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最後一次工資到賬，我趕忙補上房租，卻提示我餘額不足。
打開銀行 app，工資隻到了 2381.95 元，和我預期的一萬五差了至少五倍！
我趕忙跑去找財務，發現她上午就走了，打電話過去，她語氣極其不耐煩。
「新規定沒看到？你們銷售現在按工時算工資，你工時就這麼多，我隻能照算。」
我急了：「我是銷售，天天外出拉業務，哪能按工時算？」
可她淡定地回道：「老板規定，我能怎麼辦。」
掛斷電話，我氣得想扔手機，可想到房租水電，還是忍了，掃了輛單車直奔老板家。
正好碰到老板一家準備去海邊過年，他不耐煩地推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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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天就兩三個小時工時，憑什麼按一天發工資？」
之後，我跳槽到對家公司，銷售額翻倍。
風水輪流轉，這回輪到前老板跪在我家門口哭著求我回去了。
1
工資到賬的那一刻，我立刻打開房東的微信聊天界面，準備將半年的五千房租先付了。
心裡美滋滋的，激動的手都開始抖了起來。
我是孤兒，上大學的錢都是靠著福利院的資助才得以混個學歷資質。
平時吃飯都是一省再省，就是為了能更好地活下去。
今年是留在這個城市打工的第一個年，剛好轉正夠一個月。
我拼命地跑業務，賺提成。
總算在年前月底前完成了所有任務。
按照我的計算，工資能有一萬五。
之前的房租都是按月交付，房東太太已經對我有了不少意見。
剛好這次可以交夠半年的，至少半年內不怕沒有住的地方了。
正好還剩有一萬塊，把房租水電費交了，還能剩下不少。
過年的時候終於獎勵自己可以吃一頓心心念念的旋轉小火鍋了。
我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
手機已經用了五年，還是上大學時做兼職買的，卡得不行。
好不容易輸完了密碼，就在等著錢轉到賬的那個界面了。
突然，【餘額不足】蹦了出來。
我愣住了，不會啊，剛剛大家都收到工資了啊。
拍了拍手機，還在想著是不是弄錯了。
我點開餘額，充值了五十塊錢，確實是有錢的啊，畢竟早上我隻剩下十五塊錢了。
於是，又著急地點開銀行卡 app，為了省錢，我沒有開通短信服務。
等待的過程中，我著急得不行，終於點出來了。
餘額是 2396.95 元。
也就是說我的工資是 2381.95。
和我預期的工資差了五倍。
我又拿出自己的提成記錄，仔細算了算，就算是用任何辦法去算這個工資，也不可能隻有兩千多啊。
我整個人都要崩潰了，站起身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直接走到了公司的財務門口，卻發現一張聲明。
【放假期間，任何人不得進入該房間！】
原來，財務李姐在上午就放假了，為了自己的錢硬著頭皮給她打去了電話。
果然，不耐煩的聲音從對面傳出。
「蘇晴？找我幹嗎？」
「李姐，我的工資不對，我想問下我提成這麼高，怎麼隻發了兩千多啊？」
我滿是祈求的語氣並沒有換來她的憐憫，她尖聲質問著。
「什麼？老板發的新規定你沒看？」
「從上個月開始，咱們就沒有什麼提成制了，是按照工時！」
「你每天工時就兩三個小時，自然工資低啊！」
「一整天不在公司，誰知道你幹嗎去了！」
2
她的話讓我如遭雷劈，工時制？
要知道我們可是銷售，除了正常地給客戶發資料的情況下，每天都要跑出門去拉業務的啊。
而且像我們這種日用品銷售本身就沒什麼老顧客，再加上電商崛起，公司的業務已經越來越走下坡路了。
上個月，我為了拉一個十萬的訂單，蹲在工廠門口整整三天，才換來了一次機會。
那個廠長看到我如此努力，想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當場給我破例，籤下了訂單。
也就是這一個單子，解決了我大半個月的業績。
我本以為，這個月可以輕松一下。
老板看到我上個月超額完成了任務，直接給我加了一倍的量。
還拍著我的肩膀笑著點點頭。
「小蘇啊，我很看好你，加油幹！」
「你放心，在我這個公司，回報絕對對得起你的付出。」
現如今，看到自己兩千多塊錢的工資，我不禁喊出聲。
「李姐，這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們是銷售，每天要跑業務，怎麼能按照工時計算呢？」
「再說了，什麼時候出的公告啊，我怎麼不知道呢？」
「出公告還要單獨通知你不成？你自己不看群裡消息怪誰？」
