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取老伴體檢報告回來的路上，我不小心出了車禍。
醒來後發現自己竟然有了讀心術。
【她這都沒S？命可真大！】
【她不S我的小琴和寶貝兒子怎麼辦？兒子還指望拿錢結婚呢！】
幾經確認之下，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病床旁滿臉皺紋的老伴。
【S老太婆還看我，嘴上說愛我，公司卻不轉給我！】
我看這手中的體檢報告，
就怕他有命拿沒命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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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慶理，你別擔心了我沒事。」
我看著面色擔憂的老伴，開口安慰他。
【我才不擔心你，我巴不得你S了！】
激動的聲音幾乎是下一秒就響起。
可我看著老伴，他眼裡閃著淚光，微帶哽咽：
「我的秀秀又受罪了，你讓我怎麼放心得下？」
我心裡軟了軟，他和年輕時一樣愛說這樣的話。
他的神情真的不像演的，可想起剛剛聽到的那些話，我又迷糊了。
我不會是摔了一下腦子摔壞了吧？
我跟他好歹結婚四十多年了，他一直對我都挺好的啊！
我分不清真假，心裡有些慌張的空落。
「媽！你沒事吧！」
女兒急匆匆的聲音比人先進病房。
我看著女兒焦急的臉龐，安慰她：
「我沒事蓉蓉。」
「哼，就知道忙工作，你媽出車禍還來這麼晚！」
陳慶理顯然在生女兒的氣。
「我一聽到消息就趕來了，那不是沒有爸來得快嘛！」
榮蓉嗔笑著解釋，惹得我暫時忘卻了那點擔憂，也忍不住笑了笑。
【那肯定，我可是在一旁守著，親眼看著這老太婆出的車禍，沒想到她竟然這都沒S！】
我愣住了，心一點點下沉，又來了。
【也不知道耀祖哪找的司機，這麼不靠譜，沒把人多壓兩趟，肯定S得透透的！】
我聽著接連不斷的聲音，這就是陳慶理的聲音，我聽得出來。
但是他也確實沒說話。
我心尖微微顫了顫，細細的刺痛悄悄縈繞在心頭。
我悄悄吐了一口濁氣，不經意道：
「蓉蓉，肇事司機找到沒，我走的人行道司機莫名其妙撞我，說不定還是有人指示，你一定協助警方仔仔細細地查！」
「不行！」
蓉蓉還沒說話，陳慶理激動的聲音就突然響起，我倆都奇怪地看著他。
「爸，查肇事司機有什麼不行的嗎？」
陳慶理眼裡閃過尷尬，訕訕道：
「我的意思是，精力要放到你媽身上，別在外事上放那麼多精力，現在就是要照顧好你媽！」
我盯著陳慶理，看著他這張盡管老了，依然可見當年風採的臉，試圖看出破綻。
可是他一臉關切，沒有一點點不對勁。
【S老太婆事真不少，查到我寶貝兒子了怎麼辦？】
【自己生不出來兒子，拿著沈蓉那賠錢貨當寶貝，還想禍害我的兒子！】
我失神地聽著這些接二連三的話，心裡像是被人捅開了一個大窟窿，瘋狂地灌著冷風。
【哼，看我和小琴商量別的辦法，神不知鬼不覺把你這S婆子弄S！】
【到時候我再把小琴接進家門，送你這賠錢貨女兒去找你。那你和這賠錢貨經營這麼多年的公司，不都還是我兒子，寫的還是我陳家的姓！】
我突然笑了，蓉蓉茫然地看著我：「媽你笑什麼？」
我擺了擺手，「莫名其妙想到一句話，白眼狼做白日夢，白瞎折騰。沒忍住給自己逗笑了。」
蓉蓉還是一頭霧水。
我不再開口，看了眼旁邊還沒開封的體檢報告，又意味深長地看著有些神遊的陳慶理。
可是先生，你要S了啊。
2
蓉蓉下樓去給我們拿飯了。
坐在我身邊細致削蘋果的陳慶理眉眼都是耐心。
但是我耳邊的聲音一直還在嘰嘰喳喳地響。
【這S老婆子吃個蘋果不能帶皮吃嗎，真事多啊！】
【伺候她一輩子我真是要煩S了，能不能趕緊去S啊！】
【她心髒不好，等回去了讓耀祖找點藥，最好能讓她在跳廣場舞的時候心髒病突發當場就S！】
【或者直接等回家半夜睡覺的時候，把她捂S，假裝心髒病突發？】
我壓抑著顫抖的手，沉默地聽他為我設下一個又一個必S的結局。
可是先生，這些結局都不是你曾經和我說的，相守一生的結局。
我還是沒法想象，同床共枕了四十二年的愛人，是這樣一個人。
我和陳慶理二十歲在高中辯論賽相識，他自信昂首侃侃而談的樣子一下子印在我的心頭。
在那個年代，我依然敢大膽地追求他，向他展示我純粹的愛意。
我們在一起還是他又一次和我表白，我記得特別清楚。
他帶我去看了日出，身後是剛升起的太陽，他的臉和耳根紅得像太陽：
「沈秀同學，我覺得還是要我一個男生來向你提出。」
「我喜歡你，你願意，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我陳慶理發誓，這輩子隻愛沈秀一個人，隻對她一個人好！」
他指著身後的太陽，特別認真：
「愛意東升西落，浪漫至S不渝！」
我笑著應好。
後來高中畢業，我帶著家裡支援我的錢選擇了一路北上自行創業。
他放棄了南方談好的高薪工作，決心一同陪我創業。
那些年真的很苦，苦到我都沒辦法確定如果再來一次我是否能熬過來。
我記得最大的一次失敗，合伙人騙走了我們所有的錢，我們全身上下隻剩了十幾塊的現金。
甚至後來我才知道，我爸知道這事後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再也沒醒來。
