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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挽歌 4324 2025-07-22 15:5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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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為被疼痛折磨了一夜,我的頭發和睡衣都有些亂了,看上去有些糟糕。


    「吃完換身衣服,一起去爸媽那兒。」


     


    今天正好是季家一個月一次的家庭聚餐。


     


    我沒說話,走到桌前打開了餛飩。


     


    因為路程太遠,餛飩皮已經泡爛了,露出裡面的餡兒,是我喜歡的蝦仁。


     


    隻是湯面上,卻飄著我不愛吃的香菜和蔥。


     


    我拿起勺子,安靜地吃了起來。


     


    快吃完時,季黎換好衣服出來,目光落到被我挑出來的香菜上時,他目光一頓。


     


    「餛飩是我讓顏笑幫忙打包的,她不知道你不吃香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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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下之意是,他是記得的。


     


    我突然就不想吃了。


     


    季黎總是有本事一句話就讓我感到反胃。


     


    換好衣服,又化了個妝遮住滿臉的憔悴,我和季黎一起坐上了去他父母家的車。


     


    季家早年靠運輸行業發家,在季爺爺那一輩就已經發展得很有規模。


     


    然而季爺爺忙著開拓事業,又加上妻子早亡,忽略了對獨子的教育。


     


    季父年輕時便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邊名媛美女多如雲煙,最後卻偏偏栽在了出身平凡的季母身上。


     


    最後兩人更是未婚先孕,差點鬧出人命,才終於得到了季家長輩們的認可,倉促結了婚。


     


    而那個孩子,就是季煦。


     


    因為有了季父的前車之鑑,季煦從生下來就被內定為繼承人好好培養。


     


    季父看老人家喜歡這個孩子,也存了討好的心思,再加上當時季母還年輕,不願被孩子捆綁,於是兩人便順勢將孩子留在了老宅,由季爺爺帶在身邊親自撫養。


     


    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老人家,在對長孫的教育上投入了所有心血。


     


    而季煦也不負眾望,從六歲那年我認識他起,他便一直都是長輩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可惜這麼優秀的天之驕子,最後卻為了救我,S在了 24 歲那一年。


     


    而季煦去世後不到兩年,季黎便不顧家裡人反對,費盡心思把我娶回了家。


     


    季母不喜歡我,每月一次的家庭聚餐上也從未給過我好臉色。


     


    這次也是一樣。


     


    照常在一起吃過午飯後,季母看季黎面露疲憊,催他上樓去睡午覺。


     


    等到季黎上去後,她轉頭看向我,臉上的慈愛頓時消失殆盡。


     


    「你跟我來。」


     


    她帶著我走到廚房,隔得老遠便聞到了一陣濃濃的中藥味。


     


    果不其然,是給我準備的。


     


    「上次那個藥方吃完後沒效,我讓醫生又加了幾味猛藥。」她語氣冷淡,隻是目光落到我肚子上時,還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我實在是不喜歡你,可偏偏我兒子喜歡。


     


    「但我不能接受我的兒媳婦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結婚四年都沒懷上孩子。」


     


    頓了頓,她接著說道:「藥我已經讓人幫你熬好了,一日三次按時吃。


     


    「季黎工作忙,你別總是纏著他,為人妻子,要多為丈夫的事業著想,你年紀也不小了,早些生個孩子才是最要緊的……」


     


    這番話我已經聽過了無數次,如今已經能夠淡然地微笑點頭。


     


    然後在季母的注視下,端起那碗苦澀無比的中藥,大口大口喝完。


     


    見碗裡一滴不剩,季母這才臉色好看了一些,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敲打我道:「最近跟在季黎身邊的那個小丫頭,是不是待的時間有點太久了?


     


    「找個機會把她處理了,別鬧到最後不好收場。」


     


    我沒忍住開口問道:「您想要我怎麼處理?」


     


    喜歡她的是季黎,和她上床的也是季黎。


     


    我能怎麼處理呢?


     


    是甩她一張支票,讓她拿了錢離開季黎,還是去要S要活地尋短見,祈求她把丈夫還給我?


     


    可是,沒用啊。


     


    沒了顏笑,還會有王笑,孫笑,李笑……


     


    季黎要想找女人,我又怎麼能攔得住呢?


