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成為明星歌手回校復讀時，生怕我會糾纏他。
不許我喊他的名字，逼我換座位，處處跟我劃清界限。
我沒說話，默默扔掉他送過的唱片，從此裝作陌生人。
一天又一天，我一次也沒打擾過周祁星。
他生日那天，終於忍不住給我打電話。
「現在過來，我可以重新考慮我們的關系。」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的輕笑。
「什麼關系？第三者的關系？」
Advertisement
1
周祁星返校那天，連校長也專程來迎接。
教室裡，周祁星身邊圍了一群同學。
「我們在電視上聽過你唱歌，沒想到你本人也這麼帥。」
「不繼續唱歌嗎？怎麼突然回校了？」
周祁星高一時被星探挖掘，輟學進了娛樂圈。
他在訓練營待了僅一年，就在全國唱見大賽一曲成名。
青水鎮這種小地方出了這樣的人物，所有人都興奮又好奇。
周祁星顯然對這樣的場面屢見不鮮，輕敲著桌面，淡淡道。
「回來兼顧學業。」
周祁星事事求完美，喜歡把一切掌握在手裡。
在同樣重要的唱歌和學業上，他從不做選擇題。
我鼓足勇氣，走到他面前。
輕聲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周祁星。」
敲擊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投來目光。
在我緊張期許的目光下，他由上到下掃了我一眼。
良久，透著冷意的，輕笑一聲。
「你誰？」
周圍立刻傳來笑聲。
「咱們課代表這就等不及要和周大明星攀關系了。」
「這位見過多少場面，可不會對你這樣的普通女生憐香惜玉。」
我怔了半秒，拉低帽檐。
一顆心像泡進檸檬水裡，又酸又脹。
想到周祁星剛進校門時，被瘋狂的同學們堵在路上。
校長笑容滿面和他握手，他也隻是雙手插兜，略一點頭。
陽光下，他的身量修長，金發雪膚，背影冷漠拒人千裡。
冷清的雪松氣息拂過我身旁，頃刻又消失殆盡。
那時恍惚生出一種錯覺，隻是短短一年裡啊。
這個人的身影已經遠到看不清，追不上。
2
上課鈴適時響起，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老師走進來，把周祁星安排在我旁邊，最好最中間的位子。
他微皺著眉，不發一言地坐下，放下書時，嘭地發出一聲響。
眼底蒙上淚膜，一時難堪。
和周祁星同桌的一周裡，我嘗試了各種辦法緩和關系。
可他回應我的從來都是視而不見。
這天自習課過了一半，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去上廁所。
從廁所出來時，聽到隔壁傳來交談。
聽聲音，好像是周祁星和他初中時期的好友們。
「周子，愁眉苦臉的幹嘛呢？」
「早知道她會和我考一個高中，我是不會回來復讀的。」
「你說小尾巴？她從小就愛纏著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祁星嗤笑一聲。
「要不是她是爸媽好友的遺孤，她能和我產生交集？」
「可你以前那麼喜歡她……」
「你也說是以前了，現在今非昔比，況且我也從沒承認過我們的關系。」
對方話頭一頓。
「那丫頭從小就倔，她為你考到青水高中，不會說放棄就放棄的。」
「所以得想法子和她劃清界限，讓她趁早S心。」
心口猛地一窒。
3
9 歲那年，父母車禍離世，我被周家收養。
雖然周父周母對我很好，可寄人籬下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
周祁星明明隻比我大一歲，卻像個小大人對我十足愛護。
周祁星很愛唱歌，家裡收藏了很多絕版唱片。
他生日那天，陽光正好，他帶我走進房間。
遞過一張唱片，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
「送給你，最喜歡的一首歌，送給……最喜歡的人。」
我訝然沉默一秒。
