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見到我,就能要到錢。
陳明遠剛要回答我父母,突然認出了姑父。
“咦,這不是換腎的小姑娘的家長嗎?”
“怎麼會在這兒?”
姑父聽了心裡一驚。
抬頭一看,竟是當年給我做手術的醫生。
我父母也愣住了。
我什麼時候成了姑父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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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珩激動地抓住陳明遠的手。
“老師,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明遠並不知道顧父和我姑父姑姑之間的約定。
他隻知道我曾經捐腎救了顧珩。
“你不是在問自己的手術嗎?”
“他家的女孩就是當年捐腎給你的人。”
姑父慌忙否認。
“不對,記錯了,我家沒養過女孩。”
姑姑也跟著附和。
我父母的表情卻很復雜。
那時他們忙著照顧姐姐,無暇顧及年幼的我。
就把我交給姑父姑姑帶。
這也是為什麼我長大後跟父母關系疏遠。
父母也因此更偏愛姐姐。
陳明遠沒料到會遭到否認。
場面越發尷尬,主任正要說話。
這時顧父走了進來。
他本想私下和姑父商量,繼續隱瞞這件事。
沒想到這麼多人在場。
更沒想到會遇到當年給顧珩做手術的醫生。
陳明遠看到顧父,聲音不自覺拔高。
8.
“你母親就在這裡,這事兒你問問她就知道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顧母身上。
顧母隻覺得渾身發冷,仿佛墜入深淵。
顧珩看到母親的神色,心裡已經猜到了幾分。
但他渴望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否則他真的會精神崩潰。
“媽,李教授剛才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母聽完這番話,知道這個隱藏多年的秘密終將大白於天下。
面對眾人期待的眼神,她微微點了點頭。
姑父姑母見事情敗露,慌忙想要逃離現場。
顧珩一個箭步擋在他們面前。
蘇清雅躺在病床上聽得暈頭轉向,感覺局勢已經失控。
本就疼痛難忍的腎部此刻更是劇痛難當。
她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人群中,主任率先注意到蘇清雅的異常狀況。
他立即上前檢查她的生命體徵。
其他醫生也反應過來,迅速將病房裡的人員疏散出去。
顧珩站在門外緊盯著姑父姑母。
蘇父蘇母雖然牽掛女兒,但此刻更想了解事情真相。
姑父姑母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顧母突然跪地痛哭。
“對不起,我真的太對不起你們一家了。”
事態發展太迅速,讓顧珩措手不及。
他想攙扶顧母,但她已經開始講述往事。
顧珩聽著顧母說顧珩小時候腎髒出現問題,家裡四處奔波尋找合適的器官。
機緣巧合下發現了我。
於是從姑父姑母手中高價購買了我的一個腎髒。
原本以為這件事過後,我和顧珩再不會有任何交集。
等顧珩長大,忘記曾經的病痛後,顧母選擇將這段往事深埋心底。
誰知命運弄人,我竟與顧珩墜入愛河。
顧母說她愧對我的親生父母。
當初她還以為姑父姑母才是我的至親。
我父母聽後如遭雷擊,他們從未關心過我,竟不知我幼時經歷過這般痛苦。
姑父姑母站在顧珩面前,羞愧難當。
他們承認當時為了金錢才做出這種事。
姑母猶豫再三,終於開口:
“你們現在已經結為夫妻,這不正是天意嗎?往後好好過日子吧。”
顧珩卻突然暴怒。
“什麼往後?一切都完了!”
他猛地撲向姑父姑母。
姑父重重摔在地上。
顧珩跨坐在姑父身上拳打腳踢。
“你們怎麼敢這樣對她?憑什麼傷害她?”
拳頭不斷落下,姑父被打得面目全非。
9.
姑母想要阻止顧珩,卻被他一把推開,重重撞在牆上。
後腦勺立即鮮血直流。
我父親被這場面驚呆了,倒是我母親率先回過神來。
她喃喃自語道:
“如果晚晚當初就隻剩一個腎,現在又為清雅捐獻...”