     


    「怎麼處理,難道還要我教你?」見我竟敢回問她,季母抬高了聲音。


     


    「也不知道季黎怎麼就偏偏看上了你,放著那麼多名媛千金不要,非得要S要活地把你娶進門,我和他爸好話說盡,勸也勸不聽。


     


    「夏桉,我是真的很討厭你,當初要不是你,阿煦他又怎麼會……」


     


    話音戛然而止。


     


    季煦的S,永遠是這個家裡的禁忌。


     


    沉默了兩秒,季母轉身走出了廚房,嘴裡小聲嘀咕。


     


    「罷了罷了,果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從小又沒有父母教……」


     


    隻餘我站在廚房內,望著季母離去的背影,胃內翻湧,於是轉身又對著洗碗池吐了個幹淨。


     


    剛剛喝下去的中藥,連帶著午飯一起吐了出來。


     


    有些難聞,也有些難堪。


     


    胃是情緒器官,痛永遠比愛來得更加直觀。


     


    直到口腔內被血腥味彌漫,我動了動手,將水龍頭的出水量調到最大。


     


    然後借著水聲掩飾,終於再也沒忍住,哭了出來。


     


    阿煦,我要怎麼辦……


     


    阿煦,他們都欺負我……


     


    阿煦,阿煦……


     


    我後悔喜歡他了。


     


    6


     


    那天回到家後,我開始陸陸續續地整理自己的遺物。


     


    雖然醫生說我還有半年時間,但我還是要提前做好準備。


     


    如今我在這個世上的親人隻剩下奶奶,確認完卡裡的餘額後,我打算去給她找個好一點的養老院,再找個靠譜點的護工。


     


    早年的勞作生活給奶奶身體上留下了不少小毛病,雖然住院更好,但我怕我走後沒有人再經常去看她,她會寂寞。


     


    「阿煦呢?他今天來看我了嗎?」再次見面,奶奶依舊翹首以盼地朝我身後望去。


     


    我沒回答,隻是語氣溫和地扯開了話題:「奶奶,我帶你去認識一些新朋友好不好?」


     


    「好哇好哇!」小老太太很好哄,收拾好東西後乖乖和我一起去了養老院。


     


    新找的護工是之前同病房已去世老人的家屬介紹的,是個脾氣很好又幹活利索的阿姨,把奶奶交給她我很放心。


     


    臨走前,奶奶突然叫住我。


     


    「桉桉,再過不久就是你的生日了。」


     


    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的小老太太,偏偏還記得我的生日。


     


    「記得要吃蛋糕啊,讓阿煦給你買個大的!」


     


    小老太太一邊說一邊還比劃了一下,逗得一旁的護工阿姨都笑了出來。


     


    我也笑著點了點頭。


     


    「知道了,奶奶。」


     


    走出養老院,手機上正好收到一條消息,是季黎發來的。


     


    「你給你奶奶換了一家醫院?」


     


    我還沒來得及回復,對面緊接著又發來了兩條。


     


    「助理下午去交這個季度的住院費,醫院說人已經出院了。


     


    「這家醫院的條件是最好的,夏桉,你就算是和我置氣,也不要拿老人家的身體開玩笑!」


     


    就算沒有面對面,我也從他發來的話裡聽出了一絲怒氣。


     


    我不明白,他在生什麼氣。


     


    拿奶奶的住院費威脅我的人是他,現在生氣的人也是他。


     


    於是我索性沒有回消息,自己驅車回到了家,然後去了儲藏室。


     


    奶奶今日說的話,讓我想起了放在儲藏室裡的一件東西。


     


    我找了許久才終於找到了鑰匙,打開那個被鎖著的抽屜,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細長的檀木盒。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看向裡面放著的東西。


     


    是一把做工精致的古董款母貝折扇。


     


    是我十五歲生日那天,季煦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我動作小心地取出折扇,緩緩推開扇骨。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到了手工雕刻的母貝扇面上,流光溢彩。


     


    與此同時,伴隨著這把折扇一起封存的記憶,也在腦中逐漸浮現。


     


    那年我和季煦還在季家老宅。


     


    彼時的我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沉迷於古代言情小說,得知古代女子十五歲是及笄後,我開玩笑地央求季煦送我一件特別的及笄禮。


     


    於是十五歲生日那天,季煦將這把折扇送到了我手中。


     


    看到它的第一眼,我被驚豔到屏住了呼吸。


     


    太漂亮了。


     


    於是那一整天,我都拿著這把折扇不肯撒手,逢人便炫耀這是季煦送我的。


     


    直到我那時的同桌兼閨蜜的池書瑤姍姍來遲。


     


    她家境不錯,平日裡也見過不少好東西,在看到我手中折扇的第一眼,她倒吸一口氣。


     


    「乖乖,你把一個廁所拿在手裡呢?」


     


    隨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又湊近了看扇面,最後得出結論。


     


    「不止,你手裡的這把怕是和 N 市博物館裡的那把比起來都不遑多讓了。


     


    「早就聽說季家的老宅裡收藏了不少古董,季煦這家伙對你還真是大方啊……」


     


    我這才知道,被我拿在手中把玩的這把扇子,竟然是價值不菲的古董。


     


    那日生日晚會結束後,我找到季煦,不舍地將手中的扇子塞回他懷裡,說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當時季煦說了什麼?


