒意,甚至眼裡閃著心疼。
可笑。
我看著礙眼,想撵人,“我這裡不需要人,去照顧你的青青吧。”
顧砚辭怔了一瞬,又滿眼認真對我說。
“這次是我粗心,我向你道歉。醫生說你身體很虛弱,剛退了燒但炎症還沒褪,留你自己在這我不放心。”
真是貓哭耗子,聽不進人話。
我閉眼,剛想翻身。
顧青青電話打了近來,“我頭好疼,哥哥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我怕。”
她哭著撒嬌,聲音隔著手機都聽得到。
顧砚辭為難地看我一眼,嘴裡應著,“我等下就到。”
掛了電話。
朝我交代幾句,“你下手太重,我替你去看看她,醫生說你明天就可以出院,等我接你。”
我背對著他沒吭聲。
他又沉聲補充一句,“明天就是你期待已久的婚禮了,這次之後我們忘了那些不愉快,好好過日子。”
我終於不耐煩了, “滾。”
顧砚辭頓了頓,“玉卿你好好休息。”
接著開門聲響起。
人走了。
10
婚禮當天,病房門口。
顧砚辭看著空蕩蕩的病房,莫名有些心悸。
“顧先生?您是來取許女士病例的嗎,都在這裡。”
顧砚辭看向眼熟的醫生,有些茫然,“病例?”
“是這樣的,許女士流產後身體虛弱,本來要好好修養,可昨夜發燒發炎她的情況惡化了。建議最近多加關注,再折騰下去真的會徹底不育……”
他耳中嗡鳴,看著醫生嘴巴張合,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腦中隻回蕩著兩個字。
流產……
原來,不是騙人的嗎。
他那時做了什麼?
對,他……他嫌棄地踢開了那隻求救的手。
恐慌,悔恨。
顧砚辭捂著空蕩蕩的胃,幹嘔了一聲。
有種他正在失去我的感覺。
不,不會的。
他們的婚禮就在今天。
他要結婚了。
還有機會的。
顧砚辭抖著手撥出了號碼。
聽著漫長的忙音。
一遍遍執拗地撥打。
我推著行李箱進入檢票口。
垂眼看著手機不住跳躍的名字,緩緩地點了接聽。
接通瞬間,手機另一端傳來顧砚辭驚喜又急切的聲音。
“玉卿你在哪,我去接你回我們的婚禮。”
我沉默片刻,才張了張口,“那不是我的婚禮。”
“顧砚辭,不再見了。”
登機提示正好響起。
不再聽他說什麼,我掛斷了電話。
我和他之間,早已談不上體面。
至於顧青青。
我抬指,把收集的文字和視頻記錄發了出去。
登上了飛往臨市的飛機。
11
飛機落地,打開手機。
微信裡不斷跳出顧青青發來的照片。
她身穿婚紗。
戴著那枚我親自設計的婚戒。
“多謝玉卿姐,你設計的婚戒很漂亮,我和砚辭哥哥都很喜歡。”
“顧青青。”
她聞聲回身,故作嬌羞地克制著喜意。
“砚辭哥哥,我就知道你會答應媽媽和我結婚,你終於看清自己的心意了,我們是最相配的。”
顧青青自顧自說得痴迷。
卻沒發現顧砚辭猩紅兇狠的眼神。
直到顧砚辭失控地掐住她的脖子,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恐懼。
“把我當傻子,看我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間很得意,是嗎?!”
顧青青舞著雙手不住地抓撓,說不出一句話。
顧母呼喊,“砚辭你在做什麼?快放開青青!”