當時我特別想退縮，我想回到家鄉，我面對不了這個地方。
陳慶理拉著我一步步走到了後山坡頂，他指著遠方笑著安慰我：
「秀秀，別難過啊，你看這萬家燈火，總有一天也會有我們的容身之處！」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特別溫柔，特別頂天立地，眼裡滿是星光點點。
我當時抱著他痛哭一場，暗暗發誓一定會讓我們在這座城市扎根。
在第二天一早他拿著那點零錢，帶我去領了證。
後來我們留在了這裡，忙碌到了我三十歲，他二十九歲。
在我們結婚後第六年，我們才有時間和能力，為自己辦一場婚禮。
我三十一歲生蓉蓉的時候大出血，搶救了很久才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醫生說陳慶理在急救室外面哭到呼吸碱中毒。
當時我還笑話他。
他紅著眼趴在床邊，看都沒看女兒一眼，哽咽著一遍又一遍說著：
「都怪我，都怪我！我的秀秀受罪了，我們以後都不受罪了，再也不受這樣的罪了，我們不要了，就要這一個。」
幾十年來，我都清晰地記著那個男人趴在我身邊，小聲嗚咽著怪自己的樣子。
在那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時代裡，陳慶理力排眾議，答應我讓女兒隨我的姓，他以一己之力擋下了所有非議和指責。
更甚至，他不顧親人的勸阻和批判。
為了更好地照顧我和女兒，他從公司退出，全心全意做了我的家庭主夫，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可是……
我努力忽視眼眶的湿潤，別過頭SS壓抑著淚水的湧出，內心痛楚分明又洶湧。
我從青絲到白頭，從年少到遲暮的愛人。
那個會臉紅著和我表白的少年，鼓勵我一往無前的戀人，會因為我的疼痛落淚的男人。
我曾經說好的要攜手一生，一天都不能少的他。
怎麼就突然爛了。
3
吃完飯我打發了陳慶理回去休息，他走之前惦記地囑咐我：
「我睡一覺，我就睡一覺就來了，秀秀你好好休息。」
我無奈地點頭，默不作聲地聽著他說他要回去找小琴商量。
我讓蓉蓉確認過他已經走了後，我喚了蓉蓉過來。
「到底怎麼了媽？」
蓉蓉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坐在床邊拉著我手，表情擔憂地問。
我盯著她的臉仔細地看了很久，轉過頭紅了眼眶：
「你爸可能，外面有情況了。」
蓉蓉一愣，簡直不可置信：
「媽你開什麼玩笑，爸就比你小一歲，今年都六十五了！他，他……他就算是有心，他也無力啊！」
我無力地閉了閉眼睛：「我也不知道蓉蓉，你去查，查查你爸這些年的賬戶流水。」
事關重大，我就算再心累，也得弄清楚。
如果是我的問題，我就和醫生溝通。
如果不是我的問題……
一時間我有些難以呼吸，平靜了很久，才讓順過來氣。
蓉蓉不相信陳慶理會出軌，但畢竟是我的女兒，她很速度地親自去查了她爸名下所有的賬戶。
等待的過程中，我愣怔地看著輸液管裡的液體一滴一滴下落。
我感覺自己像是隻螞蟻，被放在火上炙烤，焦急得團團轉。
我又有些發冷，執著地想著是否這些透明的液體都是陳慶理想SS我的證據。
蓉蓉推門進來，我猛地抬頭看她，聲音裡都帶上了沒察覺到的急切：
「怎麼樣蓉蓉？！」
蓉蓉關上門坐到床邊安撫我：
「媽我查過了，爸名下所有的賬戶從開戶開始到如今，都沒有私人賬戶的對接。」
「我就說你肯定是搞錯了，爸都這麼大年紀了。我說點媽不愛聽的，爸年輕時那麼帥，媽你又忙，他要找那會就找啦，怎麼會放到自己變成老頭子才找？」
我提著的心剛微微放下一點，就聽到女兒這樣說。
我陡然又想起那個聲音中，陳慶顯頻繁提起的寶貝兒子。
一時間我心沉了沉，細細地回憶著這些年陳慶理的一舉一動。
可是他的一舉一動都再正常不過了。
早年他侍奉嶽母盡心盡力，為他們養老送終。
我媽走之前都笑著說有慶理照顧我，她S了也放心了。
日常生活上他對我們母女特別照顧，偶爾做飯都能兼顧每個人的口味上。
甚至從來都不和我發生爭執，我們和和美美這麼多年沒紅過臉。
社交上早年對他指指點點的人太多了，他默不作聲地斷了大部分聯系，也沒有幾個朋友。
為人上更是沒得說，前些年我忙公司的時候，給了他一張卡，每個月都給他額外的錢讓他花。
他甚至都不舍得花，每每錢一到賬，他就回去捐給山區的孩子，希望能有更多孩子上得起學走得出大山。
我猛然發現，他真的是我這一生最完美的伴侶。
可是我的腦海裡又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想著陳慶理的完美無瑕，突然渾身發冷。
「蓉蓉。」
我聽到了自己聲音在發顫，我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失態：
「查一下我給你爸的那張卡，就是他固定每個月都會捐款的那張卡。」
「查收款人，查他匯出的捐款，收款人到底是誰！」
我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聲音還是略微提高。
蓉蓉看我的情緒激動，二話不說地就去查。
我緊緊盯著窗外，似乎緊緊繃著一根弦，腦海裡罕見的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