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有些內疚。
要不是因為我……
「跟你沒關系，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他直接打斷我的內耗。
「晚上要一起看電影嗎？」
我愣了愣：「好。」
一直到下午，我才意識到，這場邀約實際上算是一場約會。
這個想法產生後，我開始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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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舍倒騰了好久的穿搭，我才給岑穆發消息：【我們幾點出發？】
對面過了會兒才回：【抱歉稍等一會，我還在實驗室。】
【沒關系不急。】
我猶豫了下，想著物理系實驗樓也不遠，就直接走過去了。
結果剛到樓下，就遇到了秦彥和宋妍。
從籃球賽結束那天，我就把秦彥微信刪了。
這些天，我在他的世界裡消失得徹徹底底。
秦彥先看到的我。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面，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像是想證明什麼，猛地把宋妍扯到自己懷裡。
動作太大太突然，甚至把宋妍弄疼了。
我皺了下眉。
很快把視線移開。
這動作顯然是讓秦彥誤會了。
他拉著宋妍，開始一系列迷惑秀恩愛操作。
包括但不限於擁抱，咬耳朵，貼貼，接吻。
這種情況在宋妍看到我後更甚。
她愈發配合秦彥。
我感覺自己成了他們 play 的一環。
他們這樣做隻是為了證明他們很恩愛，離開我後遇到宋妍，秦彥過得更幸福。
但我根本一點都不在意。
快速離開這對傷風敗俗的情侶。
或許在他們眼裡，我是落荒而逃。
幸好岑穆很快就出來了。
看到他那刻，我仿佛在汙濁的環境裡含了顆薄荷糖，瞬間得救。
「等很久了吧？」
他略帶歉意。
我搖搖頭。
在走向我的那一刻，他也注意到了遠處的秦彥宋妍。
他頓了頓，然後忽然側過身，將我擋在身前，遮住了他們的視線。
他垂頭，俯身問我：「等會想吃什麼？」
驟然拉近的距離讓我有些臉紅。
「都可以。」
直到和他離開，餘光看到遠處秦彥氣急敗壞的神情，我才後知後覺，岑穆是故意的。
一種古怪的感受在心底蔓延，帶著淡淡的澀。
「你剛剛在秦彥面前……」
我低著頭：「是因為勝負欲嗎？」
岑穆忽然停下腳步。
「是……也不是。」
昏黃路燈下，他垂眸望來的眼神軟得厲害。
「我隻是想讓你贏。」
我徹底怔住。
心髒一下一下劇烈地跳。
清晰又歡快。
14
當晚回去，我忽然收到秦彥的一條短信：
【你和岑穆在一起了？】
我沒搭理。
結果他又問了一遍：
【你和岑穆在一起了？】
我忍不住冷笑。
【跟你有什麼關系？】
對面瞬間炸了：
【經悅，我以為你就是報復一下，沒想到你真好意思跟我室友在一起啊？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你勾搭男人的能力可真強，腳踏兩隻船。】
他說得很難聽，但我心底卻毫無波瀾。
隻是想笑。
【秦彥，你說這些話不心虛嗎？從始至終腳踏兩隻船的人都是你。我和你在一起時根本沒跟岑穆說過話，你敢說你和我在一起時沒和宋妍糾纏嗎？】
發完這段話，我直接把秦彥手機號拉黑。
根本不想聽他的任何詭辯。
放在往常，我可能會因為他而心情低落。
可奇怪的是，當晚我睡得很好，甚至做了個美夢。
大概拉黑秦彥後，我又收到了岑穆的消息：
【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
對面頓了頓。
【那就好。】
15
開學第二個月，我選修的物理通識開課了。
之前選這門課是因為秦彥，他總是笑我一個文科生對物理一竅不通。
現在分手了，我反而對此釋然了。