     


    我努力回想,卻發現太過久遠,我好像記不清了。


     


    隻記得這把價值不菲的折扇,最後還是被他塞回了我手中。


     


    隻是後來,伴隨著季煦的去世,被我一起封存在了記憶深處。


     


    7


     


    我決定在我S之前給這把折扇找個新主人。


     


    季黎一直恨我,怕是在我S後也不會善待我的遺物。


     


    別的東西我可以不在意,但這把折扇是季煦送給我的。


     


    與其讓它在角落裡落灰,不如將它送到真正愛惜它的人手中。


     


    然而扇子的價格擺在那裡,我對這方面又不甚了解,想了想,我決定將它捐給熟悉的慈善機構拍賣。


     


    就當是為已去世之人積福,盼他下一世投得好人家。


     


    拍賣會定在半個月後。


     


    去鑑定時,饒是見多識廣的工作人員,在看著扇子上精致的花紋後,也是目光驚豔。


     


    「這麼漂亮的折扇,季太太真的忍心捐贈?是不喜歡了嗎?」


     


    「不是,是喜歡的。」


     


    搖了搖頭,我輕聲說道。


     


    「所以盼它,覓得有緣人。」


     


    也盼贈我折扇的那個人,下輩子能覓得有緣人。


     


    他這樣好的人,下輩子一定要平安喜樂,萬事順遂才好。


     


    「還有,不要再叫我季太太了。」我微笑道,「我姓夏,叫夏桉。」


     


    聞言工作人員眼神疑惑,但還是點頭道:「好的,夏小姐。」


     


    最近季氏剛拿下了一個大項目,季黎連著半個月沒回家,一直在加班。


     


    隻是加班之餘,還不忘和顏笑一起共進晚餐。


     


    我躺在客臥的床上,半個月的病痛折磨使我更加憔悴,寬大的睡衣領口露出來的鎖骨處已經深深凹陷了下去。


     


    手機頁面停留在季黎半小時前發的朋友圈,是他一擲千金在海邊給顏笑放了一場盛大的煙花表演,隻為慶祝她 21 歲生日。


     


    而我的生日在六月,離現在還有不到兩個月。


     


    可我總覺得,我大概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我會S在 29 歲這一年。


     


    安眠藥的藥效逐漸上來,我迷迷糊糊閉上了眼,心裡想的卻是——


     


    這樣也挺好,永遠都到不了 30 歲,我就永遠都是 2 字開頭的年紀。


     


    和他也差不了多少。


     


    8


     


    拍賣會那天,我換上了衣櫃裡那件一次都沒穿過的定制禮服。


     


    半年前量的尺碼如今穿到身上竟然無比寬松,幸好是比較保守的款式,不至於看上去太不合身。


     


    過去身為季太太,我來過很多次這種場合,這次也是輕車熟路。


     


    因為是一個人來的,我被安排在了一樓的普通貴賓席。


     


    臨近開場時,卻突然聽到二樓的 vip 貴賓席傳來騷動。


     


    我抬頭望上去,正對上季黎略帶挑釁的眼神。


     


    隻見半個月沒見的季黎,正親昵地摟著顏笑,出現在了 vip 貴賓席。


     


    這不是他第一次帶著情人招搖過市。


     


    但卻是他第一次當著所有人的面,將情人帶進 vip 貴賓席。


     


    而在他的下方,我這個法律意義上的妻子,正孤單一人坐在普通貴賓席。


     


    他的這一舉動,無外乎是公然打我的臉。


     


    餘光瞟到 vip 貴賓席裡的幾位貴婦人都朝我投來了憐憫的目光,我回以體面的微笑。


     


    沒關系的。


     


    早就沒了期望,又怎麼會失望呢?


     


    隻是收回視線,我的心中卻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很快,我的預感靈驗了。


     


    隻見輪到我捐贈的那把折扇上場時,vip 貴賓席裡的幾位貴婦人眼中都流露出了幾分興趣。


     


    伴隨著一輪輪加價,價格已經被抬到了二十一萬。


     


    平心而論,這個價格已經算是偏高,那把折扇或許確實值這個價,但也隻值這個價了。


     


    最後一個喊價的是和我相熟的一位貴婦人。


     


    她為人和善,平日裡就愛收藏一些古董擺件,確實適合當這把折扇的主人。


     


    可我沒想到,季黎會突然加價。


     


    聽見聲音,我下意識回頭朝樓上望去,卻見季黎看都沒看我一眼,隻是寵溺地笑著對懷中的顏笑說:「不是說覺得這把扇子漂亮嗎?拍下來送給你。」


     


    顏笑自然是喜不自勝,還主動送上了一枚香吻。


     


    隻餘我在樓下,握緊了掌心。


     


    身體似乎又開始不聽使喚,胃內的小怪獸也在此刻發作。


     


    明明出門前吃了藥,我卻還是感受到一陣陣疼痛襲來,難受得要命。


     


    那出價二十一萬的貴婦人大概是真的喜歡這把扇子,竟和季黎一次次抬價競拍了起來,不過幾分鍾過去,已經喊到了五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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