指揮保鏢拉開了他。
顧砚辭發絲凌亂,喘著粗氣。
反問,“我做什麼?你不如問問她都做了什麼好事。”
說話間,身後的大屏幕上閃了閃。
紀念照片換成了不堪入目的視頻和截圖。
原來,顧青青在國外這幾年一直玩得很大。
三個月前,她在派對嗑藥過量。
玩得失控才進了醫院。
又順勢回國。
借著顧砚辭的愧疚,挑撥他和我的感情。
現在又逼走了我,要鳩佔鵲巢和顧砚辭結婚。
賓客圍觀這一出鬧劇,也是集體哗然。
“養女肖想親兒子當小三,可真惡心。”
“這顧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能養出這種孩子不說,竟然還撮合兄妹結婚。”
“來參加這種婚禮,真丟人。”
聽著刺耳的嘲諷,顧母兩眼一番暈了過去。
場面瞬間更加混亂。
顧砚辭頭腦暈沉沉,隻覺無比荒唐。
他都做了什麼?
因為一個惡毒的養妹,傷害弄丟了心愛的人。
想到這,他神情頓住。
想到剛聽到的登機提示音。
沒錯!
他現在應該去機場,去求我原諒。
顧砚辭滿目深情,“玉卿,你等我。”
看著屏幕裡他急促的背影,我諷刺地扯了扯唇。
按滅手機,拔下電話卡丟進垃圾桶。
徹底切斷過去。
抬頭就看見來接機的宋嶼。
我意外,“怎麼是你?”
12
我回到了年幼時待過的孤兒院。
孩子們很喜歡我。
放學會給我摘回野花,晚上會在我講故事後說晚安。
尤其有個叫茵茵的小女孩,會像戀巢的小鳥,悄悄嗅我身上的味道。
讓我心底發軟。
失去孩子的傷痛也逐漸開始愈合。
加上有宋嶼這個童年玩伴在,我很快適應了孤兒院的工作。
生活很快安穩了下來。
沒想到,兩個月後會再次見到顧砚辭。
我剛出孤兒院的門,就被攔住了路。
他拄著拐杖,瘦得脫相。
在見到我時,目光透著病態的灼熱。
“我終於找到你了。”
“玉卿,以前是我錯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剛離開時,我也曾想過再見會是什麼場景。
可人在眼前,我除了無奈還有些厭煩。
“你之前是錯了,但那也隻是你的事,不管你是人渣還是賤人都與我無關。”
顧砚辭目露受傷,語氣急切,“我可以解釋,我不知道顧青青發給你假照片,營造我跟她在一起的假象,我身心都在你這裡,一直都是。”
我唇角勾起抹諷刺的笑。
“照片是假的,但你冷眼看著我流產總是真的吧,扔我一個人流血到休克,也要陪顧青青過生日,緊張她破口的手指。”
“所以,可以別演了嗎?”
我每說一句,他臉色就白一分。
失魂落魄,痛苦至極。
“是顧青青!她說你要假裝流產來引起我的注意,我被蒙在鼓裡,不知道你真的懷孕了。玉卿,我知道你一直渴望有血緣的親人,我要是知道你真的懷孕了,我怎麼會那麼對你?”
“我做錯了事,給我贖罪的機會。”
“回我們的家,好不好?”
以前怎麼沒有發現,眼前的男人如此沒擔當。
說出來的話簡直讓人作嘔。
我張口正想說些什麼,顧青青從他身後的勞斯萊斯上跑下來。
她挽著顧砚辭的手臂,“哥哥,醫生說你車禍後還要好好修養,你這樣跑出來媽媽該擔心了。”
難怪這幅頹喪樣。
原來是出了車禍。
我沒忍住,嘲諷地呵笑一聲。
顧砚辭用力地甩開她,“別碰我!顧青青,我說過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顧青青被他兇狠眼神嚇得一抖,又憤恨嫉妒地瞪我。
“許玉卿你很得意吧,哥哥要不是想去機場追你,又怎麼會出車禍?!你個喪門星!”
顧砚辭隨之一頓,沉默哀傷地看著我。
渴望著我的心疼。
畢竟他見過我愛他的模樣。
為了照顧他的身體,我可以花一下午的時間給他煲藥膳湯。
現在愛恨逝去,我的心沒有一絲波動。
勾唇道:“你說婚禮?差點忘了,祝你們新婚快樂。”
顧砚辭一僵,“沒有婚禮,那也不是我的婚禮,我心中的新娘隻有你。”
他否認得徹底,像怕沾上什麼髒東西。
刺激地顧青青完全失控,“砚辭哥哥,媽媽都答應了,你不能拋棄我!”