我母親話音未落,我父親渾身顫抖。
“這不可能...”
姑父掙扎著想要起身。
“她的腎髒在你妻子體內,你有什麼立場指責我們?”
顧珩被姑父一拳擊倒。
他躺在地上發出悽厲的笑聲。
“我罪該萬S,都是我的過錯。”
“她早就告訴我實情,我卻不願相信,還讓她承受更多痛苦。”
顧珩感覺渾身劇痛,尤其是腹部傷口處。
他瘋狂捶打自己的腹部,似乎想把那顆腎髒活生生打出來。
顧母看不下去這一幕,跪在顧珩身邊。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別折磨自己了。”
讓他認命?這怎麼可能?
他佔有了我的一顆腎,又逼我為了救蘇清雅捐出最後的希望。
是他親手毀了我,將我推向S亡的深淵。
我母親衝到顧珩面前。
“告訴我晚晚在哪裡?你說她出院了,現在人在哪?”
顧珩如夢初醒。
是啊,要是我真的離開人世,怎麼會是出院?
一定是我一時氣憤躲了起來。
他必須找到真相。
他堅信我不會就這樣離他而去。
值班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正在工作的醫生被嚇了一跳。
認出是顧珩後,同事稍稍放松。
“你不是該陪著周醫生嗎?怎麼突然跑來這裡?”
顧珩衝到同事面前,急切地問道。
“8號病床的病人是誰給辦的出院手續?”
同事一提起我,想起從蘇清雅那裡聽說的事情。
她臉上浮現出厭惡的表情:
“人都已經走了,自然要辦理出院手續。”
顧珩難以置信地望著同事。
同事又說:
“手術結束的那一刻,她就永遠離開了。”
顧珩放開抓著同事的手,不住地搖頭。
“你在撒謊,事情不是這樣的。”
同事以為他是因愧疚而痛苦,安慰道:
“別太自責了,她差點害S周醫生,能救活周醫生也算是她最後的善舉。”
“來世投胎,應該能有個好歸宿。”
顧珩癱坐在地上,雙手抱頭。
他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他瘋狂地捶打自己的頭顱。
可他心裡明白,失去了兩個腎髒的我,
又怎麼可能活下去?
10.
突然顧珩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他從座位上猛地站起身,詢問身旁的同事。
“那具遺體現在何處?”
同事漫不經心地擺擺手。
“大概已經處理掉了吧。”
我的遺體在停屍房裡躺了好幾天,始終無人認領。
顧珩聽到這話,立即朝停屍房狂奔而去。
他內心掙扎,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但隻有親眼確認我的遺體,他才能真正相信我已經離開人世。
顧珩一路飛奔,終於抵達目的地。
他上前向值班人員打聽我的消息。
但那人對此一無所知。
正當顧珩準備離開之際,一道身影從他身旁掠過。
他的目光被那人手中的手機吸引——屏幕上赫然是我們大學時的合影。
顧珩箭步上前,一把扣住那人手腕。
“這部手機從何處得來?”
那是名護工,見顧珩穿著醫生的白大褂,不敢撒謊。
“是從一位去世病人的隨身物品中拿的。”
顧珩聞言,渾身一震,聲音帶著顫抖。
“那個人...現在在哪?”
護工被他的力道捏得生疼,慌忙解釋。
“已經送去火化中心了,骨灰的去向我也不清楚。”
顧珩如遭雷擊,身子一軟,靠在牆上。
護工見狀,慌亂地丟下手機。
“這事跟我無關,那位S者無人認領,我們隻是按程序辦事而已。”
“手機給你,求你別找我麻煩了。”
說完,她轉身倉皇逃走。
顧珩顫抖著撿起手機。
屏幕上,我對著鏡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滲出。
“晚晚,我該如何是好?”