通識課的實驗部分是在物理系的實驗樓。
進去前我祈禱著千萬別遇到秦彥。
好在秦彥不在。
但岑穆在。
班裡同學大多知道我和岑穆的事。
不少人對著我擠眉弄眼。
岑穆是被老師派來幫忙的。
他穿著白大褂，站在講臺上簡要交代實驗注意事項，面上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冷。
就像很久之前我對他一貫的印象。
那雙好看的眼睛掃過底下同學，落在我身上時忽然快速眨了眨。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總感覺他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羞赧。
實驗課正式開始後，他穿梭在實驗臺間，指導同學們正確的實驗方法。
最後，他停在了我面前：
「這裡可以這樣……」
我笨手笨腳一直沒弄好，他忽然伸手。
修長有力的手指扶著我手，帶著我一點點弄好了器材。
「看懂了嗎？」
我胡亂點頭。
大腦卻早就一片空白。
上一次跟他有肌膚接觸，似乎還是我喝醉那晚抱著他……
視線落在他胸口，又慢慢向下。
隻有我知道，這件白衣下，包裹著怎樣堅實有力的身體……
臉頰越來越燙，我連忙垂下眼不再亂看。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
我收拾著東西，岑穆卻停在了我面前。
「一起去食堂嗎？」
他問。
周圍同學看著我們，發出起哄的聲音。
我垂下頭，再次紅了臉頰。
或許是對他的幻想太露骨，吃完飯回去的路上，我自覺尷尬地找了很多話題。
直到送我到宿舍樓下，我還在嘰嘰喳喳個沒完。
「經悅。」
他忽然叫我的名字，望來的眼神似乎含笑。
「你今天看著我，在想什麼？」
我大腦「轟」一聲炸開了。
他竟然看出來了！
我的眼神有那麼露骨嗎？
他眼底笑意更盛。
忽然抬起手，輕輕揉了揉我的發頂。
「回去記得給我發消息。」
我傻傻「嗯」了一聲。
僵著身子往宿舍走。
直到走出老遠，才後知後覺岑穆剛剛說了什麼。
捂著臉哀號一聲，忽然聽到一旁有人叫我名字。
「悅悅。」
我抬起頭，就看到秦彥朝我走來。
算起來，我們得有一個多月沒見過了。
他慢慢走近，我聞到他身上的酒味，皺了皺眉。
「我和宋妍分手了。」他口齒有些不清。
我根本不想理他，扭頭要走，卻被他拉住。
「以前是我不知道珍惜，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用力掙扎，卻甩不掉他：「放手，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不依不饒：「我知道你沒有和岑穆在一起，你隻是想氣我……」
他還想說什麼時，手腕猛地被人拽住。
他猛一吃痛，松開了我。
「岑穆！」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忙躲到他身後：
「我男朋友來了，你再對我動手動腳試試！」
見秦彥還是不相信，我猛地抱著岑穆的胳膊。
後者明顯渾身一僵。
但很快恢復常態。
很上道地冷聲開口：
「秦彥，你再敢糾纏我女朋友，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這句「女朋友」讓我瞬間紅了臉。
秦彥還想上前，被岑穆再次推開。
他應該喝了不少，步伐搖搖晃晃，嘴裡還不停罵罵咧咧。
直到最後，宋妍找了過來。
「秦彥。」
她叫他的名字。
在看到我和岑穆那刻，她似乎想通了什麼。
「你剛跟我吵完架，就跑來找她？」
所以，他們是還沒分手？
秦彥嘟嘟囔囔：「你別管我！」
「是不是！」
「是又怎樣，跟你有什麼關系！」
「啪」一聲脆響。
秦彥頭偏了過去。
宋妍含淚看著他：「我就不該跟你扯上關系！」
說完哭著跑開了。
秦彥似乎被這一巴掌扇醒了。
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跑開的宋妍，追了上去：
「妍妍，妍妍你聽我說……」
我撇撇嘴。