雙手驚慌地抓著他手臂。
“哥哥,是媽媽,是媽媽答應我的,你要跟我結婚!我才是你的妻子!!”
顧砚辭臉色越來越黑,叫來保鏢要把她押回車上。
二人爭鬧不休,看得厭煩。
我轉身便走。
“玉卿!”
顧砚辭伸手想攔我,可他身體虛弱站立不穩。
嘭地摔倒在地。
“別走……”
我沒回頭。
失魂落魄地對我哀求,“玉卿你別丟下我!一切都是誤會,給我個機會彌補你好嗎,求你。”
“不好。”我站定。
“從你給我喝墮胎藥讓我流產那一刻,就再也好不了了。”
說完,沒管顧砚辭在身後撕心裂肺的挽留。
朝著小巷走去。
13
走到拐角,一條長腿攔住了路。
我疑惑抬頭。
宋嶼視線在我臉上繞了一圈。
滿意地點點頭,“神情平靜,眼神清澈,是我白擔心你了。”
“都是不相幹的人。”
我失笑,看了眼時間催他,“快走吧,不然要遲了。”
孤兒院的孩子大多養得粗糙,容易成為壞人欺負的目標。
最近茵茵情緒很低落,我問過之後才知道她被小混混勒索騷擾了。
宋嶼主動提出,和我一起接她放學。
他性格溫和,心思細膩,能不動聲色地拉近距離。
多年不見產生的生疏很快褪去。
我和他相處起來很愉快。
可今天我卻有些走神。
再見到顧砚辭後,走在這條熟悉的路上。
我不可避免地被勾起了回憶。
高三時,也是在這條小巷子。
轉學生打退小混混救了我,張揚肆意的少年人,很灼眼。
於是,我自動成了顧砚辭的小尾巴。
他打架我望風,他逃課我掩護。
黏得他都無可奈何。
愛情的開始順理成章。
可惜再濃烈的愛情,十年過去,不過大夢一場。
因為擔心茵茵再被欺負,我神經有些緊繃。
以至於產生了被人窺視的錯覺。
一個半月後暑假到來,我總算松了口氣。
朝著宋嶼道謝,“這陣子麻煩你了,你公司現在這麼忙,還要讓你擠出時間和我來接茵茵。”
宋嶼佯裝生氣戳了戳我的腦門,“不是說過,不許和我瞎客氣,能陪著你我開心還來不及。”
他眼神專注,映著我的身影。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耳尖跟著發燙。
“你……”
不待我說完,手臂一緊,被人向後拽去。
踉跄幾步我才站穩。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道熟悉的嗓音,“玉卿,你怎麼可以用那樣的眼神看別的男人?!”