「哥，你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嗎？」
「我知道。」
他的語氣很肯定，肯定到我的一切疑惑都塵埃落定。
回歸現實，我自嘲一笑。
早知道當時應該問得更清楚些。
否則也不會自以為是追逐著他的背影，一年又一年。
4
站在天臺，我打開書包，裡面是一張包裝仔細的唱片。
我不愛聽古典音樂，卻硬生生因為周祁星聽了一遍又一遍。
沉默片刻，我狠了心，一把將唱片扔了出去。
準備把少女久遠的心事，一起埋葬在風裡。
唱片撞在臺柱上，轉了一個弧度砸進旁邊水箱的S角邊。
下一秒，有人驟然悶哼一聲。
砸到人了！
我趕緊跑過去，對方正松開捂著額頭的手，上面有一攤血跡。
而那張唱片，正躺在地上，裂成兩半。
「什麼垃圾？」
這是對方的第一句話，差點讓我一口氣上不來。
他抬起頭，那口氣頓時也散了。
完了。
是江錯。
常年坐在班級最後一排，校霸級的危險人物。
有傳言說，江錯剛進青水高中時，有高年級的看他不順眼。
他們約在下課後堵他，美其名曰此人太拽，要給他下下威風。
那晚，巷尾裡哀號聲響了一夜，江錯雙手插兜走出晨霧。
他的名頭自此響徹青水高中，所有人對他的評價近乎神化。
江錯一個幹趴七個，肯定不是人類。
江錯有滿背的紋身，還打舌釘。
江錯一頓吃八個小孩……
這些回憶不適宜地浮現腦海，我抹了把臉，說話都不利索了。
「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故意的。」
江錯起身，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我頭頂。
「道歉有用，要警察幹什麼？」
我欲哭無淚。
「那我帶你去醫務室吧？先包扎，再賠錢……」
周圍一片寂靜，良久，對方的聲音遠遠傳來。
「發什麼呆？不是說去醫務室？」
我松了口氣，趕緊跟上。
5
醫務室裡，醫生簡單地清洗了一下江錯的額頭。
「被利物邊緣劃傷，不深，隔天換幾次藥就行。」
醫生剛要給他上碘伏，被江錯制止。
「你來。」
我指了指自己，慢慢地「啊」了一聲。
陽光透過玻璃窗投在他的眉眼，江錯雙手抱胸，語氣淡淡。
「我說，你來上藥。」
「好，好吧。」
我拿著镊子夾起碘伏球，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拭傷口。
「抖什麼？」
「沒，沒抖啊……」
江錯靠在牆上，衣領微微敞開，嗓音啞啞地笑。
「多少年沒受過傷，活見鬼了，被個小丫頭片子打破頭。
「更可笑的是，她現在還怕我怕得要S。」
很氣人，可我不敢反駁，隻能暗暗使了幾分力表達不滿。
這下終於擦完了，我如釋重負地跳開。
「藥上完了，賠多少錢你說就好，我盡快給你湊齊。」
江錯開口打斷我。
「賠一頓午飯，我還餓著呢。」
我撓了撓頭。
「你確定？」
6
教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最後一排。
在收到江錯銳利的眼神警告後，所有人都一致轉回頭。
前桌女生小聲向我八卦。
「你說，誰這麼猛把咱大校霸的頭給砸了？」
「不、不知道啊。」
「我猜他肯定是談戀愛了，所以才心情好沒找對方麻煩，不然就江錯這脾氣……嘖嘖。」
「你怎麼知道他談戀愛？」
「你看他午飯是塊草莓蛋糕，嘿嘿，女朋友才會送小蛋糕。」
我一時啞然，悄悄轉過頭。
說來奇怪，江錯成績不差，卻自願坐到最後，還湊巧在我這列。
那邊，江錯低著頭，一口一口挖著小蛋糕放進嘴裡。
詭異的賞心悅目……
視線落在他薄紅的唇上，心裡隱隱有些好奇。
江錯真的打舌釘了嗎？
下一秒，對方若有所感地抬起頭，直直盯向我。
我猛轉頭，趴在桌上裝S。
就在我緊張不已的時候，教室外傳來嘈雜聲。
「那不是學生會的木學姐嗎？怎麼來我們一班了？」
「找周祁星唄，你沒聽說啊？周祁星回校復讀就是因為木雅，她在訓練營當過一段時間助理化妝師，那時候兩個人關系就很要好了。」
「聽說木雅還會繼續回校讀書，周祁星就毫不猶豫地回來了。」
「哇，這什麼小說照進現實……」
腳步聲停在耳邊，我抬起頭，看到一張明媚的美人臉。
「你就是祁星的小青梅嗎？」
7