“都是我的過錯,求你原諒我,回來好嗎?”
“我被蒙蔽了雙眼,隻想著你為姐姐捐腎後,家人會重新接納你。”
“這樣你就能擁有完整的家庭了。”
顧珩不知道,自從遇見他,感受到他的溫暖後,我早已不再渴求親情。
他更不知道,我在手術臺上放棄抵抗,並非因為麻醉藥的作用。
而是因為那個將我從絕望中拯救出來的人,親手把我推回了深淵。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都想不通,為什麼我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姐姐奪走。
父母如此,摯愛亦然。
或許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於世。
顧珩攥著手機,步履沉重地走向蘇清雅的病房。
他要找她問個明白。
蘇清雅醒來後發現氣氛異常,父母神色凝重。
他們看到她醒來,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圍上來噓寒問暖,反而坐在角落裡嘆息。
顧母也一反常態,沉默不語。
蘇清雅心中疑惑,難道是我出現過,說了什麼嗎?
11.
可這不對勁,如果我真的來過,父母必定會逼我向蘇清雅道歉認錯。
畢竟我這麼久沒來探望她。
更何況姑父姑姑還守在病房外,沒拿到錢他們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就在蘇清雅思索之際,顧珩推門而入。
她一眼便看到顧珩手中握著我的手機。
她迅速調整情緒,開始了表演。
隻見她捂著腹部,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是不是晚晚還在怨恨我,不願見我?”
“我明白,是我傷害了她。”
“可我也是走投無路,腎衰竭已經危及生命,不得不請求她的幫助。”
蘇清雅臉色蒼白,聲音虛弱顫抖。
然而病房內鴉雀無聲,無人安慰。
這反常的情況讓蘇清雅心生警惕,往日此時,所有人都會指責我的無情,安撫她。
父母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有任何表示。
顧珩面無表情地質問道。
“你真的病重到非要妹妹捐腎不可?”
蘇清雅心頭一顫,隨即強作鎮定。
她迅速調整心態,繼續偽裝。
“當然是真的,檢查報告你也看過,我怎麼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我不像妹妹那樣會造假騙人。”
“難道晚晚跟你說了什麼不實之詞?”
蘇清雅雖然不清楚顧珩為何突然發問,但在父母面前,她必須堅持這個說法。
顧珩走到病床前,將手機舉到她面前。
“這些聊天記錄是你發的嗎?”
蘇清雅看著屏幕上的內容,瞳孔微縮。
那是她和我之間的對話記錄。
裡面充斥著她炫耀父母寵愛,以及假裝病危逼迫顧珩讓我捐腎的內容。
“你以為回到這個家就能得到父母的疼愛?”
“做夢吧,就你那副鄉下丫頭的樣子,就算打扮得再體面也掩蓋不了土氣。”
“跟著姑父姑姑在農村過你的窮日子去吧。”
“就憑你也配嫁給顧珩?”
“爸媽已經答應了,等我康復後就讓我和顧珩完婚。”
“你在這個家就是個多餘的人。”
“你信不信,隻要我開口,顧珩一定會逼你捐腎?”
“你永遠鬥不過我。”
“沒有父母疼愛,沒有真心相愛的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要我是你,就乖乖答應手術,S在手術臺上算了。”
字字誅心的對話記錄,全是對我的羞辱和打壓。
顧珩無法想象當我看到這些惡毒言語時,內心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他雙眼布滿血絲,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幹的嗎?”
蘇清雅慌亂地抓緊病號服,說不出話來。
12.
“這不是真的,蘇晚晚在背後搞鬼。”
“她不願意給我捐腎,所以才設計這一切,顧珩你睜開眼看清楚。”
“她肯定躲在某個角落看著我們,就等著你對我起疑心。”
“多虧我要了她一個腎,她就這樣恩將仇報。”
“明明活得好好的,卻編造這些謊言來騙你。”
林清雅聲嘶力竭地喊道。
我爸再也聽不下去,大步走到林清雅面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這一耳光打得林清雅愣住了。
“就為了那個賤人打我?她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無人要的野孩子罷了。”
林清雅惡毒的話語刺痛了所有人。
顧珩再也控制不住怒火,雙手SS扼住林清雅的咽喉。
“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說她?”