「行了！都放假了還打擾我，有什麼事直接去找老板，我怎麼知道！」
說完，就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我跑去翻群裡的記錄，果然，就在我去蹲廠長的那天下午，群裡發了許多通知。
【從這個月開始，工資形式會以工時計算發放。】
下面好多人回復著收到，中間又穿插了一句。
【包括銷售崗。】
她這樣發誰能看到啊，我再一次打了李姐的電話，她全部掛斷，忍無可忍地給我發來了信息。
【這是老板家的地址，你有本事就去找老板！】
【老是打擾我幹什麼，不知道要放假了嗎！】
發完這條信息後，她的電話就徹底打不通了。
我急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時恰好收到房東的催租信息。
【小蘇啊，你要是過年前不能準時交付半年房租的話，就給我滾出去吧！】
【我這房子當初可是好多人都看中了的，我看你可憐租給你！】
看到這裡，我瞬間感覺天都塌了，握著手機的手都在不停顫抖著。
看到李姐發的老板家的地址，隻能鼓足勇氣抓起書包跑到樓下，掃了一輛單車就往老板家飛奔而去。
剛巧遇到準備出去的老板一家，他們其樂融融歡聲笑語的模樣徹底激怒了我。
快步跑過去：「老板！」
3
聽到我的喊聲，老板有些疑惑地轉過身來看著我。
「小蘇？你怎麼過來了？」
雖然我滿腔憤怒，痛恨面前這個萬惡的資本家克扣我的工資，可還是好聲好氣地問著他。
「老板，我上個月超額完成了任務，為了拉訂單，我每天隻吃一頓飯，隻睡五個小時。」
「可今天發工資了，我到手兩千多。」
「我問了財務李姐，她說是您改了工資體系，改成工時發工資了是嗎？」
老板這才點點頭：「小蘇啊，這都放假了，你怎麼還在糾結這件事。」
「我覺著當初你在群裡也回復了收到吧，現在才反應過來？」
「改工資架構很正常，用不著單獨過來問我。」
其實我明白，上個月除了我都沒完成任務。
並且從發布那條信息開始，沒有一個人出去拉業務。
可也沒有一個人告訴我，出去拉業務沒錢了。
但我就是恨！
我辛辛苦苦了一個月，身子都快要累垮了，在這種一線城市給我兩千多，我如何活的下去。
我的眼淚不停地掉下來。
「老板，我們做銷售的最主要的就是業績，您不能這樣改啊！」
「您要是這樣改的話，我們怎麼拿工資？怎麼在這個城市裡生活下去啊？」
看到我哭他冷哼一聲。
「小蘇，你看你這是幹什麼啊，大過年的，你這樣多晦氣啊！」
因為是過年，所以他們這個小區的人格外的多，我這麼一哭，來來往往的人都站住看著我們倆。
就連老板娘搬了行李下來後看到這一幕，怒氣衝衝地瞪著老板。
「好啊你！你給我老老實實地說，這個小姑娘是誰？你把她怎麼了？」
「我，我能怎麼啊？」老板急得都有些結巴。
「跑這裡哭，說是工資算得不對，工資早就改了，她自己是知道的！」
「不是我說蘇晴，你在這哭也沒用啊，你每天上兩三個小時，我憑什麼給你發一天的工資？」
「你這話到哪說，都是沒有理！告訴你，大過年的，我不想跟你吵，趕緊地滾回家去！」
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了五十塊錢現金，扔在我臉上。
「行了行了，這五十就當是我請你打車得了，趕緊的，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老板娘聽到這話，一把搶過我臉上的錢。
「憑什麼給她打車錢？你怎麼這麼有錢，以後要是都像她這樣，誰來都給錢？咱家又不是救助站！」
「行了，趕緊走，工資沒算錯，自己就上這點時間的班，指望著拿高工資不成？」
「我告訴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喊保安了！」
4
我低著頭，腰也不由得彎了下去。
明明我去跑業務，在公司裡他已經撞見好幾回了。
第一次碰見我出去的時候，回來就把我叫到辦公室一通罵。
「蘇晴！讓你來上班，不是讓你整天出去無所事事的！」
「你自己看看，業績業績沒有，每天上班工時這麼少！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從那天起，我就尤為努力，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不停地看著銷售技巧的書籍。
畢竟老員工已經有固定的客源了，每個月打打電話就能有些訂單。
不像我，我隻能一遍遍出去跑。
為了省錢，有許多訂單都是我用雙腿跑出來的。
有些客戶看到我慢悠悠地跑過來，甚至還會貼心地讓我休息一會再說。
可現在，我這麼拼命地工作，換來的竟然是完全不對等的回報。
老板更是喋喋不休地罵著我。
「怪不得是個沒人要的野種！」
「什麼東西！現在這個市場，能有錢就不錯了！」
「名牌畢業的大學生，一個月三千塊錢都是一抓一大把，我給你這些錢還不滿足？」