話音未落，眾人驚呼了。
「以前就聽說周祁星有個一起長大的青梅，居然是許書悠嗎？沒聽她說過啊？」
「所以那天她跟周祁星打招呼是真認識？可周祁星怎麼是那種反應？」
我有些不適：「你找我有事嗎？」
木雅輕笑：「祁星最近總找我訴苦，說你總是纏著他。
「沒辦法，你煩他，他就來煩我，我也很苦惱，所以可以請你以後和他保持距離嗎？」
旁邊的同學竊竊私語。
「原來是太纏人被厭煩了啊，也難怪，周祁星現在可是大明星，怎麼還瞧得上過往老家的小青梅？」
我震驚又錯愕，一股難堪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沒有再找過他，我……」
木雅打斷我：「找沒找你自己清楚哦，為了讓我放個心，你還是換個座位吧。」
「憑什麼？」我不可置信。
木雅俯身在我耳邊，輕聲道。
「就憑我是正宮哦……
「自覺點吧小綠茶，別逼我把巴掌扇在你臉上。」
從沒見過這種人，我氣得胸口急劇起伏，卻不知道怎麼反駁。
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淌下來，我使勁擦著。
下一秒，木雅驚叫著站不穩歪到一邊。
江錯雙手插兜，冷冰冰衝木雅說。
「滾，擋著我了。」
一個空掉的蛋糕盒子扔在我桌上。
我怔怔看著他，江錯也凝視著我。
「吃完了，扔掉。
「一個垃圾而已，幹脆利落點。」
8
視線掃到窗外，周祁星正站在那裡，準備離開。
原來他一直在這裡，他也早知道木雅會過來。
我抓起蛋糕盒子出去，追著周祁星跑到走廊。
「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祁星停住腳步，側過頭看我。
「還不夠明顯？」
他面無波瀾，冷淡開口。
「以後在學校就裝不認識，不許喊我的名字，也不要纏著我。
「這是給你的警告，否則，下次就沒這麼輕松了。」
胸口窒息般的痛。
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定認為我會S皮賴臉地糾纏他。
甚至為了和我劃清界限，不惜做到這個地步。
我根本……
攥緊的掌心沁出血珠，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
我轉身走到一旁的垃圾桶，把蛋糕盒子扔進去。
「位置我會搬走，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打擾你。」
「你能做到最好。」
周祁星走了，我回到教室，木雅也不在了。
我收拾好書，走到最後一排，江錯的位置旁。
隻有這一個空位了。
江錯正趴在桌上小憩，我輕輕敲了敲他的桌子。
「我可以……坐這裡嗎？」
江錯靜靜望著我，良久，開口。
「可以。」
9
上學，聽課，遠離周祁星。
這樣的平衡維持了不過半個月，在這次體育課上又被打破了。
因為調課，兩個年級撞課了，兩個體育老師提議玩點遊戲。
兩人三足，自由組隊，前三期末可以免測仰臥起坐。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興奮了。
大家各自尋找強力伙伴，或者平時玩得好的同學。
我站在角落，很是糾結。
我的運動細胞不發達是眾所周知，軍訓時候還一度因為同手同腳被大聲嘲笑。
老師一看這樣不公平，又趕緊讓剩下的抽籤組隊。
打開抽籤紙條一看，我的搭檔卻是周祁星。
周祁星明顯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他抬手。
「我不同意。」
老師賣他面子，又要我再找人組隊。
木雅的笑聲傳出。
「祁星，你別太難為你家小青梅了，你看她都找不到搭檔了。」
周祁星冷笑。
「關我什麼事？」
我四處望，所有人都找得差不多了。
站在原地孤立無援，我盯著腳面安慰自己沒什麼。
這時江錯慢悠悠又舉起手。
「我也不同意跟木雅組隊。」
木雅跳腳了：「要不是抽錯籤，你以為我想跟你組隊！」
老師一個頭兩個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