“以為我真心實意對你?要不是為了晚晚的腎,我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你以為我會對你動心?別做夢了。”
顧珩回想起初遇林清雅的情景,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那時的他說不清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每次見到林清雅,他都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著。
他曾以為這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是前世的因果需要今生來了結。
如今他終於看清了真相,這一切源於我。
源於我那顆正在他體內跳動的腎髒。
林清雅剛做完手術,虛弱不堪。
她無力地抓著顧珩的手腕,拼命掙扎著。
我的父母緊緊相擁,淚如雨下。
“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就在林清雅快要窒息的時候,顧父及時拉開了顧珩。
林清雅癱倒在床上,劇烈地咳嗽著。
緩過氣來後,她又開始向父母求助。
“爸,媽,這都是蘇晚晚在背後搗鬼。”
“把她找來對質,真相自然大白。”
她渾然不覺父母臉上的悲痛欲絕,還在不停詆毀我。
父母隻是默默流淚,一言不發。
顧珩的理智徹底崩塌了。
他無法忍受我的腎髒寄存在這樣一個卑鄙的女人體內。
他抓起床頭櫃上的手術刀。
眾目睽睽之下,狠狠刺向林清雅的腰部。
林清雅還沉浸在辯解中,完全沒有防備。
刀刃整個沒入她的身體。
病房裡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顧珩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林清雅。
他一步步後退,直到靠在牆上,緩緩滑坐在地。
“晚晚,你的腎我幫你拿回來了。”
“求你回來吧,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了。”
回應他的隻有混亂的呼喊聲,再無其他。
13.
醫護人員聞訊趕來,看到眼前的慘狀都驚呆了。
顧珩因故意傷害罪被警方逮捕。
林清雅經過數小時搶救無效,最終離開人世。
我的父母在短短幾天內失去兩個孩子,悲痛欲絕,須發皆白。
顧父去探監時,從我父母手中接過一件物品。
他們已經無法面對顧珩。
但他們心知肚明,這場悲劇的根源不在顧珩。
而是他們多年來對我的漠視。
這份愧疚將永遠折磨著他們的餘生。
顧珩抬頭望著探視室對面的顧父。
歲月仿佛在一夜之間在他臉上刻下了滄桑。
顧父從隨身的包裡取出一樣東西。
顧珩那雙黯淡的眼睛突然迸發出光彩。
那是一個紅繩編織的同心結。
大學一年級時學校舉辦聯誼活動的紀念品。
我悄悄把顧珩的名字藏在了結繩裡。
原來我早就認出了他。
可惜他始終不知道。
那時的他隻是本能地被我吸引。
覺得我格外親切。
他始終猜不透我對他的那些若即若離。
明明知道自己的器官在他體內,卻從不說破。
顧珩忽然想起那天我輕撫他的腰際。
輕聲說道:
“真好,是你的話,真是太好了。”
當時的他懵懂不解,如今終於明白了一切。
可惜為時已晚。
年輕的顧珩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他瘋狂地捶打著桌面,呼喊著讓我回來。
空曠的探視室裡回蕩著他撕心裂肺的哭聲。
顧父手足無措地看著崩潰的兒子。
他早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卻選擇了隱瞞。
我第一次見到顧父時就認出了對方。
但他懇求我永遠不要提起這件事。
我答應了他的請求。
沒想到最後顧珩還是知道了真相。
當天晚上,監獄傳來顧珩自盡的消息。
法醫鑑定確認是服毒自S。
看來這是他早有預謀的選擇。
顧父整理他的遺物時。
發現了那個同心結。
上面寫著: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