“求求你了,看看我。”
聽著顧砚辭的哭腔,恍然明白,那不是錯覺,是他在跟蹤我。
想通後,瞬間心生厭煩。
我甩開他的手,“顧砚辭,你什麼時候才能聽懂我說的話?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了。”
我眼裡明晃晃的厭惡,刺地他心頭一痛。
失魂落魄地,松開了手。
甚至捂著胸口落下淚來,“可是我離不開你,這段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每分每秒都很煎熬,連呼吸都很疼。”
我安靜地聽他的痛苦,心中不為所動。
“我想我要重申一遍,我們分手了。”
“我沒有心疼你的義務,也不管你過得好壞,一切都與我無關。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顧砚辭定定看我半晌,眼裡的光緩緩熄滅。
徹底變成了空洞的黑沉。
“我明白了。”
低喃自語後,他朝我擠出個笑臉,語調顫抖,“是我做錯了事,對不起你,更對不起我們的孩子。因為對你的愛有恃無恐,所以肆意揮霍你的愛意來傷害你。”
“的確,是我這種人渣不配你的愛,以後擦亮眼睛,要找一個很好的人。”
“許玉卿,不再見了。”
他身後保鏢讓開條路,顧砚辭回了車上。
車窗緩緩升起。
男人目不斜視,再沒回頭看我一眼。
“回神了。”
宋嶼貼著我的耳朵喚我。
說出的話帶著酸氣,“一個渣男有那麼好看嗎。”
我回神,似笑非笑看他,“好看啊。”
宋嶼笑容一頓,唇角抿起有些委屈。
見狀,我眨眨眼說完下半句,“渣男被痛苦折磨,怎麼能不算好看呢。”
宋嶼沒了脾氣,笑得人耳熱。
14
因為暑假,孤兒院裡氣氛也輕松許多。
一個夜裡,我剛給孩子們講完睡前故事。
手機止不住地震動,消息刷屏。
是曾經幫我在婚禮上播放投影的朋友。
我隨手點開,看著照片神色怪異地愣了半晌。
消息豐富又全面。
自從顧家的婚禮變成笑料,顧氏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顧家父母為了救回公司,一時間焦頭爛額。
疏忽了對顧青青的看管。
之前,讓她找到機會跟蹤顧砚辭來了孤兒院。
又在顧砚辭回去後,給他下了藥。
生米煮成熟飯。
徹底打亂了顧家父母推顧砚辭聯姻的計劃。
恨不得打S她。
而顧砚辭,在知道她懷孕後,突然瘋了。
強迫灌藥讓她流產。
因為藥效太猛烈,顧青青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瘋癲之下,她夜裡一把火燒了顧家老宅。
顧家父母吸入濃煙,還在住院。
而顧砚辭因為車禍後沒好好養傷,又喝醉了酒。
在逃生時腳沒踩穩,踏空摔下了樓梯。
目前還在昏迷中。
“放火之後,顧青青連夜跑了,現在不知道人去了哪裡。”
我一目十行地看完,有些唏噓。
下一瞬,我肩膀一沉。
側頭看去,是宋嶼為我披上了條毛毯。
“看什麼呢?這麼聚精會神,叫你也沒理我。”
按滅手機,我笑笑,“沒什麼。是茵茵快要過生日了,答應好要帶她去遊樂園,我剛定了幾張票。”
休息日裡,遊樂園人潮湧動。
茵茵玩得很開心,說想要吃甜筒。
宋嶼忙前忙後,“玉卿,你和茵茵在這等一下,我去買。”
見排隊要很久,我牽著茵茵準備找個地方坐下。
轉身時,沒看見那道兇狠的眼神。
“許玉卿你去S!!”
聽著滿是惡意的聲音,我驚恐轉身,隻看到顧青青揮刀捅了過來。
慌亂之下,我隻來得及推開茵茵。
抱頭閉眼的下一秒,沒有迎來預料中的疼痛。
而是落在一個懷抱中。
抬眼卻對上了顧青青驚懼的眼神,“砚辭哥哥!”
顧砚辭?怎麼會。
來不及驚訝。
溫熱的血落在我肩膀,顧砚辭虛弱的聲音幾乎聽不清,“太好了,你沒事……”
一切發生的太快。
我沒想到顧青青會想S我,更沒想到,是顧砚辭救了我。
可他救我的行為,卻刺激了顧青青脆弱的神經。
“哥哥你怎麼能救她!怎麼可以!!”
“去S!通通去S!!!”
連刺十幾下,他滿身都是血。
最後,是宋嶼趁機奪下了刀,將顧青青按到在地。
而顧砚辭再沒睜開眼,搶救無效去世了。
顧家父母經歷喪子之痛,徹底一蹶不振。
顧氏沒多久便破產倒閉。
顧青青被捕後數罪並罰,判處S刑,緩期兩年執行。
兩年後,顧青青被執行S刑。
我也從顧家的陰影下走了出來,答應了宋嶼的求婚。
即便傷過痛過,也要保持愛人的能力。
才能抓住每一絲溫暖,找到屬於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