求老天以後不要再讓我遇到這對癲公顛婆。
岑穆轉過身。
我這才後知後覺還抱著他的胳膊。
忙松開手：
「剛剛說你是我男朋友，是故意氣秦彥的，你別介意……」
「嗯。」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眼神有些黯淡。
我連忙解釋：「但我也不隻是故意氣他，我……」
我越解釋越亂，甚至不知該如何開口。
岑穆卻笑了。
「經悅。」他叫我，「你說什麼都答應我那件事，還記得嗎？」
我愣了下。
「記得。」
「現在還作數嗎？」
「當然。」
他笑意更甚。
「那……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16
這句話像煙花一樣在腦內炸開。
我許久才回過神。
可下意識的反應竟然是慌亂：
「我其實有很多毛病，我很懶，不愛運動，還挑食，而且我對理科一竅不通，你們平時學的各種公式原理我一點都聽不懂，之前秦彥總說我和他沒有共同話題……」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岑穆輕輕抱住了我。
「你不需要什麼都懂，我們永遠會有共同話題。」
他的聲音輕柔溫暖：
「所以，你願意嗎？」
我僵著身子, 傻愣愣地點點頭。
他又笑了起來。
眉眼彎彎，像是盛滿月光。
他慢慢俯下身，託起我的下巴，
「你知道嗎……」
他眸色漸深, 聲音啞得厲害。
「人類接吻時交換的微生物菌群, 比希格斯玻色子更值得研究。」
月光下，他落下的吻小心又虔誠。
我仰頭迎了上去。
「我喜歡你。」
他說。
番外：岑穆
我第一次見到經悅，是在實驗樓的走廊。
九月末的風卷著桂香從窗外湧進, 帶著微潮的雨意。她一襲白裙，拎著兩杯奶茶靠在牆邊。
我從她身旁經過時，她突然抬頭：
「同學, 物理系大三的實驗室是這兒嗎？」
我聞到她身上有雨後青草的味道。
「是。」
我低頭走過, 聽見她給秦彥發語音：「我給你買了奶茶，在實驗室門口等你。」
那晚回到宿舍, 秦彥毫不在意地把奶茶丟到我桌上：
「岑穆你喝吧，我最煩喝這種小甜水。」
其實我也不怎麼喝奶茶。
可握著塑料杯時, 腦海裡不斷出現那個纖細的白色身影。
甜味滑過唇舌, 一種微妙的感覺蜿蜒至心口, 像引力波振幅達到臨界值, 時空出現了奇點。
我開始在晨霧未散的籃球場加練三分球。
因為六點十三分，她會抱著書穿過操場去圖書館。
帆布鞋踩過塑膠跑道的聲音比任何實驗數據都要讓我悸動, 我背身運球, 故意不去看她, 餘光卻總能精準記住，她那天穿了什麼衣服。
平安夜那晚，秦彥在宿舍打遊戲。
打著打著，他突然把手機摔在桌上：
「女人煩S了, 聖誕樹有什麼好看的非要我陪。」
我筆尖在稿紙上頓出墨點，抬頭看到了窗外的飄雪。
我找了個理由下樓。
她果然在樓下等著。
手裡抱著冷掉的關東煮，睫毛上沾著未化的雪粒，像是在哭。
我記得許多公式, 學過眾多原理。
可那一刻我就站在她身後, 沒有任何知識和理論用得上。
後來再遇見，她或是在食堂坐在秦彥身旁, 或是來宿舍給秦彥送圍巾，我以為他們和好了, 至少她被愛著了, 直到不久後, 我看到秦彥在雨中和另一個女生共撐一把傘。
我想我應該告訴她, 至少應該暗示到。
可看著她面對秦彥幸福甜蜜的笑容，我怎麼都張不開口。
再後來, 秦彥和她分手了。
我松了口氣。
我想我終於有機會正大光明地站在她面前了。
直到那晚，她喝醉酒後突然闖進宿舍，緊緊抱住了我。
我又聞到了雨後青草的味道。
她以為我是秦彥。
我沒有糾正。
混亂的劇情直到真正的秦彥離開, 我們從床簾後出來, 我說：
「經悅, 你剛剛咬了我十七下。」
她真的喝醉了，歪著脖子讓我咬回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問。
她望著我，眼神迷離懵懂。
「岑穆。」
她輕聲叫我。
那一刻, 我聽見時空曲率在奇點處斷裂的聲響。
我俯下身，吻上了她的脖頸。
我們的故事，便從這裡開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