「你要是看著誰家能給你高工資，歡迎你辭職過去！」
聽到這裡我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規定就是在給我自己制定的。
想榨幹我的所有，再狠狠 pua 我。
我冷笑一聲，將臉上的淚水用力擦去。
反正我爛命一條，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那就來啊！
我放下書包，雙手圍在嘴邊裝作喇叭，大聲朝著旁邊喊去。
「都來瞧一瞧看一看啊，克扣員工工資，真是不要臉！」
「我是孤兒！沒錢交房租，被房東趕出來了，現在連飯都吃不飽了！」
「就這樣，他竟然還克扣我的工資，罵我是沒人要的野種！」
「真是不要臉了！大家都來看看，就是這家人！」
我明白，隻有我更豁得出去，錢才有可能會要得回來。
他不要臉，我隻能比他更不要臉。
效果還不錯，漸漸地有人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人家一個小姑娘，馬上就要餓S了，你看看，瘦得皮包骨頭，你竟然還能克扣工資？」
「我說你可真不要臉！」
「就是！趕緊的，還給人家小姑娘的錢！要不然我現在就幫她打勞動局的電話！」
聽到這裡，老板也有些慌了，畢竟現在網絡發達，可能一個視頻就能將他送上熱搜。
隻能硬著頭皮說著：「我沒有克扣她工資，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剛來實習。」
「沒錢吃飯，我可以給你啊，對不對，但你不能撒謊啊！」
說完，從錢包裡抽出一小疊，差不多有個一千塊左右用力扔在我身上。
「行了行了，我也不想和你計較了！這錢就當是給你燒紙了！」
說完，直接帶著老婆孩子開車揚長而去。
5
旁邊的人聽到這些話，似乎有些回過神來，又開始對著我指手畫腳。
「現在的小姑娘，為了要錢什麼都能說得出來。」
「就是啊，如果真的克扣了，報警或者勞動仲裁就是了。」
「算了算了，以後這種事別管了，省得惹一身騷。」
我聽著也就是幾分鍾的時間，大家的風向就轉變得這麼快。
看著地上散落的錢，我慢慢蹲下身子，一張張地撿了起來。
我也有自尊，我也覺著很難過。
但是沒辦法，我需要錢，我需要活下去。
將單車還回去，發現因為和老板吵了一架，結果超時需要多付兩塊錢。
這時，我的眼淚終於繃不住了，坐在單車上放聲大哭起來。
兩塊錢，夠我吃一頓饅頭得了，為什麼苦難專挑窮苦人，麻繩專挑細處斷。
我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因為剛剛的單車多花了兩塊錢，讓我已經不舍得再重新掃一個了，隻能慢慢地走回去。
房東阿姨就等在我房間門口，看到我回來的時候，似乎是愣了下，可還是有些生氣地開了口。
「小蘇，你不是說今天就能發工資了？」
「錢呢？我等你給我轉錢，你也不回信息了！」
「你現在可真是……」
她還沒說完，我就彎下腰給她深深鞠了一躬。
「阿姨，真對不起，今天發工資出了些意外，本該發挺多的，可沒辦法，老板克扣了我的工資。」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接下來的話我已經說不出來了，隻能自己嗚咽著咽了下去。
聽到這裡，房東阿姨似乎有些動容。
清了清嗓子：「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拿不出來。」
「你也別急了，水電費我交過了，房租緩你兩個月吧！」
「既然這老板不靠譜，就換一個！」
說完，將身後的餃子遞給我。
「喏，等你等得餃子都涼了，回去熱熱再吃！」
「行了行了，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惹哭的！」
說完，直接轉身離開了。
好香的肉餃子，自從離開了孤兒院，我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餃子了。
我沒來得及熱，就這麼混著淚水吃了下去。
吃飽後才有精力去想接下來的事情。
打開手機才發現，公司的所有群聊都將我踢了出去。
並且李姐私發了信息給我。
【蘇晴！你被解僱了，但是出於人道主義，你這個月還有點工時，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
【轉賬：200】
我被氣笑了，收了之後給她回了句。
【李姐，單方面解除是要賠償的。】
這才發現，我已經被刪了。
6
我看到這裡，像是鬥志被激發出來了一樣。
房東阿姨給我緩了兩個月，也就是說最近這些天，我暫時不需要考慮房租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